警惕新冠肺炎的不典型癥狀

潘磊

在湖北黃岡的援鄂救援一線工作時，有一天，我值班的時候，接診了一名25歲的女性患者呂某，因“納差（即飯量減少）2天”門診就診，沒有發熱、咳嗽、胸悶、肌痛等癥狀，經詢問，患者的同事為新冠肺炎確診患者。考慮到有密切接觸史，對該患者進行了新冠病毒核酸檢查，結果提示陽性，被收入黃岡中心醫院（大別山區域醫療中心）進一步治療。隨著疫情的不斷發展與治療研究的不斷深入，像這位患者一樣，感染了病毒，但卻沒有發熱等典型癥狀的病例也越來越多。

大多數新冠肺炎患者會發熱，并伴有呼吸道癥狀和體征，比如咳嗽和呼吸困難。迄今為止，關于肺外癥狀（例如胃腸道引起的癥狀）的患病率還存在一些不確定性。作為一名呼吸科醫生，我在接診新冠肺炎患者時發現，盡管大多數患者因發熱或呼吸道癥狀就診，但仍然有不少患者合并消化系統癥狀，甚至部分患者最初僅僅表現為腹瀉、納差和嘔吐等消化系統癥狀，而沒有呼吸道癥狀。因此，我們在關注新冠肺炎患者呼吸道癥狀的時候，也不要忽視他們的消化系統癥狀。這些癥狀可能是患者就診的主要原因，如果不重視，可能就會耽誤最佳的治療時機，更重要的是可能加劇疫情的擴散。

通過分析204名新冠肺炎患者的數據，我們發現有103名患者具有消化系統癥狀，其中97人同時出現了呼吸道癥狀和消化系統癥狀，而6人僅僅表現為消化系統癥狀。這些消化系統癥狀主要包括納差、腹瀉、嘔吐和腹痛。與沒有消化系統癥狀的患者相比，具有消化系統癥狀的患者從發病到入院的時間明顯更長，分別為7.3天和9.0天。隨著疾病嚴重程度的增加，消化系統癥狀變得更加明顯，而且具有消化系統癥狀的患者比沒有消化系統癥狀的患者具有更高的肝酶水平、更低的單核細胞計數、更長的凝血酶原時間以及更多的抗生素治療。這項研究發表在《美國胃腸病學雜志》上。

據報道，我們有許多醫務人員在流行初期就被感染了，盡管這與早期醫務人員缺乏嚴格的防護有關，但也可能是由于面對肺外癥狀，尤其是暴發初期具有消化系統癥狀的患者，忽視了新冠肺炎的診斷。另外，公眾對出現消化系統癥狀并不在意，可能是由于多數人認為消化系統癥狀是由于不潔飲食或自身消化疾病等引起的，問題不嚴重而選擇不去就診。這種誤判可能導致在家庭內部或社區中傳播新冠病毒。

新冠病毒引起消化道癥狀的原因

新冠病毒引起消化系統癥狀的原因有很多。首先，SARS-CoV-2（新冠病毒）與SARS-CoV相似，可以通過與人類血管緊張素轉換酶2（ACE2）受體結合而侵入人體，ACE2受體在膽管細胞中有高表達，提示SARS-CoV-2可能直接與ACE2陽性的膽管細胞結合，從而導致肝功能不全。當發生這些變化時，人體可能會有食欲不振、惡心、厭油膩、嘔吐等消化系統癥狀。

在少數情況下，患者甚至會在沒有呼吸道癥狀的情況下出現消化系統癥狀。

其次，SARS-CoV-2通過炎癥反應間接或直接損害消化系統。炎性因子和病毒血癥的連鎖反應可能會損害消化系統。

有研究表明，多達53.4%的患者糞便樣本中檢測到了病毒核酸。病毒可能直接損害腸黏膜并引起消化系統癥狀。但這只是一種推測，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來證實。

第三，病毒導致腸道菌群失調。腸道菌群在人類腸道中定居，其數量驚人而多樣。腸道菌群在體內起著各種重要的生理作用，例如影響人體的營養代謝，調節人體免疫系統的發育和成熟以及抗菌作用。病毒本身可能導致腸道菌群失調，從而導致消化系統癥狀。

最后， 腸道是人體最大的免疫器官。消化道菌群組成和功能的變化通過黏膜免疫系統影響呼吸道，而呼吸道菌群失調也通過免疫調節影響消化道。這種作用稱為“腸肺軸”。這也可能進一步解釋為什么新冠肺炎患者經常會出現消化系統癥狀。

警惕不典型癥狀的意義

隨著新冠病毒的傳播和擴散，我們越來越多地發現一些令人擔憂的情況，就是有些患者沒有明顯癥狀，卻攜帶病毒。這樣的無癥狀感染者極大地增加了病毒傳播的可能性。

而我們研究發現，新冠肺炎患者容易出現消化系統癥狀，除發燒和/或呼吸道癥狀外，近一半的人還伴隨消化系統癥狀。在少數情況下，患者甚至會在沒有呼吸道癥狀的情況下出現消化系統癥狀。這就提醒了大家，特別是臨床醫生要提高警惕，消化系統癥狀例如腹瀉，可能也是新冠肺炎的臨床表現特征之一，在某些情況下可能出現在呼吸道癥狀之前，甚至是新冠肺炎的唯一癥狀。當處于疫情中的患者（例如有新冠肺炎接觸史者）出現發熱和消化道癥狀，或者沒有呼吸道癥狀，只出現消化道癥狀時，臨床醫生也應警惕新冠肺炎可能。

重視新冠肺炎患者的不典型癥狀可能有助于早期識別、早期治療、早期隔離等，有益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