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琨子
摘要:“仁”是一種健康、快樂的心態,是一種源自血緣親情、憂樂天下的情懷。“仁”在“禮”的制約中生成,對待現實事物富有大局觀,能作出價值判斷,是一種超越凡俗的境界。
關鍵詞:論語;透視;仁;特征
“仁”字起源歷史綿長,甲骨文和金文中都有“仁”字的痕跡。雖然對這些“仁”字的認定,學術界一直存在爭議,但在《尚書》、《詩經》等文獻中,已存在確鑿無誤的三例“仁”字。春秋之后,儒家學派壯大,“仁”字廣泛地出現于諸子百家著作及各種歷史典籍之中,并不斷被賦予新的思想內涵。而“仁”字出現頻率最高的,是記載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論語》。
在通行本《論語》20篇中,共有16篇出現了“仁”字。15000多字的《論語》,出現“仁”字的次數達109次,幾乎平均每一百多字就會有一個“仁”字出現。《論語》理應成為我們考察孔子“仁”的內涵與特征不可或缺的經典。
“仁”的內涵博大精深。孔子在《論語》中對“仁”的每一次表述,雖然均在傳達“仁”的某種意旨,但都是在特定環境條件下的回答,大多具有針對性。如果執著于某一答案,則未為確當,甚至可能似是而非或張冠李戴。萬物有形而大道無形,若以固執之眼光尋無形之大道,難免只見樹木不見森林。雖然我們對“仁”的內涵難以作出完整的概括或定義,但完全可以從不同角度,在《論語》的字里行間,窺見孔子“仁”的一些重要特征。
一、“仁”是一種心態
人的心念如行云流水變動不居,但其變換總是呈現某種穩定的趨勢或狀態,這是人的心理活動瞬間性與穩固性的統一,我們把這種心理狀態叫“心態”。生活中,一個好的心態,可以使人積極向上,樂觀豁達,淡泊名利,臨危不亂。古往今來,所謂成圣成賢,就是通過不斷的身心修煉,使自己擁有一個健全的心態。
古文字“仁”有兩個異體字,分別是“忎”和“忈”,二者都表明“仁”字內涵與人的心理有關;《論語》中有“仁者不憂”(《論語·子罕》)之語。修身就要養心,養心需從日常做起,就是養德。“仁者,愛人”(《論語·顏淵》),有仁愛之心的人,不會有憂愁,他會用寬容大度來消解憂愁,這就是一種道德修養。大德者“必得其壽”,《中庸》中孔子如是說。因此我們相信,“仁”就是一種健康的心態,“仁者”就是擁有這種健康心態的人。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 (《論語·雍也》),這句話表現的是仁者心態的特征和作用。中國傳統文化強調“天人合一”,認為人和自然是一體的,山和水的特點也能反映在人的素質之中。仁者的心態和山一樣平靜、穩定,不為外在的事物所動搖,不為名利所攪擾。仁者站得高,看得遠,寬容仁厚,不役于物,也不傷于物,不憂不懼,所以長壽。
“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論語·里仁》)。孔子認為,一個缺乏德行的人,容忍不了長期的窮困生活,也享受不了長久的安逸快樂。仁者把修養身心當成自己最大的快樂;而智者,則自覺地把修身養德當作人生的手段,使自己身心獲益。無論人生窮達,仁者都是快樂,智者都是享受;而不仁者,要么瞬間失去富貴名利,要么長期忍受窮困潦倒。不同的心態,生命的質量懸殊。“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論語·述而》),是對不同層次的人不同心態的最佳注腳。
我們從《論語》中選取孔子生活的幾個片段,可以窺見“仁者”心態之一斑。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論語·述而》)。孔子閑居在家,衣冠楚楚,儀態溫和舒暢,心態悠閑自在。“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論語·述而》)。孔子在齊國聽到《韶》樂,幾個月嘗不出肉的美味,他對《韶》樂的迷戀,讓我們難以想象他徜徉于高雅音樂的心境與神態。“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論語·述而》)。孔子就是這樣的天真、率性,執著地與人分享自己的感動。“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論語·學而》),學習是快樂,交友是快樂,不被理解也沒有抱怨,似乎生活中處處充滿著歡樂。
“仁者”的心態,甚至在人生的飄泊與磨難中也不會改變。“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論語·里仁》)。
“葉公問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論語·述而》)。孔子在周游列國的勞頓中,其樂觀向上的心態依然如故,以至“忘食”“忘憂”“忘老”。“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論語·衛靈公》),“孔子講誦弦歌不衰”(《史記·孔子世家》)。遭七日圍困,臨生存威脅,弟子病餓交加,狼狽不堪,怨聲載道,孔子還能心態平靜地端坐而弦歌不絕,這得有多么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啊!這就是“仁者”的心態。
二、“仁”是一種情懷
眾多古代典籍對“仁”的內涵作出的解釋大致相同。《說文解字》:“仁,親也。”《春初·元命苞》:“仁者,情志好生愛人,故立字二人為仁。”《禮記·經解》:“上下相親謂之仁。”《禮記·儒行》:“溫良者,仁之本也。”《韓非子·解老》:“仁者,謂其中心欣然愛人也。”《禮記·喪服四制》:“仁者,可以觀其愛焉。”《中庸》:“仁者,人也。”《孟子·盡心下》:“仁也者,人也。”《孟子·告子上》“仁,人心也。”
一個人從出生到長大,都有父母兄弟等親人的愛撫與陪伴,很自然地就會萌生對親人的依戀、情愛。家庭的親與愛,是人最早形成的愛心。孝敬父母、尊敬兄長就成為“仁”的根本。一個人只有首先愛自己的親人,才會去愛他人。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愛,愛別人幾乎是讓世人難以理解的,除非是別有用心。只有親情之愛,才能孕育出對友人的愛心,再以此愛心對待世間一切人,進而建立人與人之間相親相愛的關系。再進一步,就是家國和諧,天下太平。
概括上述釋解,至少可以說明兩點:首先,“仁”源于“孝悌”的血緣親情,推及眾生,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一種家國天下的情懷;第二,“仁”是由人本身引發的行為原則,它要求人們相親相愛,正確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反映了人對自身的覺醒,對人類本質的理解和對社會和諧的主張,是社會人倫的根本。我們在《論語》中可以找到更多的印證。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論語·學而》)。孝、弟、謹、信、愛眾、親仁,用一個字概括就是“德”,“孝”則為眾德之首。程子曰:“不修其職而先文,非為己之學也”(朱熹《四書集注》。學會做人才是根本,學習文獻則是末節。作為教育家,孔子的辦學原則和培養目標,首先強調孝悌才是為學的根本,而“學文”,只是在學有余力之后才去做的事情。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論語·學而》)。有子是孔子的學生,很顯然他從孔子那里得到了真傳,道出了“孝悌”即“仁”的根本。“為仁由己”(《論語·顏淵》),以情化人,“孝”字當先。行仁必須從自身開始,將心比心,推己及人,拿自己對父母的一片愛心,推及對其他老人的尊重;用自己對兄弟的親情推及對朋友的友情,然后不斷循序漸進,由親及疏,由近及遠,逐漸養成對人類的博愛。有愛心就會有行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論語·衛靈公》),“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終能“博施于民而能濟眾”(《論語·雍也》),踐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三、“仁”在“禮”的制約中生成
人類自古是群居動物,在千百萬年的進化中,是靠集體的力量生存、發展與壯大。很少有原始個人能靠自己的力量獨自存活。團結共存是人類進步的根本,進而在人類的共同心理上形成某種“集體無意識”,積淀成深厚的人倫情感,構建了以上古堯、舜、禹三代為代表的“大同”世界。
隨著人腦的發達,先進工具的不斷制造,個人有了單獨生存的能力和過多占有他人利益的欲望,人類從此進入階級時代,自私自利漸漸成為人們的心理積習,而本心、情感、心靈等人性的本來心理狀態不斷被攪擾、被丟失,社會也因此變得人心不古,人人都在絞盡腦汁、勞神費力地為名利你死我活、紛爭不已。這種“自我”“自私”的“人格”形成,當然是人腦高度發達的副產品,但也成為社會道德敗壞的根源。面對這種狀況,以西周為代表的統治者選擇了用“禮”約束人的“自我”,由此也構建了以禮樂文明為標志的周初“小康”社會。
孔子生活在“禮崩樂壞”的春秋晚期,周代原有的社會秩序開始瓦解。在這一社會變動之際,孔子擔當起承上啟下、繼往開來的歷史重任,借助修訂文獻典籍,系統闡發“仁”的價值,引“仁”入禮,給“禮”的存在與發展注入新的活力。“禮”不是上天或鬼神的意志,而是人倫情感的需要。在“禮”的制約中,“仁”自然顯現,人的心靈得以升華,人性得以完善。若推而廣之,世道人心終將回到西周的局面,那就是“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論語·顏淵》)。這是顏回問“仁”時,孔子所作的回答。克制自私自利的欲望,讓愛從心中升起。心中有愛,世界就充滿陽光。在這里,“禮”是達“仁”的手段,“仁”是行禮的“目的”。
“禮”是表達、滿足和調節人的情感的。“禮”如果沒有真情實感,只是一套形式,那就從根本上喪失了“禮”的意義。許多漢語詞典對“仁”字釋義,有“仁,果核中種子”一個義項。果仁、杏仁等諸多物種名稱無不昭示,仁即核,其外有殼。用果仁與果殼來類比儒家“仁”與“禮”的關系,真是既形象又恰如其分。“仁”是“禮”的內核,“禮”是“仁”的外殼。如果果仁沒有了,果殼不就是垃圾嗎?“人而不仁,如禮何”(《論語·八佾》)。
四、“仁”是一種價值判斷
價值判斷是指人們對各種社會現象、問題等,作出好與壞或應該與否的判斷。價值判斷要考慮客觀事物自身的性質,又要考慮主體自身的需要,因此既具有客觀性又具有主觀性。孔子曾做過魯國的司寇,無論是斷案還是對身邊事件的評論,都體現出他富有“仁”之內涵的價值判斷。
《呂氏春秋·察微》記載:
魯國之法,魯人為人臣妾于諸侯,有能贖之者,取其金于府。子貢贖魯人于諸侯,來而讓,不取其金。孔子曰:“賜失之矣。自今以往,魯人不贖人矣。取其金則無損于行,不取其金則不復贖人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魯人必拯溺者矣。”孔子見之以細,觀化遠也。
子路救了人,就接受別人贈牛,行善居然要回報,卻得到孔子的贊揚;子貢用自己的錢贖人還不求回報,本應得到肯定,卻受到孔子的批評。為什么?
子貢認為,拯救一個落難的國人,理所應當。這是道德的驅使,而不是趨利;是個人自愿,和國家無關。但孔子認為,接受國家補償并不會改變善行的本質,但接受了,善行就變成個人和國家共同的努力;不接受,善行就是個人的功勞。因為人都有自私和趨利的一面,一個人可以偶爾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一點好事,但讓一個人超出自己的能力去做好事并不現實。子貢有錢可以不在乎錢,但造成了眾多在乎錢的人不好意思伸手的尷尬局面,因而可能導致國家的贖人號召缺乏響應。子貢個人雖然在道德上獲得了滿足感,但他消除了國家在此事中起到的推動和倡導作用,降低了其他人贖人的積極性。
“子路拯溺”的故事中,子路接受回報涉嫌貪財,而其行為卻能吸引更多的國人,樂于承擔可能溺水的風險去拯救落水者。高尚的行為并不一定帶來良好的結果,看起來有些愛財的舉動也不一定對社會無益。
與事實判斷的就事論事不同,價值判斷總是能從宏觀考慮、大處著眼,看到人或事件的本質。衡量價值判斷正誤的標準,就是看它是否符合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是否與大眾的根本利益相一致。“仁者,愛人”(《論語·里仁》),仁是對眾生的愛與憐憫,而不是個人道德的成就。孔子價值判斷的核心就是“仁”。只有一個人人都能做到、無損于己而又有利于人的善行,才是善的最大化,才合乎孔子“仁”的精神。
“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論語·里仁》)。只有仁者,能親近賢良,能贊賞他人優點,拒絕品行惡劣的人,針貶他人缺點;只有仁者才有正確的價值判斷或好惡取向。“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論語·憲問》)。春秋時齊國管仲在宮斗中茍活,曾飽受世人詬病。管仲對天下和平的貢獻是巨大的,他雖沒有盡忠死節,但他仍是真正的仁者。孔子的評價十分中肯。“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其脛”(《論語·憲問》)。一個人活著不能孝悌,不能為社會做點貢獻,活著就沒有價值。好人短命而壞人長壽,就是一種對社會道德認知的傷害。孔子是站在“仁”的高度,從大局著眼,對不同的人作出不同的價值判斷。
“茍志于仁矣,無惡也”(《論語·里仁》),如果立志于仁,就不會有惡行、做壞事。“仁”就是孔子價值判斷的根本,并無時無刻不體現在生活的言行中。“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論語·里仁》)。“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論語·衛靈公》)。凡是有志氣、有道德的人,沒有誰為了求生而損害仁義,只有寧可犧牲生命,也要恪守原則、爭取真理。這就是成語“殺身成仁”的出處,是孔子對生命作出的價值判斷。
五、“仁”是一種境界
中國現代新儒學大師馮友蘭先生,將人生分為四個境界:第一是“自然境界”,這個境界的人尚未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以本能的生物形式活著;第二是“功利境界”,這個境界的人只看到自己的存在,以自私自利的方式活著;第三是“道德境界”,這個境界的人意識到,人類是靠群體的力量生存與發展的命運共同體,每個個人的生死悲歡都與自己息息相關。這個境界的人,自利利人,自覺覺他,為自我完善、為他人幸福、為社會和諧而活著。第四是“天地境界”,這個境界的人,心靈與自然和宇宙融為一體,天人合一,超越塵世,與天地同在。
“仁者”是處于道德境界與天地境界之間的人。《說文解字》:“仁,從人從二”。對此有一種疏解認為:從人,表示一個站立的人;從二,代表天、地,表示做人要效法天地。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三”代表天、人、地三才。仁字從二不從三,即要化掉自我之心,只懷天地良心,博愛、包容,以天性善良、地德忠厚的人倫感情來為人處事。仁者頗似佛家的菩薩,有覺有情,眼觀天地宇宙,心與日月同在,而對陷于心靈痛苦的執迷眾生,則充滿著悲天憫人的情懷。“仁”的境界就是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
馮先生的“人生四境界”說,還有一個重要的概念就是“覺解”。“覺解”即覺悟、了解,這正是人區別于動物的地方。沒有覺解,或覺解甚少,人生境界就低;覺解愈多,人生境界就愈高。人生的過程,就是通過不斷覺解,逐步地提高精神境界的過程。我們也可以從《論語》中看到孔子對人生不斷覺解的經歷: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論語·為政》)。
孔子從十五歲起立志求仁、行仁、達仁,“仁”就是他人生追求的最高境界。但這個境界并非高不可攀,而是要發自內心,真誠求索。“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論語·述而》)。在孔子看來,仁并不遠離人而內在于心,要實現“仁”的境界,應自覺而非被動,必須發揮人的“覺解”的主觀能動性。“仁”是人類最淳樸的人倫情感,是人的本心、本性,它以敏銳直覺流露于外。仁者的生活,是人原本的生活,聽憑當下的直覺,不是后天習慣的矯揉造作的生活,但執迷的人很難意識到這一點。解鈴還須系鈴人,“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論語.顏淵》)?實現人生認識的自我覺解,還要靠人自身的努力,不能依靠外界的力量。“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驀然回首,那“仁”卻在,燈火闌珊處。只有經過不懈的努力而實現自覺,才可能達到“仁”的境界。
總之,在《論語》的篇章字句里,處處都能窺見“仁”的一些重要特征:“仁”是一種健康并充滿快樂的心態,是一種源自血緣親情、憂樂天下的情懷。“仁”在“禮”的制約中生成,對待現實事物富有大局觀,能作出價值判斷,是一種超越凡俗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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