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條的指揮家

宋夢寒

雕塑與男人

女孩像

19世紀到20世紀，是印象派、后印象派、野獸派、立體派、表現主義等各種流派風起云涌的時期，也是古典主義式微的時期。在大家都忙著背離傳統、離經叛道的時候，有那么一群人，對先鋒派藝術持著冷靜的旁觀態度。他們有著扎實的學院派基礎，以委拉斯開茲、哈爾斯等古典主義畫家為榜樣，堅持嚴謹的寫實表現，但同時也追求自然光在繪畫中的合理性。他們在傳統的基礎之上對古典主義進行現代化的革新，他們的繪畫也因此處在傳統與現代的中間地帶。有學者認為他們應該被歸到學院派當中，但更多的人覺得他們與印象派的關系更為緊密，并把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三個人——瑞典畫家安德斯·佐恩、美國畫家約翰·辛格·薩金特和西班牙畫家霍金·索羅亞并稱為“世界現代印象派三杰”，他們的創新也給學院派的教學觀念帶來了改變。三人當中安德斯·佐恩對20世紀末的中國美術影響最大。

安德斯·佐恩1860年出生于瑞典的莫拉。他幼年在祖父母的農莊里長大，15歲進入瑞典斯德哥爾摩皇家美術學院學習。從皇家美術學院畢業后，他去了英國、西班牙、意大利等地旅行作畫。

對佐恩來說，光和色所呈現的明朗和清新就是他對于“現代性”的認知。明媚的陽光、泛著漣漪的水面、輕薄的霧氣、蔥翠的林蔭道，襯托著他畫中有溫度的皮膚以及充滿活力的身體和面龐，再加上帥氣的筆觸和傳神的刻畫，初露鋒芒的年輕的佐恩，就這樣憑借他不同凡響的水彩畫進入了美術圈。

雖然是靠水彩畫成名的，但佐恩很快就改畫油畫了。瀟灑豪放的用筆和自然主義的光線，讓看慣了古典主義細膩風格的人們眼前一亮，佐恩在歐洲聲名遠播。29歲那年，在巴黎世界博覽會上，他獲得了“榮譽騎士”的稱號。作為肖像畫家，他捕捉對象個性的能力讓人贊嘆。所以許多社會名流，包括哲學家、藝術家，甚至他旅行到過的國家的元首，都請他畫過像。

我們在評價一幅畫的時候，常常用“畫得松”來贊美作者畫得大氣不拘謹，讓人看著暢快舒服。與之相對應的是“畫得緊”，就像有些畫雖然畫得很細膩，但顯得過分小心，缺少氣勢和氣魄。佐恩畫作的一大特點就是松弛，給人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這在寫實繪畫中是非常難得的。

夏日樂趣

妻子像

羅丹像

在表現題材上，佐恩十分偏愛自然風景和人物，喜歡畫真實的戶外景色和自己熟悉的人。36歲回到瑞典以后，他畫的都是自己村子里的姑娘和普通的村民（他從不畫職業模特），這些人物在他的畫中都極為生動。

生為天才的人很多，但像佐恩這樣能成為命運的寵兒的是鳳毛麟角。他的藝術道路幾乎是一帆風順。無論是水彩、油畫，還是雕塑、銅版畫，他都能展現出卓越的才華。他的人體畫，被當作北歐婦女的象征、瑞典的民族繪畫。羅丹評價說：“無論在什么時代，佐恩都不愧是一位真正的繪畫大師。”年少成名之后，他邂逅了熱愛藝術的猶太富商的女兒艾瑪拉姆，兩人相愛一生，他也留下了妻子的許多肖像。他不但事業成功、愛情圓滿，而且在他生活的年代，他的國家也沒有經歷過什么大的災荒和戰火，他自然也就沒有什么人間疾苦要去表現。所以，美好和灑脫成為他作品的主調，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對中國畫家來說，佐恩最大的影響力在于他的銅版畫。佐恩的銅版畫線條粗放有力，雖然沒有過多的細節刻畫，但造型和結構都十分準確。強烈的黑白對比所產生的光影效果既烘托了氣氛又加強了形體的力量。線條本身的美感是佐恩銅版畫獨具魅力的地方，剛勁的線條隨物象的起伏排列、彎曲、重疊，時而像疾風驟雨、波濤翻滾，時而天高海闊、云淡風輕。長線、短線交織在一起形成的韻律感，簡直可以用“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來形容。銅版畫在歐洲盛行過很長一段時間，也出現過許多名家。生活在20世紀的佐恩與16世紀的丟勒、17世紀的倫勃朗，被稱為“線條三杰”。

20世紀80年代中期，正是中國連環畫興盛的時期，鋼筆畫在當時雖然不能像油畫、國畫那樣可以在美術館展出，但是用來畫連環畫十分方便快捷，佐恩的銅版畫給了中國畫家新的靈感，也推動了與銅版畫相似的中國鋼筆畫的發展，特別是鋼筆插圖和連環畫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