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文章基于新時代編輯轉型成因——先進技術的生產力作用、“數與網”的生產方式和出版思維方式的推動、工作方式和商務模式的發展變遷,分析了編輯轉型的理論、政策和實踐三個方面的可行性,廓清了“雙編輯制”的主旨。即編輯在具備傳統圖書編輯能力的基礎上,要具備傳統出版和數字出版兩種策劃理念,掌握兩種編輯能力,把握兩套出版流程,適用兩種考核機制,著眼兩個出版業態的編輯制度。最后指出“雙編輯制”推行的關鍵在于:激發數字出版物創意策劃能力,提升先進技術的學習力、洞察力和應用力,提高線下線上一體化的選題發現能力,適應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一體化的績效考核機制。
【關 鍵 詞】出版轉型;編輯轉型;“雙編輯制”
【作者單位】張新新,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地質出版社,富媒體數字出版內容組織與知識服務重點實驗室。
【基金項目】富媒體數字出版內容組織與知識服務重點實驗室開放基金項目“富媒體數字出版內容審核技術研究”課題成果之一。
【中圖分類號】G23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0.07.007
當數字出版步入高質量發展階段時,業界對出版轉型進行歷史回顧、現實總結和未來展望顯得至關重要。本文是出版轉型三部曲之一的編輯轉型,作者還將陸續推出編輯室轉型、出版社轉型兩篇文章,以期對企業規劃、行業發展、政府決策有所裨益。
2013年作為中國數字出版史上極具里程碑意義的一年,可用一系列“元年”加以形容:轉型升級元年、大數據元年、人才調訓元年、轉型示范評估元年,一系列大事件的發生為后續數字出版近十年的發展奠定了基礎。時任新聞出版轉型升級工作的宏觀調控負責人曾提出,通過轉型升級的實施,數字出版部最終將不存在,數字出版業態也將不存在。乍一看,結論費解,實則蘊含深刻的道理:包含著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從并行到融合的過程,意味著編輯轉型由傳統編輯模式走向“雙編輯制”,由“雙編輯制”走向融合編輯制升級的歷史動因。
步入新時代以來,數字出版的發展階段已經由轉型升級的初級階段,步入融合發展甚至是深度融合的高級階段,伴隨高級階段而生的是融合出版這一新業態。融合出版語境中,“編輯是具有創新意識與工匠精神的人。在傳播技術和媒介技術的推動下,媒介形態日益改變,原來的單一形態轉換為以互聯網為中心的整合形態,這個變化使傳統編輯難以適應,但變化的時代更加需要編輯成為具有創新意識和工匠精神的人”[1]。融合出版必然要求在編輯理念、實踐和制度方面做出相應的調整和變化。
融合出版時代的圖書編輯,需要具備傳統編輯的創意策劃、審校營銷能力,同時也需要具備數字編輯的項目管理、高新技術應用、線上選題發現、多形態產品設計等能力。有一線圖書編輯將這些能力精煉為“創新能力、信息整合分析能力、用戶思維能力、合作溝通能力、高效吸收轉化能力”[2],其中,創新能力與創意策劃相通,信息整合分析能力、用戶思維能力、合作溝通能力與選題發現能力相近,高效吸收轉化能力與高新技術應用能力類似。數字編輯需要在擁有數字化產品制作、運營能力的同時,從版權源頭考慮策劃數字化單品種效益高的圖書產品,需要在圖書編輯策劃之初,“切實解決‘頂層設計、AR技術、大數據技術、知識服務等行業發展亟須解決的問題”[3],協助制作二維碼出版物、AR出版物等多種出版產品形態。
圖書編輯和數字編輯的互動與互補,促使了“雙編輯”角色的出現與融合。“雙編輯制”是指,圖書編輯在具備原有選題策劃、內容審校、傳播營銷能力的基礎上,具備兩種策劃理念,掌握兩種編輯能力,把握兩套出版流程,適用兩種考核機制,著眼兩個出版業態的編輯制度。“雙編輯制”要求編輯融兩種理念于一身,集兩種能力于一體,同時具備圖書編輯和數字編輯的能力,以便更好地適應出版業發展的現狀與未來。新時代出版業的發展,要求每一位編輯同時具有圖書產品策劃和數字出版產品策劃的理念;要求編輯將兩種編輯能力合為一體,將自我塑造成圖書編輯和數字編輯兩種角色;要求編輯既能夠熟練掌握傳統出版的編校印發流程,也能夠理解運用數字出版的策劃、開發、技術應用、成果轉化、市場營銷的流程;要求編輯能夠完成圖書出版考核機制所要求的碼洋、實洋、收入、利潤等考核指標,也能夠適應數字出版考核機制所包括的規劃調控、財政調控、稅收調控、數字出版產品、數字出版技術、數字出版運維等考核要素;要求編輯既能夠面向傳統出版業態,致力于提高選題質量,按照精品選題、精編質量、精準營銷的要求改造優化傳統出版動能,也能夠面向新興出版業態,根據內容研發、技術應用、數字營銷、精品項目的標準培育壯大數字出版新動能。
一、“雙編輯制”必要性分析
其一,技術日新月異,推動著每位編輯自覺提升高新技術的學習、領悟和運用能力。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新時代的圖書編輯,要提高技術學習能力,迅速把握日新月異的技術發展態勢,高度重視技術賦能的作用,不斷將人工智能、增強現實、大數據、5G移動通信技術等高新技術應用于傳統出版業態,理解技術發展脈絡,探索技術應用原理和應用場景,進而提高出版產品的技術含金量、友好體驗度和用戶忠誠度。
其二,社會發展步入新時代,促使編輯快速適應“光與電”“數與網”的生產方式。傳統出版與新興出版融合發展的趨勢,促使圖書編輯要提高政治站位,高度重視圖書產品的意識形態屬性、文化屬性和產業屬性,發揚工匠精神,多策劃和出版精品力作。編輯不僅要把握紙質圖書內容的導向和質量,而且要牢牢堅守互聯網領域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精品力作不僅是指高質量的圖書產品,還包含高質量的數字出版產品。數字圖書館、專題知識庫、大數據知識服務平臺、MOOC、SPOC等新興數字出版產品的高質量供給,是編輯以實際行動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精神文化生活需要的重要途徑。
其三,數字出版發展至深度融合階段,驅使著編輯主動變革思維方式、工作方式和商務模式,自主根據“一版權多創意”“一創意多開發”“一產品多形態”“一形態多渠道”的理念去開展策劃和出版工作,成為一種必要。同一版權素材,往往可進行多種策劃創意開發;一種策劃創意可進行多維度開發;一種產品可以表現為多種形態;一種產品形態可以通過多個渠道傳播和推廣。傳統編輯和數字編輯創意理念的相互借鑒,策劃能力的取長補短,業務實踐的交相融合,將成為編輯成長和培養的主流方向和必然趨勢。同一個版權,紙質圖書產品和數字出版產品的效益,將同時被作者和編輯所共享,由此可呼吁和推動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一體化的績效考核機制誕生。

二、“雙編輯制”可行性研究
“雙編輯制”不但具有迫切的必要性,而且具備理論、政策和實踐的可行性。
“雙編輯制”的理論可行性在于:雙編輯能力是對傳統圖書出版能力的繼承和發展。一方面,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理論啟示我們,不同時代的人們往往具備符合該時代發展的能力和素質。“鉛與火”時代的出版人往往更多采用手工作業的方式開展出版工作,“光與電”時代的出版從業者實現設計、制作、排版的自動化與電子化,而“數與網”時代的編輯則具備互聯網語境下數字化、智能化的編輯出版能力。“正如人的需要具有個性多樣化的情況一樣,人們在自身能力的拓展方面也會由于個體情況的差異而表現各種不同的要求和趨向,這種差異又因具體條件和社會關系的不同表現差異性。個性自由理應包括人的各種能力的自由拓展。”[4]另一方面,出版學、數字出版學理論的發展和更新,歸納出較為完整的數字出版宏觀調控體系和市場調節體系,探索出數字出版產品體系、技術體系、運維體系的特殊性規律,概括出區別于圖書編輯的數字編輯策劃、產品、技術、運維等方面的能力體系類型,總結出單體融合出版物、集合型融合出版物、傳統出版與新興出版一體化考核機制等“雙編輯制”實施的核心要素。
“雙編輯制”的政策可行性在于:出版職稱制度改革發展已經取得階段性成果,無論是傳統出版職稱還是新設數字出版職稱,都試圖將數字出版從業者的技能和素質納入評價范疇。2016年啟動的北京市數字編輯職稱,首次明確了“數字編輯”的職稱名分,確立了“數字新聞、數字出版、數字視聽”“內容、技術、運維”的“三縱三橫”累計九種類型的數字編輯設定;2017年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出版職稱設定中,在原有的初級編輯、中級編輯、副編審、編審序列之外,針對數字出版業態,單獨設立了數字副編審和數字編審,這是“雙編輯制”的最新制度創新與探索;2019年國家出版基金圍繞提質增效,聚焦“高質量發展”和“融合出版項目資助方式”,及時將專家建議和意見上升到2020年度的申報指南中,這也是“雙編輯制”在國家出版基金領域的創新與探索。
“雙編輯制”的實踐可行性在于:伴隨多年的新聞出版轉型升級工作的開展,數字出版、融合發展的理念已經深入人心,圖書編輯、數字編輯的業務融合已有大量可貴的探索。大部分出版社,尤其是大社強社的圖書編輯,在創意策劃環節,都在積極構思基于同一稿件素材的多種產品開發模式,其策劃理念已經由單一的紙質圖書向著綜合性的“紙書+數字”融合產品形態演化;在審校流程中,出版社都在積極探索傳統出版與新興出版一體化的智能編校系統研發和應用。由理念轉變到實踐探索,編輯將紙質圖書加工制作為數字出版物早已屢見不鮮。如重慶大學出版社林青山分社長策劃的面向土木工程專業的《土力學》教材,正在采用AR出版物的形式,給讀者以更加形象、增強現實的閱讀體驗。在實踐案例中,清華大學出版社、人民衛生出版社、重慶大學出版社等出版社的一線編輯紛紛實現了從融合策劃理念到融合策劃實踐的飛躍,紛紛推出二維碼出版物、AR出版物、MPR出版物、VR出版物、手機圖書等多種產品形態,用實實在在的出版業務踐行著“雙編輯制”的理念。
三、“雙編輯制”的路徑設定與實現
“雙編輯制”的實現路徑主要包括:培養和激發圖書編輯的創意策劃能力、技術洞察能力、線上選題發現能力,以及確立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一體化的績效考核機制。
“雙編輯制”的實現路徑之一在于啟發圖書編輯的創意策劃能力,重點是數字出版物、融合出版物的創意能力和策劃能力。創意策劃能力,是指編輯基于版權素材,充分運用自身的創造性和創新性思維,思考如何將同一版權研發制作成多種形態的產品,以及如何對產品進行精細打磨的籌策、謀劃能力。筆者曾多次在授課時隨機調研,發現大部分國內編輯在接到作者書稿以后,想到的下一步工作就是審稿。這樣的邏輯思維,其實忽略了“稿件素材”和“成型產品”中間還有一個環節——“創意策劃(idea)”,而將稿件素材默認為做成紙質圖書,沒有其他的產品選項。“數字出版物”“融合出版物”的創意與策劃在大部分傳統圖書編輯的策劃理念中是缺位的,是自動被過濾的。其實,在接到稿件素材以后,優秀的編輯應該想到的是:做成什么樣的產品?是紙質書,還是音像電子產品、AR出版物、有聲書等?“雙編輯制”對創意策劃能力的額外要求,在于編輯本身要樹立“產品介質多元化”“版權產品多樣化”“數字出版物”“融合出版產品”“傳播渠道立體化”等意識,并有意的同時思考研發多類型的數字產品和圖書產品,而不是單一的圖書產品思維。
“雙編輯制”的實現路徑之二在于提升圖書編輯的技術學習力、洞察力和應用力。深度融合發展階段的數字出版,要求圖書編輯要能夠熟練把握高新技術的應用原理,并將應用原理和出版產業相結合,發現和設定應用場景。如AR出版物需要打通三維模型建構、AR編輯器研發和輸出展示系統三大關鍵環節,要統籌運用虛擬建模、實景建模和混合建模三種技術;出版大數據的構建,要熟練把握“數據采集、數據存儲、數據清洗、數據標引、數據計算、二次數據、數據服務”七大核心步驟,并基于“內容數據、用戶數據、交互數據”的主題框架做頂層設計;專題知識庫研發的核心在于知識體系的建設與運用,將知識體系貫穿于知識資源采集、知識資源標引、知識資源管理和知識資源應用的全流程,等等。近年來,層出不窮的新技術,如數字圖書館、知識服務、人工智能、增強現實、虛擬仿真、5G移動通信技術等,都應成為編輯學習的領域,都應成為技術賦能出版的外部推動力。
“雙編輯制”的實現路徑之三在于選題發現從線下走到線上,從線上走到線上線下一體化。在傳統出版觀中,編輯主要通過參加各種會議論壇,結交特定領域的專家大咖,并通過信件、面談等方式,將其思想、智慧和經驗引入到編輯所在出版社進行出版。《編輯力:從策劃、創意到人際關系》的作者對約稿流程進行了詳細描述,在“讓作者欣然接受約稿”章節,其設立“先寫信、再打電話、面談如相親”的環節[5],囿于作者自身的因素,作者似乎比較排斥電子郵件、即時通信工具等現代化的通信手段。而這一點恰恰是融合出版觀所亟須確立和強化的。培養線上選題發現能力,一方面可以采取“舊瓶裝新酒”的方法,通過線上即時通信工具,如微信、微博、QQ等與特定的優秀作者聯系,推進整個策劃出版進程。這種方式和傳統的交流方式并無二致,只不過是運用了現代信息技術工具。另一方面,可以“另起爐灶”,運用全新的視角,在線上虛擬空間、在海量的網絡信息中找尋和發現優質選題或優質作者,進而運用網絡信息工具與作者取得聯系,實現策劃約稿和出版全流程工作的開展。《滾蛋吧,腫瘤君》就是編輯從網絡社區中發現的優質IP,后來隨著圖書的熱賣,IP還被改編成電影,實現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豐收。
“雙編輯制”的實現路徑之四在于“傳統出版和數字出版一體化績效考核”的動力機制(以下簡稱“一體化績效考核機制”)建立健全和落地執行。一體化績效考核機制是指,對版權使用而言,出版社既要注重圖書編輯對專有出版權的爭取和引進,也要提升圖書編輯對信息網絡傳播權、影視改編權等數字版權的重視和運用;對編輯而言,出版社既對其策劃的紙質圖書進行考核,也對其紙質圖書衍生的數字圖書、專題知識庫、AR出版物等數字產品進行考核,并將考核激勵積極落實到位;對編輯部門而言,出版社既對部門生產的整體紙質圖書進行考核,也對其整體紙質圖書的數字產品效益進行考核,并將考核激勵制度認真落實。
單一型數字出版產品,可以精準適用一體化績效考核機制,甚至將每本書的數字收益與編輯、作者進行一一對應,做到單書立賬、單書核算。同時,單一型數字出版產品的數字版稅相對容易計算和發放,收入透明,計算公式簡單,能夠為編輯和作者所接受。實踐中出現的經典案例是,如某出版社的《心盲》一書在中國移動手機閱讀基地首發上線,該手機書的收入為數十萬元,相應的作者的數字版稅為幾萬元,已與作者結算完畢。“集合型”數字產品,如海量資源構成的數字圖書館、專題知識庫、專業領域知識大數據平臺,推行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一體化績效考核則需要另辟蹊徑,不能按照一一對應、單品種貢獻的原則進行考評。如某出版社的數字圖書館銷售至某政府機構,售價為3萬元,共計包含3000種數字圖書,以價格計算平均每本10元,以圖書價格與電子書價格折抵計算則無法計算每本電子書的實際價格;即便3萬元按照15%版稅比例,可以計算出數字版稅為4500元,這4500元如何分配便是極大的問題。按照圖書品種數平均分配,副本數進行分配,還是按照圖書碼洋占比進行分配,或者是按照圖書價值高低進行分配?這些在實踐中根本無法操作。行之有效的路徑是從集合型數字出版產品的利潤中剝離出固定的比例,作為對編輯數字化版權貢獻、作者數字化版權授予的激勵,以不斷提高作者數字化授權的積極性,不斷提升編輯提高信息網絡授權率的主動性和能動性,進而解決數字出版發展的版權問題。
四、結語
數字出版的最高階段——數字化出版,將不再有傳統出版和數字出版之界分,出版理念、編輯角色、部門設置、流程設置、績效考核都呈現對傳統出版和數字出版一體考量、同步規劃、天然融合的狀態。彼時,“雙編輯制”將向融合編輯制演進——從“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過渡,從物理組合向化學反應邁進,圖書編輯成為天然的融合型編輯,能夠同時運用新興介質和傳統介質兩種介質,自覺將先進技術與先進內容緊密結合,自覺推動新興出版媒體與傳統媒體有機融合。在“雙編輯制”向融合編輯制的演進過程中,“雙編輯制”是前提,是基礎,是階段狀態,是通往融合編輯制的必經之路;融合編輯制是結論,是目標,是最終狀態,是編輯轉型成功的外化標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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