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的結構特征

陳瑾宇，馬麗儀，陶秋燕，2，劉曉雨

(1.北京聯合大學管理學院，北京 100010；2.對外經貿大學國際商學院，北京 100010)

1 研究背景

芯片產業作為戰略性新興產業的代表性產業，對于我國國家安全和社會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人工智能、物聯網、5G通信等未來重要產業的發展，無不依賴于高品質的芯片。統計數據顯示，我國芯片產業整體都極度依賴于進口，2018年全年芯片產業進口額達到了3 000億美元，貿易逆差近3倍，并遠超石油產業［1］；2017年排名全球前10位的芯片企業，沒有一家是我國的［2］。我國芯片產業起步較晚，基礎薄弱，核心技術受制于發達國家，雖然近10年來形成了大量的自研標準與應用成果，專利申請的數量也取得了提升，但是仍沒有擺脫“高端產業、低端技術”的現狀，芯片技術受制于人的局面并沒有得到根本改變。在歐美各國不斷發展高技術產業的今天，我國加快芯片產業技術研發、促進核心技術創新能力、推動芯片產業的發展格外迫切。

在大科學的時代背景下，不同于以往研發時的“閉門造車”，研發活動逐漸成為一種高度合作的事業。快速更新迭代的新技術大大加快了產品的生命周期，不斷出現的新技術和消費者的新需求迫使企業投入更多的研發成本，因此，任何一家企業都無力獨立研發本行業內所有的前沿技術［3］。很多組織已將建立不同形式的合作關系提升為核心戰略，組織間的合作網絡成為成員之間資源共享、信息交換以及合作研發的一種核心方式［4］。產學研各方通過共同研發和聯合申請專利，形成專利合作網絡，各行動者利用專利合作網絡可以有效加強信息、知識和資源流動，推動技術創新，促進整個產業的發展［5］。由此可見，在當前的形勢下，專利合作網絡對于我國芯片產業提升創新力和核心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

通過研究已有的成果可以發現，芯片產業方面的研究主要包括產業關鍵技術及發展趨勢、產業形態演變和產業政策等方面［6-9］，芯片專利方面的研究主要包括專利價值評估、核心與基礎專利識別、專利分布與專利戰略研究等方面［10-16］，然而從專利合作視角研究芯片產業發展演化及合作創新情況比較欠缺。專利合作是組織降低研發成本和提升創新能力的有效手段。關于專利合作網絡方面的研究，主流的觀點認為專利合作網絡指的是，企業、高校、個人以及科研院所以專利申請作為合作的方式，通過合作申請專利和購買、轉讓或許可專利技術構建專利聯盟等形式，形成具有演化特征的合作創新系統，其實質是一種通過社會網絡嵌入的知識流轉以及資源整合的交互創新過程。目前學者們的研究主要聚焦于網絡結構的特征、網絡形成的影響因素、網絡的演化過程和規律等，研究視角包括區域、校企、技術等方面［17-23］。

總體而言，雖然關于芯片產業、芯片專利和專利合作網絡的研究已經頗具規模，但將芯片產業、芯片專利和專利合作網絡相結合的研究相對較少，尤其是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不足：一是有關芯片產業的研究大多采用定性方法，缺少定量分析來研究產業發展情況；二是有關芯片專利的研究往往集中于對某項技術的專利分析，而從網絡視角探討專利合作與協同創新的比較少；三是以往的研究多數是聚焦結構特征的某一方面，較少涉及綜合考察整體網絡和自我中心網，涉及到的動態分析大多基于仿真模擬，缺乏現實數據的支撐。

基于上述研究背景，本文利用社會網絡分析理論［24］，以我國芯片產業為研究對象，基于1994—2018年芯片產業聯合申請發明專利數據構建專利合作網絡，分別從靜態和動態視角分析專利合作網絡拓撲結構，對專利合作網絡狀態及網絡特性進行測度，并對專利合作網絡的演化分階段進行動態分析，以期對推動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的演化發展提供理論支撐和實踐參考。

2 數據搜集與研究方法

2.1 數據搜集及整理

本文利用我國芯片產業的合作申請專利數據構建專利合作網絡并分析其結構特征和演化規律。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收錄的專利數據類型主要包括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專利，由于發明專利的技術水平高、申請難度大，最能體現行業的技術發展狀況，因此本文對芯片專利中的發明專利進行研究，數據檢索自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的數據庫，同時利用了美國專利及商標局（USPTO）和我國知識產權局專利檢索平臺(SIPO)的數據進行補充。參考IPC國際專利分類法，檢索了我國在1994—2018年間芯片產業聯合申請的專利數據。檢索策略是：專利關鍵詞=(芯片OR集成電路OR半導體)，并以申請地區=（中國境內OR臺灣OR香港OR澳門）為篩選依據［25］。通過上述方法，共檢索得到芯片產業聯合申請專利2 247件。接著清洗和篩選數據，刪除不符合研究要求的數據，如專利信息不完整、聯合申請方中含有外國企業和機構、重復出現的發明專利以及申請者為個人等數據；同時，為了便于網絡分析，對一些專利數據進行整理，如屬于同一機構的子機構或研究所只保留其一級機構。經過整理，本文最后得到2 106條專利數據（以下簡稱“樣本”）。

如圖1所示，通過分析可以發現，雖然在2013—2014年間專利數量曾出現了短暫的下降，但我國芯片產業聯合申請發明專利數總體呈持續增長趨勢，大致可以劃分為4個階段：1994—2000年為第一階段、2001—2010年為第二階段、2011—2013年為第三階段、2014—2018年為第四階段。在第一階段中，1994年我國芯片產業第一件聯合申請的專利，此后聯合申請專利數一直在低位徘徊。1994—2000年間，我國芯片產業聯合申請專利數量稀少并且增長速度緩慢，究其原因，在于此時戰略性新興產業剛剛出現不久，國家對其缺乏重視，戰略性新興行業尚未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同時芯片研究剛剛起步，國內缺乏相關研究的機構和高校，并且研發能力總體上較弱。之后的第二階段，相關研發機構不斷地進行技術積累和設備引進，為后續的快速發展奠定了基礎。2011—2018年，我國聯合申請的專利數呈現快速增長的趨勢，特別是2011年以后，芯片產業進入了快速發展的階段。在2014—2018年間，我國聯合申請的專利數為1 389件，是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總和的4.6倍。在第四階段，我國確立了建設創新型國家的方針，提出 “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同時擴大了在產學研合作領域的投入，對于關系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戰略性產業也加大了扶持力度，這些舉措使得我國芯片產業的合作申請專利數量得到了快速增長。

圖1 1994—2018年我國芯片產業聯合申請發明專利數量分布

2.2 研究方法

專利合作網絡是一個具有多種行動者和多重關系的復雜系統，而社會網絡分析是研究社會復雜系統的有效理論方法［26］。不同于以往的屬性數據，網絡數據是建立在網絡行動者相互聯系的基礎之上，其本質上是一種關系數據。由于行動者間在建立聯系時存在著信息效應、網絡效應和馬太效應，關系數據不服從經典統計學中的獨立性原則，因而常規的統計分析方法不適用于對網絡數據的分析。社會網絡分析是建立在節點之間關系基礎上的研究方法，主要包括整體網和個體網分析、子群分析、關系數據的假設檢驗等部分。社會網絡分析經過近80年的發展，已成為成熟的研究方法，可以用來研究關系數據。因此，本文基于社會網絡分析方法，運用UCINET6.681軟件構建了我國芯片產業的專利合作網絡，分析該網絡的結構參數和演化規律。在分析網絡結構時，本文選取了網絡規模、網絡密度、網絡平均度等指標［27］，具體定義如表1所示。

表1 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指標及定義

3 專利合作網絡結構及演化分析

3.1 專利合作網絡結構特征靜態分析

本文運用UCINET6.681軟件構建樣本專利的合作網絡拓撲結構如圖2所示。在構建整體網絡時，為了直觀地反映網絡中節點的分布規律，設定主體的度中心度越大則節點的面積就越大。從圖2中可以發現，我國芯片產業的專利合作網絡整體上是一個非連通的網絡，其中呈現出多個成分；整體網絡呈現出一種明顯的層級結構，網絡中心存在著幾個較為核心的集群，這些節點之間的關系強度較高，代表了網絡中的控制者，而網絡四周則是一些較為邊緣的節點，分布著一些二方組、三方組和星形結構；網絡中心核心節點之間的關聯度強、關系強度大、信息交換頻繁，其處于整體網絡的中心位置，便于控制整體網絡中的資源分配和信息流動，可以獲得競爭優勢；而處于邊緣的節點與網絡中心的核心節點之間不具有可達性，即邊緣節點與核心節點之間不存在聯系；邊緣節點內部的聯系也很稀疏，節點之間的關系強度很弱，因此從結構和關系強度來看，邊緣節點難以獲得核心節點般的競爭優勢，在網絡中處于相對劣勢。

圖2 1994—2018年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的拓撲結構

由圖3可見，在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的中心位置存在著一個規模較大的連通子圖，在這個合作集群中包括了以臺灣積體電路制造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臺積電”）和中興通訊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興通訊”）為代表的企業，以清華大學和電子科技大學為代表的學校，以中國科學院微電子研究所為代表的研究機構，體現了芯片產業產學研三方的緊密合作。在連通子圖中，行動者之間的合作關系強度明顯強于網絡邊緣節點之間的關系強度，其中，臺積電、清華大學、電子科技大學等行動者在網絡中的中心度較高，與其他行動者之間的合作關系更加緊密，這些節點更容易獲得網絡的優勢，具有較高的控制力和自我交易能力，是網絡中的優勢節點。

圖3 1994—2018年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中的最大連通子圖

為了進一步研究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的結構特征，本文利用UCINET軟件計算了整體網的結構指標（如表2）。整體網的網絡規模為1 308個，即專利合作網絡中存在著1 308個不同的行動者，但是網絡密度僅為0.002，合作網絡的密度較小，網絡中各成分間的關系十分稀疏，這是因為芯片產業整體網中許多行動者之間不存在直接聯系，整體網中心部分依靠著幾個核心節點相連，網絡邊緣分布的是大量的二方組與三方組，他們之間普遍不存在著聯系，各創新主體之間的合作程度較為低下、知識和資源的流動性不足，導致了網絡整體密度不高，網絡的可靠性和韌性不足。網絡平均度為2.174，說明行動者合作的整體效率較為低下，網絡的同步能力不足。從圖2中容易發現，網絡中心的核心節點處于中心人的位置，在信息交換中充當著重要的中介作用，而其他行動者之間的聯系相對不足，這種網絡結構會使知識和信息的傳遞過于依賴第三方，導致網絡的整體效率和同步能力下降。整體網絡的聚類系數僅為0.189，可見行動者在網絡中的聯系十分稀疏，各主體之間很難聚集成一類，整體網絡難以發揮集聚效應和網絡效應。網絡的平均路徑長度為5.236，這說明網絡中任意兩個行動者之間的測地線距離為5.236，網絡中各行動者間存在著較大的間隔。綜合聚類系數和平均路徑長度來看，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不具有“小世界性”的特征［28］。

表2 1994—2018年樣本專利合作網絡拓撲結構指標

不同于屬性數據，關系數據一般服從冪律分布。基于行動者的度分布，利用R軟件，本文構建了網絡的節點度分布和雙對數度分布圖。從圖4中可以看出，節點度分布存在著較為明顯的“長尾效應”，整體網絡具有明顯的無標度特征，少數核心節點在專利合作網絡中占有絕對優勢［29］，網絡整體服從冪律分布的特征。

圖4 1994—2018年樣本專利合作網絡結構特征分布

網絡中節點的中心度反映了行動者在網絡中的實際權力；度中心度指的是與行動者直接相連的節點數，代表了行動者自身的影響力和交易能力；中介中心度反映了行動者在多大程度上處于其他節點交流的路徑上，體現了節點的控制能力。為了消除網絡規模帶來的影響，本文采用了中心度的相對值來進行研究，測量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以發現，國家電網有限公司、鴻海工業有限公司、臺積電和鴻富錦精密制造有限公司等行動者具有較高的相對度中心度，表明這些創新主體具有較多的合作者，交易能力較強，在整體網絡中具有較高的影響力。從相對度中心度的數值來看，最高的國家電網有限公司僅為0.002 92，說明行動者間的聯系較少，網絡關系稀疏，網絡密度較低。相對中介中心度較高的主體有：電子科技大學、清華大學、臺積電、中興通訊股份有限公司和維信諾科技有限公司等，即這些創新主體通過創新合作而影響整個創新網絡的能力較強，他們對于其他行動者和整體網絡具有較高的控制能力。例如電子科技大學的相對度中心度排名不到前十，但是卻具有最高的相對中介中心度，即電子科技大學雖然和其他行動者的合作次數不多，但在合作網絡中充當著中間人作用，對行動者間的合作具有重大影響，對整體網絡的控制力是電子科技大學的最重要的網絡權力。

進一步分析合作網絡中行動者的類型，可以發現無論是控制能力還是自我交易能力，企業和高校在專利合作網絡中都占有絕對的優勢，研究機構在相對度中心度、相對中介中心度和相對接近中心度方面的表現均不佳。企業在自我交易能力方面具有競爭優勢，如國家電網有限公司和鴻海工業有限公司具有較高的相對度中心度，對于其他的行動者具有很強的影響力。而高校在控制能力方面具有很大的優勢，如電子科技大學和清華大學的相對中介中心度較高，二者充當著合作關系的中間人，對整體網絡具有很強的控制能力。

總體來看，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的效率和同步能力需要進一步提高，網絡的可靠性和韌性不足。其根源在于行動者間的關系較少，因此最直接的改善方式就是行動者之間加強交流與合作，通過強化節點間的合作，行動者的度中心度會直接得到提升；此外，主體信息獲取的范圍會變廣，信息和知識獲取的途徑會變多，網絡距離就會變短，網絡效率會得到提升，同時，建立廣泛的聯系會降低行動者對網絡核心的依賴，有助于提升網絡的可靠性和韌性［30］。

表3 1994—2018年樣本專利的合作網絡中心度

3.2 專利合作網絡演化分析

3.2.1 網絡拓撲結構演化

本文根據上文對我國芯片產業4個發展階段的劃分，利用UCINET軟件分析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拓撲結構的演化，研究其演化規律。從圖5來看，合作網絡規模不斷擴大，網絡中行動者數量日益增多。在1994—2000年間，這一時期合作網絡處于剛剛起步階段，網絡中只存在著稀疏的節點，行動者之間的合作關系也較少，合作網絡不存在明顯的分層現象，即不存在著核心節點；到2001—2010年時，行動者以及聯系開始逐漸增多，網絡中開始出現優勢節點，如臺積電、清華大學與其他行動者的關系逐漸變多，擁有較大的度中心度，此外，網絡中開始出現小團體，清華大學和電子科技大學在這一階段形成了技術聯盟；在2011—2013年間，芯片產業進入快速發展階段，行動者數量進入迅速增長，網絡邊數和連接次數明顯多于前兩個階段，網絡中優勢節點的數量更多，臺積電、東南大學、國家電網有限公司等與其他行動者間的聯系較為緊密，網絡的核心-邊緣結構特征逐漸顯現，網絡開始出現分層現象；在2014—2018年間，網絡規模繼續擴大，行動者之間的聯系越來越多，網絡的核心-邊緣結構最終形成，網絡中出現了“超級節點”——國家電網有限公司。總體來看，在2000年之前，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規模和聯系較少；在2000年后，二者均開始增多。

圖5 我國芯片產業各階段專利合作網絡拓撲結構演化

3.2.2 網絡整體指標演化分析

測算1994—2018年期間4個階段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結構指標值，由表4可以看出，1994—2018年，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結構日益復雜，網絡規模不斷擴大，但是網絡密度卻不斷地減小，由第一階段的0.033下降到第四階段的0.002，網絡密度與行動者的數量呈現負相關關系，這是由于行動者增長的速度遠遠高于關系增長的速度，即使行動者的平均度增長，但網絡密度仍然在不斷下降；網絡平均度不斷增大，從第一階段的1.640，增加到第四階段的2.112，表明合作網絡中節點的聯系在緩慢地增長，結構在整體上趨于松散；聚類系數由1.810下降到0.235，平均路徑長度值則不斷地提升，由第一階段的1.068上升到第四階段的2.309，說明網絡的關聯度不斷下降，行動者之間的平均距離在不斷增長，網絡的凝聚力不斷降低，整體變得更加松散。從整體的網絡聚類系數和平均路徑長度來看，在各個階段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均不具有“小世界性”的特征，并且越來越向著相反的方向演化［28］。

表4 1994—2018年樣本專利合作網絡拓撲結構指標

為了研究網絡節點度分布特征的演化情況，本文利用R軟件繪制了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在不同階段的節點度分布散點圖。從圖6中可以發現：1994—2000年間，由于行動者數量較少且合作網絡稀疏，節點度分布沒有明顯的特征；在2001年之后的3個階段，合作網絡節點度分布的無標度特征越來越明顯，少數行動者在專利合作網絡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21］，專利合作網絡節點度呈現出明顯的冪律分布的特征，這符合網絡節點的分布規律，從側面說明了本文選取研究樣本的準確性和科學性。

圖6 我國芯片產業各階段專利合作網絡節點度分布

3.2.3 網絡個體指標演化分析

為了更具體地研究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中個體網絡結構的演化，本文計算了專利合作網絡各階段的中心度。由于篇幅有限，表5中在每一階段僅列舉網絡相對度中心度和相對中介中心度排名前5的行動者。

從相對度中心度來看，4個階段各行動者的相對度中心度呈現不斷下降的趨勢。雖然網絡規模和行動者的合作次數不斷增加，但是相對于整體網而言，節點數量的增長遠高于合作關系的增長速度，導致了網絡密度不斷下降，網絡越來越松散，行動者的相對度中心度也因此不斷降低。1994—2000年間，排名前5位的創新主體均為企業，大學和科研機構在這一階段的創新能力十分薄弱；與此同時，排名靠前的5家企業的相對度中心度并不高，尚未有行動者能形成網絡優勢。2001—2010年間，電子科技大學與清華大學開始在合作網絡中擁有一定的優勢，但這一階段企業在合作創新中依然占主導地位。2011—2013年，網絡中的優勢者仍以企業為主，國家電網有限公司作為芯片產業的后入者，在聯合專利申請方面漸漸取得優勢，這一階段只有浙江大學和清華大學進入榜單，大學和科研機構在專利合作網絡中依然沒有優勢。2014—2018年，與前3個階段相比，高校全部退出了排名，說明在第四階，大學在合作網絡中的影響力降低，國家電網有限公司、華為技術有限公司和鴻富錦精密制造有限公司等大型企業的網絡地位得到提升。總體而言，1994—2018年間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中的行動者主要是高校和企業兩類，研究機構的相對度中心度普遍較弱，沒有出現在排行榜上，臺積電、國家電網有限公司、鴻海工業有限公司、國家電網有限公司3家企業在專利合作網絡中始終具有較強的度中心度，清華大學、電子科技大學和浙江大學等高校在后期也逐漸取得網絡優勢，科研院所的合作創新能力和網絡能力相對較弱，這也表明產學研三者的合作創新能力存在著較大差異。

從相對中介中心度來看，與相對度中心度有較大差別，行動者的相對中介中心度穩步提升。1994—2000年合作網絡處于形成初期，行動者和關系較少，僅有幾個主體成為聯系的中間人，因此相對中介中心度較低。2001—2010年期間，各創新主體的相對中介中心度比1994—2000年大幅上升。2011—2013年，相較于前一階段，創新主體的相對中介中心度均出現上升。2014—2018年，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創新主體的相對中介中心度提升。從具體的創新主體變化來看，1994—2000年期間，相對中介中心度位居前五的均為企業；2001—2010年臺積電和華為技術有限公司兩家企業排在了相對中介中心度的前列，復旦大學和電子科技大學進入了前五；2011—2013年，臺積電依然位于第一位，國家電網有限公司快速發展到第2位，中國科學院福建物質結構研究所進入前五，科研機構第一次進入了排行榜；2014—2018年，國家電網有限公司超越臺積電，成為了相對中介中心度最高的主體，中興通訊上升到第2位。從整個發展階段來看，臺積電、華為技術有限公司以及國家電網有限公司在合作網絡中具有控制優勢，可以通過控制網絡資源和信息的流動來影響整個專利合作網絡；中國科學院和美的集團等行動者雖然相對度中心度較弱，但是其中介中心度較高，即通過專利合作而影響整個創新群體的能力較強，具有控制合作網絡的能力；此外，與相對度中心度相比，各階段中介中心度的變化幅度較大。為了獲得網絡優勢，加強對整體網的控制能力，各行動者應主動與其他主體合作，積極擔任其他節點合作關系的“中間人”。

表5 1994—2018年樣本專利合作網絡中主要行動者的中心度指標

表5 （續）

4 結論、建議與展望

4.1 結論

本文以我國芯片產業為例，基于1994—2018年芯片產業聯合申請發明專利數據，運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分別從靜態網絡和動態網絡兩個角度對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的拓撲結構及演化規律進行了分析，結論如下：

（1）從專利合作網絡整體靜態結構來看，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整體是一個非連通的網絡，中心存在一個較大的連通子圖；核心節點與邊緣節點不關聯，呈現出明顯的核心-邊緣特征；網絡整體效率和同步能力不高，整體網絡連接依賴于核心節點之間的關系，大多數行動者間缺乏聯系，因而網絡的韌性和可靠性較低；網絡具有較低的聚類系數和較高的平均路徑長度，表明不具有“小世界”性特征；此外，網絡的節點度服從冪律分布，網絡的無標度特征明顯。

（2）從專利合作網絡結構動態演化特征來看，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規模不斷擴大，連接次數不斷增多，節點的平均度中心度值也在擴大，但是節點數量的增長快于合作關系的增長，網絡的密度卻不斷降低，網絡中主體間的合作越來越松散；從2001年后，網絡呈現出較為明顯的無標度特征，少數行動者在網絡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聚類系數下降和平均路徑長度提升，網絡的關聯度不斷降低，凝聚力不斷下降，整體變得更加松散。

（3）從專利合作網絡中行動者的類型來看，產學研三方在網絡中的地位是有顯著差異的，無論是控制能力還是自身交易能力，企業在網絡中擁有絕對的優勢，高校的網絡能力僅次于企業，而科研機構的控制能力和影響力相對較弱；從主體類型演化的趨勢來看，企業仍將長期在網絡中保持主導地位。

4.2 建議

當前，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還處于初級階段，存在著很多不足，如網絡效率不高、可靠性和韌性不足、整體網絡趨于松散等，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1）政府要在促進芯片產業發展中發揮基礎性作用，建立健全產業發展的體制機制，完善科技政策，為芯片產業發展創造更好的環境；企業應當充分發揮自己在專利合作網絡中的信息和資源優勢，積極開展與高校和研究機構的合作，推動我國芯片技術的快速發展；高校應立足于實際，發揮自身在基礎理論研究方面的優勢，積極尋求與企業合作，共同研發，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科研機構應當積極與企業和高校合作，投身于合作網絡中，提升自身的影響力；產學研三方應當加強交流與合作，促進信息和知識的流動，提升專利合作網絡的可靠性和韌性。

（2）臺積電、電子科技大學和國家電網有限公司等機構在專利合作網絡中處于核心位置，對于整體網絡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核心網絡節點應當充分發揮主體意識，通過合作研發、聯合專利申請、專利聯盟，推動我國芯片領域核心技術提升，打破技術壟斷，同時形成技術輻射，促進其他行動者的技術提升，從而推動我國芯片產業整體發展。

4.3 不足與展望

本文對我國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結構及演化進行了初步研究，但受限于篇幅，本文僅僅分析了芯片產業專利合作網絡的主體網絡，專利歸屬地網絡、技術網絡等并沒有涉及；此外，專利合作網絡分析涉及多個方面的內容，還包括合作網絡中的小團體研究、合作網絡形成的機制和影響因素研究等，這些內容也有待于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