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及其價值相關性

劉曉雨，鮑新中

（北京聯合大學創新企業財務管理研究中心，北京 100101）

1 研究背景

如今經濟全球化迅速發展，知識產權成為各國經濟競爭的關鍵，因此，知識產權在經濟發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尤其是那些主要依靠專利等知識產權發展的高新技術行業，時刻有被擁有新技術專利等知識產權的企業代替的可能，企業的收入也會受到影響。專利等知識產權在當今社會也存在著受威脅的風險，如新技術的出現以及企業經營管理不善等都會危及專利等知識產權的有效性及其保護范圍；獲取知識產權許可一方面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另一方面存在侵權與被侵權的風險；此外，還極有可能發生知識產權糾紛以及知識產權行政、司法訴訟。根據我國國家知識產權局網站的公開消息，2014年以來國內的知識產權案件主要涉及到侵權以及糾紛，自《國家知識產權局關于公開有關專利行政執法案件信息具體事項的通知》發布以來，依法公開的知識產權系統案件包括假冒專利類4 417件、專利侵權糾紛類637件，其中在2016年度依法公開的假冒專利類案件高達1 800件、專利侵權糾紛類案件高達295件，而且有關侵犯知識產權的案件逐年遞增。在這些案例中，一些是投資者因被投資公司在準備首次公開募股（IPO）時并未在招股說明書中披露其知識產權弱點可能帶來的競爭風險，投資者因此認為該上市公司的招股說明書中知識產權信息披露不充分而提出了訴訟；一些是投資者忽視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與公司價值之間的關系，而投資人對上市公司所描述的知識產權信息盲目樂觀從而導致投資失敗。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對公司價值的影響以及兩者間的相關性。由此可見，建立完善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制度是非常必要的。日本在2014年出臺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參考導引》對日本企業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起到了示范的作用。我國在2018年發布了《知識產權會計信息披露規定（征求意見稿）》，對知識產權信息披露進行了規范，而當前最大的問題是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的動力不足。因此，研究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制度與公司價值之間的關系，對提高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制度建設動力有很大的幫助。

關于我國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問題，國內學者的研究主要包括3個方面，一是關于我國整體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現狀的研究［1-2］，二是關于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制度建設的研究［3-5］，三是關于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的國際經驗借鑒［6-7］；而關于知識產權價值相關性問題的研究很少，大部分相關研究都是注重企業知識產權質量問題，通過建立知識產權質量指數來反映企業知識產權狀況［8-14］，只有很少學者開展了知識產權質量與企業價值相關性的研究［15-17］，但也只是考慮知識產權質量與企業價值之間的相關性，沒有分析企業相關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狀況與企業價值的之間存在的相關性。本文首先建立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評價指標體系，并以信息技術業為例計算企業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最后對企業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與公司價值之間的相關性進行實證探討，以期為我國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制度的建立提供決策參考。

2 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及其實證分析

2.1 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評價指標體系建立

本文建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用以反映企業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水平。在目前已有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的指導性文件中，日本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相關指引是比較全面的，其中列出了10項指標用來評價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的相關情況，這對于改善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現狀具有極大幫助，尤其是在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標體系的建立方面。基于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的現狀以及存在的問題，借鑒日本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導引所規定的10項指標，本文將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內容分為3個方面8個項目。

（1）核心技術與商業模式。核心技術是企業競爭中最核心的東西，研發投入、公司目標和商業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公司的未來發展方向，這方面信息的披露有利于投資人以及利益相關者預測公司未來的發展潛力和發展方向，更好地理解公司的贏利模式。這項指標主要以上市公司財務報表的業務概要中對核心技術敘述的詳盡程度和討論、分析經營情況中對核心技術的重要性進行披露的情況，以及年報中披露的各業務領域的研發支出、愿景和公司商業模式等為評價依據。

（2）研究與開發（R&D）與商業戰略定位。對企業而言，商業總體戰略、R&D總體戰略和知識產權總體戰略是三位一體、共同運營的，因此，這項信息的披露是十分重要的，但是其中對每一個研發領域的商業戰略的闡述只會涉及到商業戰略的總體方向，不涉及敏感的商業機密信息的披露。這項指標主要以上市公司財務報表中的業務概要詳盡程度，以及對戰略的定位和經營情況討論與分析中對企業未來發展戰略和研發支出等為評價依據。

（3）知識產權概述。主要指上市公司擁有的關鍵知識產權的現時和潛在用途及其類型，以及不同時間段內公司新產品的銷售額占公司產品總銷售額百分比的變化及趨勢，這方面信息的披露可以有效幫助投資者了解公司發展規劃及其知識產權戰略管理情況；此外，還應提供公司新產品的銷售額占公司產品銷售總額百分比的時間序列變化情況，這方面信息的披露有助于投資人明確公司未來發展方向和戰略性知識產權管理方向。這項指標主要以上市公司財務報表的公司業務概要中的知識產權相關描述，以及研發支出情況和經營情況討論與分析中對知識產權進行披露的情況等為評價依據。

（4）技術市場銷路與市場優勢。包含上市公司所在行業相關知識產權和領先技術的應用和積累、存在的潛在用戶、未來市場容納能力等，這類信息披露是投資者對被投資企業未來經營狀況和盈利能力預測的關鍵考查點，比如，公司未來現金流的多少和增長潛力，同時也對公司管理層分析產品或服務市場以及市場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這項指標主要以上市公司財務報表的經營情況討論與分析中行業發展狀況的描述，和本公司的定位以及財務報表項目注釋中對專有技術的披露情況等為評價依據。

（5）知識產權收購管理、預防技術泄露政策、商業機密管理。即在上市公司年報中陳述商業戰略中所應用的上述政策。這項指標主要以上市公司財務報表中公司業務概要的詳盡程度和經營情況討論與分析中對這部分相關內容的披露情況等為評價依據。

（6）許可證活動。這項信息的披露有助于投資者、利益相關者明確上市公司實際的現金流，從而預測其穩定性。本文主要關注財務報表項目注釋中土地使用權、特許經營權、軟件使用權的數量披露情況等，以此為依據進行評價。

（7）專利組合在公司業務中的重要性。上市公司的贏利能力及其中長期發展潛力依賴于其擁有的知識產權狀況。有效的知識產權組合能夠激發上市公司發展的內在潛力，披露專利組合的相關信息可以減少投資者不必要的精力損耗，從而帶來更多的經濟效益。本文主要以上市公司財務報表注釋項目中專利的數量、用途等信息披露情況為依據進行評價。

（8）防范風險對策。包含企業作為原告或被告涉及到的知識產權侵權訴訟，還包含應對下列情形的措施及其對現金流產生的影響：專利、許可協議、相關法律和條例變化等。這項指標主要以上市公司財務報表經營情況討論與分析中重大事項披露、與知識產權相關的訴訟仲裁、公司所面臨的與知識產權相關的風險及其應對措施的披露情況等為依據進行評價。

本文基于以上8個指標，建立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評價指標體系（如表1）。

表1 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評價指標及其權重

2.2 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計算

本文根據上文建立的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評價指標體系，首先，運用層次分析法給各個指標賦予相應的權重，得到的權重結果如表1所示。

其次，以上市公司各年度財務報告中有關8項指標的信息披露詳細程度作為評分標準（如表2）。本研究請3位專家根據樣本公司的財務報告以及其他相關報告資料，按照表2的規則進行打分，然后對3位專家的打分結果求平均數，以此作為每個樣本企業每項指標的得分值。

表2 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評價指標的評分標準

最后，根據上市公司各個指標的權重和平均得分計算加權總分。為了便于觀察，本文把所求得的加權總分擴大10倍，得到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的計算方法如下：

式（1）中：Si為第i個公司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值的加權總分；Zij為第i個公司第j項指標的平均得分值；Wj是第j項指標的權重。

根據式（1），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的滿分值為50分，得分值越高，表示上市公司知識產權相關信息的披露程度越高。

2.3 實證分析

本文選取我國信息科技行業上市公司為樣本進行研究。選擇這個行業做實證分析，是因為這個行業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相對較完善；此外，只選擇同一個行業的上市公司進行實證分析，是為了增加樣本之間的可比性，這種可比性也更有利于后續對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價值相關性的研究。在對解釋變量即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狀況進行評分的環節，本文在我國信息科技行業上市公司中隨機選擇了50家，根據其2016年度財務報告，去除其中托賓Q值存在泡沫的2家，最后得到有效樣本為48家。根據上文所述評分和計算方法，得到樣本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計算結果及其排名情況，滿分為50分，其中排名前30位的公司如表3所示。

表3 樣本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得分及排名

表3 （續）

3 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價值性相關性分析

3.1 變量選擇與假設提出

3.1.1 變量選擇

（1）解釋變量。本文主要研究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情況，因此選擇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得分（IP）作為解釋變量。

（2）被解釋變量。對一家公司價值的評估，常用的主要方法之一就是根據該公司在股票市場中的價值來衡量，因此，本文選取上市公司的股票價值作為因變量，通過研究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對公司股票價值的影響狀況來研究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的價值相關性。已有文獻大多采用托賓Q值這一指標，其通常被用來作為衡量公司業績表現或公司價值或表示公司成長性的重要指標。評價一家公司的價值高低，或者通俗一點講，即在大眾眼里該公司有沒有發展前途，主要看其盈利狀況，或者說歸屬于投資者的利潤是多少，也就是主要看公司的經營發展能力，這些都是可以用托賓Q值來表示的。如果Q＞1，表明公司發展前景看好；反之，則相反。因此，本文采用托賓Q值作為被解釋變量。

（3）控制變量。影響公司價值的因素還有很多，其中凈資產收益率控制公司的盈利能力，財務杠桿控制公司的資本結構，因此本文選擇凈資產收益率（ROE）和財務杠桿即資產負債率（LR）這兩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來提高本研究回歸方程的擬合度。

3.1.2 研究假設

一方面，考慮到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反映了公司對己有知識產權狀況的充分反映，可以在一定意義上反映公司的知識產權狀況；另一方面，知識產權信息披露也可以讓投資者對公司有更加深入的了解，獲得投資企業的更多信息。從這兩個方面看，上市公司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可以提升公司的價值。由此，本文提出假設：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狀況與上市公司股票市場價值呈現正相關關系。具體模型如下：

式（2）中：Q為企業的托賓Q值；IP為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LR為企業的財務杠桿；ROE為企業的凈資產收益率；β、β1、β2為常數；δ為殘差值。

3.2 樣本的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我國信息科技行業48家企業為樣本進行研究，數據選擇為2016年的主要財務指標，包括總資產、總負債、凈利潤、凈資產收益率（ROE）、年末股本數。關于股票價格，基于股票價格在上市公司年報披露時存在過度反應或反應不足的特征，本文選取與會計年報相應的2016年度最后一天交易日的股票收盤價作為股票價格。托賓Q值的計算公式為流通股股數乘以年末每股價格加上年末負債賬面價值，最后除以總資產。以上年報數據均來自巨潮資訊網，股價信息來源于網易財經網。

3.3 實證檢驗與分析

將樣本變量導入SPSS軟件經過線性回歸分析，對輸出的結果進行分析。表4中樣本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得分為24.468分，分數偏低，說明目前我國信息科技行業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不夠充分，披露的信息數量較少。

表4 樣本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5表示本文的線性方程與原始數據的擬合程度檢驗。一般情況下調整R2大于30%就說明數據的擬合程度即原始數據的反應程度較好；Durbin-Watson（DW）表示殘差獨立性檢驗，DW=0表示完全正自相關，DW=4表示完全負相關，DW在（1,3）范圍內表示無自相關性。從表5可見，樣本數據的擬合程度較好，且自相關的可能性較小。

表5 樣本變量的擬合檢驗結果匯總

表6表示樣本變量的方差分析，原假設為“所有自變量都不能顯著影響”，Sig.表示F檢驗的顯著性水平，設置為0.05。從表6可見原假設發生的概率為0.000，因此本文得出新的命題為至少存在一個變量會對因變量產生顯著影響。

表6 樣本變量的方差分析結果

表7表示樣本變量的回歸分析，自變量對因變量t檢驗的sig.小于0.05的即表示顯著相關。從表7可見，樣本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分數對因變量托賓Q值的影響顯著，而資產負債率和加權凈資產收益率都對因變量產生不顯著影響，且變量之間沒有共性。

表7 樣本變量的回歸系數

由 表4至 表7可 知：β=0. 581，β1=-1.968，β2=-3.099，從而驗證了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質量與公司價值之間顯著相關且呈現正相關關系的假設。最終得出模型：Q=0.581×IP-1.968×LR - 3.099×ROE-9.067。

4 結論

本文首先建立了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指數，并以我國信息技術業為例進行了實證研究，對該指數的價值相關性進行了檢驗。研究結果表明：我國上市公司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狀況在現階段存在著較大的差異，整體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數量較少，披露的內容不充分，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得分較低；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與公司價值呈現出正向相關關系，公司價值與凈資產收益率呈現不顯著的負相關，知識產權作為上市公司競爭的核心要素，隨著知識產權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其對公司價值提升的影響越顯著，更加表明上市公司規范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的必要性。從實證結果也看到，隨著資產負債率上升，上市公司價值呈下降趨勢，這與大多數研究中的結論不太一致，可能是由于信息科技類上市公司的技術含量高，公司資產負債率都相對較低，較高的資產負債率并不一定能夠支撐高的公司價值。實證研究表明現階段我國上市公司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狀況相對不理想，整體上知識產權相關信息披露得少且內容淺顯，而知識產權信息披露是提升公司價值的重要因素，因此上市公司對其應該加以充分重視，建立完善的知識產權信息披露制度以提升公司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