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中國特色的能源發展道路

2019年12月4日，能源戰略與創新發展高峰論壇在中國石油大學（北京）舉行。此次論壇由中國石油大學（北京）主辦，中國石油大學（北京）經濟管理學院承辦，主題為“能源戰略與創新發展”。在會上，多位高校和科研機構專家、能源企業高管、相關政府機構代表等出席并做了報告，共同探討新時代全球能源戰略、能源轉型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等重大問題。

用新結構經濟學解釋中國經濟轉型

林毅夫（著名經濟學家、北京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院長）

回顧新中國70年經濟發展的框架，大致可以以1978年為界分為兩個階段，在此之前是計劃經濟時期；此后是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

反思現代經濟學，國際上各個時期主流經濟學理論比如發展經濟學、結構主義經濟學、凱恩斯主義、理性歷史學派等，都有其適用的局限性，現代經濟學需要一場革命，這個革命就是新結構經濟學革命。現代經濟學是基于發達國家的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產業下形成的理論，在勞動力密集型的發展中國家推行西方現代經濟學理論，存在一定問題。

發展經濟學和新自由主義在指導發展中國家轉型升級過程中，市場化、私有化和價格的穩定構成了華盛頓共識。但是，令國外主流經濟學界不解的是，這些國家無不出現經濟崩潰、停滯、危機不斷等問題，而且在這些國家腐敗和收入分配問題都普遍存在且比較嚴重。而上世紀80、90年代，被認為采用最糟糕的轉型模式的中國雙軌制道路，反而取得了平均每年9.4%的GDP增長，中國也是過去40年中唯一沒有出現系統性金融危機的國家。

新自由主義失效的原因，是當時的發展經濟學沒有認識到產業結構差異性的內生性。比如說發達國家的產業是資本密集的、技術先進、規模較大的產業；而發展中國家在發展早期所存在的產業一般是自然資源密集的，比如礦產資源產業，或是農業，在制造業方面一般都是小規模的勞動密集型的簡單產業。這種產業的差異性不是拍腦袋決定的，它是有內生因素的。當發展中國家要發展諸如能源、通訊、國防等資本密集型產業時，沒有比較優勢，在市場競爭中是虧損的，需要國家的扶持。在市場化改革的過程中，私有化解決不了比較優勢的問題，因此，用發展經濟學幫助發展中國家發展現代化的產業注定是要失敗的。

隨著中國經濟快速發展，資本聚集得非常快，那些違反比較優勢的產業就逐漸符合比較優勢，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全面深化改革，資源要由市場的供給需求來決定配置，就是要把轉型期保留下來的這些保護補貼取消，建立一個完善的市場經濟體系。所以，發展經濟學失敗是因為它沒有認識到產業結構的內生性，轉型經濟學的失敗是因為沒有認識到各種扭曲的內生性。

新結構經濟學理論是主張用現代經濟學的方式來研究結構跟結構變遷，提出的一套不同于現代主流經濟學的理論。如果把現代主流經濟學理論稱為二維結構理論，以發達國家的結構為暗含結構，把發展中國家的各種問題映射到這個結構上研究，那么新結構經濟學就是認識到不同發展程度的國家結構是不同的，把二維經濟學變成三維經濟學。這個研究方式與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是一脈相承的。

新結構經濟學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依據發展中國家的經驗提出，更能幫助發展中國家抓住機會，提供中國智慧、中國道路、中國方案，把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統一起來，有利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實現共贏共享。

中國陸相頁巖油氣革命機遇期即將到來

匡立春（中石油科技管理部總經理）

我國油氣對外依存度高，加大勘探開發力度是保障國家能源安全的重要舉措。在勘探開發領域，北美海相頁巖油氣革命的巨大成功，對世界能源格局產生了非常大的沖擊，也推動了美國能源獨立。

我國陸相頁巖油資源豐富，是否有可能來一場中國式的陸相頁巖油氣革命呢？我的答案是肯定的。近年來在多個盆地已經取得了突破，有的也見到了好的苗頭，未來10到15年，將是中國陸相頁巖油氣革命的戰略機遇期，或者說黃金發展期，有望推動我國陸相頁巖油氣成為石油資源的重大戰略接替。

我國的陸相頁巖油氣基本上可以分為中高成熟度和低成熟度兩個類型。中高成熟度的頁巖油氣在新疆準噶爾盆地、東部渤海灣盆地、鄂爾多斯盆地以及四川盆地勘探開發已取得了重要成果。中低成熟度的頁巖油氣潛力巨大，需要攻克原位轉化技術，對實現我國能源獨立、保障能源安全意義重大。

從目前測算來看，我國在中高成熟度頁巖油方面的資源量比較豐富。雖然各個機構的數據有差異，爭議也比較多，我們團隊自己測算的技術可采資源量約為300億噸。低成熟度的資源量大概有650億噸，目前能夠認識到的大部分在鄂爾多斯盆地，另外在松遼盆地和準噶爾盆地也有一些分布。

在更有潛力和遠景的中低成熟度資源方面，我們要通過一種革命性的技術，在地下把這些資源進行原位轉化，這也被稱為地下煉廠。目前我們在鄂爾多斯盆地已經開展了先導試驗。

要實現中國式的陸相頁巖革命，還面臨一些挑戰。主要有四個方面：第一是陸相頁巖油富集地質理論問題，不能照搬國外理論，需要我們共同探索；第二是核心工程技術問題，目前還有一些卡脖子技術還沒有突破；第三是陸相頁巖油規模效益開發問題；第四是中低成熟度頁巖油原位開采試驗。

在技術經濟對策方面，我們要轉變思維，創新理論和技術，使我國陸相頁巖油氣革命有一個較好的基礎。此外，國家層面也要有一些相應的政策，扶持新產業的發展。同時，也希望國家能設立一些國家級的頁巖油示范區，把一整套管理方式和工程技術串聯起來，促進我國頁巖油氣的勘探開發。

一帶一路建設中的能源合作前景廣闊

張建平（商務部研究院區域經濟合作研究中心主任、中央電視臺鳳凰衛視特邀評論員）

“一帶一路”是我國重大的國際發展和國際合作倡議，建立在共商、共建、共享的邏輯下，是一個多元的系統的合作工程、合作領域、合作系統。能源合作是“一帶一路”建設中重要的組成部分。

“一帶一路”建設，對我國經濟結構轉型升級、能源多元化供給渠道的鞏固提升、能源技術創新發展意義重大。我國現在正處在一個經濟結構轉型升級的過程中，制造業占GDP比重達到四成，服務業占比只有53%。與發達國家相比，制造業占比過高，許多產能確實存在嚴重過剩，產品想要盈利難度也很大。因此，目前我們就必須要鼓勵產能走出去，開展國際產能合作。與此同時，我國的服務業還遠遠不能滿足各種需求，比如金融服務、電信服務、保險服務等等。中國未來的產業結構應該逐漸向德國靠近，對于一個大經濟體來說，制造業比重也并不是越低越好。德國目前仍保留GDP占比30%左右的高端制造業。

我國目前的經濟結構是在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進程當中，一年又一年慢慢形成的。解鈴仍須系鈴人，需要在“一帶一路”合作平臺上來化解這些矛盾和問題。重新進行各種資源的優化配置，解決中國在發展過程中的難題。

“一帶一路”的建設，對于能源的需求是非常迫切的。不僅中國有大量的石油、天然氣的需求，“一帶一路”的很多發展中國家對能源建設的需求也是非常巨大的，比如電網和電力設施建設，太陽能、風能利用等能源基礎設施建設。如何通過我們技術的進步，增加新能源的比重，逐漸降低傳統能源的比重，這是中國和“一帶一路”所有合作伙伴在合作進程當中需要逐步去探討和解決的問題。

然而，我國的資源和能源領域在大規模走出去的過程中，也遇到了很多誤解。比如某些西方媒體故意抹黑，將中國“一帶一路”能源合作說成是對一些國家的資源掠奪、環境破壞，這可能反映出了一些國家對中國經濟體量和能源需求增長的憂慮。實際上，隨著經濟結構的不斷調整、第三產業比重逐步升高，以及產業技術和節能減排水平的提高，中國對資源能源的需求增量并不會持續膨脹。

“一帶一路”建設是一個多元的、系統的合作體系，資源能源只是其中一個普通的合作領域。在實際操作過程中，能源行業應該少說多做，保持低調，減少國際輿論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