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輝

摘 要:“校園貸”是“套路貸”犯罪表現形式之一,因其主要針對在校學生實施,因此具有相對獨特的心理危害特征和結果危害特征。犯罪分子為了更有效率的實施“校園貸”犯罪活動,逐步向組織管理公司化、作案工具網絡化、犯罪手段系統化、行為模式隱蔽化發展。把握這些特征是準確認定“校園貸”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必要前置條件。
關鍵詞:校園貸 犯罪特征 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 社會綜合治理
一、基本案情
2016年10月,被告人胡某某為謀取經濟利益,伙同他人利用網絡平臺開始經營“校園貸”業務。2017年10月,胡某某為進一步擴大經營,與被告人鮑某某、吳某某共同成立了杭州眾愉咨詢管理有限公司,投資開發“憑證云”APP軟件為實施“套路貸”積累客戶資源,在杭州市蕭山區祥騰財富中心租賃辦公室,開始開展主要針對在校大學生等年輕人的“套路貸”犯罪活動。胡某某負責全面管理,鮑某某負責“校園貸”的客源審核放貸業務,吳某某負責催討。
2017年6、7月期間,被告人魏某某、施某某等人為謀取經濟利益,先后至胡某某處學習“校園貸”犯罪方法,隨后分別出資設立“楊燕琴工作室”“壹號錢莊”全面開展“校園貸”放貸業務。
在該犯罪組織形成的過程中,胡某某為了分享客戶資源、建立放貸與審核規則、控制放貸風險,創建了“桐廬幫”微信群,打造組織重要成員間穩定的聯系網絡。鮑某某、吳某某等四十余名涉案人員被先后拉入該群從事“套路貸”活動。胡某某通過“桐廬幫”微信群發布信息,設置組織內行動原則;明確放貸風險控制規則;要求組織成員不得使用組織封殺的中介人員;明確規定違反組織規則者退出組織;要求各組織成員禁止向外泄露該組織情況。胡某某通過在“桐廬幫”校園貸組織內不斷發布信息,督促組織成員遵守其制定的規則,有組織地實施一系列違法犯罪活動,逐步形成了一套在組織成員之間普遍認同的組織規約,樹立了其本人在“桐廬幫”中的組織者地位。
至此,該犯罪組織已形成以同學同鄉為基礎的、以公司化層級管理的、公司與工作室間相聯合的組織架構,形成以被告人胡某某為組織、領導者,以被告人鮑某某、吳某某等人為骨干成員,以被告人許某某等人為積極參加者,以被告人何某等人為一般參加者的,人數眾多、組織者明確、骨干成員固定、聯系緊密、結構穩定的黑社會性質組織。
2017年5月至2018年1月期間,該犯罪組織在胡某某的組織、領導下,經組織內成員相互配合,假借民間借貸之名向在校大學生放貸,誘騙學生簽訂虛高的借款協議,制造資金走賬流水的虛假給付事實,故意造成被害人違約事項,在組織成員之間相互推送借款人以不斷惡意壘高借款金額,進而由組織領導者或骨干成員決定“爆單”,著手對學生及其家屬進行暴力或“軟暴力”式催討,采取以非法控制學生人身自由的方式向學生父母勒索財物;以發布暴力、血腥視頻的方式對學生進行心理恐嚇;以擺放花圈、噴灑油漆等方式對學生家庭進行騷擾;以捏造惡意內容對學生及其親友、同學、老師進行“電話轟炸”“短信轟炸”的方式詆毀學生聲譽;以虛假訴訟的方式利用民事司法權進行催討,從而全面破壞學生的家庭、學校、朋友圈生活環境,直接侵害學生的人身安全,嚴重威脅學生心理健康。2017年11月3日,被害學生袁某某向犯罪組織借款,后因不堪催討割腕自殺,被救助后休學;12月中旬,被害學生章某某割腕自殺,被救助后休學;12月28日,被害學生蔣某某跳樓,造成輕傷一級的損害后果;12月31日,被害學生倪某跳樓自殺,經搶救無效后死亡; 2018年1月23日,被害學生陳某某割腕自殺,被救助后退學。
以胡某某為首的黑社會性質組織在短時間內向47名被害人及其家庭有組織地實施敲詐勒索、詐騙、非法拘禁犯罪48起,涉案犯罪金額共計人民幣291余萬元,導致1名在校大學生自殺死亡、18名學生受影響退學、休學,對杭州高教園區大學生的正常學習生活造成惡劣影響。犯罪組織所攫取的巨額不法財產被成員用于買房買車、聚眾豪賭、旅游聚會等揮霍消費,部分用于發放組織成員工資以支持組織持續運轉,更多的用于再行投入“校園貸”犯罪活動以進一步犯罪斂財。
杭州市蕭山區人民檢察院以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敲詐勒索罪、詐騙罪、非法拘禁罪將本案提起公訴。經審理后,法院以被告人胡某某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敲詐勒索罪、非法拘禁罪、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25年,剝奪政治權利5年,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罰金120萬元;對被告人鮑某某、吳某某等人按照各自所犯罪行,分別判處20年至1年10個月有期徒刑。本案經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裁定判決已生效。 [1]
二、校園“套路貸”案件的主要特征
“校園貸”是“套路貸”犯罪形式之一,本質上與 “套路貸”犯罪相同,但因其針對在校學生實施這一特點,具有相對獨特的危害特性,主要危害特征如下:
(一)心理層面“誅心化”
“誅心論”已然被犯罪分子熟練運用于“校園貸”犯罪之中。犯罪分子首先利用學生群體社會經驗不足、借貸消費欲望強烈、抵御風險能力欠缺等心理特征,以網絡借貸為名輕易便能誘使大量學生陷入“套路貸”陷阱;隨后,犯罪分子開始設置重重“套路”,制造虛假資金流水,誘騙學生簽訂虛高借條,故意制造違約事項,以“幫助”學生借新款還舊債為名在組織成員之間相互推送學生借款,以不斷壘高債務;當犯罪組織的領導者決定“爆單”對學生進行催收后,學生會發現之前寬松的借款環境發生了逆轉,沒有人再向其放款,而多次借款累積的借條包括已還款未及時收回的借條早已累積成讓學生難以接受的巨額數字,此時的犯罪分子無論從“道義”上還是手握的“證據”上都凌駕于被害人之上,畢竟從世俗角度來看“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之事,即便此時學生求助于家庭、學校,也都無法擺脫犯罪分子布置的層層“套路”。犯罪分子正是利用這種給學生貼上“欠債不還”污名化標簽的方式,肆無忌憚的開展催討。心理危害特征的另一方面,就是青少年應激反應強烈,在被催討高額債款過程中往往受制于犯罪分子的“套路”“話術”采用激烈的方式如自殘、自殺等方式應對,造成的危害后果更加嚴重,而躲在背后的犯罪分子則以自殘、自殺是學生自己造成的為由,沒有相應的負罪感,同樣的犯罪模式被變本加厲的實施。
(二)侵害對象特定化
學生是沒有獨立經濟能力的,犯罪分子深知這一點,其仍然選擇學生作為犯罪對象,真實的目標是學生背后的家庭。犯罪分子抓住當下社會結構的痛點,即學生(多系獨生子女)是每一個家庭的核心,是父母的希望這一社會特征,以學生為籌碼挾制整個家庭,向學生所在的家庭壓榨財物。一般情況下,父母為避免孩子陷于被追索債務的困境,即便是向他人負債也會滿足犯罪分子的要求。對于部分拒絕還款的家庭,犯罪分子采取暴力上門催討、擺放花圈、噴灑油漆、揚聲器播報等方式對家庭進行騷擾,直接沖擊家庭這一社會基礎結構,嚴重損害家庭成員之間的和睦關系、信任程度。犯罪分子在催討過程中,為了孤立學生,向學生同學、老師進行“電話轟炸”,進而又將被侵害群體擴大到校園。
(三)犯罪組織公司化
如上所述,因“校園貸”涉及對學生戶籍審定、家庭走訪、資產評估、風險管控等一系列前期行為,促使犯罪組織逐步升級為公司化運行,進行市場化運作,主要運行模式如下圖所示:
基于上述犯罪模型,犯罪組織形成如下運作模式:一是縱向運行公司化。組織者胡某某為擴大經營與骨干成員鮑某某、吳某某共同設立公司,租賃核心區域的寫字樓對外經營,分別由骨干成員擔任放貸審核部部長、催收部部長進行運作;二是橫向聯合壟斷化。胡某某先后聯合骨干成員董某等人經營的“壹號錢莊”、魏某某等人經營“楊燕琴工作室”,逐步壟斷高教園區一帶“校園貸”業務,相互協作壘高學生債務,共同催討營造聲勢,對被害學生及其家庭施壓,以期實現犯罪組織利益最大化;三是權力尋租常態化。犯罪組織以公司為依托積極尋求公權力的幫助和保護,已查證有公安人員為犯罪組織成員提供被催討人員身份信息、行蹤軌跡,配合犯罪組織進行催討,有民事法官采納犯罪組織提供的虛假證據判決學生方敗訴,有證據證實司法人員與犯罪組織成員共同出入娛樂、餐飲場所。
(四)犯罪工具網絡化
犯罪分子以市場化運作的方式搶占用戶市場、搶占客戶手機端,胡某某設立眾愉公司后,以公司為依托,斥資10萬元委托開發“憑證云”APP軟件,通過審核后面向全國客戶發布推廣,將該軟件用于開展“校園貸”犯罪活動,以期實現線上、線下雙營利,更通過線上積累所謂的“客戶資源”以發展成為線下“校園貸”的借款人。“憑證云”APP后臺數據完全由犯罪組織控制,借款人個人信息、家庭組成、資產狀況全部被犯罪組織掌控并用于違法犯罪使用。借貸軟件面向全國發布,輻射范圍已涉浙江、上海、江蘇、山東、河南等多省、市,潛在被害受眾廣,司法查處難度大。
(五)催收手段系統化
犯罪組織已形成系統化的暴力、“軟暴力”催收模式。系統化表現在:一是組織內部分工明確,組織內設催收部,催收負責人下設催收員,從社會雇傭形象兇悍、帶有紋身標識等人員專職進行暴力催討;二是橫向聯合擴大聲勢,聯合其他工作室進行連環不間斷催討,一個公司在突破學生及其家庭心理防線后,迅速將信息通知其他成員組織,以最大化壓榨學生家庭;三是目標明確手段惡劣,如本案中,采取非法控制學生人身自由,發布暴力、血腥視頻,擺放花圈、噴灑油漆,“電話轟炸”“短信轟炸”,虛假訴訟等方式進行催討,從而全面破壞學生的家庭、學校、朋友圈生活環境,徹底孤立學生,摧垮學生思想,學生自殘、自殺多在此階段發生。
(六)危害結果惡性化
以胡某某黑社會性質組織案件為例,該組織在短時間內向47名被害人及其家庭有組織地實施敲詐勒索、詐騙、非法拘禁犯罪48起,涉案犯罪金額達數百萬,暴力催討行為導致5名被害人選擇自殺,比例超過10%,其中1名在校大學生跳樓死亡、1名學生跳樓導致輕傷一級、3名割腕被害人被及時救助,18名學生受影響退學、休學。經調查了解,選擇自殺的學生當中涉案金額并不是唯一決定因素,還包括如下成因:一是屈辱感,部分學生借款“校園貸”一個月時間內便被累積到五倍的還款金額,在申辯過程中犯罪分子手中握有的“證據”又讓學生無從辯解,部分家長、學校在犯罪分子的“證據”面前認為學生是錯上加錯,這種來自于家庭、學校的負面評價無形中加重了學生的屈辱感;二是污名化標簽,犯罪分子通過給學生貼“欠債不還”“老賴”等標簽的方式讓學生深陷道德泥潭,使學生無法獲得來自外界的心理支持;三是社會關系崩塌,犯罪分子通過“呼死你”等軟件對學生本人、父母、親友、同學、老師進行全方位的“短信轟炸”“電話轟炸”,通過大喇叭、擺花圈、噴油漆的方式對學生現實生活環境進行惡性滋擾,讓學生社會關系徹底崩塌,部分自殺后被救助的學生表示:“經歷過這些事之后,生活已經沒有意義”,部分學生在經歷過“校園貸”后已經無法正常生活,家庭關系緊張脆弱,部分學生已無法在原學校環境中繼續完成學業,不得不選擇退學、休學。這些案例也一再印證了“軟暴力”“誅心論”在心理層面的巨大危害。
(七)犯罪行為隱蔽化
犯罪分子用以隱蔽“套路貸”犯罪活動的常用方法就是對外展現出“民間借貸”的假象,誘導司法機關作出系民事糾紛的錯誤判斷。在部分被害人報案后,受案公安機關在未深入調查的情況下常常也會陷于犯罪分子的“套路”,作出系民事糾紛的判斷,更有公安機關針對已死亡學生的案件作出“排除刑事案件”的書面答復意見,通知家屬對死亡學生尸體進行火化;相當一部分民事法官,簡單依照民事案件優勢證據原則作出錯誤民事裁判,判決被害學生支付犯罪分子捏造出的金額。未能通過司法途徑及時查處犯罪分子,更助長犯罪分子囂張氣焰,被害人及其家庭在求助司法無門的情況下,也只得滿足犯罪分子要求,由此產生的傳導效應,吸引更多牟利者參與其中,包括龐大的資金中介團體,犯罪組織甚至還轉化了部分被害學生成為組織成員,變成組織幫兇。黑社會性質組織的核心危害特征——控制力也由此得以充分暴露。犯罪行為隱蔽,被害人分散,犯罪組織有分有合,這都給司法查處及性質的準確認定帶來極大的難度。
三、司法認定難點分析
隨著司法解釋、指導意見、典型案例的不斷發布,對“套路貸”犯罪法律層面認識已趨于一致,但在“套路貸”衍生成為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中仍然存在較多問題值得深入探討。
(一) “校園貸”模式黑社會性質組織的“組織特征”認定問題
以胡某某黑社會性質組織為例,在偵查初期,公安機關以敲詐勒索、詐騙兩罪對胡某某等人提請批準逮捕,檢察機關及時派員提前介入,經審查梳理,認為以胡某某為首的犯罪集團組織緊密、分工明確、危害嚴重,已初步具備黑社會性質組織特征,隨后引導公安機關緊密圍繞黑社會性質組織的“四個特征”對本案進行后續偵查取證。經審查,本案在組織特征的人員關系層面仍存在證據薄弱或證據鏈斷裂情況,主要體現在涉案的三個犯罪組織——眾愉公司、“壹號錢莊”“楊燕琴工作室”是各自獨立的犯罪組織還是一個相互協作的犯罪整體,據此建議公安機關繼續查明以胡某某為首的“桐廬幫”成立、發展、壯大、聯合的完整過程。
補強后的證據證實:以胡某某為首的犯罪集團已經具備黑社會性質組織的“組織特征”。檢察機關運用證據從“三縱一橫”的兩個維度證明了本案組織構架。
“三縱”是指涉案三個公司與工作室,內部層級清晰、分工明確,管理者、出資者、放貸者、催討者相互分工配合進行“校園貸”犯罪活動。
“一橫”是指上述三個公司、工作室緊密聯合,共同實施有組織的犯罪活動,這也是本案組織特征的核心點所在。具體表現為:一是個人關系緊密,上述公司、工作室的核心管理者均系同學、同鄉,組織建立正是以此為基礎;二是犯罪方法傳播同源,基于同學、同鄉的緊密關系,幾家工作室的負責人均系向入行早、影響大、獲利多的胡某某學習“校園貸”犯罪模式,胡某某首要分子的地位由此初步顯現;三是組織規約已建立,以“桐廬幫”微信群為標志,該微信群建立目的就是為了有組織地實施“校園貸”犯罪活動,胡某某作為該群的組建者,在群內發布組織宗旨、放貸規則、風險管控、獎懲辦法,進一步確立了其在組織中的主導者地位;四是共同實施了有組織的犯罪行為,按照上述“桐廬幫”的組織規約,三家公司、工作室間有組織地策劃實施了多次“校園貸”犯罪,共同壘高當事人欠款金額,共同暴力催討,涉及敲詐勒索、詐騙數額特別巨大;五是犯罪平臺的建立,胡某某以眾愉公司為依托,斥資開發了“憑證云”APP借貸軟件,用于三家公司共同使用,通過網絡積累潛在的被害人,犯罪平臺已然形成;六是該組織共同實施了針對自殺死亡學生的放貸,事后有組織地銷毀、掩飾犯罪證據,遷移辦公地點,相互配合程度高,對抗司法意識強;七是該組織已具備組織吸納力,以減免利息、債務為誘餌,吸納兩名曾經被“校園貸”侵害的學生加入組織,成為新的幫兇,轉而加害其他學生。由此,檢察機關經由證據證明了三家公司與工作室之間內在的緊密關聯,黑社會性質組織構架由此得以查明。
(二)犯罪行為與危害結果之間因果關系認定問題
本案有兩名人員自殺死亡,能否認定自殺死亡的原因是犯罪行為導致,是本案的另一大核心問題。經補充偵查后,本案認定一名學生的死亡與犯罪行為之間具有刑法意義上的因果關系。一是補充了關鍵書證,證實在學生自殺死亡前本案犯罪分子曾多次向其催討債務;二是查明了學生自殺前后其父母、親友、老師、同學均接到大量的催討電話、威脅短信,其女友證實被害人死亡前所留遺言是因被“校園貸”追討所迫;三是反向排除了其他可能,基于嚴謹審慎考慮,反向排除了死亡學生案發前有感情糾紛、家庭矛盾以及其他異常狀況,據此,危害結果與犯罪嫌疑人行為之間的證據關聯性得以建立。
(三)“校園貸”犯罪行為查處難度大問題的解決路徑
“校園貸”犯罪行為隱蔽、輻射面廣、查處難度大,解決這些問題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一是從宏觀構架。構建檢察機關審查刑事案件的大視野、大格局,審查初期即從組織體系、網絡構架著手,首先鎖定組織核心人員,消除信息不對稱問題,本案中,還將其他區域作為一般案件管轄的涉黑人員成功追訴,其中部分被追訴人員被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二是從細節著手。對于涉黑案件以突破常規方法制定審查預案,針對黑社會性質組織緊密程度高、對抗司法意識強的問題,充分把握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發揮檢察機關量刑建議權的優勢,說服組織內薄弱成員扭轉對抗態度,從犯罪組織內部瓦解其攻防體系。三是重視客觀證據。從電子證據著手,恢復犯罪分子手機內保存信息,再現黑社會性質組織微信群通信記錄,精煉出其中能夠證實組織宗旨、組織規約、組織結構、參加人員、作案手段、獲利金額等相關內容,作為定案的重要證據。四是發揮監督職能,監督司法人員不當履職行為,打破涉黑保護傘,確保查清案件事實。
四、推進社會綜合治理的必要性和緊迫性
“校園貸”犯罪大量出現折射出當前社會治理仍存在問題,司法機關在依法打擊“校園貸”犯罪的同時,有必要從犯罪發生“多元化”的角度反思導致犯罪存在的社會成因,針對這些社會成因進行有效治理。
首先是公司運行監管問題,黑社會性質組織當下更多是披著公司化的外衣以掩飾其違法犯罪活動,如果加強監管,能夠及時發現其從事的行業與注冊審批完全不符,納稅申報情況與實際經營無法對應,加強行政監管能夠提前發現并有效遏制公司被不法利用;其次是網絡涉金融借貸軟件缺乏運營管控問題,網絡借貸軟件一經為犯罪分子所利用,隨之帶來波及范圍廣、被害人員多、查處難度大等一系列問題,對該類軟件對應的實質項目、發布范圍、運營條件等應當設置必要的審核,對不符合條件的要設置強制取締關停措施;再次是校園管理、教育理念要再反思,“校園貸”類案絕大多數都發生在校園當中,被害學生生活在校園,犯罪分子催討發生在校園,甚至部分學生直接參與網絡放貸、發展同學參與網絡借貸,部分校園管理者在案件已經出現端倪的情況下不當處置,未及時求助司法,反而對學生二次施壓,間接造成犯罪分子全方位孤立學生的預謀得逞的效果,故教育部門有必要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前置預防機制,最大程度預防犯罪行為進入校園,也有必要建立應對侵害的心理疏導機制,在侵害發生的情況下能夠及時給予學生以心理支持和疏導,避免慘劇發生。
注釋:
[1]參見(2018)浙0109刑初1538號刑事判決書、(2019)浙01刑終410號裁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