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作家的道家文化氣質

李燕燕

摘 ?要：縱觀當代文學，蘊含著豐富的美育元素，如自然之美、虛靜之美、詩化之美等，這些美育元素與道家審美取向有著諸多相似之處，從中可以看出中國當代作家所具備的道家文化氣質。本文以沈從文為代表，就當代作家所具備的道家文化精神氣質進行研究。本次研究主要運用文獻查閱法、對比法等研究方法。研究結果表明，以沈從文為代表的當代作家創(chuàng)作思想及個體人格受到道家文化的影響，此外，當代作家所具有的天人合一思想和抒情浪漫性格也彰顯出其道家文化精神。

關鍵詞：當代作家;道家;文化氣質;沈從文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14-0-02

前言：

中國現當代文學的產生和發(fā)展雖然受到西方文學和文化的深刻影響，但是與傳統(tǒng)文化絲絲相連，有著無法隔斷的血肉聯(lián)系。就當代作家沈從文來說，其文學作品中蘊含豐富的道家文化，尤其在文藝美學觀、人格理想、自然人性觀等方面，聯(lián)系頗深。本文從當代作家創(chuàng)作思想、個體人格以及性格等方面著手，將其與我國道家文化的內涵進行對比分析，找出其相似之處，以證實我國當代作家所具備的道家文化氣質，促進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與發(fā)揚。

一、當代作家創(chuàng)作思想及個體人格受到道家文化的影響

眾所周知，儒家倡導理想人格，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等，而道家則不同，道家追求的是對現實人生的超脫，包括心靈上的超脫和精神上的超脫，倡導的人格理想是“無限自由”[1]。道家代表人物之一的莊子，極力張揚精神的自由和人格的獨立。莊子所倡導的這一理想人格對當代作家的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造成深刻的影響。以沈從文為代表，他有著浪漫的氣質，雖然這份氣質從表面上來看，與沅水的多情柔順、楚文化的狂放神秘以及沈從文自身柔韌的個性有關，但是道家文化卻在潛移默化中強化了這些環(huán)境及自身因素的影響。通過對沈從文諸多作品的分析可以看出，沈從文始終追求心靈的自由、保持人格的獨立，不隨波逐流，不媚世俗，這也是人們對他的基本印象。但與此同時，沈從文對于生存現實卻不能做到置之不理，他一再地介入現實，但是他介入現實主要依靠浪漫文化理想，而不是務實文化理想。在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多次文壇爭論中均有沈從文的身影，包括“差不多”問題的爭論、禁書政策的爭論以及海派與京派之間的爭論等。在這些爭論中，沈從文基本上都是處于被孤立的位置，接受眾人批評。對于這些爭論的是非對錯，目前暫且不論，但是在每一次的孤立中，沈從文始終沒有盲目隨眾，他保持著自己獨立的見解與思考，堅信自己的信念，從中可以看出沈從文的特立獨行[2]。道家的“無為而無不為”“守雌”“尚柔”等，是支撐著沈從文的力量之一。這一點，通過沈從文的作品可以窺見一二。譬如，在《水云》中，沈從文曾提到“新的道家思想”這一概念，他認為，明白偶然和感情能夠增加憂患來臨時人們的容忍力，這是他對新的道家思想的一種定義。

在《從文自傳》中，沈從文說過，接近人生的他永遠是個藝術家的感情。從 中可以看出，沈從文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能夠將現實功利所帶來的干擾擺脫掉，沉浸于“虛靜”的世界之中，從而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并最終達到作品與人融合為一的“物化”狀態(tài)。由此可見，沈從文的創(chuàng)作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道家“物化”“虛靜”等思想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是自然的、潛在的。沈從文希望在他自己“無為”的人生中通過文學有所作為，所以他對文學有著強烈且持久的信仰。他始終認為，文學事業(yè)神圣且高貴，值得自己奉獻一生。沈從文曾經說過，相對于一個偉人，一個作品的存在更為永久。在《廢郵存底》中，他對都市文化猛烈抨擊，指責創(chuàng)作者靈魂墮落、人性萎頓等。此外，在《一種態(tài)度》中，沈從文通過文字寄托自己的愿望，他希望都市文化能夠被鄉(xiāng)村文化取代，使國民品德得到重新塑造，而且在作品中贊許和肯定道家文藝思想。

二、當代作家具有的天人合一思想彰顯出道家文化精神

道家文化中，天人合一是一個重要觀點，強調萬事萬物以自然為本體，追求自然、崇尚自然。道家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的老子曾說過，人應當順應生命、效法自然，這樣才能保持人性恒久與健全，且本性純正。而另一個代表人物莊子則強調，審美境界即道的境界，只有遵循自然規(guī)律，才能達到這種境界，實現自然與生命活動相契。而中國當代作家的作品中普遍存在這一思想，尤其是以沈從文為代表的京派作家，多數都具有天人合一的思想，從他們的身上，能夠看到明顯的道家文化[3]。湘西是沈從文的家鄉(xiāng)，這兒的苗族文化灑脫浪漫、原始古樸等，生活在這種環(huán)境中的沈從文，其感情和心靈都受到了這種文化和氛圍的滋潤。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種地域性文化與道家所倡導的文化有著諸多相似之處，比如對契合自然的人性的凸顯、對自然的順應等。作為一個有著濃厚鄉(xiāng)土情結的當代作家，沈從文所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中處處都有家鄉(xiāng)的影子。也正是這一文化背景，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沈從文對道家文化的接受。

通過對沈從文代表作《邊城》以及其他作品的剖析可以看出，沈從文筆下所描繪的湘西，人們和自然朝夕相伴、融為一體，這里的大自然充滿靈性、美妙如畫，而且和諧、寧靜、古樸，擁有旺盛蓬勃、野性原始的生命力。湘西的人們，其道德、人情、人性和那里的大自然，始終以異質同構的關系存在。站在沈從文的審美視角，湘西的人們是大自然孕育出來的美好精靈。這里的人們不會被世俗禮法所約束，也不會被各種陋俗、陳規(guī)所羈絆[4]。如《沅陵的人》中，兒子為了讓母親能夠順利地相會廟里和尚，特地修筑道路;《神巫之愛》中，神巫為了追求“天許可”的愛情，不惜違反魔鬼習俗;《雨后》中，在被山雨洗凈的大自然里，阿姐和四狗歡快的“撒野”。從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沈從文從描繪的湘西，民間道德呈現出來的狀態(tài)是自由自在的，是人們愿望、樂趣和習慣的體現，也是生命的趨向和需求，彰顯出生存的灑脫和生命的自由，與人的心理自然和生理自然完全符合。沈從文筆下所描繪的生命形態(tài)，比較理想化，處于自在狀態(tài)，而且順應自然。對于這種生命形態(tài)，沈從文持審美的態(tài)度。通過對道家文化的研究可以發(fā)現，道家自然人生觀所反映的也是如此，兩者可謂一脈相承。只是，對于人和自然，道家更看重后者，而沈從文更看重前者[5]。除此之外，沈從文所展現的人生觀有一種自然天成的特點，這一點，與道家所倡導的柔弱不爭、少私寡欲人生形式相似。在沈從文筆下，湘西世界中的人，沒有憂戚之心，不會患得患失，而且沒有悲哀感，不會每天感嘆人生窮途。如《邊城》中的湘西人，從來不會想到殘忍的事情，也從來不會動氣、發(fā)愁。在他們眼中，無論是苦樂還是生死，這些都是人生必然。很顯然，沈從文價值觀、生命觀受到道家文化極深的影響。

三、當代作家的抒情浪漫性格反映其道家文化精神氣質

中國當代作家多數都有抒情浪漫的性格，尤其是以沈從文為代表的京派作家，其文學作品中有明顯的抒情浪漫特點，以小說居多。眾所周知，魯迅開創(chuàng)了抒情小說并發(fā)展成熟，但是抒情小說真正達到巔峰，離不開京派作家的推動。在京派作家手中，抒情小說表現出多樣化的、豐富的美學特點。在京派小說家中，沈從文是代表人物之一。沈從文的小說抒情筆致較為靈動，描述的人情風俗較為獨特，而且詩化意蘊濃厚、文體特征鮮明。通過沈從文，抒情小說有更高的文化品位。

對沈從文的小說作品進行剖析后不難發(fā)現，他的湘西系列小說，實際上是他所幻想的夢境，源于他對理想的追求，并對這一理想進行藝術化處理。雖然這些夢境建立在沈從文真實世界之上，但是湘西故事更多的是沈從文將自己的審美追求、人生理想與真實世界相互整合并渲染后所得到的。換言之，沈從文的小說只有一小部分是寫實成分，大多數都是虛化的。如《牛》《青色魘》，多數內容汲取于寓言神韻;如《月下小景》故事集，多數內容取決于佛經故事;如《龍珠》《神巫之愛》，多數內容取決于民間傳奇。不難看出，沈從文在文學作品中，以古樸鄉(xiāng)村、山野中的人情和人情之美為血肉，以想象為橋梁，以夢境和理想為骨架，給讀者打造出一個純凈、輕快、明麗的審美世界[6]。在沈從文的作品中，讀者能夠進入到一種迷人的天地之中，這里的世界超脫生存時空，極其浪漫。而道家代表人物之一的莊子，其散文中也多有此特色，莊子散文具有境界開闊、氣韻生動、構思奇特、想象豐富等特點。后人爭相效仿莊子的浪漫情懷。顯然，這種浪漫情懷在以沈從文為代表的當代文學作品中得到傳承。從中可見，沈從文的文化素養(yǎng)，深受莊子、老子等人充滿象征意蘊而又浪漫的散文的熏陶。莊子和沈從文都在作品中虛擬出一個“桃源世界”，用于寄托自己的精神追求。不同的是，莊子所構造的世界，是一種純理想的世界，而沈從文筆下所構造的世界，既有理想的成分，也有現實的根基。莊子經常使用的象征手法是“得意忘言”“得魚忘筌”等，沈從文也經常運用這類象征手法，不管是小說文本自身，還是小說中的具體意向，甚至是小說題目，都有象征意蘊。

結論：

綜上所述，通過對中國當代作家創(chuàng)作思想、個體人格、天人合一思想以及抒情浪漫性格的研究可以發(fā)現，處處都有道家的影子。以沈從文為代表的當代作家，深受道家文化的影響，具備濃厚而強烈的道家文化精神氣質。對這方面的研究有助于我們更加深入了解當代作家以及當代文學作品，也有助于促進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與發(fā)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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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葉立文.祛魅現代性與重寫文學史——論以道家文化為中心的文學譜系學[J].黑龍江社會科學，2011（01）：115-118.

[4]楊士斌.論道家文化對中原當代小說研究的意義[J].新鄉(xiāng)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04）：84-87.

[5]黃巨龍.海納百川，兼收并蓄——論沈從文小說《邊城》的文化內涵[J].納稅，2017（14）：145-151.

[6]楊金芳.沈從文對傳統(tǒng)文化的精神體認與審美趨向[J].管子學刊，2015（04）：95-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