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尚
2019年2月務院印發《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為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帶來了新的機遇,根據規劃,粵港澳大灣區不僅要建成世界級城市群、“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支撐,而且要打造為我國高質量發展的典范。粵港澳大灣區的毗鄰地區如何充分利用靠近大灣區的優勢,加強與粵港澳大灣區的經濟聯系,強化粵港澳大灣區對當地的經濟輻射,對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就顯得特別重要。而且區域間的經濟聯系會影響區域經濟空間布局和區域經濟發展差異,正確評價毗鄰地區與粵港澳大灣區的經濟聯系就顯得非常迫切。
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快速推進,空間上相鄰的城市如何進行分工、合作,形成更加緊密的經濟聯系,組成城市群,在更大范圍內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和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已經成為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形式。關于城市間經濟聯系的測度和空間布局的研究,很多學者應用引力模型進行了實證研究。早在1992 年王益平、何濤(1992)就用經典引力模型對浙江省地級市和中心城市(杭州)之間的經濟聯系進行了定量測算[1]。之后學者們陸續用該方法對國內各城市群和某一特定區域內城市間的經濟聯系進行了實證研究。孫久文、羅標強(2016)應用修正引力模型對京津冀城市群的經濟聯系進行實證研究[2],彭芳梅(2017)則研究了粵港澳大灣區及周邊城市的經濟聯系和空間布局[3],楊偉中(2019)對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三個城市群的經濟聯系進行了比較研究[4]。現有文獻基本上都是研究城市群內部城市間的經濟聯系,而且學者們雖然對引力模型進行修正,但仍多以GDP 作為城市經濟質量的度量,但GDP 并不能完全代表城市的經濟質量和發展潛力。因此,本文應用因子分析法確定城市綜合經濟質量指數替代GDP 作為經濟質量的度量對引力模型進行修正,來研究城市群毗鄰區域與城市群內城市經濟聯系問題,為城市群毗鄰欠發達地區制定經濟發展政策提供借鑒。
引力模型是被廣泛應用的空間相互作用模型,其原型是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Reilly W J(1929)最早將引力模型應用于經濟領域,并提出了零售引力法則,即a、b 兩城對某一中間城市的零售吸引力同a、b 兩城的人口比例呈正比,與a、b 兩城到中間城市的距離比例的平方成反比[5],用公示表示Ta、Tb分別表示從中間城市吸引到a、b 兩城的零售額,Pa、Pb分別表示a、b 兩城的人口數,da、db表示a、b 兩城到中間城市的距離。Zipf G K(1946) 將引力模型引入城市空間相互作用體系的研究[6],之后引力模型被廣泛應用于城市空間經濟聯系和影響等方面。20 世紀90 年代,國內學者開始用引力模型研究我國的經濟問題。茅于軾(1994)用引力模型研究了市場經濟中的價格體系問題[7],余振宇(2003)則是國內最早用引力模型研究城市間的經濟聯系[8]。
衡量城市間經濟聯系強度的引力模型,有幾個基本假設:①各城市的經濟活動和城市間的經濟聯系方式相似;②各城市的經濟活動集聚于代表城市中心的某個點;③各城市間無制度上和地理上的巨大阻礙。經典引力模型計算公式見式(1)。

Rij是城市i、j間的經濟聯系強度,K為引力系數,通常為常數,Pi、Pj為城市i、j 的人口數,GDPi、GDPj為兩市的國內生產總值。Rij反映了兩個城市(或區域)之間在人口流動、商貿活動、投資、消費等方面的經濟聯系情況。
為了提高引力模型在粵港澳大灣區及外圍城市經濟聯系模型的經濟聯系方面的適用性,參考相關文獻的做法,對式(1)的相關參數進行修正。
1.引力系數K 的修正。在經典的引力模型中,系數K被認為常數,即任何兩個城市的引力系數都一樣。而實際上,根據全球經濟發展的規律看,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城市的經濟互相作用、相互影響的力度并不相同,因此;K 不一定是恒定的。借鑒孫久文,羅標強(2016)的修正方法[2],用兩個城市的城鎮化水平的比值對K進行修正。

URi、URj是代表城市i和城市j的城鎮化率。
2.城市經濟質量的修正。一般的引力模型中,僅用GDP 作為城市經濟質量的衡量指標是不夠的,GDP 雖然是衡量經濟的重要指標,但是并不能代表整個城市的經濟質量,借鑒方超、盛旗鋒等(2018)的方法,先用因子分析法構建城市綜合競爭力模型計算城市經濟競爭力指數,再用城市經濟競爭力指數作為城市經濟質量代表指標[9]。因此修正后的引力模型見式(3)。

Rij是城市i、j 間的經濟聯系強度,Pi、Pj為城市i、j 的人口數,MiMj為城市i、j 的經濟質量指數,Dij是城市i、j之間的經濟距離。

表1 城市經濟質量評價指標體系
1.經濟距離指標。經濟距離常用直線距離、公路距離、時間距離來衡量。直線距離是指兩個城市在地圖上的直線距離,恒定不變,且未考慮地理地形的變化;公路距離通常指兩個城市中心點直接通過國道抵達的距離;時間距離則是指兩地之間通過高鐵、高速、國道等交通方式到達計算的綜合經濟距離,由于直線距離為考慮地市上的阻礙(如高山等),單純的公路距離無法體現兩城市所有地方可達性,時間距離在各類交通方式的權重方面存在主觀性賦權問題,同時為了體現兩地區的整體可達性,本文參考楊偉中(2019)[4]的做法,綜合直線距離和城市公路密度來計算經濟距離,經濟距離和直線距離正相關,同時受公路密度的調節,城市公路密度大,說明城市間可達性更好,經濟距離更小。具體計算公式見式(4)。

Lij表示兩地直線距離,相關數據通過百度地圖測距獲得。ρi、ρj指城市i、j的公路密度。
2.經濟質量評價指標。由于經濟系統是復雜系統,經濟質量受多方面因素影響,為了綜合反映城市的經濟發展情況,本文借鑒孫久文、羅標強[2](2016)和唐曉靈、譚珊[10](2016),參考中外城市競爭力研究院的全球城市競爭力排行榜中的評審指標,構建了由經濟實力、經濟增長潛力、開放程度、城市規模與吸引力4個一級指標,10個二級指標、22 個三級指標構成的經濟質量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由于廣東屬于外向型經濟,因此加入開放程度的衡量指標。
3.數據來源。本文中直線距離Lij的數據來自于百度地圖,其余數據均來自于《廣東省統計年鑒(2019)》和各地市的統計年鑒。
通過構建因子分析模型,利用降維的思想,將城市經濟質量指數的22 個指標數據,用主成分分析法,首先對數據進行標準化,然后根據特征值大于1,選取公因子,因子解釋的總方差見表2。從表2 可以看出,前四個因子以貢獻率93.394%的方差,已經超過85%適宜性要求,而且之后因子解釋程度較小,因此選取前四個成分作為公因子。
提取出公因子后為了更好確定各公因子的涵義可以進行因子旋轉,并計算各城市在四個公因子上的得分,然后用方差貢獻率為權重,計算總的因子得分,用總因子得分作為城市經濟質量指數,為了讓最終的得分為正數,對所有城市最終得分進行了+1的非負處理,其結果見表3。

表2 因子分析解釋總方差

表3 2018年粵港澳大灣區各市與河源綜合經濟實力指數
通過百度地圖測距得到粵港澳大洼區各地市和河源市直線距離,然后查詢各地市統計年鑒得到各地市的公路密度,代入式(4)計算后得到各城市間的經濟距離見表4。
通過式(2)計算出Kij(限于篇幅,其結果本文未列出),然后將Pi、Pj和前面用因子分析法計算出各市的經濟質量MiMj代入式(3),可以計算出河源與粵港澳大灣區各市的經濟聯系值,見表5。從表5 可以看出,粵港澳大灣區中廣州、深圳兩個一線城市對其他城市的經濟聯系較緊密,廣州的經濟輻射比深圳更強,肇慶除了和廣州和佛山經濟聯系相對緊密之外,同其他成立的經濟聯系都較弱。其中廣佛兩個城市經濟聯系較為緊密,其經濟聯系值高達72.27,河源與粵港澳大灣區城市中聯系最為緊密的是深圳,這與深圳多年來對河源的幫扶和深莞惠(3+2)經濟圈的建設有關,其次為廣州、東莞、惠州、佛山,同其余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經濟聯系較弱,同肇慶的經濟聯系最弱,只有0.67。

表4 粵港澳大灣區和河源市的經濟距離

表5 2018年粵港澳大灣區各市、河源市經濟聯系值
為了進一步了解粵港澳大灣區對河源市經濟的影響情況,引入Krugman結構差異度指數法分析河源市同粵港澳大灣區城市工業在工業方面產業轉移和承接情況和產業分工情況。Krugman結構差異度指數最早是Paul Krugman在研究貿易問題時用于計算地區間行業結構差異度的指數,現廣泛應用于區域產業分工和產業專業化程度的衡量。Krugman分工指數介于0到2之間,如果區域i和區域j 的產業結構完全相同時,則Krugman 分工指數等于0;當區域i 和區域j 的產業結構完全不相同時,Krugman 分工指數等于2,在0-2 的區間指數值越大表示地區間行業結構的差異也越大。其計算公式見式(5)。

式中KIij表示克魯格曼行業分工指數,Xik是i區域k 產業占整個產業的比重,Xjk是j 區域k 產業占整個產業的比重。將各市工業增加值數據代入式(5),可以得到河源同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的產業分工指數,見表6。從表6 可以看出,河源同深圳、東莞、惠州、中山的Krugman指數較小,說明河源市同這四個城市在工業產業結構相似程度較高,這同前面經濟聯系度的分析結論一致,因為河源在過往的工業產業發展中,主要承接深莞惠和中山的產業轉移,河源現有的省級產業轉移園主要由深圳、中山兩市所支持,因此河源同這幾個城市產業結構相似,河源市同這個幾個市的分工主要體現在行業內部,如深圳市研發、營銷基地,河源為制造基地。同時,河源與廣州、佛山、江門等市在工業行業上分工較為明確,工業產業結構差異性更好,這為河源市繼續融入大灣區,強化同廣州、佛山等市經濟聯系,形成互補性發展提供廣闊的空間。

表6 河源同粵港澳大灣區各市的工業產業結構差異指數
河源市作為粵港澳大灣區的毗鄰區域,河源同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的經濟聯系與大灣區內部城市經濟聯系相比差異較大,河源與大灣區內聯系最緊密的廣東兩個增長極城市深圳、廣州的經濟聯系值也僅為6.49和6.34,僅為大灣區內聯系最緊密的廣州、佛山兩市的經濟聯系值72.27 的1/11。因此,河源應該進一步破除體制、機制壁壘,完善同粵港澳大灣區的交通基礎設施、同大灣區產業協同發展,增強同大灣區的經濟聯系,加快融入粵港澳大灣區,促進河源經濟高質量發展。
1.進一步破除體制機制障礙,構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體制機制。河源應進一步破除本地化障礙,強化同粵港澳大灣區城市溝通協調機制,構建服務型政府,減少政府對經濟的干預,建立完善資源高效配置的市場機制,實現同粵港澳大灣區的全面對接。這可以從河源同深圳、東莞、惠州的經濟聯系值較高獲得印證,因為河源市自2014年加入深莞惠(3+2)經濟圈后,五市每年舉辦黨政領導聯席會,破除五市間合作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
2.加快同粵港澳大灣區交通基礎設施對接,縮小同大灣區城市的經濟距離。俗話說要想富先修路,如果區域可達性差,自然無法吸引粵港澳大灣區的投資和產業轉移,經濟距離就大,經濟聯系也就會比較弱。河源目前的交通存在缺少連接區域機場的快速通道,區域交通運輸方式單一,缺少立體空間布局,過于依賴公路交通,南北交通向過度依賴粵贛高速,因此河源應加快贛深高鐵、廣河客專等高速鐵路建設,加快建設同粵港澳大灣區高等級公路網建設,縮小同粵港澳大灣區的經濟距離。
3.充分發揮河源的綠色優勢,發展綠色產業,同粵港澳大灣區產業協同發展。一方面,應該繼續加強同深莞惠和中山的經濟聯系,繼續承接這些城市產業轉移,改變單純的前店后廠模式,形成新的產業集聚式的產業鏈合作模式,同時利用河源與廣州、佛山、珠海等粵港澳大灣區城市工業產業上的分工專業化優勢,強化同這些城市的互補性優勢,實現工業產業的協同發展。另一方面,應充分發揮河源的綠色優勢,做好粵港澳大灣區的后花園,大力發展旅游業、健康養生產業、綠色農產業等特色產業,實現與粵港澳大灣區產業的協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