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婷
摘要:中國啟蒙文學的出現并非完全是在五四時期受到外國文學思潮的刺激下的產物。中國啟蒙文學的傳統最早可以從《詩經》看到潛在的啟蒙意識。唐傳奇、元雜劇,作為文化交流和繁榮的產物,無論是題材,還是內容上都很好地體現出了中國早期的啟蒙意識。本文將在啟蒙文學的范疇內,追溯中國文學史上的啟蒙文學傳統,從唐傳奇、元雜劇中在題材和人物形象中的啟蒙意識進行比較分析。
關鍵詞:啟蒙文學;唐傳奇;元雜劇
一、唐傳奇、元雜劇題材上的啟蒙意識
中國啟蒙文學的傳統最早可以從《詩經》看到潛在的啟蒙意識。(1)從志怪小說到唐傳奇,再到元雜劇的出現,我們可以看到關注點不斷地向人轉移。而且作品中更多是對人的情感、女性的關注,反抗封建傳統,追求男女的平等。
(一)唐傳奇、元雜劇對人及女性的關注
唐傳奇中的志怪類型是對六朝志怪小說的繼承和發展,但不斷被愛情題材所取代,最終其成為了唐傳奇中居首位的題材類型。元雜劇,則多是關注社會現實,人物本身,揭露社會黑暗、反映人民疾苦,歌頌人民的反抗斗爭,女性對愛情的追求等。
在唐傳奇和元雜劇中很多以女性命名的題目,唐傳奇中《李娃傳》,元雜劇《倩女離魂》等,很多作品開始將女性放在和男性同等的地位上。
(二)愛情題材的啟蒙意識
愛情題材是唐傳奇和元雜劇中最普遍的題材。然而所展現的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愛情,而是士子和妓女、士子和閨中女子以及人鬼這三種愛情故事。為我們展現了一批為了追求愛情而沖破封建禮教、沖破門第觀念的男女主人公形象。
1.士子和妓女的愛情題材。作為傳統的封建禮教,這兩類人之間是不可以產生愛情的。他們的愛情無疑是對傳統的封建禮教的沖擊,是對平等、自由愛情的追求。唐傳奇《李娃傳》中滎陽公子,官宦之子,李娃則是流落社會底層的妓女。滎陽生為李娃,耗盡家財,放棄趕考。李娃看到流浪街頭的滎陽生,贖身后,精心照料滎陽生,最終助其考取功名,自己也被冊封為汧國夫人。(2)
2.士子和閨中女子的愛情題材。他們的婚姻,并非是傳統的婚姻,而是私訂終身的愛情。鶯鶯與張生一見鐘情,不顧老夫人反對,私自結合。面對張生的始亂終棄,她直接指責張生的不恥行為,并且再嫁他人。她,敢于沖破封建禮教的樊籬,爭取自己的愛情,是舊社會叛逆女性。
3.人鬼之戀的愛情題材。《離魂記》中張倩女,為了能與所愛的表哥在一起,竟然魂身分離,魂魄追隨王文舉進京,幸福地生活了三年。(3)他們的愛情是自由戀愛,并未遵守中國傳統的封建禮教。雖然是講述人鬼的題材,但是依舊關注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愛情,離魂,更是對傳統禮教反抗的一種方式。
二、唐傳奇、元雜劇女性形象的啟蒙意識
(一)追求愛情自由的女性形象
不同于中國傳統女性的形象,唐傳奇與元雜劇中的女性多是主動追求愛情的形象。不顧中國傳統的婚姻觀,不顧及父母之命和門第觀念,大膽追求自己喜愛的男子。這類女子多大膽潑辣,具有很強的叛逆精神。
1.對封建禮教的反抗。不愿遵守三從四德,從一而終。會在失去丈夫后,再覓良緣,或是在面對丈夫的不滿,主動討要休書,一邊另覓佳偶。
2.對父權的反抗。在傳統的禮教中,女子多是男子的附屬品。然而唐傳奇和元雜劇中,當遇到父母阻攔她們追求自由的愛情時,她們與父母展開激烈的論戰,甚至以私奔的形式反抗父權。
(二)追求平等的男女關系
中國古代的男女關系,一直是處于男尊女卑的狀態的。然而在唐傳奇和元雜劇中所呈現出的男女關系,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女性不再是對男性的依附,任由男性始亂終棄。女性開始在男女的關系中逐漸走向平等地位。
唐傳奇《鶯鶯傳》中可以通過鶯鶯和張生三個不同的關系狀態,展現她對男女關系的制衡,不再是任由張生擺布。當鶯鶯在面對張生向自己表白感情時,她斷然拒絕,與張生的關系也戛然而止。然而,也是鶯鶯主導著她與張生的關系。當鶯鶯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張生之后,決定晚上前往張生的住處,與其私下交往。在面臨張生的始亂終棄時,鶯鶯決定斷了和張生的聯系,嫁予他人。當張生再以表哥身份相見,鶯鶯斷然拒絕。由此可見,鶯鶯與張生的關系,一直多是鶯鶯主動選擇,并非被動接受的結果。(1)
三、元雜劇表現出比唐傳奇中更強烈的啟蒙意識
元雜劇對唐傳奇的題材和內容是在繼承的基礎上有了進一步的發展。此時的由唐傳奇改編的元雜劇《西廂記》《倩女離魂》等相較于唐傳奇原著更加具有啟蒙意識。
(一)元雜劇中的女性比唐傳奇中女性更加的反抗封建禮教,更加大膽追求愛情
唐傳奇中的女性,在遇到自己所愛的人時,會沖破封建禮教的束縛,追求自己的愛情,會偷偷約會,甚至私下結合。然而唐傳奇中的女性在追求愛情的同時卻不免有些猶豫,甚至感到羞恥。到了元雜劇,我們會發現女性在追求愛情時,更加無畏,她們認為她們的做法是不可指責的。
在唐傳奇《離魂記》中的倩女雖然為了追求愛情,離魂去追隨自己的心愛之人。然而當要回家見父母時,倩女雖然十分想念父母,但是因為自己追求愛情而離魂,遠離父母這么多年,感到無顏面對父母。(2)然而在唐傳奇《離魂記》改編后的元雜劇《倩女離魂》中,當倩女離魂追隨王文舉一起赴京時,王文舉怕倩女的母親知道,勸說她回去,倩女卻果敢地說:“他若是趕上咱,待怎樣?常言道,做著不怕!”王文舉勸阻行不通,使用禮教來教訓她,說什么“聘則為妻,奔則為妾”,說她“私自趕來,有玷風化”。倩女更堅定地說:“你振色怒增加,我凝睇不歸家。我本真情,非為相謔,已主定心猿意馬”。(3)此時在元雜劇中的女性形象已經毫無唐傳奇中追求愛情而心懷對父母的內疚之情,開始直指封建禮教。此時的啟蒙色彩更為濃重,女性的啟蒙意識也更加突出。
(二)元雜劇中的女性比唐傳奇中的女性更加追求平等的男女關系
在唐傳奇的愛情作品中,很多的女性形象依舊存在對男性的依賴、害怕被拋棄的心理。《鶯鶯傳》中的鶯鶯在與張生的關系發展過程中,雖然并非完全是張生的引導,也有鶯鶯自己主動的追求。但是我們也可以從鶯鶯在張生即將離開與離開后的表現中看出,鶯鶯有害怕張生一去不復返,拋棄自己的心理存在。(4)然而到了元雜劇中的《西廂記》,我們可以看到鶯鶯第一次見到張生,便一見傾心,然后對張生也是一步三回頭,用眼角一瞟一瞥,含情脈脈地看著張生,面對張生的死死盯著,毫不生氣,對著張生表達著自己的愛意。也給了張生追求自己的動力。以及在面對老夫人不守信用賴婚,強行讓鶯鶯認作張生為哥哥時,鶯鶯無奈,嬌聲呼喚張郎后哭著奪門而出。(5)可見鶯鶯對自己的愛情有自己的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