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小河

李光耀

光陰似箭，時光如梭。轉眼之間，我已跨進50歲的門坎。回憶過去的歲月，我曾青春過、奮斗過，也迷茫過、欣慰過。但無論時光如何流逝，我夢中的那條小河，都一如既往地流淌著。

一

我們村東邊有條無名小河，那里無論春夏秋冬都很美麗，承載了我兒時的美好記憶。當時，我輕松考上了初中，自豪的神氣勁兒還沒有過去，三年后中考的失利就迎面而來——7分之差，讓我與潢川高中失之交臂。內心五味雜陳之時，正是收割的季節，家里缺勞動力，我自然而然成了父親的“征丁”對象。

田地里一天天的揮汗如雨，父子倆一次次的沉默以對，倔強的我終于爆發：我要上職業高中！因為在縣城，有一條比我們村邊小河更寬闊的河——小潢河，那里風平浪靜，正好揚帆起航。

職業高中生活在親戚鄰里的異樣目光中開啟。那是我第一次離家求學，第一次體會到孤獨無助。但既然選擇了遠方，就要風雨兼程。面對父母的期待，我無暇咀嚼眼下的酸楚。老師熱情的話語、不倦地教導，使我追夢的腳步越來越有力。

英雄不問出處，努力終有回報！我不僅成績穩步提升，而且組織能力也得到老師、同學的認可。我擔任過班長、學生會衛生部長、學生會副主席，這讓我的職高求學歲月有了存在感。三年后，接到大學通知書的那一刻，我哭了，有欣慰，有感恩，感恩于父母為我流下的汗水，感恩于老師在我畏縮時的激勵，感恩于同學的體諒與相伴。

二

告別家鄉的小河，我背上行囊，踏上北去求學的列車，心中充滿對故鄉小河的依戀，更有對未來人生的憧憬。

傍晚時分，飛馳的列車越過滾滾黃河，以前在書本上讀到的母親河真實地呈現在眼前。我忍不住熱淚盈眶，暗下決心：4年的大學時光，我一定不會虛度，我要學到扎實的學識，報答父母，造福桑梓！

4年中，我從未停下奮斗的腳步：教室里的聚精會神，實驗室里的全神貫注，圖書樓里的潛心鉆研，實習基地的埋頭苦干……努力沒有白費，畢業時，學校挽留我留校任教。但是，回望故鄉的小河，我決定回到家鄉，走上三尺講臺，投身教育事業。

起初，我被分配到一所高中，這里居然沒有生物專業畢業的老師。面對一雙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我一人撐起全校的生物課：每周35節課。記得當年教務主任說過一句玩笑話：“李老師的課最好排，全校的老師都為你讓路。”

玩笑歸玩笑，帶全校的生物課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班級多不說，還跨級段。可我并不覺得有多困難，奮斗的日子、得到的認可反而讓我覺得充實。2005年，經民主選舉，我以最高票數被推薦為教務處副主任和高中組年級長，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認真思考之后，我倡議老教師多講示范課、中青年教師講優質課、新教師必講公開課，努力營造“周周有公開課、月月有優質課、期期有示范課、年年有評比課”的濃厚教研氛圍。在這樣的大環境里，大家成長很快，每年選調教師，我校都有多人被選調到城區學校任教，學校的教育質量一直名列全縣農村中學前列。

三

辛勤的汗水澆灌出豐碩的果實。經過大家的齊心協力，這所農村高中沉默10年后，終于有兩名學生被本科院校錄取！后來，其中一名學生的父親見到我，總是說當年連自己都不抱希望的孩子，如今卻成了省會某知名中學的骨干教師！他滿眼的感激與欣慰讓我的心頭發熱。其實，人生就像小河一樣，有許多彎彎曲曲的歷程，但只要執著奔流，就能在前行中流淌出一路歡歌。

2008年，我來到百年老校潢川高中任教。面對眾多優秀的學子，面對眾多優秀的同行，我抖擻精神，重新出發。課下，我向老教師多請教，查漏補缺;課上，我和學生多交流，精講勤練。

星光不負趕路人。在潢高，我連續8年帶3個畢業班，有6年所帶班級獲得積分第一的成績。屈指算來，參加工作23年了，我連續帶過18年的畢業班，從沒因私事請過一天假。我總想，教室里端坐的幾十個學生，他們多么像當年的我，稚嫩的心里在描繪著未來的藍圖，要追逐自己的夢想。我要帶著他們砥礪前行，讓他們跨越故鄉的小河，奔向未來的長江大海。

2017年，潢高舉辦首屆“我心中最愛的老師”學生民主評選活動，我有幸榜上有名。看到學生寫給我的寄語：“您視我們是朋友、是孩子，陪伴我們成長;您如陽光照耀我們前行，溫暖我們心間。”我幸福地哭了……

這次活動雖然沒有獎品，沒有證書，但它卻凝聚了我的初心：幫助像我當年一樣的孩子走好人生路。能為學生做本真的自己，我很自豪。雖然年已半百的我還只是一位中級教師，雖然沒有雄厚的實力讓年邁的父母頤養天年，為妻兒創造富足的生活，但我仍然要微笑著面對每一個學生，發出光和熱，傳播知識，樹立典范！

我要學故鄉村邊那條無名的小河，雖然無人知道它的源頭和名字，但它從沒有停歇、從沒有彷徨，滋潤一方土地，日夜不息地流淌著，奔向遠方。

（責 編 莫 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