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艷,范逸男
(1.遼寧大學 經濟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6;2.黑龍江大學 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0)
互聯網金融作為金融信息化發展的重要創新模式之一,在信息技術創新和利好政策的驅動下,短時間內實現迅速發展。互聯網金融為金融創新改革和經濟發展帶來了新動能。但大量互聯網金融企業的倒閉和風險事件的頻發,又讓金融監管者重新審視互聯網金融模式,認識到現有金融監管體系無法有效應對互聯網金融風險的事實。與傳統金融模式相比,網絡的復雜性、多維開放性及多向互動性,致使互聯網金融風險波及覆蓋面、風險擴散速度和外溢效應更加明顯。互聯網金融風險之所以更加復雜,難于監管,這其中既有風險種類的原因,也有互聯網金融業務模式特征的原因。例如,互聯網金融除了傳統金融風險,包括信用風險、流動性風險、市場風險、操作風險和法律合規風險之外,還有因新技術所引發的互聯網金融特有風險,包括互聯網技術特性中的“長尾”風險,產品設計層面中的數據安全風險、網絡安全風險和業務連續性風險;機構運行層面中的市場營銷風險、內部管理風險和資金人才缺乏風險,宏觀層面的人才再次配置風險和系統性金融風險等[1](p54-61)。因此,在互聯網金融經歷了爆發式發展階段后,如何構建高質量、高效率的互聯網金融風險監管體系,保證互聯網金融平穩發展是當前我國金融監管者最為重要的議題。
作為現代經濟發展的核心要素,金融不僅具有優化資源配置,調節經濟運營的功能與作用,其發展質量更是關乎社會發展的穩定與否。因此,世界各國政府都將金融行業發展視為重中之重,廣泛采用政策激勵及制度供給等方式促進金融行業健康發展。可以說,金融法律及相關監管政策一直伴隨著金融行業的發展、創新與變革,尤其是對創新型金融新業態而言,更是金融監管部門的監管重點與核心。
互聯網金融模式具有混業經營模式,不僅模糊了不同金融機構的業務模式邊界,同時也模糊了同類金融產品和服務邊界,具有明顯的范圍經濟和規模經濟優勢。但是,金融模式的混業經營特征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為金融產業帶來更多經濟利益,也可以衍生出更深層次金融風險,從而引發金融監管市場失靈問題。吳悠悠(2015)從互聯網金融發展問題方面認為,雖然互聯網金融具有加速“金融脫媒”過程作用,但是互聯網金融同樣存在信用評價和甄別能力弱、風險識別和評價體系不健全、網絡交易違規舉證難等一系列問題,需要傳統金融監管的部分制度平臺和監管范圍向互聯網金融延伸[2](p170)。李瑞雪(2015)認為互聯網金融的“金融脫媒”特性對金融監管提出了新的要求,互聯網金融監管面臨諸多挑戰,包括監管制度缺位、貨幣政策有效性和利率價格形成機制的沖擊、虛擬交易平臺的風險及互聯網金融市場競爭的無序等[3](p48-52)。目前,全社會及學術界已經明確互聯網金融監管的必要性,但是采用何種方法對互聯網金融進行監管,則產生了較大分歧。在互聯網金融發展初期,卜亞和張敏(2016)以激勵相容視角提出了最優包容性監管體系,試圖通過制度設計以維持互聯網金融創新發展和安全效率之間的平衡問題,構建“內部風險控制—市場約束—政府監管”的互聯網金融監管整體思路。此時,互聯網金融監管還是以鼓勵金融創新為主,為互聯網金融企業提供更多創新空間[4](p83-87)。陸岷峰(2016)提出傳統金融監管模式難以適應互聯網金融發展需求,互聯網金融監管亟須改革。但為保證互聯網金融創新特征,切不可采用“一刀切”監管策略,防止金融市場對金融創新的排斥[5](p6-14)。隨后,何劍鋒(2016)基于雙峰理論,認為我國互聯網金融適合采用目標監管模式,其原因在于:第一,目標監管有助于維護處于改革狀態中的金融市場穩定安全,化解互聯網金融和傳統金融內在矛盾;第二,不同監管部門可各司其職,不存在監管重復和監管空白問題;第三,目標監管有助于確保市場信息透明,給予消費者更多保護。隨著我國互聯網金融的不斷深入發展,以及越來越多的互聯網金融平臺倒閉或者跑路,社會中加強互聯網金融監管的呼聲越來越強烈[6](p58-65)。其中,楊菁(2017)提出目前互聯網金融監管體系和互聯網金融創新存在諸多非對稱問題,因此存在監管失靈問題。例如,分業監管和互聯網金融多元化運作不對稱、金融準入缺失和互聯網金融主體地位明晰不對稱、監管主體缺位和互聯網金融協同創新不對稱、專業法律和互聯網金融跨業經營不對稱、信息中介定位和互聯網金融交易內控機制不對稱、信用評價缺失和互聯網金融分類監管不對稱、傳統金融監管手段和互聯網金融虛擬化不對稱[7](p60-64)。而年志遠和賈楠(2017)則通過對比方式,對傳統金融和互聯網金融的監管方法進行比較,并認為互聯網金融監管的標準和手段更加復雜,傳統金融監管標準不再適用。互聯網金融監管應當更重視市場推出監管和非現場監管作用,宜采用單一監管模式[8](p117-122)。而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的進一步發展,金融科技監管逐漸出現在金融監管者的視野中,并借助區塊鏈、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技術,又創新出多種互聯網金融監管模式,包括:試驗監管模式下的監管沙盒,以及新設框架下的智能監管等。
自2013年我國全面進入互聯網金融發展時代以來,互聯網金融憑借互聯網網絡的信息快速傳播優勢,實現了爆發式增長,并形成了萬億市場規模。但是,在發展初期,由于政策的滯后和監管缺失等問題,致使互聯網金融產業亂象問題層出不窮,并在2015年開始集中爆發。因此,自2015年起我國開始加強對互聯網金融監管,并根據互聯網金融業態模式的不同,專門制定出臺了具有業務模式特征針對性的監管政策。按照監管策略出臺時間和力度來看,2015年是互聯網金融監管元年。其中,2015年1月,中國人民銀行出臺《關于做好個人征信業務準備工作的通知》,對八家信用管理有限公司做出了基本要求,強調社會征信對金融市場規范發展和服務實體經濟的意義,第一次正式推動互聯網金融朝向縱深領域前行。同年7月,國務院印發《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全面鼓勵金融機構進行互聯網金融創新,表明要以互聯網金融產業發展推動普惠金融發展。同年7月,中國人民銀行聯合十部委出臺互聯網金融領域“基本法”——《關于促進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互聯網金融“穿透式”監管要求,提出了“依法監管、適度監管、分類監管、協同監管和創新監管”五項基本監管原則,對P2P、互聯網保險、第三方支付、線上理財等金融業態模式劃分責任界限,真正意義上實現對互聯網金融監管。在進入2016年時,中國人民銀行同保監會、銀監會和證監會等國家有關部委聯合組建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并于同年3月牽頭制定《互聯網金融信息披露規范(初稿)》,初步制定我國互聯網金融產業發展標準,對P2P產業模式提出了21項信息披露的嚴格規定。同月,中國人民銀行和銀監會將監管范圍拓展至消費金融領域,聯合印發《關于加大對新消費領域金融支持的指導意見》,建立了互聯網金融信貸風險防范機制、預警機制和風險防控機制,切實保證消費者權益。2016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實施方案》,在立足實踐的前提下,對目前已經暴露出的互聯網金融弊端進行整治與改善,以減少互聯網金融風險對社會經濟穩定發展影響。此后,教育部、銀監會和人民銀行等機構又陸續出臺若干互聯網金融監管政策,如:《關于加強校園不良網絡借貸風險防范和教育引導工作的通知》《征信業務管理辦法(草稿)》《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等,表現出政府對治理互聯網金融的決心。而在2017年初時,銀監會發布《網絡借貸資金存管業務指引》,打響了互聯網金融產業“從嚴監管、重拳治市”的第一槍,互聯網金融各業態模式治理工作進一步深入實施。雖然,2017年國家級互聯網金融規范性文件不多,但是各省均出臺了適用于當地的互聯網金融監管政策。2018年則繼續延續2017年嚴格監管思路,同時對部分業態監管模式的漏洞和短板進行補充,重點對互聯網金融資質、牌照和經營風險領域進行監管。2019年則一改傳統互聯網金融監管模式與手段,同年8月由中國人民銀行印發的《金融科技(FinTech)發展規劃(2019—2021年)》標志我國正式進入互聯網金融科技監管元年,一舉奠定了我國未來互聯網金融科技監管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發展目標及重點任務。2020年則是互聯網金融科技監管實施年。例如,央行在1月14日公布了2020年首批金融科技創新監管試點應用名單,包括六款產品、四款銀行信貸應用和兩款支付應用。具體監管時間路線如圖1所示。
當前,我國互聯網金融監管痛點主要有兩方面:一方面是由于互聯網金融作為一種新興業態模式,傳統金融監管模式與互聯網金融發展之間的不適所導致,表現出監管滯后、風險識別不準確、監管適度性不夠及監管協調性不足等宏觀問題。另一方面是由于互聯網金融業態模式眾多,導致不同業態模式的監管方式需求不同,體現在不同業態模式具有不同類型的監管微觀問題。具體而言:在宏觀監管問題方面。第一,互聯網金融監管政策與法律滯后,形成了“產生風險—監管—再產生風險—再監管”的監管模式,嚴重威脅互聯網金融投資人的金融安全。從我國互聯網金融監管時間路線可知,我國互聯網金融采取謹慎監管原則,實行先松后緊監管思路。即前期給予互聯網金融企業高度發展自由,實現互聯網金融爆發式增長。而隨著互聯網金融風險的逐漸顯現,例如2015年“e租寶”和2016年“中普系”等事件的發生,又開始對互聯網金融實行嚴格監管。但是,互聯網金融企業在長期的放任監管時間內,并沒有找到最為合適的發展模式[9](p27)。例如,許多P2P企業一開始就趁產業進入門檻低、缺乏監管和無行業準則問題大量進入,打著金融創新旗號從事非法活動。因此,隨著監管的趨嚴,許多企業紛紛跑路和倒閉。尤其是P2P產業在2020年已經基本退出互聯網金融市場;第二,互聯網金融經營模式缺乏理論支撐和實踐檢驗,無論是互聯網金融企業,還是互聯網金融投資人都缺乏互聯網金融風險識別能力。對于傳統金融風險而言,銀行等金融機構已經有應對利率風險、匯率風險以及流動性風險等傳統金融風險的識別方法和應對措施。而互聯網金融所特有的金融風險,銀行等金融機構則缺乏相應識別技術。這是因為傳統金融監管依據二八定律,遵循大數定理。但是互聯網金融借助互聯網技術具有“長尾效應”,二者存在本質差別。同時,互聯網金融屬復合型產業,具有顯著跨產業特征,其風險具有明顯的跨平臺特性。即使金融監管主體發現問題,有時也會因金融監管邊界而無法實行金融監管政策;第三,互聯網金融監管手段和方法仍不成熟,“一把抓”的監管理念導致“一管就死,一放就亂”問題。互聯網金融業態模式豐富,不同業態之間具有較差特性。因此,“一把抓”監管理念要不產生過度監管抑制金融創新,要不就會產生監管空白積累金融風險。許多傳統金融監管框架下的監管方式無法適應互聯網金融創新發展需求。而各金融監管主體之間缺乏監管聯動性,各自為政,監管效率低。雖然,目前我國已經對金融監管體系進行改革,由傳統“一行三會”轉為“一委一行兩會”監管架構,以適應互聯網金融混業經營特征。但是,要發揮新的金融監管體系優勢,仍需要一段時間。此外,為適應金融創新發展所產生的金融監管科技,我國也是剛剛起步,大數據、云計算及區塊鏈技術正逐步應用到金融監管領域,其監管效果也需要時間檢驗。具體到微觀監管方面,互聯網金融不同業態模式存在各自監管問題。例如,在互聯網支付模式中,跨境第三方支付業務并未納入監管體系,跨境第三方支付業務只能間接適用境內線上支付標準,跨境消費者的信息和資金安全難以保證。同時,互聯網金融市場并無互聯網支付企業退出機制規定,而一旦擁有大量用戶資金的第三方支付企業出現流動性風險問題時,勢必將對支付體系運作造成影響。互聯網線上理財模式缺乏金融監管創新。互聯網線上理財作為發展起步最早的互聯網金融業態模式,目前市場中具有較為完善的監管策略和法規。但是,仍存在新業務產生無監管問題、違規成本處罰力度低問題及“借牌”銷售私募基金等行為問題。
在美國與英國并無互聯網金融概念,基于互聯網技術所衍生出的金融創新有許多替代性概念,包括:電子金融、網絡金融或網絡銀行等。雖然稱謂不同,但實質內容與內涵總體相似。因此,積極學習和借鑒金融強國的監管理念、方法和措施,無疑對我國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為應對互聯網金融這類復合型新興業態合規發展,美國和英國均對原有金融監管體制進行改革,以適應互聯網金融監管需求。例如,美國在2008年世界經濟危機發生后,意識到傳統金融監管部分之間存在監管資源碎片化問題,七大金融監管機構缺乏協同機制,對互聯網金融業態存在較為嚴重的監管空白問題。對此,美國提升了美聯儲金融監管地位,成為美國金融市場創新的重要監管者。并增添了新金融服務兼顧委員會,加強不同金融監管部門之間的聯動性和協作能力,同時取消儲蓄監管局和貨幣監管局,以全國銀行監管署替代[10](p55-61)。英國則重新分配傳統金融“三權分立”監管責任,開始重新重視貨幣政策和金融穩定性關系,以解決金融監管主體缺乏協同性問題。例如,提升英格蘭銀行在金融市場中地位,賦予其更強大的監管職能,并在內部設立金融政策委員會,負責金融市場宏觀發展。而審慎監管局則負責微觀金融市場監管,成立金融行為局負責消費者權益保護監管,從而構建出“雙峰監管”模式[11](p164-169);其次,在監管策略方面,美國和英國采取不同監管策略。具體而言,美國金融監管法律較為完備,采取寬松金融監管策略。在法律監管政策方面,美國有維護社會安全的《債務公平催收法案》、保護消費者的《多德——弗蘭克華爾街改革和消費者保護法案》、約束互聯網金融機構的《金融服務現代法案》及保護中小企業融資的《企業振興法案》等。在重點監管環節方面,美國監管焦點聚集線上交易安全和管理,在保證互聯網金融安全發展基礎上,盡可能減少政府干預,以促進金融創新。同時,美國也不是完全放任互聯網金融自由發展,在部分金融業務風險不明確方面,則采用審慎監管。英國對互聯網金融監管采取審慎監管,并不急于制定互聯網金融監管法律規范,而是根據前期互聯網金融發展問題,出臺針對性監管政策。但并不是所有互聯網金融業態模式在發展初期都采取先發展后監管策略,對于風險較大、可影響民生的互聯網金融業態在發展初期就進行了嚴格跟定。例如,對于P2P借貸眾籌業態,英國金融監管機構規定其經營資質要求,對不符合標準平臺或者企業禁止生產經營活動。建立嚴格風險報告機制,出臺《網絡安全法》保障消費者信息安全。成立互聯網金融行業協會,實行行業自律監管;最后,美國和英國對不同互聯網金融業態實行差異化監管,每種新業態模式都有專門的監管政策和法律規范,各業態具體監管措施如表1所示。此外,美國和英國針對互聯網金融科技化發展趨勢,也在積極探索新的監管方式與手段,以科技豐富傳統金融監管,通過監管科技提升互聯網金融監管能力。例如,美國成立金融犯罪執法網絡司(FinCEN),根據《銀行保密法》對比特幣等虛擬貨幣交易監管,對ICO實行嚴格監管,并且每個州均有針對區塊鏈金融的監管政策,包括紐約成立加密貨幣工作組,簽訂數字貨幣法案、康涅狄格州簽訂《眾議院替代法案》規定虛擬貨幣經營規范、俄亥俄州則認可比特幣繳稅等。英國一直都是金融科技監管的先行者,對互聯網金融這類創新金融積極實行監管科技,采取主動出擊方式,并于2015年首次提出監管沙盒計劃(Regulatory SandBox),為金融科技試行和執行提供條件,讓金融監管部門從一開始就可以對互聯網金融企業進行監控及引導,有助于將互聯網金融風險扼殺在萌芽中,而不是風險產生后再進行亡羊補牢。
由于美國傳統金融監管法律較為完善和具體,因此美國互聯網金融采取較為寬松的監管政策,以補充法律條款為主,以適應金融互聯網化發展。美國互聯網金融監管策略值得我國借鑒的方面在于:第一,制定了十分嚴格的注冊登記制度,將一開始就沒打算合規發展的互聯網金融平臺阻止在市場之外,從源頭消除互聯網金融潛在風險。例如,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將風險較高的P2P模式視為證券模式,并將其納入監管范圍。P2P平臺除了需要進行嚴格的注冊等級之外,還需要定期向監管部門上報平臺經營模式、經營狀況、潛在風險及財務狀況等報告。除此之外,P2P平臺每日還需要向SEC提交當日貸款列表明細并將其發布在官方網站,以供投資人參考;第二,美國對互聯網金融采用多主體監管模式,并無專門機構負責監管,根據業務特征劃分各自監管范圍,實現協同監管。例如,網上銀行業務監管主體包括美國貨幣監理署、美聯儲、聯邦儲蓄保險公司及聯邦金融機構檢查委員會等,這些機構主要負責網上銀行業務的金融交易環節。其中,美國貨幣監理署和聯邦儲蓄保險公司為主要監管主體,負責整體運營合規。此外,美國網上銀行業務還受到行業協會監管和清算協會監管,而這些監管部門主要負責非金融部分監管內容,包括行業技術監管或者標準制定等;第三,美國聯邦和州對互聯網金融協同監管,共同推動互聯網金融發展。其中,聯邦政府主要負責制定整體計劃,從宏觀角度實行監管,為州政府監管提供充足空間。州政府與各地互聯網金融平臺直接接觸,更了解當地互聯網金融發展問題及困境,因此所出臺的政策更具體且具有針對性,監管效率更高。英國互聯網金融監管采用謹慎監管原則,較美國互聯網金融監管更嚴格。但總體而言英國互聯網金融更加注重行業自律,政府金融監管部門的監管為輔,并未組建專門用于互聯網金融監管的組織機構或出臺針對互聯網金融監管的法律,僅對投資人保護做出頂層設計,以平衡互聯網金融創新和消費者安全保護。

表1:美國、英國互聯網金融主要業態監管措施總結
綜合美國和英國互聯網金融監管策略和手段,我國互聯網金融監管關鍵要處理好金融創新和金融風險之間的關系。一方面,要突破現有金融體制約束,鼓勵互聯網金融創新;另一方面,不能任由互聯網金融肆意發展擾亂市場秩序,必須要對其進行監管。但是,鑒于中國與美、英兩國的金融發展背景和水平不同,我國互聯網金融監管不可采用放松或審慎監管原則,需要嚴格規范金融市場秩序,將金融風險將為最低。例如,實行中央和地方協同監管,發揮各自監管優勢;厘清各金融監管部門職能邊界,注重監管嚴厲程度;發揮互聯網金融行業協會監管作用,凈化互聯網金融市場環境等。
互聯網金融模式改變傳統金融邊界,模糊傳統金融界限,使金融監管更加復雜和多樣化,表現出傳統金融監管不適應性問題,即政府金融監管失靈。因此,提升互聯網金融監管能力,創新互聯網金融監管體系勢在必行。對于政府監管失靈問題,國外有學者提出隨著經濟和技術的發展,政府不再是唯一的監管主體,諸如市場、信息技術等要素也可成為監管資源,即政府監管失靈并不是政府監管得不好,而是新業態復雜,對其監管不能僅依靠一種監管資源,要利用社會多種監管資源以協同方式進行監管[12](p624-647)。而互聯網金融之所以比傳統金融風險高,其本質原因是因為互聯網技術創造了更多信息,而網絡不僅對金融信息進行了改造,同時也加速了金融信息的流通,因此互聯網金融模式具有較強的信息不對稱性。互聯網金融的信息不對稱性不僅影響了政府的監管方向,同時也影響了投資人的選擇,進而共同導致互聯網金融高風險問題[13](p365-377)。
因此,為保證我國互聯網金融健康、高效及平穩發展,需要重塑我國互聯網金融監管體系,以適應互聯網金融發展需求。具體而言:第一,在監管主體方面,繼續保持中央和地方兩級監管主體,同時不斷吸收社會監管資源,包括:社交媒體、人民群體及專業從業人員等。一方面,突出中央和地方的監管職能,保證互聯網金融監管的權威性。另一方面,不斷挖掘互聯網金融商業模式弊端和潛在風險,對互聯網金融監管體系不斷補充與完善;第二,在監管模式選擇和監管原則方面,建議采用中央和地方雙線多頭協同監管模式,同時允許第三方機構輔助監管,構建適用于中國互聯網金融發展的特色監管模式。在監管原則上要以互聯網金融安全為主,遵循“先規范再放開”的監管原則,在保證互聯網金融市場秩序穩定的情況下,鼓勵創新;第三,在制度選擇方面,要實行內控和外控相協調的發展制度。其中,內控可由互聯網金融平臺自己規范,建立內部風控機制和自檢機制,實現自我發展問題發掘,保證經營安全。同時,將重要的信息數據與央行征信系統相連,定期向公眾披露平臺基本經營信息。外控可由“一委一行兩會”負責,以保護投資人為出發點,構建互聯網金融市場風險和預警機制、消費者權益保護機制、互聯網金融平臺違規懲罰機制等,并向互聯網金融平臺設立準入、退出、登記和經營許可等制度,定期對互聯網金融平臺從業人員開展資質審查,保證互聯網金融平臺經營能力;第四,在監管執行方面,建議采用動靜結合監管方法。即互聯網金融平臺除了需要定期向金融監管部門和社會大眾公開必要的信息規定以外,還要不定時的接受金融監管部門的不定期抽樣檢查。而對于金融監管部門而言,還要構建自我監管學習能力,隨時對監管技術、手段進行更新,將更多科技監管收入納入互聯網金融監管體系,不斷提升我國金融監管部門的金融監管能力。
第一,強化各監管主體共同意識,確定監管界限,實現互聯網金融全方面監管。目前,我國互聯網金融監管問題主要在于監管主體較多,但是監管主體對各自的監管職責存在模糊區域,極易導致互聯網金融監管空白或過度監管問題。因此,提升互聯網金融監管能力首要任務是明確各監管主體的監管界限。值得注意的是,互聯網金融監管界限不僅僅局限于橫向監管界限的明確,自上而下的縱向監管責任也要明確。例如,制定監管層級責任制,隸屬于上下級關系的監管部門,明確監管部門對同一監管目標的不同監管任務。同時,還要建立互聯網金融監管責任追究機制,對互聯網金融監管主體的監管行為進行約束,保證監管的公正和有序。此外,還要提升各監管部門的服務融合意識,消除監管主體為撇清風險責任而走極端,避免形成監管主體和被監管主體對立情況,體現金融監管的服務性;第二,繼續完善互聯網金融法律法規,構建互聯網金融協同監管制度。雖然當前我國已經出臺若干法律法規,以規范互聯網金融發展。但是,這些法律法規大部分都是模仿國外互聯網金融監管框架體系而產生,表面上來看監管覆蓋面十分廣闊,但在實踐層面則缺乏現實考量,存在監管主體權責不明確、監管內容重復或者矛盾等問題。因此,只有對現有的互聯網金融監管法律法規進行系統整合,理清不同業態模式之間的聯系和差異,才能制定適用于互聯網金融多業態監管的法律法規。對此,建議在目前已有法律基礎上根據互聯網金融特征,修改和完善出《互聯網金融協同監管條例》或者針對互聯網金融管理的規章制度,這一既可以保證互聯網金融監管法律和現有法律具有內在聯系,也可以保證互聯網金融監管法律的適用性;第三,利用科技效率優勢,創建互聯網金融跨產業、跨部分信息共享機制,增強監管主體聯動性。互聯網金融產業中的信息不對稱是導致互聯網金融風險頻發的重要因素,因此構建互聯網金融信息共享平臺,不僅是實現互聯網金融協同監管的基礎,還是保證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的必要條件。目前我國金融監管部門已經存有豐富的金融數據,因此互聯網金融共享平臺組建十分容易。但同時考慮到互聯網金融是一種新型金融模式,不同業務模式及不同平臺都處于探索發展階段,因此數據共享標準不能相同,以防止將那些初創期的互聯網金融平臺阻擋在市場之外。對此,建議互聯網金融信息共享平臺按照發展階段實行差異化信息共享。例如,在初創期時,主要搜集平臺金融產品基礎數據、企業平臺管理數據、架構數據及征信數據等。在發展期,則以風險控制數據為主,包括企業平臺經營數據、合規數據及產品銷售數據等。在成熟期進行全面監管,除了基本監管數據之外,還要融入非金融機構所記錄的信息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