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杰
楊濱章*
由于古埃及園林在世界園林史中具有重要的位置,因此國內外學者對它一直保持著濃厚的研究興趣,其中對植物種類和應用形式的探尋也從未停止。英國皇家植物園植物學家F. Nigel Hepper和丹麥埃及古物學家Lise Manniche分別著有《法老之花——圖坦卡蒙的植物寶藏》(Pharaoh's Flowers:The Botanical Treasures of Tutankhamun)和《古埃及草本植物志》(An Ancient Egyptian Herbal),二者的成果確定了墓室壁畫和象形文字中描述的許多植物種類及應用情況。由于歷史原因,今天追溯古埃及園林的發展軌跡,只能依賴于古代保留下來的各種史學文獻、文學作品,以及各種考古發掘的碑文、壁畫、園林遺跡和墓穴中的陪葬品等。值得慶幸的是,在無數前輩學者的艱辛努力下,那些零散的線索已成為我們研究的向導和素材——盡管尚不夠系統和完整。本文結合古埃及文明發展的歷史背景,探討了古埃及園林的植物種類和應用形式及其對后世的影響。
5 000多年前的尼羅河及其流域滋養孕育出世界上最古老的古埃及文明,洪水將營養豐富的土壤饋贈給沿河的“黑土地的居民”[1]。尼羅河為所經流沿岸的水生和沼澤植物提供了良好的生長條件,而那些熱帶或亞熱帶植物及能夠適應荒漠環境的灌木和草本植物也在撒哈拉沙漠的邊緣地帶自然地生長。
特殊的自然環境使古埃及衍生出一種獨特的農業文明模式,當圍合的樹木阻隔了熱浪和風沙,古埃及人嘗到了從居無定所的游獵人到成為農夫的甜頭,植物的綠洲除了具農業生產的功能外,更成為人們心靈的庇護所,而這或許就是觸發他們營造園林的最初動機。隨后由園林植物的應用慢慢演化出多種園林形式——庭院園林、宮殿園林、神廟和墓地園林。
古埃及人對神靈的崇拜與信仰也促進了園林形式的多樣化發展。他們認為世間的動植物是神對人類的恩賜,很多植物都有象征意義。他們為神靈建立神廟和園林,祭奉植物和植物制品,他們還相信人死后可以在自己的陵墓園林中享樂。這種信仰使得古埃及人對建造園林和應用植物的熱衷度一直較高。
目前中外園林專著、教材和文獻中一些古埃及園林植物的名稱上存在同種多譯、品種混淆等現象。其原因既有作者專業背景的差異,也有中外文化和不同作者或譯者使用詞匯的差異。如出現頻率最高的“Sycomore fig”(Ficus sycomorus),有的直譯為西克莫無花果,有的譯作埃及榕,還有的譯為美國梧桐。本文所使用的植物名稱以拉丁名為主,以原著的英文為輔,再通過文中對植物科屬種及生物特性的描述,最終確認相對應的中文名稱。通過對Tom Turner、Geoffrey、Gothein、Alix Wilkinson和針之谷鐘吉等學者著作的整理與對比,結合國內外其他學者的研究成果,將譯名存在差異的古埃及植物整理歸納如表1所示。
據筆者統計,古埃及園林植物共有40余個科,品種較多的有棕櫚科、豆科、傘形科等。其中,喬木達20多種,用于觀賞、遮陰及食用,且大部分為常綠喬木;灌木10余種,多為帶刺的沙漠植物;草本40多種,主要為谷物、蔬菜、花卉、草藥、香料和水生植物。這些植物用途廣泛,除觀賞和食用外,還用于制香、化妝、醫療、祭祀、家具和建材,甚至制作木乃伊等。除了少量文學作品中提到的植物,如《圣經》提到的開心果(Pistacia vera)外,其他大多是從古埃及象形文字、壁畫、考古遺跡和古代史書中發現并經核實確認的植物種類。
2.2.1 鄉土樹木

圖1 采摘無花果,Beni Hassan墓室畫(引自https://dwz.cn/m6bnM1Rr)
古埃及最受歡迎的鄉土樹木有3類,分別是無花果(包括西克莫無花果)、埃及鱷梨和棕櫚樹(包括海棗、埃及姜果棕和扇葉棕櫚等)。西克莫無花果是最常見的果樹,古埃及人自前王朝就開始栽種,是古埃及人的“生命之樹”。除了西克莫無花果,普通無花果也很受歡迎。貝尼·哈桑(Beni Hassan,公元前2465—前2323)墓地中的一幅壁畫展示了猴子幫助古埃及人采集無花果的情形(圖1)。
埃及鱷梨是埃及和埃塞俄比亞獨有的樹種,古希臘醫師迪奧斯科里季斯(Dioscorides)將它命名為“Persea”[2],它是樟科鱷梨屬的常綠喬木,其果實和枝條均可用作裝飾物,是具有神圣意義的園林樹種。其他鄉土樹種還有阿拉伯金合歡、角豆樹、尼羅河檉柳(Tamarix nilotica)和用作香水和醫療用途的辣木(Moringa oleifera)等。
2.2.2 鄉土水生植物
在古埃及最有代表性的水生植物就是紙莎草(Cyperus papyrus)和睡蓮。“Papyrus”是紙莎草的希臘名稱,可能來自埃及語“Papuro”[3],這種沼澤植物來自上尼羅河南岸的努比亞地區,在三角洲的沼澤中大量生長,由它制成的莎草紙是古埃及獨一無二的書寫材料。
早在公元前2000年的石雕上,埃及人就刻有埃及藍睡蓮(Nymphaea caerulea),它是尼羅河上象征著賦予生命的神圣植物,其早上開放,晚上閉合,讓太陽神阿蒙雷(Amun Re)晚上進入花朵,在黎明時分重生[4]。白蓮花(Nymphaea lotus)是奧西里斯神(Osiris)的象征,有圓形的花瓣和鋒利的鋸齒狀葉子,花瓣在下午開放,早上閉合。蓮花和紙莎草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用于上下埃及的象形文字和藝術。上埃及國王戴著一頂白色的蓮花王冠,而下埃及的國王戴著一頂紅色的柳編王冠,造型均源于紙莎草[5]。

表1 譯名存在差異的植物
2.2.3 其他鄉土植物
當地農作物主要為小麥(T r i t i c u m aestivum)、大麥(Hordeum vulgare),此外還有各種豆類、洋蔥(Allium cepa)、大蒜(Allium sativum)、萵苣(Lactuca sativa)、韭蔥(Allium porrum)和葫蘆巴(Trigonella foenumgraecum)等蔬菜。
西瓜(Citrullus lanatus)和葡萄(Vitis vinifera)是古埃及最常見的水果,古埃及人是最早種植西瓜的民族。葡萄原產于地中海、中歐和西亞地區,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就有紫葡萄種植的記載。公元前3200年之前就有供古埃及統治者和貴族使用的葡萄園,傳說中的奧西里斯神是第一個喝葡萄酒并教人們如何種植葡萄的人。
古埃及也有很多本土草本植物用于食用、生產、醫療等。亞麻(Linum usitatissimum)可以做亞麻布、繩索、籃子,提取亞麻籽油,散沫花的提取物可以作染料。蓖麻(Ricinis communis)和芝麻(Sesamum indicum)也比較常見,古埃及的醫者很早就發現了蓖麻的通便和潤膚功能。
2.2.4 外來植物
公元前1500年左右,地中海東部和東南部的外來引種使當地的樹木和花卉種類不斷增加。哈特謝普蘇特(Hatshepsut)女王(公元前1503—前1482)和拉美西斯三世法老(Ramses III,公元前1198—前1166),在征服利比亞、敘利亞期間就將各種珍奇樹木和花卉帶回埃及。在這一時期的墓室壁畫出現了葡萄架和石榴(Punica granatum)[6]。石榴大約在公元前1550年從里海地區引種,它不僅是水果還是藥物,可以治療寄生蟲引發的疾病。壁畫還表明,那個時代已經引進了蘋果(Malussp.)、扁桃(Prunus dulcis)、茉莉(Jasminum sambac)和歐洲沒藥(Myrrhis odorata)[7]。曼德拉草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的一幅墓室畫中出現,圖中還有矢車菊(Centaurea depressa)和來自東方的罌粟(Papaver somniferum)。
引種于國外的花卉和其他草本植物還有番紅花(Crocus sativus)、百合(Lilium candidum)、薔薇(Rosa)、銀蓮花(AnemonecathayensisKitag)、小薊(Cirsium setosum)和蘆葦(Phragmites communis)等[8]。從地中海沿岸引進的樹種有櫟樹(Quercus Linn)、油橄欖(Olea europea)、櫻桃(Cerasus pseudocerasus)和桃等。此外還有來自南方的烏木(Ebony)和比布魯斯(Byblos,今黎巴嫩一帶)的雪松(Cedrus),這些樹木的板材通常被用來做箱子和棺木等。

表2 Ineni果園的植物種植情況
文獻顯示,哈特謝普蘇特女王為了祭奉阿蒙(Amon)神,專門從東南部神的國度“蓬特”(Punt,今索馬里一帶)取來香樹(Incensebearing trees,木料燃燒時有芳香)[9]。32棵香樹被挖出種植在盆中,被水手帶到船上,移植到神廟的臺層上,一起帶回來的還有肉桂(Cinnamomum cassia)。埃及人熱衷于制香,他們把香水當作一種奢侈品,當時香水配方中不用睡蓮這種本土材料;相反,沒藥、乳香、肉桂等進口產品備受青睞[10]。
Hepper在《法老之花》中提到,法老圖坦卡蒙(Tutankhamun,公元前1339—前1327)墓中發現了面包、水果、葡萄酒、油膏和其他已被確認的植物。墓室中有一個裝滿了谷物和蔬菜種子的谷倉,還有用來清潔死者身體和頭部的油。有的樹脂從地中海黃連木(Pistacia lentiscus)中提取,而針葉樹樹脂則來自地中海白松(Pinus halepensis)、西里西亞冷杉(Abies cilicica)和東方云杉(Picea orientalis)。熏香來自阿拉伯南部或索馬里的阿拉伯乳香(Boswellia sacra)和一種沒藥。軟木材的樹有側柏(Platycladus orientalis)、大果刺柏(Juniperus oxycedrus)、冷杉和松樹,而硬木則有橡木(Oak)和梣木(Ash),埃及人更喜歡用其做箱子,并用樺樹皮(Birch bark)做裝飾[11]。
古埃及園林植物的應用形式比較豐富,而且有些形式在不同場合還有著不同的功能。按照主要用途可以大致分為生產生活、娛樂觀賞和祭祀禮儀類。

圖2 多樣化種植形式,Thebes壁畫(引自Gardenvisit網站)

圖3 葡萄棚架,Nakht墓室畫(引自https://www.pinterest.es/pin/374009944045421349/)

圖4 私人花園,Nebamun墓室畫(引自維基百科)
3.1.1 葡萄園
古埃及人種植葡萄較為普遍且有一定規模。為防止鳥類破壞葡萄,常用人工進行驅趕。在果實成熟時采集、釀酒,而后再將釀成的葡萄酒倒入又高又尖的容器中。斯尼夫魯(Sneferu,公元前2600—前2576)統治時期,埃及北部三角洲地區的管轄者梅騰(Methen)的墓碑上記錄了他的花園,其引以為傲的花園“大約1hm2,連著一個405多hm2的葡萄園”[12]。除了用于生產,葡萄園還會種植在神廟附近,它是祭祀的重要物品。
3.1.2 蔬菜園
古埃及人很早就開始在圍起來的土地上種植蔬菜,用以食用、交換和出售。除了前文提到的蔬菜種類,還有蠶豆(Vicia faba)、鷹嘴豆(Cicer arietinum)、甜瓜(Cucumis melo)和小扁豆(Lens culinarus)等多種食用植物[13]。由于干旱少雨,大部分蔬菜和花卉都種在種植床里,有些樹木也會種在樹池中,以防止水分流失或減少蒸發。公元前2000年前古埃及人已經開始使用“桔槔”把尼羅河水引到水渠或水罐,再灌溉到由土墻構成的正方形種植床里。貝尼·哈桑墓室的壁畫顯示,園丁正在澆灌王室花園的蔬菜地,一條以圓形池塘為終點的運河四周都是種植床[14]。同時期的另一幅壁畫也展示了象棋盤一樣正方形格子的種植床,里面有許多蔬菜和盆栽植物。
3.1.3 果園
建造果園在古埃及比較盛行。圖特莫斯一世(Tuthmosis I)國王時期(公元前1528—前1510),他的建造師伊納尼(Ineni)列出了果園的20多種樹木(表2):包括常見的埃及鱷梨、阿拉伯金合歡和石榴等[15];還有埃及槲果,用于制造芳香油的樹[9];用作香水和醫療的辣木;一棵瀕臨滅絕的扇葉棕櫚;還有5棵尚未明確品種的“Twn”樹,可能是一種阿拉伯金合歡(Acacia nilotica),能產出樹膠和珍貴的堅硬紅色木材;此外還有5種未經確認的樹[12]。
3.1.4 草藥和香料園
在新王國時期(公元前1570—前1070),鮮花成了宗教儀式不可或缺的部分,花園里除了花卉,還開辟了種植藥草和香料的場地,種植有孜然(Cuminum cyminum)、馬郁蘭(Origanum majorana)、茴芹(Pimpinella anisum)和香菜(Coriandrum sativum)[16],以及有喙歐芹(Anthriscus cerefolium)、百里香(Thymbra spicata)和薄荷(Mentha piperita)等。值得一提的是古埃及人擅長制作香精和香膏,將香草植物、花卉或香木碎片浸泡在油中來提取精油。比較著名的香膏有Metopion,由小豆蔻(Eletteria cardamomum)、燈芯草(Juncusef fusus)、菖蒲(Acorus calamus)、蜂蜜及葡萄酒等制成[17]。比較常用的香精Sampsuchinon主要用到百里香(Thymus vulgaris)、肉桂、南木蒿(Artemisia abrotanum)、桃金娘葉和馬郁蘭[17]。
具有娛樂觀賞意義的庭蔭樹、葡萄架、水池植物、花壇和盆栽等多種植物應用形式在一幅著名的壁畫上一覽無余——阿孟霍特普(Amenhotep)時期(公元前1514—前1493),由底比斯(Thebes)的官員塞努弗(Sennufer)負責設計的園林,這幅著名的壁畫顯示了一個規則對稱式花園的平面圖(圖2),沿著圍墻有林蔭大道,庭蔭樹有高大的海棗和埃及姜果棕,大門和房屋建筑之間有一個葡萄架,4個矩形水池中的植物清晰可辨。水池四周是盆栽的睡蓮,其中2個水池邊上的涼亭前有花壇[18]。
3.2.1 葡萄棚架
與早期大規模種植的葡萄園有所區別,當葡萄藤架應用在庭院里的時候,它表明園林植物的應用開始由實用性向娛樂性轉變。那時栽植葡萄的方法主要有2種:第一種是豎立2根木柱,上端叉開,頂部搭一根木柱,支撐藤蔓生長;第二種是用樹枝做成藤架,末端放在地上形成拱門型葡萄棚架[19]。后者是更富娛樂性的形式,通常位于庭院花園和宮殿花園的中軸線上,葡萄的枝條纏繞在棚架上形成一條綠廊,為戶外活動提供舒適的場所(圖3)。
3.2.2 庭蔭樹
私人庭院的中心一般為水池,庭蔭樹多采用環植、有規律間植的手法,外圍沿圍墻種植7或9棵庭蔭樹。宮殿花園面積更大,多采用規則對稱的行列式種植。常見庭院樹有西克莫無花果、海棗、無花果、石榴、阿拉伯金合歡和柏樹等。
3.2.3 水池植物
古埃及的水池多為矩形或T型,里面通常栽植睡蓮和紙莎草。在公元前1400年尼巴蒙(Nebamun)墓的系列壁畫[12]中可以看到,中央矩形水池中飼養有魚類和水禽,同時種滿了蓮花,水池邊緣種植象征重生的紙莎草,畫中有成排的棕櫚樹和海棗樹,以及多種形態由無花果樹間植的庭蔭樹(圖4)。
3.2.4 花壇和盆栽

圖5 喪葬儀式中的盆栽,Minnakhte墓室畫[12]
第十八王朝時期出現了王公貴族在宅邸旁建造私人花園的高潮,到了后期有錢人還雇傭很多園丁,早晨照料蔬菜,晚上照料葡萄架,打理園中花草。園中花卉大多一對一地種植在正方形的種植床中。文獻中提到的花卉有虞美人(Papaver rhoeas)、 牽牛花(Pharbitis nil)、裂葉蜀葵、黑心菊(Rudbeckia hirta)、玫瑰(Rosa rugosa)和茉莉,還有矢車菊、薔薇、罌粟和銀蓮花等[20]。前面提到的貝尼·哈桑墓室壁畫中也出現過一排整齊的盆栽植物[13],后來這種形式逐漸演變為花園裝飾必不可少的方式。庭院植物中的樹木一般直接種在地上或樹池中,灌木和花卉則種植在花盆或木箱中,擺放在房屋附近的園路兩側[21]。公元前1475年,在墓室葬禮儀式的畫中,一條帶篷的葬禮駁船載著死者的遺體行駛在長滿蓮花的水域,水域周圍環繞著紙莎草,陸地四周有規律地間植著西克莫無花果和海棗樹,盆栽的植物對稱擺放在道路兩旁(圖5)。
祭祀類的植物應用形式主要體現在神廟和墓室園林中,以及其他節日儀式的場合。神廟圣地是高級祭司們舉行宗教儀式的地方,由于神廟花園供在世的法老享樂,所以也包含生產性的植物應用形式,如果林、葡萄棚架、蔬菜園和花圃。如位于阿瑪納(Tell-el-Amarna)城的阿托恩(Aten)神廟花園,里面有果林和葡萄藤;而位于卡納克(Karnak)的阿蒙神廟有26個菜園,旁邊還有一個古老的植物園。然而植物應用形式具有非常明顯的祭祀和禮儀性質,比如禮儀林蔭道和圣林等。
3.3.1 禮儀林蔭道
從水體通往神廟的“儀式路線”兩旁,都有整齊對稱種植的喬木,成排的樹木有時延綿幾公里。常用樹種有西克莫無花果、檉柳、柳樹和各種棕櫚樹,也許這就是最早的行道樹。在巴哈利(Deir-el-Bahari)發掘的公元前2065年的曼都赫特普(Metuhoptep)神廟花園,通往入口處有3排西克莫無花果和檉柳形成的大道,國王的雕像被放置在無花果的樹蔭中,周圍有獨立的幾何形花壇。公元前15世紀,哈特謝普蘇特女王在山坡上建造了3個臺層的巴哈利神廟,沿著長長的大路有雙排獅身人面像,路兩邊的禮儀行道樹則是高大的埃及鱷梨。
3.3.2 圣林
在埃及,神廟建筑群周邊的“神圣湖”和“神圣樹林”[13]被認為是法老死后其靈魂的棲居之所,擁有一片圣林的金字塔陵墓被稱為“薩胡爾(Sahure,第五王朝法老)靈魂的光彩呈現”,圣林中一般種植埃及鱷梨、西克莫無花果和檉柳。
3.3.3 花環和花圈
無論是在神廟或陵墓,還是一些節日慶典,古埃及人們都會用花束、花環和花圈做裝飾。如在圖坦卡蒙墓中發現的花環,由柔軟的橄欖樹枝與生長在尼羅河三角洲潮濕土壤中的柳樹、野芹菜(Cicuta virosa)和蓮花做成,矢車菊和曼德拉果實纏繞在一起,還有埃及鱷梨和橄欖葉做成的花束被綁在一根蘆葦上。在古埃及,園丁一定要學的手藝就是編織花圈,這門藝術非常受人尊敬,因為它工藝復雜,而且既用于生者也用于死者。
古埃及文明對世界的貢獻是巨大的,獲益最多、最直接的無疑是歐洲國家。正如歷史學家指出的那樣:“當近東農人(指包括埃及、敘利亞、美索不達米亞等地——筆者注)時代的黎明來臨時,在西歐仍然徘徊在獵人時代(舊石器時代)。[22]”公元前322年,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公元前356—前323)結束了埃及長達3 000年之久的“法老時代”,其文明通過古希臘源源不斷地傳入歐洲。隨著羅馬帝國的崛起,古羅馬取代了古希臘后,這種交流仍然是廣泛而持久的。故將古埃及文明稱為古希臘和古羅馬文明的源頭實不為過。
古埃及在3 000多年的園林發展中創造和積累的園林類型、設計理念、使用方式和營造手法等方面經驗都被古希臘和古羅馬所吸收。特別是花園的規則式布局、軸線控制、植物應用等內容也被其照單接收。就植物應用而言,不論是鄉土植物的應用和外來植物的引入,還是庭蔭樹、行道樹、種植床、葡萄棚架、花壇和花池等的使用,抑或是圣林、植物園、葡萄園、菜圃和果園等形式的應用,也都對后來者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此外,植物配置的手法如環植、行植、對植、間植和盆栽等都被后來者所借鑒。
古埃及園林植物應用不僅有實用性和審美性的特點,還有其鮮明的文化性特征;它不僅關注植物的生物學特性,還創造了寄情于植物、喻理于植物、言志于植物的文化內涵。如蓮花和紙莎草作為代表上下埃及的象征,體現了當時社會和百姓政治上的隸屬感;陵墓周圍種植的柏樹是死亡和永恒的象征;石榴果實種子數量多被認為是生育和繁衍的象征等。他們喜歡賦予植物某種神圣的意義,并將其與神靈或神話人物聯系起來,如以萵苣象征豐產之神、收獲之神,白蓮花除作為冥王的象征外,還是農業之神等。受此影響,古希臘、古羅馬神話中以植物為人物化身和象征的例子不勝枚舉。總之,植物文化不僅豐富了古埃及文明的內涵,也為西方植物文化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世界景觀設計的歷史必定是一部人類的文化史……是書寫人類思想歷史的另一種方法”[23]。中國古代文明與古埃及文明起源雖有先后,但成就卻同樣輝煌。在各自文明影響下形成了風格迥異的園林形式與內容,也為各自的文明增添了光彩。本著文明互鑒的精神,古埃及園林在植物應用方面的成就值得我們思考。由于自然條件所限,古埃及人在園林發展之初就對植物種植和應用有著濃厚的興趣,也形成了自己的特點,并不斷地改造、改變和改善著自己的生活環境,建造自己心中的天堂。相對而言,我國在園林植物種類和應用方面雖然有著得天獨厚的豐富資源條件,但卻未很好地加以保護和利用,在園林植物應用方面沒有取得與設計風格、營造水平同樣高的影響力及聲譽。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步入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時代,隨著新中式園林的不斷發展,我國在園林植物資源保護和利用一定會取得巨大的進步。
致謝:感謝東北林業大學扈宇晨和柴斐2位研究生在資料搜集方面提供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