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南丁格爾”

文/郭 晶 羅國金 洪建國

南丁格爾，全世界護理工作者的楷模。在1854年至1856年的克里米亞戰爭中，她將個人的安危置之度外，以人道、博愛、奉獻的精神為傷病員服務，首創了護理工作，為世人敬仰。

1907年，國際紅十字組織在第八屆國際紅十字大會上為紀念世界近代護理學、護理教育的奠基人南丁格爾設立了南丁格爾獎章。南丁格爾獎章，是國際醫學護理界的最高榮譽，每兩年頒發一次，每次最多50名。

時至2015年已是第四十五屆，此屆共有18個國家的36名護理工作者獲得獎章，而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第五醫學中心婦產科護士長王新華就是其中之一。

當2015年9月15日，王新華從國家領導人手中領授南丁格爾獎章后，她百感交織，思緒萬千。頒獎回家后，王新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喜悅，眼中卻早已噙滿了晶瑩的淚花。對于王新華而言，這枚獎章份量很重，顯得沉甸甸的，雖然獎章上刻著只是她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知道，這里面傾注了家人對她的理解、支持和鼓勵，“南丁格爾獎章”有家人的一半。

一

王新華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她很慶幸有一位理解她、支持她的老公，有一位可愛、懂事的兒子。在王新華兒子魏子巍的記憶中，媽媽一直都很忙。幼兒園時，別的小朋友都是媽媽接送，可他的媽媽總是沒時間；上學了，媽媽開家長會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更不要說陪兒子出去玩了。

王新華雖然很忙，經常顧不上給兒子做飯，可卻時不時給病房的小患者送吃送喝，這曾經讓兒子有些“吃醋”。魏子巍上小學時，有一次放學回家，看見媽媽在廚房里又炒又燉，兒子心中竊喜有好吃的了！可沒成想美味佳肴做好后，媽媽把它全盛到飯盒里送給了科室住院的患兒。兒子心中一陣酸楚，感覺媽媽不愛自己了，酸溜溜地說了句：“媽，您什么時候也給我做回特殊飯？”“科里有位小朋友病得很重，可他爸爸媽媽因為工作忙不能在身邊照顧他。今天是這位小朋友的生日，媽媽給他做碗生日面。等你過生日時，媽媽一定也給你做。”

可真到了兒子過生日那天，王新華因為搶救重病號，又把給兒子做生日面的事忘了。兒子也曾埋怨過媽媽，問媽媽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兒子理解了媽媽，她是把愛給了更多需要她關心和幫助的患兒，好讓他們盡快康復。

作為軍隊醫院的一名護士，王新華執行過無數次急難險重任務。2008年，王新華到汶川抗震救災，當時她兒子上小學四年級，雖然媽媽沒能如約陪兒子過10歲生日，甚至連個問候的電話也沒有，但兒子不怪她，因為那天媽媽正在災區救治受災群眾；媽媽也沒能陪兒子過兒童節，但后來王新華告訴兒子，那一天媽媽是陪著災區許多小朋友一起過節的。當王新華圓滿完成任務凱旋后，魏子巍的班主任安老師特意邀請王新華到班級做報告，老師和同學們都被王新華的先進事跡深深感動了，他的媽媽成了同學們心目中的英雄，那一刻，魏子巍感到無比幸福和自豪。

二

常言道：一位成功男人的背后總會有一位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反之，一位成功女人的背后，總會有一位默默支持他的男人。自1995年結婚以來，曾經當過兵的丈夫魏良鵬就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著王新華。

魏良鵬說：“這些年來，妻子一心撲在工作上，大都很早就去單位，很晚才回家。盡管我有時抱怨她太拼命工作，不知道愛惜自己，但是作為最親愛的家人，無論她做什么工作，我都永遠支持她！”

2010年，解放軍總醫院第五醫學中心組建婦產科，王新華勇挑重任，擔任首任護士長。建科之初，王新華就樹立了以科室為家的思想，她把婦產科當成了自己的另一個家，此話是有來歷的。

魏良鵬清楚地記得，2011年婦產科病房開始正式裝修，王新華整天就像個民工似的，天天穿著迷彩服，盯在病房裝修現場。同一年，他們也剛好分到了醫院住房，王新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科室病區裝修上，家里新房裝修的事索性交給丈夫魏良鵬打理去了。

“結婚25年了，妻子王新華的一切，早已成為我人生不可割裂的一部分。妻子是一位典型的事業型女人，她愛護理事業勝于自己的生命！”魏良鵬說。

由于常年超負荷工作，王新華積勞成疾。2013年下半年，王新華愈加消瘦起來，一陣陣疼痛無時不在折磨著她。一檢查，王新華嚇了一跳，竟被確診為宮頸癌Ia1期，這對還想在婦產科大干一番的王新華來說，猶如一個晴天霹靂。當時，王新華躲在家里哭了半天，也想了很多，“我才41歲，就這樣得了癌癥，真是有太多的遺憾，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兒子還那么小，但既然已經攤上了，就接受現實吧！”

此時的魏良鵬送來一個寬大的肩膀，一個勁地安慰妻子，“新華，不要害怕，現在醫術很先進了，你的病不算啥，相信一定能治好的。況且，還有我和兒子在支持你。”

王新華沒有埋怨命運的不公，沒有被病魔擊垮，坦然面對，接受了“子宮全切和盆腔淋巴結清掃”的大手術。術后，王新華向醫生問的最多的就是：我還能正常工作嗎？我什么時候可以上班？出院后，為了更好地康復身體，以便日后更好地工作，王新華少有地請了兩個月假，身體稍好些，就又開始上班工作了。

三

術后剛三個月，一次緊急任務就來了。2013年11月20日夜里12點多，王新華剛入睡不久，她突然接到一個緊急電話，說要跟隨海軍和平方舟號醫院船去救治受強臺風“海燕”重創的菲律賓受傷群眾。王新華問什么時候出發，對方說早上五點鐘，王新華一看表，還有4個多小時就要出發，王新華沒有半點猶豫，很堅決地接受了任務。

任務來得太突然了，這堪比一次緊急拉動！王新華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回到了家，開始忙而有序地收拾東西，準備行囊，因為當時就她一個人在家，丈夫魏良鵬出差了，兒子魏子巍上高中住校了。收拾好行囊，王新華給丈夫魏良鵬打一個電話，說要去執行任務，丈夫很擔心王新華的身體，他問王新華身體能行嗎？能不能不去？王新華一口堅定地說：“我的身體不礙事，我是軍人，必須得去！”丈夫有些埋怨地說：“新華，你不要命了？！”

同樣作為軍人出身的魏良鵬，深知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當時只能默默期盼她早日凱旋。25天后，王新華完成任務回到了北京，一下飛機，她就受到同事、朋友、親人的熱烈擁抱，當然，這其中還有她的丈夫魏良鵬：不管多忙，妻子每次執行任務歸來，他都會抱著一束鮮花來迎接她——妻子守護著傳染病患者，而他守護著這個家和妻子！

盡管王新華經歷過多次這樣的情景，但這一次，她依然和以往一樣，淚流滿面……

“新華，你又瘦了！”丈夫心疼地說。執行完任務，王新華的身體明顯比以前消瘦了許多，之前她的體重在100斤以上，回來后只有90斤了。

四

在王新華看來，一家人大都聚少離多，能夠吃頓團圓飯是種奢望。她不是外出執行任務，就是把節日休假的機會也讓給了患者。每次給老人打電話時，她都慚愧地說：“爸媽，對不起，又不能回家了，以后有時間一定去……”

2014年，西非暴發了史上最為嚴重的埃博拉疫情。一人有難，八方支援。為彰顯我國形象和人道主義精神，9月份，我國抽組中國人民解放軍援塞醫療隊奔赴西非塞拉利昂抗擊埃博拉。王新華得知援塞的消息后，她很想報名參加，但內心起了波瀾——就在前幾天，王新華帶母親去解放軍總醫院看醫生，醫生建議立即進行心臟手術。她就跟醫生商量能否三個月后再給母親做手術，這樣她好照顧母親，但是鑒于病情嚴重，醫生沒有同意她的請求，說再拖將會錯過母親的最佳手術期。

一邊是身患重癥的母親，一邊是整裝待發的隊伍，這是一個令人“糾結”的選擇。知妻莫若夫。就是這時，丈夫魏良鵬看出了王新華的顧慮，鼓勵說你去吧，家里還有我呢。母親知情后，也安慰讓她放心。

有了家人的支持和鼓勵，王新華給醫院打來了電話請戰。她說：“我參加過抗擊‘非典’、防控‘甲流’、抗震救災、印度尼西亞東盟地區救災演練、菲律賓臺風‘海燕’災后救援，比別人更有經驗！”

其實，王新華內心挺愧疚的，因為她是家中唯一學醫懂醫的人，在母親做這個大手術的關鍵時刻，理應當陪伴在母親身邊，好好地孝敬母親。就在一年前，王新華做手術的時候，年過七旬的老母親陪伴在女兒床邊，精心照顧自己的女兒。相比之下，王新華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王新華坦言：雖然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真的要遠赴西非面對埃博拉的時候，心里還是有點不托底。因為埃博拉病毒傳染性極強，死亡率極高，第一次將與它正面交鋒，很多都是未知數。當時醫院領導和同事形容醫療隊是一支“敢死隊”，至今王新華仍然會記得戰友和家人流著眼淚為他們送行的場景，就如同“生離死別”一般。臨出發前的幾分鐘，丈夫對王新華說：“咱倆拍張合影吧”，于是他們用手機拍下了一張照片。由于時間緊，還來不及多說，出征的號令已經下達了。

2014年10月17日，王新華在非洲塞拉利昂趕往醫院的路上，她突然接到丈夫打來的越洋電話。丈夫告訴她，年過七旬的母親因心臟病加重住院做了開胸手術，正躺在醫院重癥監護室里。“手術前一天，老人家再三叮囑我不要告訴你，怕你分心，影響工作……”還沒等愛人把話說完，王新華心里一陣酸楚，淚水奪眶而出。

當時，她真想立刻飛到母親身邊，然而，使命在肩，孝心難盡，王新華只好給母親發了一個短信：“媽媽，對不起！在您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能在您身邊，您一定要等女兒回來！”

三個月后，王新華出色完成援非抗埃任務回家了。之后的一天，丈夫指著照片問王新華：“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跟你拍這張合影嗎？”王新華問為什么，丈夫說：“你這一去，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你，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跟你拍合影，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成為我們最后一張合影……”一席話罷，一行熱淚從王新華眼角滾落下來。

五

這些年，王新華覺得欠家人的更多了。今年春節，王新華原本打算陪家人好好過個節。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迅速席卷全國，面對疫情蔓延的嚴峻態勢，王新華心情異常焦急，她迫切想像當年那樣，沖到抗擊疫情最前線，與戰友并肩作戰、共克時艱。于是，在家人大力支持下，王新華第一時間向組織遞交了請戰書，積極要求去一線。但是，單位統籌安排，這次并沒有安排她到疫情一線，而是考慮到她執行過多次重大疫情防控任務，專業技術熟練，處置經驗豐富，就安排王新華參與承擔了中心“新型冠狀病毒防護技術與處置流程專項培訓”工作，對于醫務人員“零感染”來說，這是一項十分艱巨而重要的工作。

王新華轉念一想，無論一線二線，還是前方后方，大家都身處戰場，打贏這場疫情防控阻擊戰，是每一名醫務人員的職責和使命。從除夕到大年初六，家人幾乎見不著王新華的影兒，春節假期她沒有休息一天，而是整天泡在培訓基地，為醫務人員一遍遍講解注意事項，一次次穿脫防護示范，手把手指導操作要領。王新華心知，她講解示范的越認真仔細，戰友們的安全系數就越高，所以她嚴格施教，不敢有絲毫懈怠。疫情期間，王新華共參與培訓了13批次、500余名醫務人員，看到大家培訓熱情很高、訓練效果很好，王新華感到由衷地高興，覺得自己也為疫情防控出了一把力。與此同時，王新華還指導所在婦產科提前籌劃病房布局，采取嚴格防范措施，確保萬無一失。由于限制家屬陪護人數，為打消產婦普遍存在的恐慌心理，王新華和護士們更加精細地做好護理工作，為大家宣講疫情防控知識，從心理和精神上給予患者極大寬慰……

這個春天，王新華依舊“忙碌”，雖然沒有更多時間陪伴家人，但家人都很理解她、支持她，因為家人深知：她顧不上“小家”，是為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