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雯瑛
(天津外國語大學 中央文獻翻譯研究基地;天津外國語大學 濱海外事學院)
《毛澤東選集》是毛澤東思想的集中體現,從誕生伊始,便受到國內外廣泛關注,繼而掀起翻譯、學習、研究的熱潮。以人民出版社版《毛澤東選集》為底本的日譯全譯本共有四個,分別為1952-1953 年由日本三一書房出版的譯本(通稱舊譯版)、1955-1956 年在其基礎上進行修訂的三一書房新書版、1962-1966 年由新日本出版社出版的譯本以及1968 年由中國外文出版社出版的譯本。其中,新日本出版社版與外文出版社版是中日兩國譯者共同在北京合作翻譯的結晶,前者是雛形,后者是其修訂。后者在修訂中“對1962 年規定的‘忠實性’原則進行重新認識”,“修改難懂少見、生硬的用詞和邏輯含糊的表達方式,較好地解決了原文正確的政治內容和譯文盡可能完善的表達形式之間的關系”(黃幸,2014:247),由此生成高質量的譯本,成為中譯日翻譯史上的高峰之作。然而,1962 年的忠實性原則如何?其在譯本中是如何體現的?本文將結合史實,通過譯本對比進行分析,以探求其特征以及對譯文的影響。
新日本出版社版《毛澤東選集》的翻譯始于《毛澤東選集》(以下簡稱為《毛選》)第四卷的翻譯。1960 年9 月,《毛選》第四卷中文版出版發行后,根據中央外事小組與中央聯絡部聯名提交的《關于翻譯和出版〈毛澤東選集〉外文版的報告》的精神,在對外文委的指導下,《毛選》日文組以外文出版社人員為主,借調相關部門翻譯人員組成翻譯小組展開翻譯活動。鑒于日本毛澤東選集刊行會翻譯委員會在翻譯出版三一書房兩版《毛選》中積累的豐富經驗,中共中央毛澤東選集出版委員會邀請翻譯委員淺川謙次和日本共產黨中央委員、新日本出版社經理安齋庫治等赴北京參與第四卷定稿工作。于是,中日兩國譯者展開大規模的合作翻譯,奠定了之后政治文獻日譯模式的基礎。1961 年11 月28 日,中國國際書店與新日本出版社在北京簽署《毛選》翻譯出版協議,由此,這次翻譯活動的成果以日本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毛澤東選集翻譯委員會為名,于1962 年5 月由新日本出版社在東京出版發行。前三卷的翻譯工作隨之展開,淺川謙次等再次應邀赴北京參與合作翻譯,在中日兩國譯者的共同努力下,1965 年9 月至12 月《毛澤東選集》日文版一至三卷在日本出版發行(淺川謙次,1977:145-147;戴延年、陳日濃,1999:188;周東元、亓文公,1999:180-182)。
淺川謙次是日本中國研究所的理事,參與了三一書房兩版《毛選》的翻譯,曾獨譯或合譯《農村調查與農民運動》、《毛澤東戰后著作集》等,是當時日本翻譯毛澤東著作的中心人物。在新日本出版社版《毛選》第四卷翻譯時為定稿組成員,前三卷翻譯時為改稿組成員、最終的定稿者。針對三一書房兩版翻譯中過于考慮讀者,采取“釋譯”而導致“譯文比較啰嗦、冗長”的問題,淺川謙次提出了忠實于原文的“翻譯四原則”,即不加不減;句逗點與原文一致;一詞一譯;顛倒原則,即倒置法。以“逐字翻譯”的形式,“最大限度地實現形式上的忠實”①(黃幸,2014:245;川越敏孝,2015:425-427)。
“不加不減”規定了原文中每一個字都必須譯出,且不能任意添加原文中沒有的內容,即在翻譯過程中不能存在增譯與減譯。“句逗點與原文一致”更為嚴格,除斷句外,要求標點符號亦須與原文保持一致,不能有所變動。“一詞一譯”要求一個詞對應一種譯法,不得有任意改譯,排除了一詞多譯的現象。“顛倒原則”要求特定句型必須顛倒翻譯以適應日文“賓動”結構重點在句子后部的特點。前三個原則的不增不減不變不改,要求對原文內容及形式的高度忠實,嚴格地限定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靈活性,以此避免原文向譯文轉換中的信息走失或走樣。第四個原則對特定句型翻譯的嚴格要求,同樣避免翻譯中譯法多樣性的出現,束縛譯者主體性的發揮。對此,譯者間頗有微詞,繼而引發圍繞“倒置法”等展開的爭論,但由于中聯部的領導張香山和趙安博認為,應遵從淺川謙次的主張,從而這一原則得以堅持貫徹。這種形式上最大限度的忠實與尤金·奈達(Eugene A. Nida)所說的形式對等(formal correspondence)完全一致。奈達(1982:14-22)認為,形式對等翻譯包括詞語一致(即逐字一致,verbal consistency or word to word concordance)、語序一致、詞組與句子一致、句子長短一致、詞類一致等。忠實性原則從詞語、標點上要求譯文與原文的一致,語序上要求與原則的一致,是完全的“形式對等”原則。在該追求高度忠實性的翻譯原則的指導下生成的新日本出版社版《毛選》“譯文質量,尤其是‘忠實性’明顯提高”,同時因過于追求形式上的忠實,結果部分譯文生硬,不能很好地表達原作的意思(黃幸,2014:245;川越敏孝,2015:425-427)。
因此,在1967 年對《毛選》全四卷的各外文版的翻譯及修訂工作中,日文組對新日本出版社版《毛選》翻譯活動中“忠實性”四原則進行重新認識與評估,并確立了“在正確解釋原作內容的基礎上,解決好譯文的正確性(正確的政治內容)和易懂性(盡可能完善的日文表達形式)之間的矛盾”的改譯方針,著重“修改難懂少見、生硬的用詞和邏輯含糊的表達方式”(黃幸,2014:247;川越敏孝,1968,轉引自卿學民,2006:383)。此次翻譯活動產生的譯本由外文出版社出版,是在中國國內翻譯并出版的唯一的全譯本,亦是中譯日作品中的高峰之作。
以下以中文第一卷為中心,對比新日本出版社版《毛選》(為論述之便,以下表格與譯例中標記為新日版)與外文出版社版《毛選》(同前標記為外文版)來探討譯者爭論的矛盾焦點——倒置法與一詞一譯。必要之處添加三一書房新書版(同前標記為新書版)進行說明。
倒置法是指由于中文是動賓結構,而日文是賓動結構,重點在句子后面,因此出現“以便……”、“只有……才能……”等句型時,一定要顛倒翻譯。倒置法要求在翻譯中對特定句型進行語序變換,強調“重點說”,即將句子的重點置于話語開頭進行強調。這與奈達所述的“常態變異”(shifts in expectancies)中的語序變異相同,其使用目的在于增強效果,尤其是語序顛倒,可達到重點說明的功能(譚載喜,1999:96,104)。
如關于“A 以便B”句型的譯法,比起「A してB するのが都合がいいようにする」,使用“倒置法”譯為「B するために(B するのに都合がいいように)A する」(川越敏孝,2015:426)更好。“以便……”句型見于目的復句,第一卷正文中含該句型的句子共四例,其譯法如下。

表1 “以便……”句型的譯法情況表
“以便……”句型的四例中,新日本出版社版與外文出版社版全部使用了倒置法,三一書房版只有一例使用倒置法,其余三例均為順譯。
(1)原文:這一階段的革命基本任務,是爭取國內和平,停止國內的武裝沖突,以便團結一致,共同抗日。(Ⅰ-246)

例(1)中三一書房版對該句型的處理為順譯。由于“以便”一詞未譯出,導致原文的“爭取國內和平,停止國內的武裝沖突”與“團結一致,共同抗日”成為并列關系,原文的邏輯關系發生了變化。新日本出版社版與外文出版社版均使用倒置法,將“團結一致,共同抗日”提前,使用表示目的的「ために」,不加不減地實現了原文句意清楚、完整的表達,且達到了凸顯“團結一致,共同抗日”這一目的的效果。
例(2)中三個譯本都使用了倒置法。該句原文是為了說明日本帝國主義贊助中國軍閥割據與軍閥內戰,而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努力反對內戰與分裂。譯本將表示目的的分句提前,由于句子重點后移,讀者的關注點便集中于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軍閥割據與軍閥內戰的贊助。外文出版社版對新日本出版社版中“以便……”句型譯法的保留,也體現出倒置法使用的一定優勢。
然而,這種譯法在處理“只有……才能……”出現了問題。川越敏孝(2015:426)指出,在翻譯“只有A 才能B”時,“譯為「B するには、A するほかない」要比「A してのみ、B できる」好”,但是在一些復雜句子的情況下這樣的譯法就行不通了。川越敏孝等人提出異議,然而在淺川謙次的堅持下,“在翻譯這樣的句型時,無論句子多么復雜,也堅決地遵守倒置法的原則”。“只有……才能……”引導條件復句,第一卷正文中含該句型的句子共32 例,其譯法如下。

表2 “只有……才能……”句型的譯法情況表
32 例中三一書房版均使用順譯。三個版本均使用順譯的為9 例,新日本出版社版與外文出版社版使用倒置法的為9 例,有13 例新日本出版社版使用倒置法,外文出版社版將其改為順譯。
(3)原文:……只有決戰,才能解決兩軍之間誰勝誰敗的問題。(Ⅰ-209)


例(3)中新日本出版社版與外文出版社版均使用倒置法,將后半分句提前,使原文變為“能解決兩軍之間誰勝誰敗的問題”的“只有決戰”,與三一書房新書版相比,語氣更為強烈。例(4)較(3)復雜,其中包含兩個“只有……才能……”的句型。原文強調通過共產黨的團結以實現全階級和全民族的團結,進而通過全階級全民族的團結達到戰勝敵人,完成民族和民主革命的任務的目的。新日本出版社版為了追求日文重點在后面的特點,不僅將條件關系的兩個分句進行了順序顛倒,還將遞進的兩個條件關系句的位置進行了調整,使得整個句子的句序打亂。這樣的語序大變異,使句子結構更為復雜。過于追求原則中的形式,而忽略了原文本身的形式與意思。外文出版社版有意識地解決新日本出版社版中過于遵循顛倒原則導致的句意不明、表達生硬的問題,將語序進行恢復,使用「…てはじめて…ことができる」的句型,清晰簡潔地傳達了原文的意思。由此可見,倒置法在突出句子重點時十分必要,但一味追求倒置法,不顧忌句子本身的邏輯關系,便將陷入形式主義的泥沼中,反倒使譯文語義不清,詰屈聱牙。
一詞一譯是指一個詞一個譯法,“但是一詞一譯時,除對應的漢語譯詞外,還允許有一個和語譯詞”(川越敏孝,2015:425)。對于一詞一譯的原則川越敏孝和黃幸都沒有過多涉及,然而在參與《毛選》日譯的另一名譯者李順然關于日語表達的論文中,卻能看到其對這一原則的異議。作為中譯日的注意點,李順然(1984:31)提出一詞多譯的必要性,并指出“中譯日時的‘一詞一譯’是不可能的,需要多種譯法”。以外文出版社版《毛選》中“發展”一詞為例,列舉了除「発展」之外的六種譯法,以證明一詞應有多種譯法。本節將通過與新日本出版社版《毛選》中譯法的對比加以分析,但由于其中兩種見于第五卷,新日本出版社版《毛選》沒有相應譯本,此處只對四種譯法進行考察。
(5)原文:單純軍事觀點在紅軍一部分同志中非常發展。(Ⅰ-87)


通過上述譯文可以看出新日本出版社版中“發展”一詞的譯法不唯一,并未拘泥于一詞一譯的原則,除「発展する」之外,還使用了「はびこる」、「高ずる」、「つのる」等譯法。外文出版社版在例(5)、(6)、(8)中均與新日本出版社版相同,只有例(7)中將「発展させる」改為「くりひろげる」。本文通過日本最大的知識數據庫Japan Knowledge Lib 以「戦爭を発展させ」、「戦爭を繰り広げ」的形式進行全文檢索,前者為0 項,后者為9 項,可知日語中「戦爭」與「発展」之間不存在搭配關系。對「を発展させる」進行搭配檢索如表3 所示。

表3 Japan Knowledge Lib 檢索數據表1
檢索結果的373 項中所搭配的賓語多為「(産、事、工、農など)業」(34 項)、「経済」(17 項)、「(能、生産、経済など)力」(17 項)、「関係」(16 項)、「(文、科、哲、化など)學」(13 項)、「(理、議、観念など)論」(12 項)、「(技、蕓、美など)術」(11 項)、「研究」(9 項)等。而以「が発展する」的形式檢索到的249項中,其主語多為「(産、事、工、農など)業」(29 項)、「(文、科、哲、化など)學」(15 項)、「経済」(15 項)、「(運、活)動」(10 項)、「研究」(7 項)、「主義」(7 項)等。可知日語中「発展」一詞,常與「~業」、「~學」等社會中某一領域的具體名詞一起搭配,且用于表示搭配名詞向更好、更完善、更復雜的狀態變化。未見其與「戦爭」、「批判」、「観點」等的搭配。若堅持一詞一譯的原則將“發展”統一譯為「発展」,不考慮詞語搭配及語意表達,則將導致語義不明,令人費解。譯者在翻譯“發展”時的多詞選擇,也是基于詞語搭配是否合理、行文是否自然等因素,充分考慮了目標語的語言特征。鑒于“發展”一詞在兩個版本均出現一詞多譯現象,為了進一步確認該現象的存在,本文選取“恢復”一詞進行考察,第一卷正文中共25 例,在兩個譯本的譯法如下。

表4 “恢復”一詞的譯法情況表
“恢復”一詞在新日本出版社版與外文出版社版中各有6 種譯法,使用頻率最高的是「回復」,其次是「取り戻す」,再次是「復活」。兩者各有一個獨特譯法。「回復」與「取り戻す」是辭典中出現的常規譯法,屬于一詞一譯允許的漢語譯詞與相應的和語譯詞的并存原則。首先考察「復活」這一譯法。

例(9)中「復活」與「回復」是近義詞,都有恢復原狀之意。通過Japan Knowledge Lib 檢索如表5 所示。

表5 Japan Knowledge Lib 檢索數據表2
「同盟」一詞分別與「復活」與「回復」搭配可以發現,前者為6 項,后者0項。在以「を回復」檢索出的3 565 項中,其對應的賓語較多為「(気、能、體など)力」(338 項)、「元気」(185 項)、「健康」(146 項)、「意識」(100 項)、「名譽」(141項)、「秩序」(109 項)等,也有「國交」(57 項)、「地位」(56 項)、「失地」(38項)、「関係」(32 項)等,表示返回原有的“狀態”,使用較為廣泛。從以上檢索可以看到其亦用于對“關系”的恢復,但未見與「同盟」的搭配使用。此外檢索到「復活」多與「制度、制」(101 項)等搭配使用,而「回復」與「制度、制」的搭配僅5 項,出現較大的使用率差別,這也為“第二十八團在湘南曾經取消了黨代表,后來又恢復了”中對“黨代表制度”的“恢復”在兩個版本中譯為「復活」(新Ⅰ-97,外Ⅰ-102)提供了依據。
例(10)中兩個版本都沒有延用「回復」這一譯法,而分別使用了「復興」、「復舊」。通過「土地」分別與「回復」(6 項)、「取り戻す」(12 項)、「復興」(0 項)、「復舊」(2 項)進行搭配,可發現檢索的句例中,「回復」、「取り戻す」是對失去的土地收復,而「復舊」的句例中出現「いったん荒地となった土地を復舊、または、開発して再び耕地にする」,與原文中對“荒廢了的土地”的恢復之意一致。若不顧前后文,堅持一詞一譯使用「回復」、「取り戻す」,看似在形式上實現了與目標語的對等,但句意將發生變化,從而影響原文內容與思想正確、完整的傳遞。繼而對「復興」與「復舊」進行檢索,比較句例可以發現,「復興」(651 項)的賓語多為「寺」(50 項)、「院」(29 項)、「畫」(7 項)等文化相關詞匯,占半數以上,其余多為具體的王朝、政權,即是對衰落文化及王朝的復興與重建。「復舊」(103 項)多為對毀壞的「電力、電気、設備、機械など」(31 項)、計算機相關的「データ、內容、サーバー」(31 項)等,與土地相關的為「荒廃した森林」、「荒廃した新田」、「荒れ果てた田畑」、「荒地」等。外文出版社版對譯詞的修改也是基于對語意、詞語搭配是否恰當等的考量。
奈達(1982:15-21)提到詞語的含義涉及不同的語義域(areas of meanings),故一個詞含有多層意思,翻譯涉及不同語言,其相應詞的語義域不完全相同,“因此要在譯語中選用正確的詞語來譯文”,必須考慮上下文的一致(contextual consistency),而不囿于詞語上的一致。不可否認一詞一譯原則重視同一詞語譯詞的一致性,避免了譯詞的混亂,在術語的統一上有著極大的優勢,然而當其運用到整個翻譯過程中,盲目追求形式上的對等,忽略語義域不同而導致的矛盾,無視語義聯系中的偏差,不顧詞匯本身的意思、搭配、語境等,必然會導致譯文語義不明,甚至錯誤。
新日本出版社雖以一詞一譯作為原則之一,但在實際翻譯過程中并未完全遵循,同樣出現了大量的一詞多譯現象。外文出版社版在其基礎上對譯詞的修訂,亦是基于對兩國語言語義聯系的考量,修改生硬的用詞,避免詞語所指意義的含糊不清。
忠實性原則有效地解決了釋譯帶來啰嗦、冗長的問題,保證了譯文高度忠實于原文,在譯文質量的提高、原文信息的完整傳遞上有著積極的作用。然而由于其過度地追求譯文與原文形式上的對等,也導致個別譯文生硬、含糊、晦澀難懂。外文出版社版在翻譯過程中對四原則進行重新審視,在忠實性的基礎上考慮讀者的接受,實現譯文正確性與易懂性的兩全,既忠實于原文,注重原文信息的正確、完整傳達,又在考慮到讀者的接受度的同時提升了譯文的可讀性。其不再追求對原文語言結構的忠實,而著眼于“原文背后原文作者想表達的事實乃至思想”(川越敏孝,1968;卿學民,2006:384),用“盡可能完善的表達形式”呈現原文信息,慢慢趨向于追求“最切近的自然對等”的動態對等(dynamic equivalence)。《毛澤東選集》日譯歷經了四個全譯本,其每一次譯出都是對既有譯本的一次升華與改善。譯者在不斷摸索中,探尋到最適合于政治文獻的譯法,其經驗將會對當今政治文獻的翻譯予以啟迪與借鑒。
注釋:
① 原文為日文,筆者譯。本文引用的川越敏孝和李順然的論文均為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