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松,劉 明
(1.中國社會科學院 工業經濟研究所, 北京 100044;2.國家信息中心 經濟預測部,北京 100045)
“營改增”以來,面對增值稅稅率多檔次問題,以及應對宏觀經濟下行和促進制造業發展的要求,中國連續兩年下調制造業等行業增值稅稅率。考慮到當前中國經濟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發達國家進入減稅周期的背景,減稅政策作為供給側改革五大任務中降成本的主要措施之一,評估其經濟效應對于政策制定者進一步落實和完善財稅和供給側改革、推動經濟增長動力轉換的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當前,通過財政補貼降成本容易給發達國家質疑中國市場經濟地位以口實,通過人民幣貶值來降成本面臨資本外流的壓力,通過金融自由化降成本又面臨金融系統性風險,那么,通過減征增值稅來降成本能否有效促進經濟增長和結構調整?要使減稅收益最大化,還需哪些配套措施,減稅過程中的阻礙因素如何應對?針對這些問題,本文通過構建中國CGE模型模擬分析降低增值稅稅率政策的經濟效應,考察降低增值稅稅率對中國宏觀經濟的影響及路徑。
增值稅變動對宏觀經濟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價格傳遞效應。Carbonnier[1]研究了法國1987年和1999年兩次增值稅改革的價格傳遞效應。研究結果發現,這兩次增值稅改革對價格的轉嫁率都小于1,分別是77%和57%。Carare 和Danninger[2]研究了2007年德國政府提高增值稅政策的價格傳遞效應。研究結果表明,提高增值稅的價格轉嫁率為73%。Benedek等[3]使用1999—2013年歐元區17國的行業月度數據研究了增值稅率變動對消費者價格的轉嫁效應。研究結果表明,降低增值稅稅率對商品價格的轉嫁率只有30%左右;轉嫁率也會隨商品性質不同而有所差異,耐用品的轉嫁率大于非耐用品。由于降低增值稅稅率對GDP的負面效應具有時滯,因而非常適合財政整頓計劃(Fiscal Consolidation)。第二,資源重新配置效應。Giesecke 和Nhi[4]認為復雜的增值稅征收系統會產生由于相對價格扭曲產生的配置效率損失,以及由企業合規成本和政府征管成本產生的技術效率損失,這些成本的存在意味著簡化增值稅征收系統就會得到配置效率和技術效率收益。模型模擬結果顯示,在非充分就業條件下,統一增值稅稅率和取消自由裁量的稅收減免會對實際投資、資本存量、實際GDP、消費產生促進作用。第三,投資效應。申廣軍等[5]、許偉和陳斌開[6]都通過實證研究表明,降低增值稅有效稅率能夠顯著增加企業固定資產投資。
增值稅政策效應評估方法一般有微觀計量模型、投入產出模型和CGE模型。近來,由于大量優質微觀數據可獲得性的提高,學界可以通過使用微觀數據分析增值稅稅率的政策效應[7]。使用微觀計量模型實證檢驗政策效應是對理論分析的一個重要補充,但增值稅政策作為一個能夠同時影響經濟中所有部門的外生沖擊,其間產生的衍生效應和反饋效應相互作用,最終達到一般均衡,這使得適合局部均衡分析的微觀計量難以全面分析增值稅改革政策的經濟效應。
劉柏惠[8]利用投入產出模型研究了中國降低增值稅稅率稅政策對各部門生產者價格和消費者價格的負向影響。投入產出模型能夠全面考察經濟中各個部門間的相互作用,但該模型具有一個完全供給彈性的潛在假設。現實經濟中,供給側往往受到技術、要素投入和需求等方面的多重約束,采用完全供給彈性假設往往會高估政策效應,在一定程度上會對政策制定者帶來誤導。
CGE模型以其全局性、系統性等特點,一直是分析稅收政策效應的首選工具[9]-[11]。為了全面科學地評估降低增值稅稅率的經濟效應,本文選擇采用CGE模型這一研究方法。CGE模型是多部門模型,既考慮直接效應,又考慮間接效應,可以刻畫多種效應的綜合效應和反饋效應,定量解析所有經濟主體在市場中相互作用的綜合結果。相對于其他研究方法,應用CGE模型進行減稅效應分析得出的研究結果更詳細、全面。
考慮到增值稅的正確設置對科學評估降低增值稅稅率政策效應的重要性,本文在CGE模型中采用抵扣法設置增值稅。中國增值稅采用抵扣法計算,且具有稅率多檔次和差異大等特點,這使得在CGE模型中不適合采用簡化方法設置增值稅。模擬結果表明:降低增值稅稅率不僅能夠通過降低企業生產成本、增加企業和居民收入來促進消費和投資,而且還能通過改變資本和勞動要素投入的相對價格,重新在各部門間配置資本和勞動要素來促進產出增長。另外,本文還通過不同情景的設置,模擬和分析出影響減稅政策效應的重要因素。本文通過比較降低增值稅稅率在六種不同情景下的短期和長期經濟效應發現:政府赤字和勞動供給是影響減稅經濟增長效應的重要因素,外國資本流入對減稅經濟增長效應影響較小,人民幣匯率是影響減稅的國際收支效應的重要因素。
大部分CGE模型采用一種簡化方法設置增值稅,即將增值稅設置為增加值產出與增值稅稅率的乘積。在各行業稅率相等的情況下,采用簡化方法設置增值稅雖然形式上不符合中國增值稅的計算方法,但實質上與抵扣法等價。簡化方法相當于將增值稅設置成總產出與中間投入品的差值與增值稅稅率的乘積,即將增值稅設置成總產出和增值稅稅率的乘積與中間投入品和增值稅稅率的乘積的差值,從而將增值稅設置成銷項稅額減去當期進項稅額后的差值(抵扣法)。在這種情況下,兩種設置方法是等價的。但是,當每個行業的增值稅稅率不同時,這兩種設置增值稅的方法不再等價,使用傳統的增值稅設置方法的正確性將大打折扣。特別是在研究增值稅稅率變動的經濟效應時,銷項稅額與進項稅額的變動不再同步,從而導致銷項稅額與進項稅額之差與稅率變動方向不再同步,各個行業的實際增值稅不會隨增值稅稅率變動方向一致,可能會有增有減,而使用簡化方法設置只能得出行業增值稅的變動與增值稅稅率變動一致的結論。考慮到增值稅的正確設置對科學評估降低增值稅稅率政策效應的重要性,本文在CGE模型中采用抵扣法設置增值稅。已有的文獻中,徐利[12]、王敬峰[13]雖然在CGE模型中采用了抵扣法設置增值稅,但只將抵扣法運用到政府增值稅收入的方程中,在生產階段并未考慮增值稅。本文的CGE模型將在生產端和收入端同時設置增值稅。
本文構建的中國CGE模型是基于社會核算矩陣(SAM)的建模方法。CGE模型包含二十九個產業部門,國內國際兩個產品市場,資本和勞動力兩種要素,企業、居民、政府和國外四個經濟主體。圖1展示了以企業為主線的CGE模型的框架。圖中主要刻畫了三類企業:第一類企業是總吸收商品的生產者,總吸收商品的生產者是一個虛擬的廠商,該廠商在給定進口商品、國內商品價格,以及不變替代彈性(CES)生產技術條件下,根據成本最小化原則通過購買進口商品和國內商品生產一種虛擬的復合商品(也稱為阿明頓商品),并將復合商品銷售給國內的中間產品需求者和最終產品需求者;第二類企業是總產出商品的生產者,一方面總產出商品的生產者利用固定系數(Leontief)生產技術將中間投入和增加值合成為總產出商品,另一方面總產出商品的生產者在給定出口商品、國內商品價格,以及不變轉換彈性(CET)生產技術條件下,根據利潤最大化原則進行商品出口和國內銷售的生產決策;第三類企業是增加值的生產者,該生產者在給定資本租金、勞動力工資,以及不變替代彈性(CES)生產技術的條件下,根據利潤最大化原則進行生產決策。

圖1 以企業為主線的CGE模型框架
本文CGE模型共包括七個模塊:價格模塊、生產模塊、投資模塊、收入模塊、消費模塊、貿易模塊和均衡模塊,模型中大多數方程參考李雪松[14]的設計。其中,價格模塊中有九個方程,分別為進口價格、出口價格、含增值稅總吸收價格、不含增值稅總吸收價格、含增值稅總產出價格、不含增值稅總產出價格、凈增加值價格、消費者價格指數、GDP平減指數。生產模塊含有五個方程,分別是增加值、總產出、中間投入、資本需求、勞動需求方程。投資模塊含有四個方程,分別是庫存、名義總固定資產投資、分部門固定資產投資、折舊方程。收入模塊包括勞動要素收入、部門工資率、資本要素收入、部門資本租金率、企業凈收入、企業儲蓄、居民資本收入、居民收入、居民可支配收入、居民儲蓄、政府收入、政府儲蓄、關稅、增值稅、企業其他間接稅、居民收入稅、總儲蓄、名義GDP等十八個方程。貿易模塊有進口需求、出口供給、總吸收(也稱阿明頓商品總需求)、總產出供給、貿易赤字等五個方程。均衡模塊包括國內商品市場均衡、資本和勞動要素市場均衡、國際收支平衡、政府收支平衡、儲蓄投資平衡。商品市場均衡要求每個部門的國內市場總供給等于每個部門的國內市場總需求。假設勞動總供給不變,勞動市場均衡要求所有部門的勞動需求之和與總勞動供給相等。假設資本總供給不變,資本市場均衡要求所有部門的資本要素需求之和與總資本供給相等。國際收支平衡是指經常賬戶與資本和金融賬戶的平衡。政府收支平衡是指政府收入等于支出。儲蓄投資平衡是指總投資與總儲蓄相等,方程中設置一個平衡變量,用于檢驗模型是否達到平衡。模型中所有變量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列表


表2 參數列表
本文構建的中國CGE模型是基于社會核算矩陣(SAM)建模方法,首先需要編制中國社會核算矩陣表(以下簡稱“SAM表”)[15]。表3是中國2012年社會核算矩陣簡化表(未區分行業)。表3中數據主要來自《2012年中國投入產出表》《2012年中國資金流量表》《2012年全國公共財政支出決算表》《2012年中國國際收支平衡表》。

表3 中國2012年社會核算矩陣簡化表 單位:億元
除了SAM表數據外,CGE模型所需數據還包括資本、勞動力、稅率和各種系數。其中,勞動力數據來自2013年中國統計年鑒中的“分產業就業人員年末人數”。資本存量采用一種簡便算法,即各部門的資本存量使用《2012年中國投入產出表》中各部門的折舊數據除以折舊率10%得到。直接消耗系數利用歸并后的投入產出表計算得出。分行業資本和勞動替代彈性參考陸菁和劉毅群[16]、婁峰[17]的估計結果。CET出口替代彈性和阿明頓進口替代彈性參考婁峰[17]、王敬峰[13]的估計結果。分行業增值稅實際稅率采用建立方程組求解得到。
除以上系數外,本文CGE模型的其他系數如增加值產出方程中的轉移系數、指數系數和資本報酬系數、出口供給方程中的份額系數和轉移系數、進口需求方程中的份額系數和轉移系數、居民邊際消費傾向、政府儲蓄傾向和企業儲蓄傾向、企業所得稅實際稅率、居民收入稅實際稅率等使用校準方法得到。校準的主要依據是基期的社會核算矩陣表。

表4 模擬降低增值稅稅率的經濟效應的六種情景
情景模擬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在情景一條件下模擬降低增值稅稅率5%—100%沖擊下的短期和長期宏觀經濟效應,第二部分是在六種情景下分別模擬降低所有行業和部門行業一定數額和一定比例的增值稅稅率的短期和長期經濟效應。六種情景如表4所示。如此設計有兩個目的:一是考察降低增值稅稅率的短期和長期宏觀經濟效應;二是考察影響降低增值稅稅率的短期和長期宏觀經濟效應的重要因素。
無論長短期,在政府儲蓄外生,政府支出內生、匯率外生、外國儲蓄內生的閉合條件下,降低增值稅稅率對實際GDP、固定資本形成、居民收入、進口、出口和凈出口都有不同程度的促進作用,并且隨著增值稅降低幅度的不斷增大,實際GDP等變量也呈不斷增長趨勢。降低增值稅稅率對GDP平減指數和政府收入有負向促進作用,并隨著GDP平減指數和政府收入隨著增值稅降低幅度的不斷增大而不斷減少。從需求側來看,雖然降低增值稅稅率導致政府消費支出減少,但減稅通過提高資本和勞動報酬,增加企業和居民收入,從而刺激消費和投資,且消費和投資增加的絕對值大于政府消費支出減少的絕對值,所以導致總需求增加。從供給側來看,降低增值稅稅率通過改變資本要素投入和勞動要素投入的相對價格,從而使得資本和勞動要素在部門間重新配置,進而使得產出增加。增值稅稅率的變化對消費需求的影響包含價格效應和收入效應。價格效應是指降低增值稅稅率導致的消費者價格指數下降使得居民消費增加;收入效應是指降低增值稅稅率帶來的資本報酬和勞動報酬的增加將使得居民收入增加,居民收入增加進而導致居民消費需求上升。由于消費者價格指數保持不變,價格效應為0,所以居民的消費需求增加幅度與居民收入增加幅度基本趨同。
降低增值稅稅率,一方面導致政府的增值稅收入下降,另一方面使得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關稅等其他收入增加,但由于其他稅費收入增加的絕對值小于政府收入變動的絕對值,從而使得政府收入隨著增值稅率的降低而下降。降低增值稅稅率會使得固定資本投資增加。在政府一般儲蓄外生、政府支出內生的假設下,降低增值稅稅率使得居民儲蓄、企業儲蓄增加,外國儲蓄減少,但外國儲蓄減少值小于居民儲蓄和企業儲蓄增加值,總儲蓄和總投資增加,進而固定資產投資增加。
降低增值稅稅率對出口的促進影響來自正向的供給效應和替代效應共同作用。正向的供給效應是指GDP上升帶來的供給增加;正向的替代效應是指GDP平減指數下降將導致國內商品價格相對于出口商品價格下降,根據不變出口轉換彈性的出口方程,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出口商品價格相對國內商品價格上升將導致出口增多。
降低增值稅稅率對進口的促進影響來自正向的收入效應和負面的替代效應共同作用。正向的收入效應是指降低增值稅稅率帶來的居民收入的增加,進而使得居民對進口商品需求的增加。負向的替代效應是指降低增值稅稅率帶來的國內商品價格水平的下降,使得進口商品價格相對國內商品價格上升,從而使得居民減少對進口商品需求。另外,短期的宏觀經濟效應大于長期的宏觀經濟效應。主要原因是指短期模型假設存在大量失業,降低增值稅稅率使得這些閑置的生產資源得到重新利用,從而使得生產的可能性邊界擴大。
通過比較降低增值稅稅率在六種不同情景下的短期和長期經濟效應可以發現:政府赤字和勞動供給是影響減稅的經濟增長效應的重要因素,外國資本流入對減稅的經濟增長效應影響較小,人民幣匯率是影響減稅的國際收支效應的重要因素。如表5所示,在六種情景下,無論短期還是長期,降低增值稅5 000億元(相當于降低增值稅稅率9.74%)對實際GDP都有不同程度的擴張作用。在短期,六種情景下經濟增長幅度差異不大,但在長期,經濟增長幅度卻差異明顯。這反映出降低增值稅稅率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受到了政府赤字(模型中為政府儲蓄)和外國資本流入(模型中為外國儲蓄)變動的影響。其中,政府赤字對減稅的經濟增長效應影響最大。具體來說,政府赤字越大,降低增值稅稅率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越小,反之亦反。在情景一和情景二中,由于假設政府儲蓄不變,再加上企業儲蓄和居民儲蓄由于各自收入增長而上升,進而使得總儲蓄增加幅度最大,又由于模型假設總投資由總儲蓄驅動,所以總投資在總儲蓄的帶動下也增長幅度最大,最后使得經濟增長在占中國經濟半壁江山的投資帶動下也增大幅度最大。反之,當假設政府儲蓄隨著政府收入的減少而降低時,即在情景三和情景四下,總儲蓄由于政府儲蓄減少而降低,進而導致總投資和固定資本形成下降,即使消費和凈出口增長,最后也只能使得GDP微弱增長。

表5 六種情景下降低增值稅5 000億元對經濟增長的長期影響 單位:%
在情景二、情景四、情景六中實際GDP的增長幅度都分別大于在情景一、情景三、情景五1—2個百分點,這說明雖然外國儲蓄由于占總儲蓄比重較小,但外國資本流出(外國儲蓄減少)對經濟增長的抑制作用還是清晰可見。如表6所示,降低增值稅對進出口的影響受人民幣匯率變動影響較大。在匯率不變時,即在情景一、情景三、情景五下,無論長短期,無論出口的增長(進口的增長)總是明顯大于(小于)在匯率升值時(即情景二、情景四、情景六)。

表6 降低增值稅國際收支效應與短期和長期經濟效應比較 單位:%
無論在短期中的哪種情景,降低增值稅稅率對實際GDP的影響都至少是長期影響的3倍,這反映出勞動供給在減稅影響經濟增長過程中的重要作用。另外,還可以看出,勞動供給對減稅的經濟增長效應的影響基本不受政府赤字、外國資本流入和人民幣匯率變動的影響。
CGE模型的敏感性分析通常考察采用不同彈性參數對模擬結果的影響[18]。由于本文CGE模型使用的資本—勞動替代彈性、進口—國內商品替代彈性和出口—國內商品替代彈性等三類參數來自其他文獻,本文選取這三類彈性參數作為擾動參數來檢驗模擬結果的穩健性。根據模型的有解范圍和文獻中的三類彈性的區間,本文將三類彈性擾動范圍分別設置在0.16—0.05、0.15—5.00、0.18—4.00區間內。參數擾動范圍覆蓋了要素之間、進出口商品與國內產品之間從互補關系到替代關系的主要區間。本文模擬情景一中上述三類彈性擾動對增值稅稅率降低9.74%的長期宏觀經濟效應。從表7可以看出,所有宏觀經濟變量都沒有方向性的變化,只顯示政策效應強弱的差別,這表示本文的基本結論并不受三類替代彈性的影響。相對而言,實際GDP、GDP平減指數和居民消費穩健性相對較強,投資和出口穩健性相對較弱;進口在資本—勞動替代彈性和出口—國內商品替代彈性擾動下穩健性較強,在進口—國內商品替代彈性擾動下穩健性較弱;居民消費在進口—國內商品替代彈性和出口—國內商品替代彈性擾動下穩健性較強,在資本—勞動替代彈性擾動下穩健性較弱。

表7 三類替代彈性不同取值下主要宏觀經濟變量變動情況 單位:%
為考察降低增值稅稅率的短期和長期宏觀經濟效應及其影響因素,本文在政府儲蓄外生、政府支出內生、匯率外生、外國儲蓄內生的閉合條件下,分別模擬降低增值稅稅率5%—50%沖擊下的長期宏觀經濟效應,以及在政府儲蓄外生、政府支出內生等六種情景下,分別模擬降低增值稅稅率的短期和長期經濟效應。鑒于政府赤字、勞動供給和人民幣匯率在減稅過程中的重要作用,本文建議:第一,保持政府財政可持續性。如果企業預期減稅缺乏可持續性,那么企業可能對增加投資持謹慎態度;如果政府預算赤字的增加導致利率的上升,從而使儲蓄收益增加,企業也可能選擇儲蓄而不是投資。在這兩種情況下,減稅對投資的刺激作用都可能大打折扣。第二,加強勞動培訓和放開計劃生育,擴大勞動供給。中國在改革開放40年中,通過引進外資和政府投資積累了一定的資本,當前影響經濟增長重要的瓶頸除了全要素生產率外,就是勞動參與率和人口增長率降低所帶來的就業人口的負增長。未來應該進一步加強勞動培訓和放開計劃生育,提高勞動參與率和人口增長率,為中國經濟結構轉型和持續增長提供動力源泉。第三,加強財稅政策與匯率政策的協調。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大商品出口國和第二大商品進口國,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聯系日益密切且具有不可逆性。未來匯率政策對國內經濟政策的影響的廣度和深度也將大為擴大。在這種情況下,加強財稅政策與匯率政策協調的重要性將不斷增強。另外,模型中減稅的傳導渠道是在理想情況下實現的,為了保障減稅傳導機制順暢,需要加強金融、貨幣、產業、社保等政策協調配合。可以考慮通過完善資本市場和勞動力市場,提高資本市場和勞動力市場供給的價格彈性,促進資本和勞動力在各部門之間重新配置來促進經濟增長;可以通過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和完善的金融監管制度,創新投融資機制和擴寬新的投資領域,促進儲蓄—投資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