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文
摘 要:文藝工作一直是中國共產黨統戰工作的重要領域,為此黨召開兩次文藝座談會都深刻回答歷史條件下文藝工作方向性、全局性、戰略性的重大問題。延安文藝座談會是黨第一次為解決文藝工作召開的重要會議,毛澤東親自主持會議始末,后經整理成《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在解放日報。延安文藝界正處在“暴露黑暗”和“歌頌光明”的紛爭中,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對解決紛爭指明方向,而王實味作為紛爭中的明星,歷來被歷史虛無主義者加以夸大用來污蔑毛澤東及否定共產黨的執政。
關鍵詞:王實味;文藝思潮;延安文藝座談會;歷史虛無主義
一、延安文藝座談會召開的歷史背景
要分析一個歷史問題的時候,必須要把問題還原到當時的歷史范圍內,對具體問題作具體的分析,這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絕對要求。研究王實味與延安文藝座談會的問題,只有把它還原到當時的歷史范圍內,才能比較客觀地正確地作出評價。
延安文藝座談會是在1942年召開,此時,即是抗日戰爭最困難的階段,又處在中國共產黨歷史上極其重要的整風運動時期。軍事上,共產黨剛經歷了第二次反共高潮,國民黨蓄意制造“皖南事變”,配合日偽軍進攻八路軍、新四軍,又派遣幾十萬大軍,在陜甘寧邊區制造“摩擦”,大大削弱了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力量,企圖制造第三次反共高潮,日軍對抗日根據地執行殺光搶光燒光的“三光政策”,妄圖消滅中國共產黨;經濟上,國民黨不僅停發了八路軍的軍餉,而且對共產黨的根據地進行嚴密封鎖,導致陜甘寧邊區的軍民缺衣少糧。
2月1日,毛澤東作了《整頓黨的作風》的演講,明確指出主觀主義、宗派主義、黨八股的危害,有必要對其進行抵制。緊接著8日,毛澤東又在延安干部大會上作了《反對黨八股》的演講,主觀主義、宗派主義和黨八股帶有明顯的小資產階級的屬性,而且小資產階級在中國有廣大民眾基礎,無產階級與小資產階級的數量懸殊。從此,全黨范圍內開始了整風運動,這次整風運動是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思想原則為指導,經過發動、學風學習、黨風學習、文風學習、總結黨的歷史經驗等階段,所以也是一次全黨范圍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教育運動。
延安整風開始,文藝界出現了很多有爭議的作品,除了王實味在《解放日報》上發表的《野百合花》,還陸續刊登了《三八節有感》、《論同志的“愛”與“耐”》等雜文。一向注意輿論導向的毛澤東提議召開延安文藝界座談會,“擬就作家立場、文藝政策、文體與作風、文藝對象、文藝題材等問題交換意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討論延安的學習和檢查工作,要解決文藝界的問題,就要多找文藝界人士談話了解情況。1941年7月下旬,毛澤東在挽留黨外人士蕭軍離開延安時,兩人就文藝問題進行了長談,他流露出有意召開座談會解決諸多文藝問題的意思,就委托他幫助收集文藝界各方面的意見和情況,為此兩人往來書信就有十封。1942年4月,毛澤東相繼邀請十幾位文藝界人士到他的住處了解情況,書信來往就達一二十起,4月幾乎可以稱為“文藝之月”。
毛澤東在掌握了一手材料之后,他便委托周揚、舒群、肖向榮幫擬定參會人員名單。周揚是魯迅藝術學院的副院長,他負責提出魯藝出席座談會的名單;舒群在延安已是成名作家,先前在“文協”工作,現在擔任《解放日報》文藝主編,他負責提出延安作家出席座談會的名單;肖向榮負責提出部隊文藝工作者出席座談會的名單。1942年4月27日,中央辦公廳按趕制出席會議的請柬。
二、王實味事件的緣由始末
1940年,延安出現兩種不同的文藝思潮,一是以魯迅藝術學院為代表主張文藝應該歌頌光明,以改編傳統戲劇和繪畫的形式,強調宣傳解放區優越及抗日戰爭的光明前途;另一種是以中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延安分會為代表,以雜文等諷刺文體描繪解放區的黑暗面,爭取言論自由和人格、人權平等。
王實味作為中央研究院文藝研究室的研究員自然不會錯過這次文藝思潮的爭論,他用擅長的文筆為自己發聲。王實味結合自己在延安的不幸婚姻和性格孤僻不合群,他把這些壓抑的苦悶,使用辛辣諷刺和夸張的雜文體描繪延安的所見所聞,寫作《政治家、藝術家》和《野百合花》在延安的刊物上進行發表,“歌囀玉堂春、舞回金蓮步”,“衣分三色,食分五等”,“到處烏鴉一般黑的官僚主義”,“揭露黑暗和歌頌光明同等重要”等等觀點,成為文藝界關注的焦點。王實味在中央研究院的整風運動中帶頭要求民主,將研究院的整風運動帶偏方向引起黨內領導同志的關注,對同志們的幫助不以為然。在延安從上到下有這樣一個共識:王實味不能參加這次座談會。因為他發表的《政治家、藝術家》和《野百合花》文章夸大事實、攻擊黨的領導,在延安產生了離心離德的負面作用。尤其是《野百合花》在香港四月份的報紙上刊登,而這些文章又被國民黨中統局利用,印刷成小冊子大為宣傳“延安黑暗”,以此作為攻擊黨和邊區的炮彈。在這樣的情況下,盡管王實味是中研院文藝研究室的特別研究員,又是作家,也不能參加座談會。
毛澤東認為王實味只是一篇文章沒有寫好,發表一些不恰當的觀點,但還是堅持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他便找胡喬木與王實味談話勸他改正,但王實味并沒有接受。王實味的舉動成功吸引了康生的注意,康生發現王實味與托派有著微妙的關系,這成為王實味事件的轉折點,康生以此將王實味作為搶救對象關押。康生是以反托英雄自稱,咬定王實味是托派,王實味對托派問題的解釋又含糊其辭,致使他一直被關押。1947年,胡宗南進攻延安,關押王實味的晉綏公安局向社會部請示王實味如何處理,康生作了口頭批準將其殺害并未上報中央。1948年初,毛澤東得知王實味被殺,當場大怒,要社會部“賠我一個王實味來!”王實味最終被錯殺,有其自身和戰爭因素的原因,關鍵是康生的介入。
三、王實味與延安文藝座談會的關系
1942年5月2日下午,延安文藝座談會在楊家嶺如期召開。
座談會開始,毛澤東明確指出,在人民解放的斗爭中有各種戰線,文藝戰線也是革命戰勝敵人的重要軍隊,座談會的目的“就是要使文藝很好地成為整個革命機器的一個組成部分,作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力的武器,幫助人民同心同德地和敵人作斗爭。”為此,要解決“文藝工作者的立場問題,態度問題,工作對象問題,工作問題和學習問題。”毛澤東講完后,與會人員暢所欲言開始了討論,陸續講出了自己的看法,毛澤東一邊聽一邊做著筆記。第一次會議大概從下午一點半開始,討論到夜里十點半才結束,中間招待大家吃了晚餐。晚餐是難得見到的大米,而且還有炒肉片和炒雞蛋,在當時可以說是饕餮盛宴。
關于文藝工作立場問題,毛澤東指出:“我們是站在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的立場。對于共產黨員來說,也就是要站在黨的立場,站在黨性和黨的政策的立場上。”王實味的《野百合花》所表現出來的資產階級立場十分明確,他在文中,不顧邊區同淪陷區、國統區的本質區別,宣稱延安也有“黑暗”,“天下烏鴉一般黑”,描寫延安的生活是“歌囀玉堂春、夢回金蓮步”,鼓動青年對延安的“黑暗”發“牢騷”,稱延安的干部是“大師”、“大人物”,而“大人物”不注重“小事情”,就是“在那兒間接助長黑暗,甚至直接制造黑暗!”抨擊延安的供給制度是“衣分三色,食分五等”,要求自由主義和絕對平均主義。在座談會召開之前,毛澤東便讓胡喬木傳達他對《野百合花》的意見,胡喬木寫信給王實味講到:“《野百合花》的錯誤,首先是批評的立場問題,其次是具體的意見,再次才是寫作的技術。毛澤東所希望你改正的,首先也就是這種錯誤的立場。那篇文章充滿了對于領導者的敵意,并挑起一般同志鳴鼓而攻之的情緒,這無論是政治家藝術家,只要是黨員,都是絕對不容許的。”
關于文藝工作態度問題,毛澤東指出:“歌頌和暴露兩種態度都是需要的,問題是在對什么人。……對于人民群眾、人民的軍隊、人民的政黨,則應當贊揚。”王實味在《政治家、藝術家》中卻主張,藝術家的任務就是“暴露黑暗”,“這與歌頌光明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可見,王實味只重視“暴露”,而忽視了“贊揚”的積極作用,思想的主張過于偏頗,又缺乏對戰爭環境的思考。毛澤東講到統一戰線中的同盟者,應該是有聯合,有批評。王實味對同盟者卻抱有厭惡的態度,因為他們“使我們要沾染上更多的骯臟和黑暗”,這種言論顯然是不利于統一戰線的。對王實味這種情況,毛澤東也給出了解決的辦法,“無產階級中還有許多人保留著小資產階級的思想,……我們應該長期地耐心地教育他們,幫助他們擺脫背上的包袱,同自己的缺點錯誤作斗爭,使他們能夠大踏步地前進。”
關于工作對象和工作問題,就是文藝作品給誰看的問題。毛澤東指出,來到延安的知識分子或多或少都帶有資產階級學校所教授的資產階級感情,包括毛澤東自己也不例外,當深入到工農兵大眾中,與他們打成一片,感情就發生了變化,由一個階級變到另一個階級。我們文藝工作的對象是工農兵及其干部,所以文藝工作者要了解工作對象,就要深入到他們中間做調查工作。王實味在《政治家、文藝家》、《野百合花》和《矢與的》上發表的文章,將文藝對象指向了延安的“大人物”、延安的青年、身邊的同志。他認為延安的青年率先感覺到“黑暗”,他們當然有“牢騷”、“叫嚷”和“不安”。用冷嘲暗諷的手段,挑撥青年與黨的關系。王實味偏離了文藝工作的對象和要求,而將矛頭指向了黨的領導,顯然這樣錯誤的做法必須要被糾正。
關于學習問題,主要談論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首先要掌握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知識。當談到馬克主義的基本觀點,存在決定意識時,毛澤東指出:“這些同志卻要追求什么超階級的愛,抽象的愛,以及抽象的自由、抽象的真理、抽象的人性等等。”而王實味經常與人爭論的就是“人性”,《政治家、藝術家》、《野百合花》和在《矢與的》上發表的文章,所體現出來的文藝觀就是資產階級的人性論,在政治中人性都起著很大的作用,他還堅持超階級“愛”的存在。這一問題的討論,又是不點名的指向了王實味。
當然,王實味問題并不是唯一的,他只是在眾多問題中尤為突出,毛澤東在中央學習組會上作《文藝工作者要同工農兵相結合》的報告,“至于某些時候,或者某次說話、寫文章沒有弄好,這是屬于部分的性質,這樣的問題好解決,都不是什么嚴重問題。個別比較嚴重的就是王實味這個同志,他的思想是比較成系統的,似乎壞的東西比較更深一些。”日后毛澤東在提到王實味時,認為他是推動文藝整風的依據之一,說:“如果不整風黨就變了性質,無產階級其名,小資產階級其實,延安就不得下地,王實味、‘輕騎隊、‘西北風占了統治,只有經過整風才把無產階級的領導拯救了。”在《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一書中,高華認為,毛澤東通過王實味事件給延安的知識分子套上了“轡頭”,這個“轡頭”就是黨的文藝觀。但通過論證,王實味的資產階級立場、“歌頌”和“暴露”的主張、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學習問題,都是延安座談會亟需討論解決的普遍問題,而毛澤東在最終的總結中,也沒有給知識分子套“轡頭”之意,而是解決了文藝與政黨意識形態的關系中事關中國現代文學藝術發展的基本問題。
參考文獻:
[1]朱鴻召編:王實味文存[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98:257.
[2]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中[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378.
[3]王實味著.朱鴻召編選.王實味文存[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98:135-136.
[4]王實味著.朱鴻召編選.王實味文存[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98:135.
[5]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49.
[6]毛澤東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3:427.
[7]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