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玫瑰花

郁林興

去歲今春，新冠狀肺炎肆虐，響應(yīng)號召宅在家里，本來忙慣了，一下子按下了“暫停鍵”，還真的很不適應(yīng)。看到全國上下眾志成城抗擊疫情，作為一個從文者，努力創(chuàng)作一些反映抗疫為主題的各類文藝作品，為抗疫情做點貢獻吧。在撰寫應(yīng)景之作的同時，正好借這一相對空閑的時間，寫一些自己早想寫的東西。

本文的創(chuàng)作，正值情人節(jié)到來之際。情節(jié)并不是很曲折，但是在人物的設(shè)置上，我有意在故事一開頭就把剛富起來的志超，描述成讓人一看就是個為富不仁者，為最后的反轉(zhuǎn)，增強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同時，對主題進行了必要的提煉，使作品更具積極意義。

一

清水縣城里有個中年人叫凌志超，本來是個小企業(yè)的打工者，用他自己的話說，收入只能勉強解決溫飽。后來，小企業(yè)倒閉，在閑蕩了大半年后，他東拼西湊借了幾萬元錢，開了家小五金鋪，自己當(dāng)起了老板。不知是頭腦活絡(luò)、經(jīng)營有道，還是貴人相助交了好運，凌志超生意越做越大，慢慢地成了某知名電器集團在華東地區(qū)的零件供應(yīng)商。現(xiàn)在，他可是清水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豪，不但開上了豪車，還住進了花園式別墅，單家里養(yǎng)的那條寵物狗，據(jù)說就要幾十萬元。

凌志超讓妻子阿花回家當(dāng)起了全職太太，阿花苦盡甘來，倒也樂得逍遙，除了遛遛狗，跳跳舞，不時還搓搓麻將，泡泡酒吧，日子過得優(yōu)哉游哉。

那天，阿花牽著狗到公園里閑逛，一幫跳廣場舞的大媽圍了上來。有人說，阿花你真是前世修來的好福氣，嫁了凌志超這樣的好男人。有人指著狗說，這小狗真是太漂亮了，據(jù)說值二十多萬是吧？嘖嘖，一條狗的身價比我們?nèi)硕家靛X了。一位出了名的快嘴阿嬸口無遮攔地說：“阿花啊，老古話，男人有錢就變壞，你一個人在家好是好，但也不了解你家志超一天到晚在做啥，當(dāng)心你在家里養(yǎng)狗，志超在外面養(yǎng)人啊。”眾人七嘴八舌地胡扯了一通，嘻嘻哈哈地走了。

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阿花本來就是個愛吃醋的女人，回到家里，想想快嘴阿嬸說的話，不禁皺起眉頭來。

無風(fēng)不起浪啊，這快嘴阿嬸說這樣的話，莫非事出有因？阿花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起來，想到最近一段時間，凌志超經(jīng)常很晚才回家，有好幾次都說臨時有急事要外出，一連好幾天都不回家。就是回到家里，凌志超總說累得要命，與她也說不上兩句話。

當(dāng)天晚上，凌志超一進家門，發(fā)現(xiàn)阿花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忙上前問道：“阿花，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說著伸手就要去摸一摸她的額頭，不料被阿花一把擋開。阿花沒好氣地說：“身體沒什么，心不舒服。”

“心不舒服？那還不趕緊去醫(yī)院看看。”

“志超，我問你，你外面是不是真的有人了？”

“外面有人？什么人？”

“人家說你外面有花頭。”阿花想看看凌志超到底如何反應(yīng)。可是這句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你說什么，誰在胡說八道？說出來看我不去撕爛他的嘴。”凌志超一下火了起來，人也“騰”地跳了起來。

見凌志超當(dāng)起真來，阿花反倒軟了下來，“我也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只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才要當(dāng)面說給你聽聽。”

“你啊，就別再聽什么別有用心的人多嘴多舌了，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啊，盡瞎琢磨些不著邊際的事。”

二

人啊，一旦心里有了事，往往很難解脫出來。這阿花自從心里有了疑惑，就像鉆進了牛角尖，怎么也拔不出來。她想，一定要把這事弄個水落石出才安心。

可凌志超整天在外面，她一直宅在家里，怎么才能弄清楚呢？她想到在電視里看到過，可以請個私人偵探。但是，這私人偵探又到哪里去請呢？

也叫真該來事，這“偵探”竟不請自來了。

這天，阿花正對著電視發(fā)呆，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阿花一聽，是凌志超公司的辦公室主任王全法，只聽他壓低聲音說：“阿嫂，我問一下，昨晚凌總回家了嗎？”

“沒有啊，他說出差去了啊。”

“唉，出什么差啊。阿嫂，本來我也不想多說，可是啊……”

“可是什么啊？你快說啊。”

“凌總，凌總他……”

“他到底怎么樣了？”

“都快要出大事了，阿嫂你還蒙在鼓里呢。凌總最近與麗麗……嗨，他都把麗麗調(diào)到他辦公室去了！”

“真有這樣的事？”

“千真萬確，我怎么敢騙你阿嫂呢，不信你自己過來看看吧。但是，你千萬千萬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啊。”

聽了王全法的話，阿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這麗麗她知道，人長得很風(fēng)騷，朋友談了一沓多，現(xiàn)在三十好幾的人了，仍然是單身。凌志超把這樣一個女人安排到他的辦公室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還能有什么好事？她一下醋勁大發(fā)，抓起小包直往凌志超公司奔去。

到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口，見門虛掩著，阿花便一腳踢開門徑直闖了進去。

總經(jīng)理室是內(nèi)外兩間，阿花一看外間辦公桌后面坐著的正是麗麗，桌上還有一塊“總經(jīng)理秘書”的席卡。

“嫂子，你……”見阿花一臉怒氣地沖了進來，麗麗一臉驚詫地站了起來。

“誰是你嫂子？不要臉的狐貍精。”說著，阿花就要撲過去抓麗麗。

麗麗一見，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哇”的一聲哭起來，雙手捂著臉奪門而出。

凌志超聽見動靜，從里面沖了出來，大吼一聲：“你瘋了啊！”說著就要揍阿花。

等到聞訊趕來的員工勸開了他們夫妻，阿花的臉上早已留下了凌志超的手掌印。

最后，凌志超怒吼著對阿花說：“你等著吧，我與你沒完。”

這么一場風(fēng)波過后，凌志超再也沒有回過家。等阿花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的做法確實有點過分。現(xiàn)在這一鬧，凌志超連家都不回了，她后悔自己太沖動了。

思前想后感覺主要責(zé)任在自己身上，阿花便主動打電話給凌志超以求和解。可凌志超一聽是她，一句話也不說，立即就把電話給掛了。

此時的阿花才真正感覺到事態(tài)的嚴(yán)重，這婚姻看來真是要走到頭了。

就在阿花焦頭爛額的時候，王全法找上門來了。他說，照這樣的情況，看來離婚的結(jié)局是不可避免了。根據(jù)有關(guān)規(guī)定，真要離起婚來，只要一方有過錯，在財產(chǎn)的分割上，將會向無過錯方傾斜。他愿意幫助阿花收集凌志超出軌的證據(jù)，到時，好讓阿花在財產(chǎn)上多些補償。

不久，阿花接到了王全法的電話，只聽他在電話中不無得意地說：“阿嫂，總算被我逮到了，機會來了。”

“逮到什么了？”此時的阿花反倒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凌總在鮮花店訂了一束玫瑰花，明天讓他們送過來。”

“訂一束玫瑰花？那又能說明什么，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嗎？”阿花沒好氣地說。

“阿嫂，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明天是2月14日，是情人節(jié)，是情人節(jié)啊。”王全法加重語氣說，“阿嫂，你想，情人節(jié)凌總訂了玫瑰花，說明什么？還不是要討好麗麗，倆人要過情人節(jié)了啊。”

“隨他們?nèi)グ桑　卑⒒ㄕf完，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三

電話雖掛了，可阿花心里卻翻江倒海起來，現(xiàn)在看來凌志超是鐵了心要和她分手了，阿花不禁傷心起來。她尋思，到情人節(jié)那天她要去看個究竟，如果凌志超真的變心了，這婚姻也就走到頭了。

第二天，阿花把車開到凌志超公司大門對面，找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停好，眼睛緊盯住大門，一刻也不肯移開。

到了下午三點左右，只見凌志超開著車緩緩駛出了大門，阿花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車子轉(zhuǎn)了幾個彎，竟駛上了通往郊區(qū)的小路。阿花想，真是老奸巨猾，竟然要到郊區(qū)去過情人節(jié)，今天就是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盯住你。

不多一會兒，凌志超的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凌志超捧著一束鮮艷的白玫瑰走了下來。阿花趕緊把車停好，跟了上去。

凌志超走進一個大門，阿花一看，不禁呆住了，這是一個公墓啊。只見凌志超在一個墓碑前停下來，輕輕地放下玫瑰，深深地向著墓碑鞠了三個躬。阿花一看，突然什么都明白過來了，大喊一聲：“志超……”

阿花跑到凌志超跟前，雙膝跪了下去。

原來，在十七年前的非典中，阿花感染了。為了救治她，一名不到二十歲的護士不幸也感染了。后來，阿花的病治愈了，而那名護士卻永遠(yuǎn)離開了人間。那一天，正是2月14日。以后，每年的這一天，阿花總是與凌志超一起到這墓地來祭奠。最近，阿花一心悶在與凌志超的糾葛上，早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現(xiàn)在，看到凌志超仍來這里祭奠，說明他既沒忘記那護士，也沒忘記她阿花。阿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凌志超看到阿花跪地痛哭，憋在肚里的氣也消了大半。經(jīng)過與阿花交談，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王全法從中作梗。阿花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個辦公室主任為什么要這樣做。

凌志超告訴她，王全法有家室，還多次調(diào)戲麗麗，凌志超曾經(jīng)警告過他，但沒有什么用，最后就把他辦公室主任的頭銜給撤了，為了防止他繼續(xù)糾纏麗麗，凌志超干脆把麗麗安排到了總經(jīng)理室的外間。想不到這王全法懷恨在心，竟然用這種辦法報復(fù)。阿花明白了一切，紅著臉說：“志超，我錯了，我對不起麗麗，我明天就去向她賠禮道歉。”

這時，凌志超扶起阿花，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你啊，是得好好改一改愛吃醋的毛病了。你要知道，夫妻啊，一定要長相思，不相疑，才能長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