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后經濟“新常態”突顯可持續發展價值

李思楚

2020年是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行動十年”計劃的開局之年。然而，在這一關鍵節點，全球疫情大流行對人類實現聯合國2030 年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帶來嚴峻的考驗，但并未削減可持續發展問題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危”與“機”并存，疫情再次為我們敲響警鐘，各國政府和企業正在行動，采取有利于增強人類健康、推進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措施，實現疫后經濟韌性復蘇。

“行動十年”任務愈加緊迫

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逐步演化為金融危機、經濟危機乃至社會危機，這對實現SDGs無疑是一場嚴峻的挑戰。最直接的影響是，原計劃今年舉行的與推進可持續發展目標相關的活動與項目紛紛推遲，包括原計劃今年5月在北京召開的第二屆聯合國可持續交通大會，10月在昆明舉行的《生物多樣性公約》第十五次締約方大會（COP15），11月在英國舉行的第二十六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6）等等，都不得不為疫情防控讓步。這些活動的推遲，直接影響了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腳步，讓“行動十年”計劃任務變得更加緊迫。

而這種緊迫已經在與可持發展目標對應的方方面面有所體現。聯合國機構就疫情對各領域的影響已經做出預測，并拉響警報。對應目標1“消除貧困”和目標2“零饑餓”，聯合國糧農組織、世界貿易組織和世界衛生組織發布聯合聲明，警示全球糧食市場出現供應短缺，謹防饑餓和營養不良狀況惡化。對應目標4“優質教育”，聯合國兒基會認為，封城和學校關閉讓兒童難以獲得教育、心理輔導和醫療服務。對應目標8“體面工作和經濟增長”，國際勞工組織表示，疫情讓全球81%的就業人口受到全部或部分工作場所關閉的影響。對應目標10“減少不平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與國際移民組織呼吁增強包容性，抵制與疫情相關的仇視、排外行為;聯合國貿發會議的研究則指出，疫情加速了數字經濟發展，但同時也暴露了國家和社會之間的數字鴻溝。

從商業界角度來說，企業迫于經營壓力可能不得不采取裁員、增加勞動強度、下調薪水等手段，從而對實現目標1“消除貧困”構成風險，并影響目標8“體面工作和經濟增長”、目標10“減少不平等”的推進。企業如果選擇降低采購標準，采購價格低廉、不環保的原材料，將給價格和生產激勵措施帶來負面作用，長此以往，將對落實目標12“負責任的消費和生產”、目標14“水下生物”和目標15“陸地生物”產生消極影響。

疫后經濟復蘇如何化危為機

新冠肺炎大流行是一場全人類都需要面對的危機，同時，也讓我們反思過往不可持續的生產、生活方式，尤其是疫情突顯出來的野生動物保護、伙伴關系、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等問題，更加深了實現SDGs的重要性，也為疫后經濟復蘇指明了韌性發展的新方向。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發布的《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企業影響評估報告》分析了疫后經濟發展新趨勢以及對SDGs的影響。首先，野生動物保護問題提醒公眾對大自然要存有敬畏之心，今后在生產和消費中會更加注重生物安全和生態保護，同時也會推動政府出臺更為全面而有效的野生動植物保護新規。這對推進生態保護相關目標（目標13“氣候變化”、目標14“水下生物”、目標15“陸地生物”）和目標12“負責任的消費和生產”來說有很大的促進作用。其次，全球大流行提升了對伙伴關系的重視程度。比如與上下游合作伙伴相互協同，共同應付疫情對產業鏈的影響;中外企業相互捐助款物，提供支持。伙伴關系的建立和強化，對未來推進目標17“建立伙伴關系”重塑了基礎。再次，疫情客觀上激發了如人工智能、大數據、5G 等新型基礎建設的發展，也催生了共享員工等新的商業模式。未來會繼續推進科技向善、商業向善，助力環境、社會和經濟方面的目標落實。最后，疫情激發了資本市場對可持續投資的關注。2019年12月社投盟與博時聯合發行了可持續發展100ETF 基金，疫情期間，許多大型金融機構表現出強烈的認購意愿。資本市場對可持續投資的重視，能夠強烈地激發上市企業的回應，進而推動企業提升對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參與意愿。

歷史證明，經濟復蘇時期，有針對性的綠色刺激措施能夠產生更多就業、實現更好增長。回顧2008年至2009年經濟復蘇，證據表明，經合組織（OECD）國家中，韓國在危機后反彈最快，韓國將大部分（約69%）刺激措施用于綠色領域。國際勞工組織和聯合國歐洲經濟委員會于5月19日發布的一份報告同樣指出，大流行后的復蘇不能像以往一樣，而必須將其視作一個機會，推動可持續發展議程。對交通運輸業進行綠色轉型會創造約1500個新的就業機會，并幫助各國邁向綠色和健康的經濟發展。

疫情趨緩后，包括英國、澳大利亞、中國等國家已經做出行動。5月12日，英國宣布將通過削減100多種產品的關稅來促進可持續經濟，以支持可再生能源、能源效率、碳捕獲和循環經濟。澳大利亞也于5月26日啟動一項包括50兆瓦電池存儲設施的可再生能源出口項目。2020年全國兩會聚焦復工復產后的新機遇，以及如何增強經濟韌性，減稅降負、數字經濟、強化知識產權保護等熱點提案，與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高度契合。事實證明，SDGs的腳步并未因疫情放緩。

先鋒企業布局未來，加速貢獻SDGs步伐

由于疫情的沖擊，企業可能會在短期內以經濟恢復和發展作為主要目標，專注自身業務增長，從而忽視回應環境和社會方面的議題。但從長遠來看，企業也開始思考此類公共危機的根源，管控風險的路徑，企業與社會、與環境之間良性互動的必要性，及可持續發展的真正意義。疫情讓經濟社會運轉從客觀上實施了這樣一個實驗：更多的在線工作，顯著減少旅行和通勤人員的數量，相當數量的活動轉移到線上，減少現金的使用到接近于零等，并且發現這種方式實際上是可行的。因此，回歸常態不必采取與疫情前完全相同的生產和消費方式，這種回歸“新常態”的可能性為實現SDGs帶來了相當大的希望。

一些企業已經開始付諸行動，將目光從自保轉向更可持續的未來布局。比如，5月13日，百度啟動“星辰計劃”，計劃建立一個開放的平臺，聯動開發者、創作者與合作伙伴，推動人工智能等重要技術在社會責任領域的應用落地。5月19日，京東集團宣布企業的新使命為“技術為本，致力于更高效和可持續的世界”，新使命突出了“技術、高效、可持續”三個關鍵詞，“可持續”的納入體現了企業以追求社會價值最大化為目標，秉持長期主義貢獻可持續發展的決心。由此可見，在后疫情時代，會有相當數量的企業真正理解可持續發展的意義，更積極地推動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

《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企業影響評估報告》建議，企業應該加強可持續發展能力建設，包括分析可持續發展目標和企業業務發展的關系，推動企業發展目標與可持續發展目標整合;構建經濟、社會、環境綜合價值衡量機制，設定目標、行動策略、管理機制，并實現評價和改進。此外，在政府機構、資本市場、消費者層面，還應共同營造全社會關注、踐行可持續發展的氛圍。一是政府機構將可持續發展目標與國家發展戰略有機結合，從政策方面引領和推進可持續發展;二是推動資本市場加強可持續發展目標投資，更多地將可持續發展因素納入投資模型;三是引導消費者負責任消費意識和習慣，創造基于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新經濟增長點。

疫情在短短幾個月就從根本上干擾了全球經濟，并且暴露出全球價值鏈在面對自然環境因素引發的突變時的脆弱性。“同舟共濟”“命運共同體”正是全世界在應對全球大規模流行病、經濟下行等危機方面所需秉持的共同理念。雖然疫情讓全球經濟發生了停滯甚至是倒退，同時也留給我們更多的思考空間。后疫情時代，全球需要增加而非減少國際合作，人類社會需要更加包容、繁榮和可持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