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

[提要] 站在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歷史起點上,強化科技創新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支撐力具有更加深刻的內涵。加快建設創新湖北,結合湖北省創新困境,應從成果轉化、創新平臺、人才資源、體制機制、企業創新主體地位等層面進行整體性布局,探索符合國情省情的科技創新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具體路徑。
關鍵詞:湖北;科技創新;高質量發展;創新
基金項目:2017年度湖北省科技支撐計劃軟科學研究類項目:“提升湖北科技創新供給能力的對策研究”(編號:2017ADC022);湖北省人民政府智力成果采購項目:“湖北省科技創新供給側高質量發展對策研究”(編號:HBZZ-2018-04)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20年4月14日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同時,科技創新能力不強,科技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支撐能力不足,已成為制約我國經濟發展的“阿喀琉斯之踵”。當前經濟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培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有力支撐體系需要發揮科技創新“新引擎”的關鍵作用。湖北省作為科教大省,創新資源豐富,但科教優勢并沒有充分轉化為創新與發展優勢。以科技創新支撐經濟發展為重要抓手,塑造更多依靠創新驅動、更多發揮先發優勢的引領型發展,是湖北省未來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工作重點之一。
一、科技創新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內涵與路徑探討
自熊彼特提出創新概念以來,學術界普遍認同創新是經濟持續發展的不竭動力,并對創新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深刻內涵和路徑進行了多方面探究。洪銀興(2019)認為創新發展的關鍵是推動產業在國際上獲得更大的競爭優勢,科技創新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就是要利用科技創新優勢轉化為產業競爭優勢,提升產業價值鏈在區域競爭中的地位。劉思明等(2019)通過創新資源、知識創新、企業創新、協同創新以及制度創新五個維度對創新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進行了測度。韓江波(2019)從要素配置變革視角剖析了創新驅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具體路徑。辜勝阻等(2018)認為在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浪潮下,積極推進核心技術創新才是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動力源泉。吳陽芬、曾繁華(2019)指出:科技創新投入的持續增加并沒有帶來全要素生產率同步提高的主要原因在于科技創新供給側方面存在諸多問題,推動科技創新供給側高質量發展,根本上需依靠科技創新有效供給能力的提升。
從創新鏈和產業鏈融合視角,強化科技創新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驅動力和支撐力,應當是緊密圍繞產業鏈布局創新鏈。企業是產業鏈的微觀主體,因此必須以強化企業的創新主體地位為前提,以提升企業成果吸收能力、自主研發實力和成果產業化、高端化水平為目的,以增強創新資源的整合能力和動力為重點,發揮政府服務、產學研主體協同和有效制度安排的重要作用,從而破解中國當前面臨的創新“孤島現象”。
二、湖北省科技創新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存在的問題
“十三五”以來,湖北省圍繞科技創新開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政府實施“百萬大學生留漢創業就業”“科技成果大轉化”等各項工程,推出“支持雙一流高校建設”“科技創新20條”等諸多創新政策,創新成效顯著,2018年湖北省區域科技創新綜合水平保持在全國第7位,位次整體前移。總體看來,湖北省科技創新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動力仍然偏弱,如何打通創新鏈與產業鏈是創新湖北建設的困境所在。
(一)科技創新產出轉化水平低。較低的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率是導致科技經濟“兩張皮”的主要因素。近3年湖北省科技創新成果產出數量達96,000項,高居全國前列,但真正轉化落地數量為4,012項,轉化率僅為4.12%,大量的成果存量亟須激活。據測算,湖北省科技成果轉化效益為0.569,北京市、天津市、廣東省、江蘇省分別為0.604、0.594、0.591、0.571,而中部地區河南省和湖南省以0.671和0.646,超過湖北,居全國前二。在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為實際收入的省際比較中,湖北省與創新強省相比存在較大差異。以高校為例,2017年湖北省高校技術轉讓收入為9,543.9萬元,北京、山東、江蘇、浙江和廣東等省市均已過億元,其中北京、山東、江蘇高校技術轉讓收入遙遙領先于湖北。高校創新能力評價顯示,湖北省高校科技成果產出能力在全國排名整體較低。(表1)
(二)科技創新平臺建設總體水平仍然不高。高端原創性、引領性創新需要高層次平臺和完善的平臺體系加以支撐。省內創新平臺投入雖在中部乃至全國領先,但平臺建設仍無法支撐重大創新成果孕育和成果轉化,體現為部分平臺層次不高、結構布局不合理、對企業服務支持力度不強。在部分創新平臺層次上,全國170多個國家級大型科學設施,湖北省不到4個,38個國家大科學裝置,湖北省只有2個。國家級企業技術中心數量低于河南省和安徽省,僅居中部第三。國家級眾創空間數量不足70家,而山東、江蘇、廣東等省份國家眾創空間數已接近200家。創新平臺結構布局有待優化,前沿、新興、交叉、邊緣等學科領域平臺建設薄弱,區域分布也呈現“馬太效應”,造成平臺建設與省內經濟發展和科技資源稟賦耦合度較低,數字經濟產業創新平臺、人工智能創新平臺、工業大數據創新中心和高校前沿科技中心平臺建設步伐也滯后于其他創新強省。另外,支持企業開展科技成果轉化的公共服務平臺覆蓋面狹窄,缺乏設施齊全、水平一流、人才集聚的中試平臺及團隊。院士、科技人才所在團隊或企業形成的高精尖科研項目由于缺乏平臺支撐,最終成果難以轉化,很多科研人員被迫去外省做科研。
(三)人才優勢未充分轉化為創新優勢。得益于“百萬大學生留漢”人才計劃的實施,近些年湖北省高校畢業生畢業流向呈現由偏向廣東等經濟發達地區轉為首選湖北的趨勢,留鄂意愿顯著增強。統計發現,在上海和廣東等省市,重點高校畢業生留在本地就業的比例都在70%以上。目前,湖北省重點大學畢業生留鄂比例仍不足40%,本科生留鄂比例不足35%。省屬普通高校和省內重點大學畢業生就業行業主要集中于信息行業和先進制造業,與廣東等“高教洼地”形成供需對接,而省內500強企業相對偏少,薪資報酬不高,對高層次人才吸引力不強。近幾年,湖北省戰略性新興產業科技人才需求增長高于人才需求總量平均增速,在航空航天、計算機及智能裝備制造等前沿領域人才缺口不斷擴大,尤其體現在研發人員方面。相反,湖北省高校科技人才增長幅度超過300%,高校內部經費支出增長僅為83%,科研經費投入強度不足。與此同時,湖北省高校技術轉移人才培養工作僅處于起步階段,擁有技術經紀人不足千人,相較于浙江、北京、上海等省市和國外完善的培訓體系,湖北省對科教資源利用并不充分。
(四)創新制度瓶頸亟待突破。雖然湖北省一直致力于破除制約科技發展的體制機制約束,相比創新強省和西方國家的發展經驗,湖北省在體制機制上釋放的活力遠遠不夠。首先,產學研合作機制上,高校科研院所縱向課題承擔較多,在橫向研究課題上缺乏精力和自主權,限制了產學研的合作交流。其次,產學研協同體系中關于成果處置、項目評估、產權保護、利益分配、項目監管的制度設計還沒有趨于成熟,同時創新風險的容錯機制不健全,科技數據共享制度并未完全建立,當前科研項目中競爭機制和評價機制不能充分保障高質量項目成果產出。另外,政府沒有“最有效”地發揮好制度供給職能,主要體現在企業研發與市場需求間的制度調節、高層次科技人才待遇改善、拔尖科技成果進程追蹤、資金集中支持、產學研合作上的制度創新力不足。制度瓶頸導致近些年湖北省科技創新“孤島現象”頻發。
(五)企業創新主體地位不突出。企業是創新的主體,是推動創新創造的生力軍。湖北省創新型企業數量少,尤其缺乏核心技術突出、集成創新能力強的創新型領軍企業,企業面臨自主創新能力和科研實力不足的短板。省內大部分科技型企業為中小微企業,缺乏研發平臺和研發團隊建設的基礎,部分企業仍以模仿創新為主,產品競爭優勢不明顯。全省高技術企業數量雖居中部第一,但僅為北京市的1/3,廣東省的1/4,深圳市的1/2。2017年省內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設有研發機構的企業為1,040家,僅為江蘇省的5.3%,浙江省的10.3%,為河南省的60%不到,安徽省的27%不到。占比上,省內設研發機構企業占規模以上企業總數的6.8%,而同期江蘇省為40.5%,浙江省為25.6%,廣東省為40%。全省高校和科研院所研發機構占比78%,創新資源嚴重不平衡。高新技術產業對經濟增長帶動作用仍然偏弱,其主營業務收入占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主營業務收入的比重為9.3%,東部大部分省市已超過20%。
三、湖北省科技創新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對策建議
(一)深入推進科技成果轉化工程。湖北省“科技成果大轉化工程”啟動以來,科技創新成果存量大、轉化收益增量少的矛盾并沒有得到有效解決,科技創新成果產業化和市場需求脫節現象仍然存在,為此下一階段必須深入實施科技成果轉化工程。財政資金支持實行集中與分類并舉,盡早設立科技成果轉化專項資金,重點支持省內處于國內國際領先、市場容量大、產業帶動性強的重大科技成果轉化和產業化,培育高端創新要素供給質量與活力,同時在培育產業競爭優勢、促進創新資源集聚、支持創新主體研發上發揮各類資金的效用。對產學研合作項目,專項資金撥付標準可適當提高,并按立項資金給予一定標準的配套支持。政府部門有必要對一批重大前沿科技成果產業化動態進行追蹤,引導創新資源精準投放,既在研發環節直接對準市場需求進行前端投入,也必須協調解決后期科技成果產業化過程中的困難。借鑒海內外高校先進運作模式,湖北省應利用高校優勢探索具有地方特色的科技成果轉化道路,在中介服務機構打造、人才激勵機制設計上進行研究。
(二)發揮大的創新平臺支撐科技創新的作用。湖北省當前正積極推進重大平臺和重大園區建設,但需要進一步突出平臺建設層次和方向,在薄弱環節下足力。應對成果產業化難等問題,首先應當強化科技成果中試平臺等公共技術平臺建設,明確中試平臺發展規劃,在智能設備、新材料、新一代通信技術等重點領域打造一批省級中試平臺和服務平臺,為相關成果轉化提供大儀器設備、共性技術研發、技術示范推廣、知識產權、投融資等服務。湖北省科教資源豐富,可鼓勵高校校友會與行業龍頭企業設立合作基金池,用于公共技術平臺和中試熟化基地建設。其次要加快創新資源整合,圍繞前沿領域和新興領域打造更高層次的創新平臺。充分發揮各類型高校的學科優勢打造前沿科學中心,并聯合科研院所籌建國家實驗室。優化省級科技創新平臺布局,遵循“少而精”的原則進行平臺重構,擇優對高水平省級平臺進行支持,早日具備培育國家級科技創新平臺的堅實基礎。
(三)加快聚集培育用好人才“第一資源”。習近平指出:發展是第一要務,創新是第一動力,人才是第一資源。總體說來,湖北省應當聚集培育用好四類人才資源,其中有效的激勵政策是關鍵。第一類是高端科技人才。湖北省應在省內遴選一批杰出科技人才、拔尖科技人才和優秀科技人才,實行梯級化的最低標準工資分配方案,并制定個人所得稅減免優惠政策。建立杰出科技人才、院士科研項目申報和科技成果試驗及應用的“綠色通道”,推進卓越人才團隊的科研成果快速就地轉化。第二類是青年科技人才。必須加大對青年人才創新創業的扶持力度,在創新創業人才引進計劃中,由政府相關部門承接,進一步開展青年基礎科研項目對省內青年人才在基礎領域和前沿領域形成的科技成果。積極探索人才舉薦制,組建青年科技人才舉薦委員會,聘請科研、產業領域的頂尖專家和企業家擔任委員,推薦優秀青年科技人才。第三類是技術技能型人才和復合型人才。要支持高校“雙元制”教育發展和企業職業技能培訓體系打造,同時進一步推動技術經紀人資格考試常態化,明確技術轉移人才的培養方案和計劃,夯實人才培養的師資力量。第四類是高校畢業生人才。對企業引進的省內高校或擁有本省學籍的應屆畢業生,對在前沿學科、新興學科或省內主導產業發展方向引進的“雙一流”建設高校應屆畢業生,可打破年度急需緊缺人才專業目錄限制,直接享受相應政策支持。
(四)完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設計。制度完善是一個“摸著石頭過河”的過程,國內創新強省和一些具備創新活力的城市以及國外先進國家都進行了科技創新體制機制的各種嘗試。深圳建立了創新容錯機制、科技項目競爭機制;成果處置、項目評估、產權保護、利益分配、項目監管等體制機制在美國高校OTL模式中趨向成熟。借鑒國內外發展經驗,湖北省應當對創新風險機制進行優化,對研發周期長、失敗幾率高但預期成果科技含量高、市場潛力大的重大研究項目,適當減少硬性指標,加快構建彈性指標體系。實施動態化的科技項目競爭機制和評價機制,分階段進行科技項目評審、遴選和資助,在項目后期對遴選項目及團隊加大資助力度,將真正具有產業化潛力的項目盡快納入到中試環節,提高科研成果產出質量和經費使用效率。另外,探索符合國情省情的產學研協同機制,在權責利、項目風險承擔、利益分配上作針對性的具體規定。政府作為制度供給者,建立統籌協調的創新登記制度和科技數據共享制度也能釋放較強的制度紅利。
(五)強化企業創新主體地位。企業創新主體地位表現在企業應當成為技術創新決策、研發投入、科研組織和成果轉化的主體,具備強勁的科研實力。在技術創新決策上,湖北省政府應遵循“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結合的原則,將項目選題和科技規劃等重大決策的主動權下放企業。在企業研發上,引導企業建立研發準備金制度,對研發投入大的企業優先納入省重點建設工程和支持清單,優先安排貸款、用地等指標。在科研組織中,一方面企業在科研項目中要更多發揮主體性作用。凡是市場導向明確的省級科研項目,應一律由企業牽頭;另一方面科技平臺建設應繼續向企業傾斜,重點支持省內龍頭企業建立水平一流的中試平臺和科研機構。在成果轉化上,具備科研基礎條件的企業可自行設立科技創新聯合攻關專項資金,制定橫向科研項目,面向高校和科研院所進行開放式招標,企業真正成為技術創新的投入主體與實施主體。另外,圍繞重點產業加快打造一批創新型領軍企業,增強省內企業核心技術攻關能力和集成創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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