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韻姿 吳鴻桃
摘要:埃德加·愛倫坡和亨利·詹姆斯是美國19世紀兩位著名的小說家。哥特題材小說在二人的寫作生涯中占據著重要地位。本文以愛倫坡的小說《一桶白葡萄酒》和詹姆斯的小說《歡樂角》為例,對比二人哥特小說的風格。
關鍵詞:哥特;愛倫坡;詹姆斯;《一桶白葡萄酒》;《歡樂角》
一、作者簡介
埃德加·愛倫坡是美國19世紀著名詩人、小說家及文學評論家。雖然愛倫坡以詩人的身份開始寫作,但小說在其寫作生涯中也占據著重要地位。在他的短篇小說中,讀者可以看到大量的哥特元素。這類小說情節環環相扣,引人入勝,向讀者展示了害人者和被害人同樣承受的恐懼和痛苦,正如勞倫斯(D·H·Lawrence)所言,“他敲響了恐怖之鐘,預示著他自己的厄運”。[1]與愛倫坡生于同時代的亨利·詹姆斯被認為是繼霍桑和麥爾維爾之后美國杰出的小說家。因受豪威爾斯等作家的影響對文學產生興趣,開始了寫作生涯。[2]由于詹姆斯深受歐洲文化的影響,于1875年定居歐洲,先在巴黎,后去了倫敦。1915年他放棄美國公民身份加入英國國籍。詹姆斯最擅長國際題材小說創作,哥特題材的作品在他的寫作過程中并不占主導地位,但也是他文學創作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這類小說中詹姆斯將心理現實的寫作手法巧妙地與哥特元素相融合,深入人物內心,賦予哥特小說新的意義。
二、比較《一桶白葡萄酒》和《歡樂角》
《一桶白葡萄酒》是愛倫坡所寫的一部恐怖短篇小說。主人公蒙特利瑟因無法忍受弗圖那多對自己的侮辱,所以決定實施復仇計劃。小說從頭到尾都充斥著陰暗恐怖的氣息。與此相對應的是詹姆斯的小說《歡樂角》,主人公斯賓塞布萊恩33年后從歐洲返回紐約,紐約巨大的變化令他無法適應,在一個深夜,他親眼見到了衣冠楚楚卻面目猙獰的他我。兩篇小說以其獨特的手法營造出一種哥特式的恐怖。
(一)哥特環境的比較
傳統的哥特小說在場景設計上主要以破敗的古堡,迷宮般的地下通道、密室、墓穴和地牢為主。[3]愛倫坡《一桶白葡萄酒》正是繼承了這一場景設計上的要求。故事一開始便交代了發生的時間是夜晚,之后又點明地點是在蒙特利瑟的府邸,當天仆人都去狂歡,空蕩的府邸只有蒙特利瑟和弗圖那多二人,如此地上環境的塑造,漸漸將恐怖氣息傳遞給讀者,為地下環境描寫起到了鋪墊作用。要成功通往酒窖必須“走下一座長長的回旋樓梯”,[4]當二人到達酒窖時,蒙特利瑟稱其為“地下墓穴濕地”,[4]“墓穴的洞墻內生長著一閃一閃的白色蜘蛛網,墻壁四周布滿了硝石,他們走過成堆尸骨和大小酒桶混雜的長長弄夾”,[4]直到弗圖那多走進自己的棺材。從引誘一直到最后殺害弗圖那多,酒窖內的環境描寫透露著荒涼腐朽的氣息,使讀者感到陣陣寒意。同樣詹姆斯的《幸福角》雖然將古老破舊的古堡轉換成現代建筑,但是在環境塑造方面依舊遵循了傳統的哥特小說風格。首先這座房子承載了七十年的歷史,有著三代人的記憶并且爺爺和父母都在這里過世。其次,房子位于“西邊已經變得一片狼藉的街道和一條相對保守的林蔭道交界處”,[5]周圍老人已相繼去世,這樣一種狀況讓布萊恩聯想到“剛從埃及墳墓里出來被沙漠的陽光照得很刺眼很難受的旅行者”,[5]他已完全陷入到一個荒涼、廢棄的地方。無論房子本身還是周圍環境的氛圍,都以傳統的哥特風格呈現在了讀者面前。
(二)哥特式人物的比較
哥特小說的一大特色就是作家們通過塑造出一系列的怪誕事件,夸張地將人們內心的丑陋和殘忍表現出來。[6]《一桶白葡萄酒》以第一人稱角度敘述,將蒙特利瑟殺人的心理過程完全展現在讀者面前,讓讀者更深切地體會到主人公內心的變態與扭曲。文章通過對蒙特利瑟內心獨白的大量描寫表現出他世故狡猾的性格以及病態的內心。比如一開始蒙特利瑟就提到“總有一天我要報仇雪恨”,[4]證明他想要復仇的計劃已醞釀很久。同時通過他的內心獨白讀者可以輕易地發現他對弗圖那多的弱點非常清楚,他用白葡萄酒引誘弗圖那多,同時為了讓弗圖那多落入自己的陷阱中,蒙特利瑟始終對弗圖那多笑臉相迎,“如今我可是笑里藏刀,一心要宰了他”,[4]這一刻蒙特利瑟將自身恐怖的一面展現到讀者面前,哥特特有的恐怖氣氛漸入人心。小說中二人間的對話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在用白葡萄酒引誘弗圖那多的過程中,蒙特利瑟三處提到“我不放心”,以這種自謙的方式成功激起弗圖那多的虛榮心。隨后在二人進入酒窖后,由于硝石的原因,弗圖那多咳嗽不斷,蒙特利瑟則假裝關心,適時用盧克雷西來刺激弗圖那多,這些都為最終殺害弗圖那多做了鋪墊。弗圖那多就是在這些阿諛奉承中最終走入了自己的墳墓。即使在弗圖那多被銬到花崗巖上時,蒙特利瑟依舊用語言報復著他,蒙特利瑟這樣做只是想告訴他的敵人白葡萄酒根本不存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復仇。他話語中的冷嘲熱諷反映出他復仇后的滿足感。在整個復仇過程中蒙特利瑟將自己的計劃做得滴水不漏并絲毫沒有愧疚之感,將人性的黑暗面發揮到了極致。
《歡樂角》以第三人稱角度敘述,讀者對布萊恩的信息不是一下子獲得而是通過閱讀全文一點點得知。從他的視角只能獲得他對于他我的所想所思,而女主愛麗絲·斯苔弗頓看到的他我又是不一樣的。在人物性格表現方面,詹姆斯同樣向讀者展示了“害人者和被害人同樣承受的恐懼和痛苦”。[1]布萊恩雖是一位56歲的中年男子卻充滿了神秘色彩。經常午夜獨自游蕩在無人的空房子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紐約的房子留給他的只有童年的記憶,所有他熟知的人都已過世,他感到孤獨。這份孤獨隨著他頻繁造訪老房子而愈發嚴重。也就是在這個老房子中他承受著害怕和恐懼。他將大部分的時間花費在尋找他我。每晚他會仔細檢查每一個房間,任何事情都無法阻止他尋找,他我在被逼無奈之下只得最終現身。在這一追逐的過程中布萊恩可以看成是貪婪的害人者,他我可以當成被害人,而他我正是在布萊恩不懈的追趕壓力下一次次逃脫直到最終現出真身。《歡樂角》中另一位能夠引起讀者注意的則是愛麗絲·斯苔弗頓。她并非傳統意義上的哥特女性,她超越了傳統。她是布萊恩有力的支持者。當布萊恩剛回到紐約,對紐約的變化感到吃驚之時,他總是會將自己的疑慮以及抱怨說給愛麗絲聽,而愛麗絲總是認真聽著并給予指導。隨著劇情發展讀者可以發現,每當布萊恩遇到危險,她總能及時出現,如果不是她,布萊恩可能就已經無聲地死于空房子內。只有她能夠讓布萊恩吐露心聲、談論老房子和新生活甚至是他我。
(三)哥特式主題的比較
傳統哥特小說在主題表現方面經常有著善惡沖突,并且善總能打敗惡,在此過程中人性最黑暗的一面被揭示出來。《一桶白葡萄酒》主要表現了人性陰暗和扭曲的報復心理,旨在讓讀者對人的本性以及生命做出深刻的反思。但誰是善誰是惡,作者并沒有給予明確的區分。到底是怎樣的恩怨導致蒙特利瑟設局殺死弗圖那多文中也沒有說明,只是向讀者展現了一個心理病態殺人者的殺人過程。《歡樂角》中讀者可以清晰地看到善惡之間的沖突,這里善指的是對于精神的追求,而惡則代表物質的追求。因此對布萊恩來說留在美國是對物質的追求,而在歐洲則是精神追求的象征。但是此小說并沒有像傳統哥特小說一樣以善勝惡結尾,結局并未直接展現在讀者面前而是讓讀者自行想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歡樂角》是亨利詹姆斯晚年對自己人生抉擇的一次反思,對自己僑民身份提出的另一種假設。[5]
三、結語
愛倫坡與詹姆斯是同時代兩位重要作家。愛倫坡的哥特式小說從環境到人物內心致力于營造一種恐怖的氛圍,揭示人性的扭曲。而詹姆斯認為小說應當是現實生活的反映,因此他通過人物心理現實的描寫來制造壓抑、陰郁的氣息。兩位作家都以其獨特的手法向讀者展現出經典的哥特場景。
參考文獻:
[1]彭貴菊.愛德加·愛倫·坡作品賞析[M].武漢:武漢測繪科技大學出版社,1999:5.
[2]陶潔.美國文學選讀[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76.
[3]董英.國內哥特小說研究述評[J].株洲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6(4):118.
[4]愛倫坡.經典愛倫坡驚悚集[M].康華譯,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5:79.
[5]亨利·詹姆斯.阿斯彭文稿[M].黃協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203.
[6]肖淑珍.淺析英美文學中的哥特傳統[J].安徽文學,2015(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