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言外之意與模糊語言

王 悅

《雷雨》是中國話劇藝術由發展走向成熟的標志，共四幕，課本選的是第二幕的片段。在第二幕中，劇中主要人物一一登場，各種矛盾也進一步加深。本文主要節選周樸園與魯侍萍對話中的幾個片段，分析潛臺詞中的言外之意及語用模糊帶來的表達效果。并借此進一步體會人物形象、理解劇情發展。

“真正深刻的作品，不一定有什么預先規定的主題”“不要把人性看得那么窄小，不要用政治把人性扣住。” ——曹禺

周樸園：你——你貴姓？

魯侍萍：我姓魯。

周樸園：姓魯。你的口音不像北方人。

【技法點睛】在言語交際活動中，如果沒有很大把握，或缺乏足夠證據時，往往要使用模糊語言，增強語言的靈活性。

魯侍萍：對了，我不是，我是江蘇的。

周樸園：你好像有點無錫口音。

【文意解讀】周樸園懷疑魯侍萍的身份，但又缺乏足夠證據，只能運用模糊語言來進行揣測。

魯侍萍：我自小就在無錫長大的。

周樸園：（忽然嚴厲地）你來干什么？

【技法點睛】語用模糊是指發話者借助語境，在話語的使用過程中，向受話者傳遞兩種以上的言外之意，從而實現說話人的意圖，使其具有模糊性。

【技法點睛】潛臺詞是“你是來敲詐我的嗎？”周樸園是在用模糊性的語言試探侍萍的意圖。

魯侍萍：不是我要來的。

周樸園：誰指使你來的？

【文意解讀】 這組對話雖然只有短短的28 個字，但表達的內容可謂波瀾起伏、豐富多樣。

魯侍萍：（悲憤）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

此時，周樸園心里更慌，因為如果不是她自己要來，那就是有人指使。那么是誰呢？周樸園想到了狡猾的魯貴。他感覺到事態嚴重，心里更加懼怕。

這句模糊的話讓周樸園放下了心。

魯侍萍：……你大概已經忘了你做的事了！三十年前，過年三十的晚上我生下你的第二個兒子才三天，你為了要趕緊娶那位有錢有門第的小姐，你們逼著我冒著大雪出去，要我離開你們周家的門。

周樸園：從前的舊恩怨，過了幾十年，又何必再提呢？

魯侍萍：……可是自從我被你們家趕出來以后，我沒有死成，我把我的母親可給氣死了，我親生的兩個孩子你們家里逼著我留在你們家里。

……

魯侍萍：（嘆一口氣）現在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這些傻話請你也不必說了。

周樸園：那更好了。那么我們可以明明白白地談一談。

魯侍萍：不過我覺得沒有什么可談的。

周樸園：話很多。我看你的性情好像沒有大改，——魯貴像是個很不老實的人。

魯侍萍：你不要怕。他永遠不會知道的。

周樸園：那雙方面都好。……

【文意解讀】在男權文化主導的社會環境中，魯侍萍敢于同命運反抗，發出吶喊。她毅然沖破封建道德的禁錮，顯示出她強大的內心。她的自主意識、反抗意識、獨立的女性意識讓她的生命熠熠生輝。

【文意解讀】這句話暗含前提是：老實人不會把知道的秘密宣揚出去；魯貴是個很不老實的人，所以他會把知道的秘密宣傳出去。這樣的丑聞是周樸園十分擔心的。魯侍萍的回答給周樸園吃了一顆定心丸：（1）魯貴不知道周樸園和魯侍萍的事情，所以不會宣揚出去。（2）魯貴不會損害周樸園的形象。

【技法點睛】言語交際是一種明示——推理過程，也就是發話者用無誤的明說表達自己的意圖，而受話者則從發話者明示的信息中推斷發話者暗含的意圖，即言外之意。左側節選中加陰影兩句話的言外之意你能理解嗎？

如此，周樸園終于踏實了。

敲黑板

《雷雨》情節復雜、內容豐富，但無論如何分析都應該從臺詞本身入手，揣摩人物對話的言外之意與模糊性語言。《雷雨》劇本曾有過巨大改動，如過去的人教版與蘇教版節選課文的臺詞有多處差別，而兩個選本也都出自曹禺之手。學習過程中，我們不妨將兩個版本做比較。如果能與悲劇人物進行沉浸式換位體驗，在文本中找到“陌生化自我”，那么自然能對自我生命價值和文本悲劇意蘊產生更深刻的體驗。

請你思考

“對悲劇來說緊要的不僅是巨大的痛苦，而且是對待痛苦的方式。沒有對災難的反抗，也就沒有悲劇。”（朱光潛）從上述語段中可以感受到魯侍萍的哪些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