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歌曲歌詞的文學性探析

⊙李明軒［煙臺大學音樂舞蹈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5］

一、合律傳情的音樂

在詩歌詞語上，我們想要達到的目標是念起來行云流水般通暢，聽起來有如金石玉器敲打的音樂美。歌詞的“音樂性”是增加被人閱讀的量，但也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所以詞作家金波先生在雜志《詞刊》說：詞要唱著寫出來，強調了唱歌和寫作的必要性。歌詞的音樂美感第一就是以穩定的節奏表現在每一個節拍中，例如莊奴作詞、鄧麗君演唱的《小城故事》，就像是平穩地在河流表面上流動，在一望無際的小路上滑行，像閱盡生活的老人，向您講述他過去的悲慘生活。這種節奏適合中老年人的心態，這也是為什么鄧麗君的歌曲在中老年人中特別受歡迎的原因。

與講述故事循序漸進相對應的就是慷慨激昂的節奏。節奏感強的音樂尤其受年輕人的喜愛。例如，崔健《一無所有》，這是他在1986年百名歌手音樂會上首次演唱，以慶祝“國際和平年”，這不僅是他個人創作的開端，也是中國第一部搖滾作品。整首歌曲都是強烈而熱情的，聽得人身心激動，跟著音樂不由自主地一起晃動。正如復旦大學教授陳思和所說：“這首歌確實預示了他內心的迷惑和熱情。反叛和選擇的趨勢和沖突都是他承擔著文化抵抗角色時的各種強烈的激情，任何痛苦都被表達為生氣，任何的無奈表現出來強烈的能量?！贝藿∵€開創了中國搖滾史的新紀元，正是通過這樣一種心靈的激蕩和在快速表演中的歇斯底里表達情緒。

還有一種被稱為rap即說唱的加速節奏表演。說唱常以快速的“說白”為主要表演內容，然而旋律和歌曲被降低到可有可無的狀態。例如，由方文山寫歌詞，周杰倫演唱的《雙節棍》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通過高強的歌詞輸出，給人心靈以緊迫感，從而讓人感覺到音樂的美感。第二，歌詞的音樂美感體現在重疊的單詞上，這在《詩經》中就有過運用，例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就是用“關關”作為開頭，讓人讀起來朗朗上口，容易記憶。李清照對于疊詞的運用更是無人可及，一首《聲聲慢》，直接使用了十四個疊字“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創下史無前例的疊詞使用典范。流行歌曲中疊詞的使用，有大張偉創作和演唱的《洗刷刷》，之類的歌曲，詞中大量使用“洗刷刷”這種重復使用的單詞，使整首歌曲像雨滴一樣歡快，富有節奏感和音樂感，它影響了20世紀90年代的創作，只要是誕生于90年代的人，每個人都會哼唱兩句。李瑞勛和林俊杰合作的《江南》中“圈圈圓圓圈圈甜甜粘粘甜甜的我”也是一次疊詞的經典運用。歌詞的音樂美還包括對于音樂的押韻，流行歌曲的歌詞不像古典詩歌那么嚴格，但也是需要單押或者雙押，就像《北京歡迎您》是2008年為迎接奧運而準備的“奧運倒計時主題歌”，基本所有的詞都在押“i”的尾韻，所以唱起來才會有一種聲勢浩大的感覺，徹底展示了中國在新時代的巨大改變，也向世界表明作為奧運會的主辦國，我國有足夠的能力與自信將奧運會辦好，并且因為歌曲的旋律動聽，節奏鮮明，加上押韻，非常容易傳唱，所以之后這首歌便火爆了整個中國，成為2008年最流行的歌曲。

二、渾然一體的語言

文學是關于語言運用的藝術，歌詞也是音樂對于語言的使用，是語言展示在人面前的音樂形式，但是它的詞與普通文學不同，有著特殊之處，由于大多數欣賞觀眾是只受過低等教育的人，所以它的涵義就不能令人困惑，它應該易于理解，但是如果歌詞只有普通且易于理解，就沒有讓人能夠回味的內容，它們會流行一段時間并且可能不會再被人熟知。此外，人們的欣賞品味是多樣的，通俗好聽當然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但高雅的音樂也是必不可少的，歌詞必須深刻又通俗，清晰又隱晦，深刻且有啟發性。喬羽先生的話就是說音樂和文學需要渾然一體，一方面要朗朗上口，又要高雅整齊，要求有樸素和說話的真實性;另一方面，在易于理解的基礎上，還需要美麗、典雅和活靈活現的文字之美。

歌詞如果簡單而誠實，那就容易被人所接受，并且廣泛存在；如果有著令人沉醉的藝術感，且是經得起考驗的作品，就可以流芳百世。人們在收聽當代音樂時，被人喜歡的音樂就是渾然一體的作品，像是張信哲演唱的《信仰》，簡單樸素的語言，好像輕輕貼在耳朵上訴說。愛情一直是一個偉大的主題，自古以來，多少文人墨客都在表達愛情，“我愛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堅固的信仰”，這一句話用信仰來表達對愛情的堅定，令人聽著落淚，聽著傷心?！叭绻敃r吻你當時抱你，也許結局難講，我那么多遺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嗎”，這一句更是直接把內心的遺憾宣泄出來，“結局難講”就是作者對當下境況的后悔和當時沒有挽留的遺憾，可惜人生沒那么多后悔的機會，所以遺憾和期盼沒人會知道也沒人會懂。“愛是一種信仰，把我帶到你的身旁”，作者再次強調愛情是他的一種信仰，讓人感到悲傷，可也正是對愛情的堅定，才能把“我”帶回你的身旁，彌補彼此錯過的人生。

三、引人遐想的意境

意境是中國古代文學理論的重要范疇。有些學者清楚地解釋了意境的形成及其在藝術思維中的作用，首先是意境決定了流行音樂是大眾化的音樂，它由流行音樂的本質定義為流行文化，它向大眾唱歌是為了讓大眾欣賞的歌曲，歌曲不可避免地要尊重大眾審美。例如，近些年來鳳凰傳奇出品的流行歌曲《荷塘月色》，歌詞中出現“月亮”“荷花”“魚兒”的意境，雖然普通，但人們聽到就會格外的親切，感到真誠的精神。歌詞中幾個經常出現的詞使用起來有靈動的感覺，配合整體意境，演繹女子害羞又相思的心情，讓人感受到坐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柔美清淡的江南女子，竹笛吹起的思緒，把聽者直接帶入到那片景色當中，朦朧間看到了兩顆相愛的心，給人一種莫名的歸屬感。有人認為這首歌很土，可是他們并不了解歌詞的優雅和樸素，也許現代人就缺少這種需要時間品嘗的美吧。

意境的傳播方式是由大眾文化的本質決定的，向大眾演唱流行歌曲，如果歌詞難以理解或難以表述，聽起來可能都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因此，就像白居易的詩一樣，歌詞的表達必須接近流行，這樣即使是普通的老婦也能理解，就像曾經喚起每個人對于愛情幻想的歌曲《童話》。再次，是意境創造的史無前例，有一些學者認為，文學語言是破壞語言的創造力并在實踐中使用違反語言的東西，因此，創造一種“不熟悉”的效果，從而激發人們的藝術感和興趣。因此，意境的“新穎性”就是需要追求的東西，中國搖滾先驅崔健創作的歌曲《紅旗下的蛋》，象征著欲望的增加，在以金錢為主的社會中，人的性格平穩而軟弱。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許多人失去了夢想，只有金錢和權力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用雞蛋象征著在權力和金錢面前人們的圓潤處事，展現了新時代中大多數人的樣子，時代不管怎么變化國人的靈魂不變。

音樂作品種類繁多，例如李安秀用忘情水來形容男人和女人之間愛情的痛苦，喝完它后，他們似乎可以忘記一切，包括曾經擁有過的深刻感情，可是越想要忘情，愛和感情就更加深刻，所以更難忘記。楊虹的《月船船》真實地反映了精神成長的過程，瓊瑤的《夢的衣裳》描述了愛情的溫暖和美麗，齊秦用《玻璃心》形容愛情的易碎，佚名用“愛情鳥”表示難以揣測的愛情，這種個人特別創作的意境摧毀了人們的固有觀念，同時滿足了人們對新事物的審美需求。

四、結語

對中國流行歌曲進行文學研究，既有學術價值，也有實際意義。歌曲歌詞與文學是不可分割的，講到修辭手法，自然就觸及語言的描寫；而談到意象，很自覺地會涉及意境，可以說，缺了其中任何一個元素，流行歌曲歌詞給人們帶來的感覺都不可能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