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潔 范逸然
1.山東大學; 2.中國社會科學院
西方自上世紀60年代起,大規模向第三世界轉移產能。以亞洲為例,最初亞洲四小龍(日韓新港)承接了一部分西方產能,而后隨著當地生產成本的提升和中國的改革開放,產能進一步向中國轉移,進入21世紀以來,產能進一步向東南亞諸國轉移,但仍有相當一部分留在中國。那么,在這個流程中,中國的優勢究竟是什么呢?
觀察這一轉移路徑,我們可以發現西方國家企業是憑借對于“低成本”的敏銳嗅覺逐步轉移的。除了豐富的原材料、便利的海路運輸,中國具有高質量且廉價的勞動力。這些條件在過去幾十年吸引了眾多外國資本進入中國。值得一提的是,作為成本因素的勞動力一項,并非簡單的以勞動力數量和價格為評判標準,我們更要關注勞動力的普遍質量。中國基礎教育普及,作為“工業人口”的工人素質較某些成本更為低廉的國家具有顯著優勢,這也是盡管東南亞諸國生產成本更為低廉,但是一些企業選擇留在中國的原因。另一方面,在勞動力素質相當的情況下,中國的用工成本是明顯低于同水平的發達國家的。以新型的電動汽車行業為例,特斯拉在2019年正式啟用上海的生產基地,使得生產成本較原本北美時期成本下降65%。特斯拉公司總裁馬斯克曾公開表示,中國具有成本低、工人素質過硬的優勢。
除了成本,中國完善的供應體系是吸引外國企業的一個重要因素。1990年,邁克波特在《國家競爭優勢》一書中提到,區域的競爭力對于產業的競爭力具有很大影響。產業集群的核心是在一定空間范圍內實現產業的高集中度。此舉有利于降低企業的制度成本(包括生產成本、交換成本),提高規模經濟效益和范圍經濟效益,提高產業和企業的市場競爭力。因為企業之間是存在上下游關聯關系的,那么產業聚集則可以縮短上下游之間的溝通成本以及運輸成本。現代創新經濟的核心是整個市場有無數模塊化公司,大多數創意的落實,都是依靠幾個模塊的動態組合。有“世界工廠”之稱的中國,是世界上唯一擁有聯合國產業分類目錄中所有工業門類的國家,能夠為企業提供完善的上下游供應體系,充分發揮集聚效應。一家企業決定撤離中國返回本土,那么由于與上下游供應商的聯系成本增加,集聚效應減弱帶來的動態革新能力不足所帶來的成本與損失,是巨大的除了勞動力優勢與配套供應,中國還擁有一項獨一無二的優勢—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數據顯示,汽車巨頭大眾28%的利潤由中國產生,科技公司蘋果20%的利潤來自中國(這一數據與整個歐洲基本持平,是日本的兩倍)。而前文當中提到的電動汽車公司特斯拉,除了享受中國的勞動力優勢之外,還受益于中國本土市場。2019年第三季度(特斯拉上海生產基地于2019年6月投入使用),特斯拉在中國增加了64%的銷量,中國迅速成為特斯拉的全球第二大市場。毫無疑問,中國廣闊的市場和良好的發展前景,使得這片土地對于資本具有強烈的吸引力。,
實際上,制造業的去向以利潤為導向,由資本家做決策。但是以美國為首的一些國家目前宣揚“制造業回歸”這樣的民粹主義說法,實際上是政府干預的表現。那么,西方國家能否實現他們所宣揚的制造業回歸呢?我們以美國為例進行分析。
首先,回遷會造成企業成本的大幅提升。一方面,據美國官方統計,目前美國僅有兩千萬制造業相關人員,美國現如今的人口數量和人口素質無法滿足回歸后的工業體系的需求;另一方面,由于美國自上世紀六十年代開始實施產業轉移,目前美國內部產業空心化問題嚴重,強行回遷意味著需要重新建立供應鏈體系,因此會在很長一段時間使得企業喪失集聚優勢。以上兩方面意味著制造業回遷缺乏必要的條件,如果強行回遷,會導致生產成本的上升,進而降低了產品的競爭力,損害企業的盈利能力。其次,通過政府補貼實現回遷亦不具有可行性。誠然政府可以通過補貼幫助企業規避虧損,但是長期的補貼勢必會對政府的財政狀況造成負擔,因此補貼這一政策僅可能是暫時的,缺乏長期可持續性。
綜合以上兩方面,我們認為,大規模回遷是不現實的。因此,我們難以得出以美國為首西方國家的“制造業回遷”論調會對中國的經濟產生實質性沖擊的結論。
從國民的角度來講,目前中國輿論界存在兩種極端的思潮。一部分人極度排外,民族主義高漲;另一部分人極度崇洋,對西方國家的政策不加選擇的贊揚追捧。實際上這兩種思路都是存在問題的。真正理性的國民既不搞仇視也不搞盲從,而是應該以我國的實際利益為導向。
從政府的角度來講,中國政府近年來一直推行“中國制造2025”這一構想。李克強總理在常務會議上曾說:“我們要打一場制造業的‘攻堅戰’,用先進標準倒逼‘中國制造’升級”。此舉證實,中國在積極通過技術革新與觀念創新實現制造業的轉型升級,而非步英美后塵進行產業轉移。這實際上意味著我國的制造業仍然是政府重點關注與扶持的對象,并且能夠進行創新、為經濟帶來活力的制造企業勢必會迎來良好的發展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