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剪紙的藝術特色及其在現代設計中的應用

梁淑敏 李婉麗

摘 要：佛山剪紙在現代設計各種載體中的創新應用，有利于本土設計注入民族特色、地域特色，為民間藝術融入現代設計提供有益的借鑒。本文主要從工藝、材料、色彩、造型、題材等方面探討佛山剪紙的藝術特色和文化內涵，分析佛山剪紙在平面設計、文創產品設計、空間設計中的應用案例，總結佛山剪紙在現代設計中創新應用的價值和意義，以期為我國其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播和創新應用帶來一定的啟發。

關鍵詞：佛山剪紙;藝術特色;題材;現代設計

中圖分類號：J528.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0）15-000-05

1 佛山剪紙的藝術特色和題材

佛山剪紙歷史悠久，起源于宋代，興盛于明清兩代[1]，在本地民俗中有著重要的地位。在過去，無論傳統節日，如春節、元宵、清明、端午、鬼節、乞巧節等，還是婚喪嫁娶、壽辰祭祀，都會用剪紙作裝飾，也用作刺繡、布料印染、陶瓷施釉、漆器施漆、玻璃屏風等紋樣圖案的底稿。佛山剪紙聞名中外，遠銷東南亞及大洋洲、南北美洲的一些國家和地區，是我國民間剪紙藝術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國嶺南文化的一個重要代表。其于2006年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遺名錄，是佛山作為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的重要品牌。

1.1 佛山剪紙的藝術特色

佛山剪紙工藝手段豐富，引入刻刀、鑿刀、毛筆，運用染色紙、金箔、銀箔、銅箔、錫箔、玻璃片、絨片以及各種顏料等多種材料，創造出剪、刻、鑿、印、寫、繪、襯、染、醒刀等多種工藝手段，創造了剪紙與繪畫相結合的方式，強化了剪紙的藝術特色，拓寬了佛山剪紙的藝術表現力，使藝術形象更為明快、生動、活潑。

傳統佛山剪紙種類繁多，大體而言可以分為純色、襯色、寫色、銅鑿四類剪紙。純色剪紙表現為單一種顏色，色彩單純統一，其他三類剪紙則都色彩斑斕、金碧輝煌、色調華美。如銅鑿剪紙以粉紅、玫瑰紅、粉藍、紅丹白等色彩為主，和諧奪目;銅襯剪紙襯色以橙紅、粉紅、槐黃、芥黃、紫、深綠和淺藍等色彩為主，鮮艷調和[2]。

佛山剪紙既可刻出粗獷、拙趣的圖形，也可刻出極為纖細的線條，描繪出構思復雜的畫面，使剪紙具有粗放與樸拙、纖巧與絢麗兩種地方特色。佛山剪紙常按現實與時空的比例去表現對象，畫面造型靈活，構圖飽滿而不雜亂，疏密有致，玲瓏剔透，線條流暢，制作精致，富有強烈的節奏感，裝飾味很濃，表現力豐富[3]。

1.2 佛山剪紙的題材

中原人多次南遷帶來的中原文化、海上絲綢之路開拓后海外交往帶來的外來文化，與佛山本地的鄉土文化相互滲透，發展出以嶺南文化為基本、多種文化融合而成的兼容善創的佛山文化[4]。在這種人文背景的孕育和影響下，來源于民間的佛山剪紙，有表達嶺南水鄉、沿海地域文化的題材，也有反映中原文化特別是儒家思想的題材，如“福祿壽全”“龍鳳呈祥”“麒麟送書”等傳統吉祥紋樣。受到當地眾多民間信仰的影響，佛山剪紙中神的數量多，種類也多，既受到龍鳳圖騰、獅子、麒麟等圖騰信仰的影響，更有道教、佛教、儒教等宗教信仰的影響，表現出民眾對神、鬼、祖先的信仰與崇拜。受當地民俗活動的影響，佛山剪紙有很多關于佛山秋色、舞龍、舞獅、扒龍船、燒爆竹等民俗活動的題材。受當地人文環境的影響，從佛山剪紙中可以看到大量的古代神話故事、歷史故事、粵劇故事等題材，如嫦娥奔月、天妃送子、牛郎織女、白蛇傳、太白醉酒、西廂記、木蘭從軍等等。簡而言之，佛山剪紙藝術的題材內容多是以吉祥喜慶、繁衍生息、福壽延年、消災納福、神佛仙道等民間祈愿為主題，絕大多數都是人們喜聞樂見、有著美好寓意的花鳥魚獸，還有中國傳統神話傳說、粵劇戲曲故事（如圖1）。佛山剪紙作為嶺南傳統民間文化，蘊含著豐富的隱喻、暗示，反映了廣大老百姓美好的生活祈愿，具有深厚的民族文化內涵。

自新中國成立后，佛山剪紙在題材內容方面有了很大的創新，出現了大量反映現實生活題材的作品，既適應了時代的發展和人民群眾的需求，又在一定程度上助力國家政策、社會主流文化的宣傳。

隨著農耕社會的瓦解，現代化工業時代、市場經濟的發展，使佛山剪紙與大多數民間傳統藝術一樣，缺少民間民俗活動的支撐，生存空間狹小。但在佛山民間藝術研究社的剪紙藝人的努力下，佛山剪紙不斷尋找出路，在困境中崛起。除了在佛山剪紙的設計、題材、表現手法、制作、剪紙的包裝等進行探索和創新外，更注重拓展剪紙的應用載體、開發和擴大市場渠道。現代佛山剪紙的民間信仰、驅邪祈福的功能逐漸弱化，審美、娛樂功能凸顯，成為具有藝術價值的新的藝術品種。

2 佛山剪紙在現代設計中的創新應用

以下圍繞佛山剪紙在現代設計中的創新應用案例展開論述，分析佛山剪紙在不同的現代設計新載體上的呈現方式、設計手法、視覺效果等。

2.1 平面設計

2.1.1 現代商品包裝設計

佛山剪紙中最具特色的銅鑿剪紙，就是因佛山金花業的發展和佛山手工業商品的包裝裝潢需要而產生。美國約翰·愛恩斯博士收藏的一批銅鑿剪紙就是清代佛山出口美國的爆竹煙花的包裝。可見佛山剪紙用于商品包裝由來已久。

我國各地都有不同的婚嫁習俗，佛山也不例外，其中，嫁女餅必不可少。如圖2，“佛山公”品牌的其中一款婚慶嫁女餅包裝就運用了佛山剪紙的形式美感進行設計，不僅選用了剪紙手法創作的團花造型來作裝飾的主體圖形，還借鑒了剪紙的鏤空技藝，“雕刻”設計了包裝的開窗方式，中國紅、團花、鏤空與燙金印刷工藝的結合，以現代的設計手法賦予佛山剪紙在現代商品包裝這一載體中的新魅力。

2.1.2 海報設計

圖3的這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諧”的主題海報設計，創作者運用對稱、均衡的佛山剪紙作品作為素材，再用現代的設計手法進行再創作。海報畫面的上半部居中編排著碩大的楷體“和諧”二字，左右分別是較小字體的說明性文字，畫面的下半部分別是兩幅玲瓏剔透、構圖飽滿、疏密有致、裝飾感強烈的佛山純色剪紙，其剪紙的紅色、統一的構圖形式具有強烈的個性與裝飾語意，畫面右上角也是剪紙手法創作的嶺南花卉圖案。海報整體的構圖運用相對對稱的均衡形式，注重“留白”，突出主體文字信息，也很好地發揮了佛山剪紙作品的風格魅力和社會教育意義，給人們帶來精神上正面的影響。

2.2 文創產品設計

2010年，為慶祝廣佛地鐵開通，廣佛地鐵與郵政部門委托“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陳永才和饒寶蓮師徒設計了地鐵紀念卡和廣佛地鐵紀念明信片。明信片把佛山境內14個站口的代表性建筑如千燈湖站的保利水城、祖廟站的祖廟正門和舞龍、季華園站的石景宜紀念館等作為設計主體內容，點綴有菊花、梅花、蓮花以及廣佛兩地的市花白蘭和木棉花，圖形設計精雕細琢、疏密有致，佛山剪紙藝術的魅力貫穿整套作品，也別具設計現代感。這套作品，剪紙與文創產品設計和諧地結合在一起，彰顯了剪紙的裝飾性、民族性等文化特色，富有廣佛的地域特點，給人們帶來情感上的共鳴，不失為佛山剪紙藝術運用于產品設計中的成功例子。

設計具有本土特色文化的創意產品，需在設計中加入區域文化符號[5]，繼而進行現代設計的表現創新。圖4的《佛山剪紙 尋美嶺南》筆記本，以佛山剪紙這一傳統民間藝術為內容，筆記本封面及內頁的版式設計中相間著精心篩選的近百個佛山剪紙圖案，簡潔大方，富有傳統文化特色。有的是把一張剪紙獨立出來裝訂在書脊里呈現，剪紙底下襯托一張白紙以便突出剪紙鏤空的肌理，讓人看得見、摸得著這一嶺南傳統民間藝術，能實在地體驗佛山剪紙的神韻。有的是把剪紙圖案放于頁面的中部偏上的視覺中心位置，圖案下面附上介紹說明剪紙的文字內容，圖文并茂，人們可以從視覺上欣賞剪紙，也能較為深入地了解剪紙圖案所描繪的內容和故事。筆記本左邊這一頁是剪紙圖案及其介紹，右邊則是空白的筆記本形式，既有剪紙技藝、剪紙圖鑒欣賞功能，又有筆記功能，用現代的設計手法展示出佛山剪紙的藝術風格和文化底蘊，帶來獨特的藝術享受與書寫體驗。

2.3 空間設計

2.3.1 建筑裝飾藝術

早在1985年，大型佛山剪紙藝術壁畫《紅樓夢——金陵十二釵》在廣州五星級“花園酒店”的大堂落成，長22米、寬6米，用黑色的大理石雕刻，上鑲純金箔，構圖飽滿而疏密有致，人物造型優美，色彩金碧輝煌，裝飾性強烈。這是將剪紙運用于壁畫與建筑裝飾設計的首次嘗試，成為“中國名壁畫”之一。“花園酒店”大堂大門上方是另一幅長形壁畫《水鄉》，大堂右面墻上還有一幅較小型壁畫《紅棉》。2003年，大型花崗巖鏤金剪紙壁畫作品《佛山秋色》（21×4米）在另一家五星級酒店“佛山賓館”大堂落成。這些壁畫作品是佛山剪紙裝飾性、實用性與商業性相結合的典型代表，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和昂貴的商業價值。

2010年11月底，佛山地鐵同濟路站（圖5）正式開放使用。站口利用佛山純色剪紙圖形《粵韻瓊花》來裝飾，以同為傳統地方文化特色的粵劇人像為主，以剪紙鏤空的手法鑲于玻璃表面。該地鐵站的設計實現了建筑實用性與民間藝術審美的雙重升華，彰顯了佛山的城市文化魅力。

另外，還有佛山新城的剪紙畫廊、佛山新圖書館、佛山青少年宮等，也是佛山建筑裝飾藝術方面巧妙融入佛山剪紙表現形式的代表性范例，彰顯了城市的歷史文化內涵。

2.3.2 公共空間藝術

一座城市的公共空間是城市形象最直觀的展示，滲透著本土文化特色的空間能給人留下鮮明的印象，提升人們的生活情趣，在一定程度上增強社會的凝聚力，并體現出城市的歷史文化特色和品位。

2006年，一座以佛山剪紙為造型的雕塑《瑞獅慶升平》豎立在順德區大良街道辦北區文化廣場，以此紀念佛山剪紙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雕塑以剪紙手法刻畫出大獅子與小獅子爭搶獅球，極富動感與立體感，給人一種濃厚的藝術感染力，也展現出城市的民族文化魅力。

2013年，佛山百葉廣場和鐵軍公園建成了剪紙造型雕塑（圖6），為佛山城區街心公園的公共空間注入了佛山傳統民間工藝之美，很有“佛山特色”，助力佛山的城市建設。雕塑的題材采用十二生肖和花鳥植物，把剪紙的二維平面性延展為三維的立體性，“剪紙”的紅色在公園空間的綠化中格外鮮艷醒目，裝飾了公共空間，也弘揚了傳統文化。居民和游客漫步于這些極富本土文化特色的戶外公共空間，互相交流信息與情感，亦體會著城市的美麗、活力、魅力。

以上的案例說明，藝術載體的創新能讓佛山剪紙在今天的社會中保留和延伸其藝術和文化價值、經濟和應用價值，延續其無限的生命力。

3 佛山剪紙在現代設計中應用的價值和意義

3.1 傳承、傳播佛山剪紙

佛山剪紙在現代設計中的創新應用，為佛山剪紙開拓出新的載體——現代商品包裝、海報設計、標志設計、文創產品設計、建筑裝飾藝術、廳堂陳設、公共空間藝術等等，發揮了佛山剪紙這一民間藝術前所未有的重要作用，對于保護、傳承和傳播佛山剪紙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是對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

3.2 為現代設計民族化提供靈感源泉

佛山剪紙是現代設計實現民族化、個性化的創意靈感源泉，現代設計從佛山剪紙的制作工藝、材料、色彩、造型、題材、文化內涵等均能汲取豐富的養分，繼而進行融入傳統文化元素和人文情懷的再創造的設計，提高設計的藝術審美價值。佛山剪紙的裝飾性、民族性、應用性強等優勢，對現代設計的創新發展具有很高的利用價值，有助于城市文化品牌建設。

3.3 對其他非遺的啟發

現代社會缺少民間藝術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生存的沃土，佛山剪紙在現代設計中運用的有益嘗試、大膽創新，對本地區乃至全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傳播都產生了很大的啟發作用。佛山剪紙這一例子充分證明了民間藝術、民間工藝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現代經濟社會中也可以通過內容、形式的創新來適應市場發展，走商業化、文化產業化的道路，從而在現代社會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保留自己的歷史價值、文化價值、教育價值、審美價值，同時產生一定的經濟價值，實現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可持續發展。

4 結語

在農耕社會，民間文化與廣大老百姓的民俗生活聯系密切，曾經是最具有活力的文化，但在現代經濟的沖擊下，民間文化重要組成部分的民間藝術，因為沒有民間民俗活動的生態沃土，曾一度脫離人們的生活，逐漸沒落，佛山剪紙也不例外。但佛山剪紙經過生產性的保護和開發，在現代文化產業中還有較大的生存空間和影響力。佛山剪紙藝術在現代的發展，以及其在現代設計各種載體上的創新應用，為本土設計注入了民族特色、地域特色，為中國現代設計注入了傳統之美，既能傳承、傳播佛山剪紙，又能為我國其他地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創新應用提供十分有意義的啟示和借鑒。

參考文獻：

[1] 姚玉倩，陳烈勝.傳統剪紙藝術的現代應用研究[J].藝術評鑒，2018（23）：13-15.

[2] 曾玲玲.探討佛山剪紙藝術在本土現代設計中的裝飾應用[J].現代裝飾（理論），2015（5）：163-165.

[3] 顏明霞.佛山剪紙藝術特色分析[J].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學報，2012（2）：18-21.

[4] 顏明霞.佛山剪紙藝術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7：123.

[5] 喻蕾.區域文創產品的創新與品牌推廣[J].包裝工程，2017（6）：38-41.

作者簡介：梁淑敏（1984—），女，廣東廣州人，研究生，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視覺傳達設計。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18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研究成果，項目編號：18YJC760045;廣州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2018年度“羊城青年學人”資助項目研究成果，項目編號：18QNXR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