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急了

木匠

說到讀書，很早我就聽說過這樣一句話，說人生有一大快事叫“大雪封門讀禁書”。

“大雪封門讀禁書”，所快何來？所謂“禁書”，我的理解是不讓藏、不許讀之書，如果你悄悄地藏了、讀了，不讓人知道也就算了，一旦讓人知道了，那你就要倒大霉了。但人性中都有好奇的一面，是以“讀禁書”是更容易讓人產生快感的，而“讀禁書”又不能讓人知道，于是，讀的最佳時間、地點，可不就是在下大雪的時候，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家里，想怎么讀就怎么讀嗎？因為誰會在這天寒地凍、漫天飛雪的天氣來找你，就算你大聲地念，都不用擔心被人發現，豈不快哉！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上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一天，不經意間，看到我姐偷偷摸摸地往她的床底下藏了一只箱子。她離開后，我悄悄地溜進了她的房間，將那只箱子打開一看，里面放的竟然是十來本很破的書，有的封皮已經不見了，有的好多內頁都明顯有被撕過的痕跡，甚至有的都已散了頁兒了。這都什么破玩意兒，至于這么藏著掖著的？隨手拎出一本，《悲慘世界》，沒聽說過，扔一邊去；再拎出一本，《紅與黑》，也沒有聽說過，還是扔一邊去；又拎出一本，《唐詩三百首》，這個知道，爺爺不就老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嗎？

于是，我想都沒想就把這本《唐詩三百首》拿回了自己的房間。可就在我正看得來勁兒時，只聽“”的一聲門響，緊接著又一聲：“誰叫你動我東西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手里的書，就被我姐給搶了過去！原來，我在拿走她書時，竟忘了把那箱子給她收拾好，重新塞回床底下，這下壞了，想抵賴也抵賴不了了……

“不就是本破書嗎？你至于的嗎？”我很不服氣地說道。“破書？破書你還偷！”“誰偷了，你說那么難聽干嗎？我這是‘竊，‘竊書不叫偷……”“你！”

就在我倆準備大干一架的時候，父親回來了。和往常一樣，他先批評了姐姐，“你都多大了，怎么就不知道讓著點弟弟？”又對我說：“你也是的，想借姐姐的書看，就跟姐姐好好商量呀，姐姐不在，你先自己拿了，也不能把姐姐的屋子翻得那么亂啊……”

本來我以為這事兒也就完了，可是，當父親看到了姐姐的那些書后，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說，這些書，哪兒來的？”

“我，昨天，我和幾個同學一起去抄了我們學校李老師的家，這些書都是從他家里抄出來的……”姐姐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就聽“啪”的一聲，父親一個巴掌扇到了姐姐的臉上。我和姐姐都驚呆了。

足足過了有五分鐘的時間，父親才嘆了口氣，對姐姐說道：“收著吧，不過記住，千萬不要給別人看到了……”旋又轉向我道：“你也給我記住了，把這事爛在肚子里，出去別瞎說。”

當時，我并不明白，父親為什么突然會發那么大的火，后來盡管懂了，卻始終還是覺得這個事在邏輯上有些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