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暉與他的兒童劇
——《麻雀與小孩》的音樂分析

韋藝 （上海大學音樂學院）

黎錦暉作為中國近現(xiàn)代重要的人物之一，是值得我去鉆研和學習的人物。他卓越、開闊的視野和高超的素養(yǎng)成就了他，并在音樂的道路上開創(chuàng)了新的音樂體裁如：兒童劇和流行音樂。孫繼南先生在《黎錦暉與黎派音樂》中提到了黎派音樂，它應當是黎錦暉通過作品和表演所顯示出來的具有獨特特征的一類音樂，也必然有著自己的思想、創(chuàng)新方式和藝術風格。孫先生在第二章中刻意揭示了“黎派音樂”的特點，是“修身、愛國、益智、暢懷”四個方面。他作為近現(xiàn)代音樂史發(fā)展的標志性人物，由于他的作品與社會相勾連，國內外學者重視他的音樂理念和作品，現(xiàn)當代研究專家學者對他的研究逐步增多，說明黎先生在中國的地位也在逐步提高。

一、兒童劇創(chuàng)作背景

黎錦暉先生作為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大變革中的音樂教育家，在新文化運動中，“五四”精神對他的音樂作品產(chǎn)生巨大影響，迫使他在音樂藝術道路上有了自己的主張。他認為既要重視中國傳統(tǒng)音樂技巧也要吸收外來音樂的元素，將兩者相結合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借用作品強調他的愛國情懷。他的愛國情懷不僅影響了周圍的學生還通過作品感染了華僑，那些作品不僅風靡大陸還傳播到香港和南亞地區(qū)。20世紀初期北洋軍閥統(tǒng)治的中國一片混亂，能凝聚愛國的心是很艱難的事，但黎錦暉同志具有傳統(tǒng)文人的品質，是被傳統(tǒng)文化熏陶的知識分子，在面臨文化和生存危機時會努力地宣傳自己創(chuàng)作的新作品，激勵國人的愛國心。他在五四運動這樣大型的愛國救亡運動事件中，以一個開拓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創(chuàng)新了表演形式和技巧。在二十世紀20年代的中國經(jīng)濟文化都受到猛烈沖擊，傳統(tǒng)文化的地位受到質疑，音樂家們受到各種文化沖擊后有了新的音樂理想，如黎錦暉可能認為應該進行文化創(chuàng)新，尤其是對音樂方面的創(chuàng)新，他便從教育方式入手進行音樂改良，由傳統(tǒng)的古代教育向西方現(xiàn)代教育體系過渡，創(chuàng)立了兒童劇這個音樂體裁，用西方體系的兒童劇來套入現(xiàn)代教育系統(tǒng)，但也不忘本土音樂，呈現(xiàn)出中西結合的音樂舞臺劇形式。

他不僅是兒童歌舞劇的奠基人還是流行音樂的開創(chuàng)者，開創(chuàng)了流行音樂的歷史先河，并向社會推廣，在1927年前后發(fā)行的幾首情歌在國內暢銷，因為當時國情導致對他的評價變得褒貶不一，但站在時代的前沿回首過往，當今的人大多肯定了黎錦暉先生的音樂素養(yǎng)和他的音樂作品。稱為時代曲的流行音樂是他將新音樂推向眾人的歌曲種類，它是指時尚的、潮流的歌曲，涉及方面廣闊，在當時是很好傳播新文化的方式，如著名的作品《可憐的秋香》、《毛毛雨》、《寒衣曲》等。朱應鵬先生在自己的文獻①中提到了一個觀點，黎氏歌舞音樂中的三點進步傾向：一是“注重現(xiàn)在思想”；二是“表現(xiàn)人體的活潑、健康與美麗”；三是“注重感情教育——特別是愛的教育”。我認為這三個觀點不論是在兒童劇還是流行音樂中都能體現(xiàn)出來，黎錦暉先生的教育思想對人、文化以及社會都有較深的影響。在黎氏音樂作品中，對廣大青年的印象會更深刻，許多當年唱過或表演過黎氏歌舞的人，都念念不忘幾十年前那些作品對幼小心靈留下的深刻印象。因為黎錦暉先生的作品注重感情教育和愛的教育，所以黎氏歌舞對幼兒心靈的滋潤和對孩子們成長的哺育具有深刻影響。

黎錦暉在五四運動后一方面致力于國語運動的宣傳和推廣，同時選擇從事兒童音樂教育，創(chuàng)作了兒童劇這一音樂體裁，推廣了幾部以八字四類教學為主張的兒童歌舞劇作品，無疑是我國近現(xiàn)代音樂創(chuàng)作的財富和后人值得研究的寶藏。兒童劇是對兒童的啟蒙，美國的教育家杜威曾說過“現(xiàn)代教育提倡以兒童的活動為中心，使學校教育同兒童生活密切聯(lián)系”，所以黎錦暉先生經(jīng)歷了中國教育的變革過程，將西周時期開始盛行的禮、樂、射、御、書、數(shù)等為重要教育形式的古代教育過渡到西方的現(xiàn)代教育體系，是以課程為主、有學位答辯、培養(yǎng)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教育方式。從古至今文人的地位都很高，不論是曾經(jīng)的狀元還是如今的高學歷人才，都值得眾人尊敬。作為文人的黎錦暉先生在借鑒西方的同時不忘推行白話文（新詩體）的運用，還不與忘本土文化相結合。他的兒童劇絕大部分是通過神話、童話、寓言方式表達的，它的表現(xiàn)形式是西方的，但旋律和歌詞是中國的，其中劇里會常常出現(xiàn)飛禽走獸等，它們都會在劇中被賦予人的性格和活力，這樣的形式會對小孩產(chǎn)生吸引力且賦予想象力，培養(yǎng)他們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將劇情圍繞“愛”開展，教育兒童從小就要懂得愛自己和愛別人。

在“五四”期間以“平民”為服務對象的一系列口號在此期間產(chǎn)生，黎錦暉先生的“平民音樂”教育理念開始萌芽，在此期間發(fā)表了《平民音樂新編》，并且主編《平民周報》提倡“平民音樂”。他認為從平民教育入手容易使群眾接受，便積極推行平民音樂理念，黎錦暉先生的音樂活動從兒童歌舞劇到流行歌，從民間聯(lián)誼性的“明月音樂會”到專業(yè)性的“明月社”，都表現(xiàn)了他所理解的面向大眾百姓的“平民音樂”理念。兒童劇中的平民思想對兒童進行心智的啟蒙，作品呈現(xiàn)出是對人性、對生命的尊重，融入的西方觀念與儒家思想傳統(tǒng)六德（智、信、圣、仁、義、忠）、六行（孝、友、睦、姻、任、恤）、六藝（禮、樂、射、御、書、術）的教育是不盡相同的。《麻雀與小孩》作為黎錦暉先生的第一部兒童劇，它通過小孩與大小麻雀的劇情，強調個人的重要性和尊重個人生命的重要性，傳達了有愛心、重視人文精神的教育，同時傳遞“平民音樂”的觀念。

二、《麻雀與小孩》的音樂分析

（一）作品背景

《麻雀與小孩》是黎錦暉第一部兒童歌舞劇，對后世歌舞劇的影響巨大，作品演出同年也是黎錦暉開始展露才華的第一年，完成的成功之作還有《可憐的秋香》、《好朋友來了》等。其實早在1919年黎錦暉先生就已經(jīng)在蔡元培先生主辦的“北京大學音樂研究會”的活動中，擔任“瀟湘樂組”組長，通過樂組的排練演出，使他再次獲得了一個學習民間音樂的機會，并發(fā)現(xiàn)民間俗曲竟然受到人們熱烈的歡迎，想增強發(fā)展民族音樂的信念油然而生，同年又受五四運動的原因接受新文化，黎錦暉就借此機會傳播新音樂文化，將西方的歌劇通過兒童劇的形式，滲透到自己作品中。在長久封建的時期來說，接受新文化對于習慣舊文化的人來說，不那么容易被人接受，所以眼界開闊的黎錦暉先生將針對兒童進行教育，更能被接受和傳承。黎錦暉先生任職中華書局國語文學部部長，是負責編寫小學國語教科書，出版了大量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讀物，同時兼任“國語專修學校”的教務處主任，他便開設新穎的課外活動，不僅豐富學生學習生活，也逐步形成自己的音樂教育模式。第一部兒童歌舞劇《麻雀與小孩》經(jīng)過不斷的不斷地探索和實踐，在1921正式演出，也確立了黎錦暉的兒童歌舞劇從此誕生。

（二）音樂分析

《麻雀與小孩》共有六個場景，分別是“教學”、“引誘”、“悲傷”、“慰問”、“團圓”。是按照故事發(fā)展情節(jié)取名而成，劇中慈愛的老麻雀和一只可愛的小麻雀住在小花園里，每天教小麻雀飛行，給小麻雀覓食，一刻不停地做著母親的職責。可是有一天她覓食回來發(fā)現(xiàn)小麻雀找不到了，心急如焚地尋找著小麻雀，頑皮的小孩把小麻雀關進了籠子里，但還是心地善良詢問老麻雀怎么了，得知老麻雀的悲傷心里還是過意不去，將心比心想到如果是自己母親不見了，應該也會很難過，所以還是將小麻雀放走了，小麻雀和老麻雀團圓了。這樣簡短的兒童歌舞劇，三個角色就能呈現(xiàn)一部具有教育意義的歌舞劇，這就是兒童歌舞劇這個音樂體裁能快速發(fā)展并傳播的意義。

在旋律方面是運用學堂樂歌的填詞方式和借用學堂樂歌已創(chuàng)作的旋律，為了方便兒童劇作品更快地被人所熟知，不僅可以提高聽眾的興趣，還可以加快創(chuàng)作作品速度。突破了學堂樂歌單調的音樂形式，加入西方歌劇的戲劇要素，形成了兒童劇這一音樂體裁。《麻雀與小孩》中第一個場景里的《飛飛曲》的曲調與沈心工填詞的學堂樂歌《鐵匠》基本相同，曲調源自外國兒童歌曲。

右圖譜例中的旋律是相同的，但節(jié)奏有了變化，其中添加了休止符，節(jié)奏變得活潑起來，適合劇中小麻雀學飛行的形象，對飛行充滿了希望和飽滿的熱情。歌詞很簡單，甚至有21個“飛”字，黎錦暉站在兒童的角度考慮到小孩子還不會很準確地咬文嚼字，這樣簡單的詞與旋律相結合更容易被記住。小麻雀唱這一段的時候配合還有舞蹈動作，黎錦暉先生巧妙地將歌舞結合，更貼近西方歌舞劇的形式，因為在新文化運動中，學習西方先進文化是創(chuàng)作目的，將西方的戲劇形式添加到兒童劇中，用創(chuàng)新的方式滲透作品的教育意義。

（三）音樂教育意義

這部兒童劇潛層的意義是告訴小孩子們要懂得保護動物，要有一顆愛心，深層的意義在于遵守“五四運動”提出的人文精神，重視人的精神，尊重人追求幸福的權利，是反封建主義思想的重要精神。初期作品風格大多以“愛”為核心，突破傳統(tǒng)對“愛”的觀念，因為“愛”字從前在傳統(tǒng)私塾教育六德、六行、六藝中并沒有單獨提到過，大多是與“仁愛”相結合。“仁愛”是重視對其他的人或物更多的關愛，仁在先愛在后；“愛”作為單獨的個體區(qū)別于“仁愛”的一點是人具有更高被尊重的權力，黎錦暉先生將“愛”字與音樂相結合，單獨體現(xiàn)在作品教育意義中，這也反映出兒童劇與當時“五四”運動中提出的人文精神相契合。同時通過劇情傳達了有愛心、重視人文精神的教育，傳遞“平民思想”的觀念，與朱應鵬先生對黎氏歌舞音樂中的三點進步傾向的觀點之一相符，即注重感情教育——特別是愛的教育。愛的教育需要從小培養(yǎng)，只有教育學生從小懂得愛，才能更好地愛自己和愛別人。

結 語

通過淺析黎錦暉兒童劇《麻雀與小孩》，我認為黎錦暉先生具有先進思想，他的愛國情懷感染了民眾，且具有先聲作用。創(chuàng)作的兒童歌舞劇之所以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能受到老百姓尤其是兒童的喜歡，是因為它能體現(xiàn)大眾審美，滿足了他們對歌舞劇的審美需要，傳遞“平民精神”的思想理念。“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這段大家耳熟能詳?shù)男桑獠恢抢桢\暉先生兒童劇中的旋律。他以高層次的藝術品位與開闊的審美眼光相結合，表達“愛”的主題，影響一大批音樂家的創(chuàng)作理念。今天我們仍然在研究黎錦暉先生以及他的作品，雖然他生前受到不公正的評論，但他在中國近現(xiàn)代做的貢獻功不可沒。他一生堅守音樂家的責任，不放棄自己音樂理想，作品中能體會他熱愛音樂、熱愛祖國的情感。作為一個音樂平民教育先行者，把對祖國、對音樂的愛放入作品中，致敬堅守道德操守的偉大人物——黎錦暉。

注 釋：

① 摘自朱應鵬《關于舞會的話》，載1930年7月27日《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