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瑤

2019年1月5日晚,我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詢問后才得知,他是內江市東興區雙才鎮對坡村三組最上進的貧困戶——蘇崇凱。
“我做了三支笛子想送給你,謝謝你之前在對坡村對我的幫扶。”蘇崇凱在電話里說,之前他到城里來賣笛子時不知我上班的地方具體在哪里,晚上才想起有我的電話號碼。那一刻,我覺得很感動。
2015年8月31日,我到對坡村報到,成為一名第一書記。2018年6月29日,我返回原崗位工作。在那1033個日夜,我常常遇到這樣的感動。而在離開半年多以后還能收到這樣的心意,我覺得之前做的一切都很值。
一堵墻和一首歌
這堵墻和這首歌,我不止一次跟人說起過。雖然那堵墻在我去對坡村之前就已經存在,但它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那一類始終懷抱感恩之心、努力靠自己脫貧致富的貧困人員。
2015年上半年,蘇崇凱享受了危房改造政策。改造完成后,識字不多的他在自家墻面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中國共產黨好”幾個大字。又因為不會畫五星紅旗,所以畫了兩面小旗子和一顆星星代替。
“內心很震撼,我真切感受到了一位貧苦農民在接受黨和政府幫助后,發自肺腑的感謝。”這是我第一次走訪蘇崇凱家,看到這面墻后的感受。和很多文化水平高的人相比,沒多少文化的蘇崇凱表達感謝的方式更質樸、情感更強烈。
贈送噴霧機、請專家進行技術指導、申請蠶種補貼……為幫助蘇崇凱發展產業,我和村干部、農技員鼓勵、支持他栽桑養蠶。從2015年至今,他每年通過栽桑養蠶就能獲得1萬元左右收入,順利脫貧。
“如何利用農閑時間獲得更多收入。”脫貧之后,蘇崇凱自己也在思索。幾經考量,愛好吹笛子也會做笛子的蘇崇凱決定:利用冬季無法養蠶的時間,制作笛子到城區售賣。
以前,每次去蘇崇凱家走訪,聽到最多的便是他吹奏的《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和《社會主義好》。在那些純手工制作的笛子上,他也會歪歪扭扭地寫下“內江好”“共產黨好”這樣的感恩字樣。
而那三支送給我的笛子,除了這些字樣外,蘇崇凱還特意加上了“送”字。每每凝視這個“送”字,我都覺得這是他給我頒的獎,非常開心。
一個標簽和一朵花
定制印有“對坡村土特產”字樣和二維碼的標簽、制作“對坡村土特產”宣傳海報……2017年,為了讓對坡村村民和村集體經濟同步增收,我想到利用電商平臺售賣對坡村雞、鴨、桃子等土特產的辦法。
“自己就像是搞傳銷的。”剛開始的那陣子,我和其他村干部經常這樣開玩笑。因為我們逢人便會推薦對坡村的土特產,并請他們掃碼關注。
2017年,我在上班的東興區委機關綜合大樓門衛室張貼了一張“對坡村土特產”宣傳海報,至今仍在。返回原崗位工作,每天去門衛室領報紙時,我總會忍不住看它一眼。
回想起2017年賣出去的上百只家禽、數千個雞蛋和幾萬顆桃子,還是讓我收獲了一些成就感。因為每賣出一個蛋或者一只家禽或者別的什么土特產,都意味著農戶和我們村集體經濟增加了收入。
于我而言,2017年開始銷售土特產之后,我更能體會到農民伯伯將一年辛苦換成錢之后的喜悅。
2017年9月至12月,我的微信朋友圈里隔三岔五就會出現以格桑花作為關鍵詞的內容,它們記錄了我在村辦公室門口撒的格桑花籽從出土到開花的全過程。
格桑花是高原上生命力最頑強、最普通的一種野花。在藏語中,“格桑”是“美好時光”或“幸福”的意思,所以也叫幸福花。種下它們的我,希望對坡村的所有人,都能幸福。
一朵傘把菇和一把蒲扇
我曾多次告訴過別人傘把菇和蒲扇的故事,但每次還是忍不住會紅了眼眶。
按照相關要求,第一書記必須全脫產駐村。因此,在那1033個日夜,我的吃住被安排在離村辦公室不遠的村支書家。2015年秋天,某天吃飯時我無意中提到喜歡吃傘把菇。第二年夏天,當村支書家找到第一朵傘把菇(學名叫雞樅菌,特點就是越新鮮越好吃)時,便默默地給我留了起來(當天我外出辦事不在村上)。
第二天中午,我便喝到了傘把菇雞蛋湯。村支書的女兒用開玩笑的語氣告訴我:“昨晚我就想吃了,爸爸說要留著王書記來了再吃。”當時,我就濕了眼眶,只能不停地說“謝謝”。
人的味蕾記憶或許真的跟情緒有關,在那之后,我總覺得所有的傘把菇都沒有那天的美味。
跟這朵傘把菇一樣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有一把蒲扇。
那是2016年的一個夏日,我和農技員駱站長一起下村走訪貧困戶。路過黨員貧困戶蘇明貴家時,他愛人雷淑秋瞥見我,便從家里沖出來使勁幫我扇扇子,邊扇邊說“王書記你太辛苦了……”,還執意讓我帶上她手中的蒲扇接著去走訪(盡管最后我沒要)。
“王書記,說明你工作做得好,得到了老百姓的認可。”跟我接觸不多的駱站長當場發出感嘆。
這個場景也一直記在我心里,每次想到都覺得感動又慚愧。感動,是因為這份簡單直接的善意;慚愧,是我總覺得自己的工作做得還不夠好。事實上,我只是按照家家戶戶都要有產業的發展思路,根據他家的實際情況,為他們爭取到了一個“龍蝦+魚立體養殖”的黨員精準扶貧示范工程項目,具體的養殖還是靠他們自己……
1033天,經歷了不止兩個四季。這些日子里,對坡村的便民路從無到有,新村辦公室從無到有,健身舞蹈隊從無到有,村集體經濟從無到有……與之相反的,是貧困村的“帽子”從有到無,貧困人口數量從有到無……這些變化,我既是見證者,也是參與者。
2017年底,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對坡村成功“摘帽”;2018年,對坡村成功創建為省級“四好村”;2019年,新的駐村工作隊所做的規劃正一步步變為現實……如今,對坡村村民的生活,正像那搖曳的格桑花一樣——多姿多彩,散發出滿滿正能量和幸福的味道。(作者單位/內江市東興區地方志研究室)(供圖/內江市東興區地方志研究室)(責編/陳賢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