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銘 鄒 文
近年來,以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為代表的數字技術極大地改變了企業的運作模式和行業格局,數字技術也為創業者提供了更廣闊的創業空間。依托數字技術,一大批數字初創企業呈現出爆發式成長。滴滴出行、美團、抖音、拼多多等數字企業抓住數字技術和我國龐大的數字用戶基礎,在短短的數年內迅速發展成為行業新秀。與此同時,傳統企業也紛紛借助數字技術進行二次創業。數字技術引發的創業熱情正推動我國數字經濟蓬勃發展。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數字經濟治理白皮書(2019)》顯示,2018年我國數字經濟總量達到了31.3萬億元,占GDP比重為34.8%,就業崗位1.91 億個,占當年總就業人數的24.6%。數字經濟吸納就業能力顯著提升,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
數字經濟下的創業活動不僅取決于創業者自身狀況,而且受到所處外部環境的影響。數字創
業者與數字用戶及其他數字企業等群體存在著廣泛互動,形成了互利共生、相互依存的復雜關系,因此,基于生態系統視角分析數字經濟下的創業活動顯得極為必要。以往創業相關文獻較多關注于創業活動的某一方面,較少文獻運用系統的觀點全面考察社會經濟環境下的創業活動(Acs et al,2014)。盡管近年來關于創業生態系統的相關文獻日益增多,甚至已有部分文獻涉及數字技術和數字用戶在創業生態系統中的突出作用,但是多為概念性討論或單個案例研究,較少提供一般性理論框架。為此,本文嘗試以系統的視角出發從理論上考察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的基本框架,著重分析數字創業與數字用戶在創業生態系統中的作用,為進一步優化數字創業生態系統提供理論和政策參考。
創業選擇離不開其所處的社會文化和經濟環境。近年來越來越多學者借鑒生物演化思想從生態系統的角度研究社會創業活動。生態系統(ecosystem)一詞最早由Tansley(1935)提出,認為該系統是由生物及其所處的環境所構成的互動系統。更一般地,ACS et al.(2017)認為生態系統是一組生物群落,在該群落內部及與其所處的外部環境之間存在著復雜的共生演化關系。
借鑒生物學隱喻,創業生態系統被定義為在一個區域內由一組相互依存的主體及環境通過相互協作進而促進創業活動發生的有機整體(Stam and Spigel, 2018)。區別于產業集聚理論、創新生態系統理論和商業生態系統等理論,創業生態系統更加關注創業活動,而非已設立的企業。不僅把創業活動看作是生態系統的產物,而且把創業者作為該系統的核心主體,而把政府、金融機構等其他主體作為系統內的“養料”提供者(Feld, 2012)。
伴隨著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數字技術對傳統創業模式的顛覆式影響,不少的學者開始思考數字技術在創業生態系統中的作用和地位。Sussan and Acs(2017)通過整合數字生態系統和創業生態系統兩個概念,首次提出了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的概念性框架。他們認為,由于數字生態系統核心要素是數字基礎設施和用戶,而創業生態系統則主要由制度和相關主體所構成,因此綜合產生四個概念:即數字基礎設施治理、數字用戶公民身份、數字創業和數字市場,如圖1。Sussan and Acs(2017)的突出貢獻在于凸顯了數字技術和數字用戶在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中的積極作用。

圖1 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的概念性框架
數字創業生態系統概念提出以來,較多文獻利用案例研究的分析方法從更加微觀的視角展開分析。LI et al.(2017)把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看作是一種新的組織形態,認為健康高效的系統能夠使該組織內的利益相關者在沒有領導者的情況下進行有效分工與協作。通過分析中關村創業生態系統演進過程,他們發現該系統內政府設計與去中心化的市場運作可以取得某種平衡,共同促進地區經濟發展。Elia et al.(2020)強調系統內相關主體共同形成的集體智慧對數字創業的重要影響。他們認為數字創業生態系統是眾多相互依存的創業主體形成的自組織群落。該系統的擴張取決于群落的開放性和相互協作的模式,數字技術和利益相關者形成的集體智慧重塑了數字創業過程。朱秀梅等(2020)以杭州云棲小鎮的動態演進過程為研究對象,認為數字創業生態系統遵循“多主體-機會集開發-共生關系”的循環路徑動態演進,并以政府政策推動、企業數字技術驅動和用戶數字需求拉動為主要動力。
雖然既有文獻在探討創業生態系統具體要素構成方面有所差異,但是多數結論基本一致。Isenberg(2011)提出創業生態系統應該具備的六個重要的外部環境,分別為人力資本、市場、政策、融資、文化和專業服務機構。Feld(2012)認為一個成功的創業社區應該具備九個關鍵要素,具體包括強大的創業群體、高效的創業孵化機構、較高的社交網絡密度、政府強有力的政策支持、豐富的人力資源、專業服務機構(如律師、會計、保險等)、較多的社區活動、愿意與初創企業廣泛合作的大企業和資金支持(風險資本、天使基金、種子投資等)。世界經濟論壇(2013)認為一個成功的創業生態系統取決于八個關鍵要素,具體有資源(人力資本、融資、專業服務)、教育與培訓體系、大學及科研機構、正式制度(政府和法治框架)和非正式制度(文化)。Stam(2015)認為創業生態系統的要素有框架性條件(正式制度、文化、物質基礎設施和市場需求)和系統性條件(創業者的社交網絡、創業領袖、融資、人才、知識和專業服務),其中系統性條件處于核心位置。它們共同促進了系統內的創業活動,進而推動地區價值創造,同時,地區的創業活動和價值創造又會反作用于系統性條件。雖然上述文獻較少提及數字技術,未討論數字用戶在創業活動中的突出作用,但是相關框架和思路對分析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仍然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在創業領域,主要有三類不同但又相關的數字技術形態:數字組件、數字平臺和數字基礎設施(Nambisan,2016)。數字組件是指某種新產品的數字化構成要素,能為終端用戶提供某種特定的功能和使用價值(Kallinikos et al., 2013),如智能手機或其他個人終端的各類應用程序;數字平臺是為一般性應用提供分享服務的平臺,如蘋果手機的ISO平臺和谷歌的Android平臺;數字基礎設施被定義為數字技術工具及其系統,能夠為創新創業提供溝通、協作和計算分析等功能,如云計算、數據分析、在線社區、社交媒體、3D打印,數字眾創空間等(Nambisan,2016)。
數字創業一般是指利用新的數字組件、數字平臺和數字基礎設施來追逐創業機會的過程(Nambisan,2017),由于可以把數字組件和數字平臺視為創業產品,而把數字基礎設施視為創業過程中的外部推動力(Davidsson,2015),因此,本文把數字組件和數字平臺作為數字創業的內容,而把數字基礎設施看作是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的環境因素。
在數字經濟下,數字技術和數字用戶對于創業活動發揮著非常積極的作用(Sussan and Acs, 2017; Song,2019)。結合數字創業相關文獻(Autio,2017; Nambisan, 2016),本文認為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主要由數字多邊平臺、非平臺型數字創業、數字用戶、數字基礎設施、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融資環境、人才環境等要素構成,其中數字多邊平臺、非平臺型數字創業和數字用戶處于系統的核心位置,其他要素構成創業的外部環境條件,如圖2。

圖2 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的構成要素
1. 數字化多邊平臺
數字化多邊平臺為數字創業者創意概念化和創業嘗試提供了舞臺,同時也為創業者直接與用戶互動、實現價值共同創造提供了可能性(Lusch and Nambisan,2015)。它連接著非平臺型數字創業者和數字用戶等眾多主體,是數字創業的重要形式,也是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的核心要素之一。許多迅速崛起的數字企業(如滴滴出行、美團、抖音、拼多多等)都是平臺型企業,它們通過高效地對用戶群體之間及群體與內容之間進行匹配,降低了數字用戶的搜尋成本,也為數字創業者提供了追逐商機的舞臺。由于高效的匹配效率,相關數字平臺企業自身規模也往往呈現出爆炸式的發展。
與傳統企業看重成本最小化不同,平臺型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取決于擁有的用戶規模(Song,2019),數字用戶規模甚至決定了平臺型企業的內在價值。對于平臺型企業而言,為獲取盡可能多的數字用戶,初創期間投資較大,對資本要求較高,因而平臺型企業創業門檻較高。上述因素會導致在一個行業內的平臺型企業較少,但是每個平臺型企業面對的用戶卻非常多。
2. 非平臺型數字創業
非平臺型數字創業是指任何利用數字技術進行非平臺型的創業活動。它是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中數量最多的創業群體。具體包括:一是數字技術創業者,即利用數字技術商業化的創業活動;二是依托數字化多邊平臺的各類創業者,既包括網絡電商平臺上的商戶,也包括依托應用開發平臺(如騰訊開放平臺)的創業者。值得注意的是,對于網約車司機、眾包平臺上的程序員等群體在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中的角色目前尚有爭議。Sussan and Acs(2017)從追逐商機的角度認為,他們屬于數字創業者;而Song(2019)則認為他們與傳統的受雇職業沒有本質區別,因而屬于供給某種產品或服務的數字用戶,而非數字創業者。本文認為關鍵看該群體的具體行為,如果僅僅是借助數字平臺實現工作替代,那么可以看作是數字用戶,而如果他們積極地實施創新,追逐商機,甚至產生了創業行為,那么這類數字用戶就變成了數字創業者。
3. 數字用戶
參考Song(2019)的分類方法,站在數字化多邊平臺的角度,本文把數字用戶區分為供給端數字用戶和需求端數字用戶。供給端數字用戶是指在數字化多邊平臺提供商品或服務的用戶,如網約車司機、抖音短視頻的分享者、眾籌平臺的資金供給者等。一方面,依托數字平臺,一些有專業技能或某種資源的數字用戶可以通過該平臺提供服務或產品,為創業企業提供更低廉、高效的人力資源和更充裕的物質資源支持,拓寬了創業生態系統的區域邊界。另一方面,一些供給端數字用戶積極參與互動,并發現商機且進行創業活動,提升了區域創業活力。需求端數字用戶主要是依托數字化多邊平臺或數字基礎設施滿足自身對某些商品或服務需求的消費者,如網約車乘客、電商平臺的購物者等等。需要注意的是,數字用戶的角色也有可能同時具備需求端或供給端的特性,例如某個抖音短視頻的觀看者,本身也會發表評論或留下痕跡,甚至上傳視頻,這些資料又豐富了短視頻平臺的內容。數字用戶參與了內容和產品創造,是數字創業過程中十分重要的主體。因此,本文把數字用戶也看作是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的核心主體之一。
4. 環境因素
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相關環境因素主要有數字基礎設施、正式制度、非正式制度、融資環境、人才環境等要素。
首先,作為數字技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數字基礎設施能夠為創業者及相關主體提供溝通、協作和計算能力,良好的數字基礎設施條件是數字創業涌現的基礎條件。由于數字基礎設施多數屬于基礎性研究,具有研發投入大、投資風險較高等特點,因此往往需要政府積極參與。
其次,制度是一個社會的游戲規則,由正式制度(法律、規章等)和非正式制度(價值觀、信念和文化等)所構成,它影響著一個地區的社會經濟激勵結構(North,1990)。在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中,數字技術日新月異,數字創業商業模式不斷演進,同時保障數字用戶隱私安全也尤為重要。良好的制度環境是引導人們從事生產性數字創業,激發數字用戶廣泛且深度參與的重要保障。
第三,對于數字創業而言,融資環境是創業者的重要資源。由于平臺型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取決于用戶的規模(Song,2019),為了積累用戶,數字企業創業初期往往需要大量的長期資金支持,因此,融資環境對于平臺型初創企業的生產和發展至關重要。
第四,數字創業離不開一大批專業技術人才,人才環境同樣是數字創業生態系統的重要資源之一。例如硅谷的創業生態系統取得巨大成就的關鍵是依靠大學及科研機構集聚,進而產生知識溢出,促進數字技術創業發生。
第五,其他環境因素,如律師、會計、創業孵化器等專業服務機構。
數字創業生態系統具有創業生態系統的一般性運行機制,圍繞商業機會開發,系統內各群落共同演化、互利共生、相互依存。不同的是,數字創業生態系統通過網絡信任機制、分享機制和多方協同機制,拓寬了創業生態系統的地理邊界,加深了各要素之間的互動聯系,提升了創業活動的廣度和深度,推動數字創業生態系統實現可持續發展。
網絡平臺是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中各方主體溝通的主要渠道,保障創業者正當權益和數字用戶隱私,構建網絡信任機制,是創業活動平臺化的重要前提。良好的數字基礎設施及其治理狀況能夠促進數字用戶深入參與數字創業互動。
網絡信任機制主要可以通過網絡認證機制、聲譽機制、第三方支付機制、用戶評價機制等方式實現。網絡信任機制取代了基于傳統社會關系的信任機制,使得創業者不再局限于區域范圍,降低了對局部地區資源的依賴(Autio,2017),提升了初創企業的生存和發展空間。由于數字企業,特別是平臺型企業往往擁有數量龐大的用戶群體,一旦出現用戶信息泄露、虛假宣傳等違法違規行為時,將會沖擊網絡信任機制,造成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不可持續發展。如e租寶事件、某些p2p平臺跑路事件等對互聯網借貸方面的創業活動就造成了較大不良社會影響。為此,政府及相關機構應該在對新鮮事物具有較高寬容度的同時,加強網絡監管,提升數字治理能力,嚴厲打擊危害網絡信任機制的不良行為,著力保護創業生態系統內各主體的正當權益。
從數字用戶角度而言,掌握必要的網絡知識,提高信息甄別能力和數據駕馭能力是增強數字用戶網絡信任程度的重要途徑。這就需要要加大基礎教育投入,把數字信息技術融入基礎教育體系,提升居民的總體教育水平。
數字創業生態系統具有水平的、自愿性知識外溢特征(Autio et al.,2017)。由于數字平臺可以支持眾多市場上不同的價值主張,初創企業之間往往并不會形成直接競爭關系,相反,他們之間有動力互惠共享相關知識,從而有助于系統內數字創業者更加有效地進行商業模式創新,促進自愿性知識外溢,增強系統內數字創業活力。
從數字平臺型企業的角度看,用戶分享意愿直接決定了平臺的內在價值。Sussan and Acs(2017)通過梳理相關文獻,認為數字平臺型企業主要有三種商業模式:一種是完全依靠用戶創造內容,如facebook的運作模式;第二種是共享用戶閑置的有形資產,如網約車平臺;第三種是利用用戶群體(一般由付費用戶和免費用戶組成)的網絡外部性提供產品和服務,如婚戀交友平臺。顯然,數字化平臺型企業的生存和發展與用戶分享密切相關。
從數字用戶的角度看,數字企業也為用戶價值創造提供了條件。依托數字平臺,數字用戶之間也會產生知識外溢,一些數字用戶在網絡社區互動中可能偶然發現商機,并加以捕捉,實現用戶創業。網絡分享機制催生了一大批供給端數字用戶和用戶創業者。
為了增強網絡分享機制,數字企業應當以用戶需求為導向,設計易于操作的數字平臺,提高軟硬件兼容性。政府及相關機構需要進一步推動提速降費,構建費用低廉、共享、安全的互聯網,在加強網絡監管的同時適度保持網絡的開放性。
數字技術重構了創業機會,能夠使更多主體攜手合作,共同參與創業過程。從初創企業的生命周期看,在創業孵化萌芽階段,首先,數字創業需要創業者具有創新精神,需要不斷提出新的商業理念,高校、科研機構及各類眾創空間等在創業人才培養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其次,對于處于構思和萌芽階段的數字創業而言,失敗風險極高,因而種子基金就顯得尤為重要。在數字企業初創階段,由于數字平臺型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取決于用戶規模,而客戶積累需要時間積累和大量資金投入,并且在較長的一段時間內往往都是虧損經營,因此風險資本的積極介入就顯得尤為重要;其次,創業孵化器對于初創企業的團隊建設和規范經營具有重要作用。在數字初創企業的成長階段,為推動數字企業做大做強,提高行業影響力,成為公眾公司是數字企業發展的必有之路,而這離不開風險資本基金的有效監管和推動。
為提高多方協同機制效率,首先,需要不斷壯大創業孵化機構、發展多層次資本市場,增強相關主體參與創業過程的實力;其次,由于數字基礎設施及其治理情況對于保障相關主體協同合作具有重要作用,因此需要不斷加大數字基礎設施研發和建設力度,完善數字技術相關規范,促進數字創業生態系統中各主體協同發展。
當前,盡管疫情沖擊及貿易保護主義等因素導致我國經濟下行壓力加大,但是受益于強勁的數字經濟發展,我國經濟韌性仍然較強,就業狀況逐步得到改善。以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技術為代表的數字產業化及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催生了越來越多的新產業、新業態和新模式,為創業者提供了全新的商業機會。與此同時,得益于我國龐大的數字用戶群體,近年來數字創業帶動我國創業活力不斷增強,創業質量不斷提高。首先,依托數字化平臺,數字初創企業蓬勃發展。網絡電商、社交電商、直播帶貨、眾包等數字領域創業活力蒸蒸日上,部分初創企業在數年內就已經發展成為獨角獸企業。其次,我國數字用戶網絡信任度較高,積極參與數字經濟。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2019年我國網民規模已達8.54億人,較2018年底增加了2598萬人,網民中使用手機上網的比例達到了99.1%。龐大的互聯網用戶為數字化創業奠定了海量的客戶基礎。基于網絡購物、移動支付、網絡娛樂和互聯網理財等數字經濟的創業發展迅猛。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19年,全國網上零售額達到106324億元,比上年增長16.5%。第三,“萬眾創新 大眾創業”政策持續發力,數字基礎設施及相關制度進一步完善,數字創業環境日益改善。2014年以來,“雙創”政策激發了社會空前的創業熱情;5G、云計算、工業互聯網等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正緊鑼密鼓的展開;2019年6月,科創板正式開板,2020年創業板注冊制改革也正提速推進,資本市場改革為數字初創企業實現外部融資提供了更多機遇。上述這些都是我國數字創業的有利條件。
當然,近年來我國數字創業發展中也存在問題。首先我國技術創業的比例仍然較低。據《全球創業觀察2018/2019中國報告》顯示,與G20經濟體中的發達國家相比,我國創業活動的產業分布主要集中在以批發、零售為主的客戶服務業,具有高附加值的商業服務業創業比例偏低;其次,部分數字企業因信息披露違法、虛假宣傳等問題,在一定程度上沖擊了網絡信任機制。同時,數字企業間的惡性競爭,造成社會資源浪費,投資者蒙受損失;第三,部分數字企業對數字用戶隱私保護不力,造成數字用戶信息泄露,損害數字用戶正當權益。
數字經濟下的創業活動是一個生態系統,健康有序的數字化創業生態系統離不開內部各要素之間的積極良性互動。為此,應通過強化新基礎設施建設、壯大平臺經濟、增強企業數字化改造、提升社會數字治理等措施,逐步構建起日益完善的數字化創業生態系統,促進政府、企業、科研機構和數字消費者等多主體協同創新,推動我國創業活力和創業質量再上新臺階。
平臺化是數字經濟的典型特征。與傳統經濟相比,數字經濟領域在位企業的壟斷地位往往更容易受到初創企業的挑戰。就平臺經濟而言,通過集聚眾多中小微創業者和海量消費者,初創平臺型企業成長往往十分迅速。例如成立于2015年的拼多多起步于C2B拼團,現已發展成為我國家喻戶曉的電商平臺。為促進平臺經濟進一步發展,必要的配套制度和政策保障不可或缺。首先,要逐步更新完善相關法律法規,以適應平臺經濟發展需要;其次,要采取相應措施激勵平臺運營商依托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互聯網技術積極性創新,促進平臺型企業更加高效地將需求者與供給者進行對接互動,提高市場匹配效率。第三,要充分利用平臺型企業更加熟悉線上企業需求的特點,激發它們為線上創業者提供更加個性化服務,在保障創業者正當權益的同時,應積極發揮平臺型企業對線上企業的幫扶作用,促進它們和線上企業共生發展。
在數字經濟時代,技術創新日新月異,商機轉瞬即逝。這需要創業者具有敏銳的市場嗅覺和迅速果斷的執行力。與傳統商業巨頭相比,廣大的中小微企業因“專精特新”等特點往往更具優勢,它們依托平臺經濟,進行差異化競爭,產品推陳出新,成為細分領域的領跑者。當下,基于網絡電商、社交電商、直播帶貨、眾包、網約車等形式的小微創業熱火朝天,數量眾多的中小微數字化創業者構成了數字化創業生態系統的重要主體之一。與傳統的固定雇傭關系不同,他們大多以自由職業者的角色呈現,在社會保障、資金、信息和培訓等方面具有新的獨特需求,這需要政府提供必要的政策給予支持。首先,在社會保障方面,要不斷完善靈活就業人員醫療保險、失業保險等社會保障制度,減少創業者的生存顧慮;其次,要鼓勵相關金融機構和平臺運營商等為數字化創業者提供必要的資金支持,幫助創業者降低創業成本,增強抗風險能力;第三,在創業技能培訓方面,一方面可以依托互聯網平臺,免費開展開放式在線培訓,提升數字化工作技能;另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眾創空間、創業孵化器、創業大賽等形式提升創業者專業技能。
產業數字化,即傳統產業與數字技術深度融合,是我國當前數字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據《數字經濟治理白皮書(2019)》顯示,2018年,我國產業數字化規模達到24.9 萬億元,遠超數字產業化,對數字經濟增長的貢獻度高達79.5%。數字化已然成為我國傳統企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手段。為促進傳統企業二次創業,需要企業、政府及社會相關組織通力合作。首先,企業不僅需要對生產技術進行智能化改造,更需要轉變傳統的商業模式和商業理念。要依托移動互聯網、大數據等先進數字化技術密切與客戶互動,精準對接消費者需求,嘗試采用個性化定制、服務型制造等新模式;其次,推動工業互聯網建設,激勵企業之間依托數字化技術,協同創新,融合共生發展;第三,政府應加大對5G 基建、特高壓、城際高速鐵路和城際軌道交通、大數據中心、人工智能、工業互聯網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的研發和建設力度,為企業二次創業提供基礎硬件保障。要根據數字經濟發展需要,統一相關技術規范,促進數字技術在更廣泛的產業間有效對接和擴散。
當下,我國龐大的數字消費群體已然成為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持續動力。區別于傳統經濟下的消費者角色,數字經濟下更加強調消費者在產品價值鏈中的作用,供需雙方互動性更強。為培育壯大數字消費者,首先數字提供者要以客戶為中心,設計簡便易懂的數字化產品,提供個性化服務,采取有效措施鼓勵客戶積極參與互動,推動產品質量創新;其次,要強化市場監管,保障用戶資金安全和消費者正當權益;第三,要為數字消費者變身數字化創業者提供便利。平臺經濟、共享經濟、“眾包”等數字經濟新模式新業態為數字消費者變身創業者成為可能。數字消費者在應用數字技術尋求解決問題的同時可能會發現商機,進而變身為創業者。平臺運營商或政府等機構應在資金、技術等方面給予相應支持,促進數字消費者追逐商機,進而推動數字用戶創業。
作為數字化創業生態系統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府應當積極發揮企業家精神,在數字經濟領域不斷創新,緩解市場風險,營造有利于創新創業的生態環境,為大眾創業提供更多便利和商機。首先,要強化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建設。基礎設施研發具有風險較大,外部性較強等特點,私人往往缺乏投資積極性,因此需要政府不僅僅止步于“修復”市場失靈,更應當積極地參與數字技術基礎研發與創新,勇于承擔風險,為社會創業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撐和市場機會。其次,要強化政府數字治理能力,提升社會治理和公共服務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水平,充分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化技術,主動對接初創企業需求,探索建立更加精準的信用貸款融資扶持體系,化解初創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等問題。第三,要搭建更加高效的數字經濟公共服務網絡平臺,促進政府、企業、科研機構、數字消費者等多主體良性互動,協同創新。
隨著鄉村振興戰略不斷推進,我國廣大農村不僅在互聯網和交通物流等基礎設施方面日臻完善,農業經營現代化水平也獲得顯著提升,農村地區數字化創業活力逐漸增強。盡管如此,我國農業數字化水平發展仍相對滯后。據《數字經濟治理白皮書(2019)》顯示,2018年,我國農業數字經濟僅占農業總體增加值的7.3%,較上年增長約0.72個百分點。農業數字化發展存在較大空間。為此,應進一步加強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化技術與傳統農業的融合力度,逐步完善農村數字化創業生態系統,推動數字鄉村建設。首先要進一步加強農村電商平臺服務體系建設,推進農村物流現代化,為農民創業提供良好的基礎設施條件。其次要著力培育農村居民的數字技術駕馭能力,為農村創業者提供必要的數字技術專業培訓,為農村普通居民開發更加簡便的數字化服務,激發農村數字消費潛力,促進農村居民參與數字產品的生產與研發互動,在提升農村居民獲得感的同時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第三,要積極探索智慧農業,提升農業現代化水平。依托“互聯網+”,搭建農業信息共建共享平臺,提升農村公共服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