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作兵
《續千文》有稱《續文》、《續千字文》,也有稱《續古千字文》,是宋代侍其良器按照南朝梁周興嗣所編《千字文》的格式體例,用《千字文》不重復的1000 字編寫的千字四言韻文,是繼《千字文》之后,宋代中國南方最早成文、最具影響力的蒙童儒學及進階識字的千字文教材。
侍其瑋(1022—1104),字良器,出生士族,以字行。長洲人(今蘇州侍其巷人)。侍其(jī)是復姓,他的世序自先漢廣野君酈食其之裔孫,賜氏食其,后有食其平(酈平)于武帝元朔三年(前126 年)官為武帝侍中,約于武帝元狩元年(前122 年),又合官與氏而為復姓侍其(后人約于洪武二年前后,即1369 年左右因“洪武詔”改為單姓侍),是古代典型的以氏為姓的家族(古時姓代表氏族血統,氏代表血統支系)。侍其良器的高祖侍其禮,贈率府率。曾祖父侍其禎(侍其良器墓志銘中為“禎”,《宋史·侍其曙傳》中為“稹”,侍其沔墓志銘中為“禛”,侍其鈜墓志銘中為“禎”,同一人名,字有異同,不知何故),任左監門衛大將軍,贈左神武軍上將軍。祖父侍其憲,右侍禁。父親侍其泳,贈右正議大夫。四庫全書丹陽集卷十三記載,侍其家族“家世以武顯,族大且貴聞天下”。在其叔父侍其沔(1004-1066)的影響下,侍其良器自幼刻習儒學、詞章,從進士試,皇祐二年(一說皇祐元年,即1049年)中進士第。調杭州富陽、開封陽武二縣主簿,掌書記閬州,改著作郎。知池州建德縣,遭父親之喪,守孝結束,知光州固始縣,監卾州酒。又知吉州之永豐,簽書桂陽監判官,稍遷,通判全州,又移刺化州。表請致仕。積官至朝散大夫,勛柱國,賜服、佩視正三品,賜紫金魚袋。
侍其良器為官清正廉潔,廣受百姓擁戴。在任多年,深得當朝皇帝賞識。在化州任刺史期間,看到化州僻陋,于是筑校舍,置生師誦說,間為擁經,親授義訓,人士知趣學,自公始也。侍其良器嗜學問,喜聚書,自少及老,未嘗一日去篇籍不觀。他還工草、隸,善屬文,詩賦尤多,時稱佳筆。
侍其良器的《續千文》,流傳于世的各種鈔本、刻本的版本較多,四庫全書亦有收錄,南開大學《中華幼學文庫》收錄的是云自在龕叢書本。
侍其良器編《續千文》,意圖采用1000個不重復的漢字,而這1000 個字,又要未曾被周興嗣的《千字文》使用過,可想其創作難度之高,不論是從選字,還是編寫成文,盡在《千字文》之上。《續千文》通篇多是駢句(對偶句),藝術形式亦較為完善。
《續千文》在編寫之初,侍其良器就有作為識字和學習儒學的教材意圖,并作為學習《千字文》之后的進階讀本,因此多有冷僻字,加之編纂時考慮它的教育性,多有用典,故給大眾以語義艱深、晦澀難懂之印象。但是學習總要向深度與廣度發展的,它幾乎是宋代以后人們學習《千字文》之后再向更高層級學習必備的教材。
《續千文》以“混沌開辟,乾坤剛柔”開篇,到“撰述舛乖,慚怍蕪菲”結束,其行于世,從另一個側面凸顯侍其良器為官為民,研究學問,關注教育,筑校舍,編教材,制千文,親授義訓,開化百姓,不忘初心的情懷。關于識字教材,古已有之。秦代李斯的《倉頡》篇,趙高的《爰歷》篇,胡毋敬的《博學》篇,這些字書作為識字教材都是單列成字,不成句子的。到了漢武帝時司馬相如所作的《凡將篇》開始串字成句。西漢史游創作的《急救章》,它是典型的臨時抱佛腳教材,他的編寫意圖就是為那些皇家貴族子弟入學的時候速成提供的“題庫”。另外諸如《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等在中國歷史的進程中不僅有教育傳承功能,也是經典的集中識字教材,它們在古代蒙學上起到了不可磨滅貢獻。

☉ 趙孟頫書《續千文》
侍其良器編撰《續千文》,是對我國宋代以前識字經典教材的發展,是我國歷史上集中識字與育人相結合的經典之作,把我國集中識字教材的編撰向前推進了一大步,他的開創性具有里程碑意義。
侍其良器的《續千文》是典型的進階識字教材,是為人們向更高階段學習提供幫助,具有普遍的蒙學意義。與周興嗣的《千字文》相比,侍其良器的《續千文》有更強的故事性,也是一本經典文化的匯聚。這反映了侍其良器的為官自覺,以及對民眾教化的關注,其間無不體現他秉承前輩侍其沔“要以皆天下強立君子也”的家國思想情懷。
《續千文》“引辭連類”,構思精巧,文采甚佳,把雜亂無章的漢字不重復,還能暢通連貫,才思可謂敏捷,不是學富五車就不會有那么多信手拈來的典故,足以顯示侍其良器的才華,其中不缺乏嚴格的平仄,工整的對仗,都是值得細細揣摩探究的。
侍其良器的《續千文》開始作為侍其家族識字教材,也是學習知識、進行儒學教化的讀本,到后來作為縣學、鄉學、私塾教材,流傳于世,其重要意義不斷彰顯。《續千文》內容包羅萬象,從天地歷史到人物修身,從讀書哲理到居家飲食,從祭祀膜拜到四季更迭,從園林農藝到畜牧漁業,從天地未開到萬物自然現象,從管仲屈原到顏回先賢,從故事警句到經典說教,從花草樹木到鳥獸蟲魚,無所不及,是近似百科的開蒙讀物。同時他的寓教于經典、隨文識字、文道結合等教材編寫思,想在今天也有積極的現實意義。
《續千文》成文以后的五百多年間,《千字文》續編盛行,《續千文》的影響最大。蘇州有兩位賢達,一位是吳縣的陳鎏(1508—1575),他編撰了《別本續千字文》,另一位是出生在太倉的長洲人黃祖顓(1633—1672),他編撰了《再續千字文》。有的與《續千文》重復率極高,從多方面分析,他們也未實現對侍其良器《續千文》的超越。
侍其良器,姑蘇本土走出的清正為官者、識字教材編纂大師,我們研究得很少,《續千文》可謂鴻篇巨制,我們研究得也很少!歲月更迭,大浪淘沙,在浩蕩的中華文化長河中得以流傳,實屬不易。《續千文》和眾多古代作品一樣,有它時代的局限性,會深深地打上那個時代的烙印,可是無論如何,它們都是那個時代先進文化的產物。拂去歷史的塵埃,它在當今也有其現實意義。重新捧起它,有助于尋找到我們民族不間斷的漫長而連續的歷史,在歷史的畫卷中,看到漢民族文化的豐富。回望經典,我們才能克服歷史的虛無主義。經典不僅僅只是用來回望的,它應該讓我們的文化腳步變得更為鏗鏘有力。
侍其良器出生于姑蘇侍其巷,其《續千文》更是不可多得的姑蘇文化名片,在地方名人、教育課程、官吏施政、文化旅游、街巷打造、文創設計等等方面,都是可以深度研究和挖掘的精神與物質的文化“富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