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政策文本與話語分析
——基于省域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政策文件的調研

張妍妍

（佛山市圖書館）

1 引言

2016年5月，國務院辦公廳轉發了《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的通知，該文件明確將各級各類圖書館列入開發文化創意產品的文化文物單位行列。［1］2017年11月4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進一步明確了圖書館是開發文化創意產品的責任主體之一。［2］近年來，各省也根據本區域實際情況制定和發布了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相關政策文件。由于文化資源狀況、財政支持力度以及社會反響等的不同，各地涉及圖書館開發文化創意產品的政策文件數量、發布時間、內容及主題等方面存在差異，對社會公眾的意識構建以及實踐指導也將產生不同的影響。對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政策文件進行文本與話語分析，主要基于以下疑問：雖然在國家層面和地方層面發布了很多關于圖書館開發文化創意產品的政策文件，但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實踐卻開展得不慍不火，政策指導與實踐推進之間是否存在意識構建偏差，抑或存在認識盲點，現有的政策文件中哪些外在形式特征和內在意義對于指導實踐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未來的相關立法或政策文件中應該規避哪些誤區，等等。本文通過分析省域發布的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相關文件，嘗試從文本和話語角度來回應上述問題。

2 省域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政策文本與話語分析

本文于2019年8月對我國31個省級行政區域（包括22個省、5個自治區和4個直轄市）政府網站（以人民政府官網、文化和旅游廳官網、人大官網為主）上發布的與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直接相關的政策文件逐一展開調查分析，通過內容提取、對比與歸納等方式，探討政策文本的外在形式特征、內在意義、話語實踐及認識盲點等內容。

2.1 政策文本的外在形式特征

對省域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相關政策文件的發文機構、發文名稱和發文/通過時間信息進行了提取（見下表）。從發文機構來看，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相關政策文件主要由省級人民政府、文化廳（現文化和旅游廳，根據發文時間，以下稱文化廳）、人大代表常委通過或發布，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工作的實施意見大都由文化廳、發改委、財政廳、文物局聯合制定。可見，省域政府部門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重視，與國家步調保持一致。從發文數量上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共發布61份政策文件，平均每個省發布近2份政策文件。其中北京、山西、浙江、福建、江西、甘肅、青海和內蒙古等地發布相關政策文件均在3份以上，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這些地區的政府對文化創意產品工作的重視。從發文名稱和主題上看，尚未有在文件名稱中直指實施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主體為圖書館的政策文件，而是以其上位類名稱“文化文物單位”將圖書館囊括在內。僅有1份關于圖書館的政策文件，即《浙江省公共圖書館三年提升計劃》中將“推動文化創意產品開發”作為提升公共圖書館服務能力的指標之一。［3］此外，關于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政策話語還出現在創意產業、公共文化服務促進條例、“十三五”文化發展規劃、文化消費、社會領域投資和區域協同發展等相關文件中。從發布/通過時間來看，《意見》并非是將圖書館開發文化創意產品這一行為寫入政策文件的先例，早在2015年，浙江、湖南和福建三省發布的《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實施意見》中就曾提出“鼓勵有條件的公共文化機構挖掘特色資源，加強文化創意產品研發”。［4-6］但《意見》發布的時間又是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即自2016年5月之后，各省在《意見》的鼓勵、指導和推動下陸續發布了適合本地區具體情況的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相關政策文件。

2.2 政策文本的內容特征

從下表“發文名稱”一欄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發布的61份政策文件大致從以下幾個角度對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這一話語事件進行闡述。① 直接發布以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為主題的政策文件，其中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責任主體涵蓋圖書館。共有19個省發布，其中3個省直接轉發《意見》，16個省基于《意見》發布了具有各自地方特色的《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實施意見》；北京、江蘇、福建、江西和廣東等地公布的本地區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試點單位名單中含圖書館。② 將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納入本地區文化產業發展意見或規劃文件中，發文地區主要有北京、上海、河北、江西、青海等，文件中話語關鍵詞為“鼓勵”和“推動”，其中北京市的《關于推進文化創意產業創新發展的意見》中提出支持圖書館合理開放空間，開展市場化運作，并將圖書館列入《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指導目錄（2016年版）》鼓勵類目錄。［7］③ 在省域“十三五”文化發展規劃中要求圖書館依托館藏資源開展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發文地區主要有山西、吉林、黑龍江、江蘇、甘肅、西藏和內蒙古等。其中山西和江蘇兩地的文件中對文化創意產品的開發方式提出了指導性意見；甘肅省發布的文件指出，“支持有條件的文化文物單位在保證公益服務的前提下，展銷文化創意產品，開展差異化的有償服務。”［8］④ 在文化與其他領域發展融合、區域協同發展的相關文件中鼓勵圖書館縱向、橫向聯合共同開發文化創意產品。如，內蒙古自治區文化廳在“呼包鄂協同發展工作實施方案”中提出要統籌三地文化文物單位的文創產品開發，使其成為區域文化產業新亮點。［9］⑤ 從公共文化服務角度提出，開展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豐富服務內容。其中天津和湖北延伸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中的內容，在地區性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中增加了鼓勵與促進公共文化機構開展文化創意產品的相關條款。［10－11］⑥ 在圖書館本行業領域發展規劃中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做出具體要求，以浙江省文化廳發布的《浙江省公共圖書館三年提升計劃》為代表。［3］此外，還有在其他領域發布的相關政策文件。如，山東、湖北等9個省在《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中指導和鼓勵文化文物單位可以采取多種方式與社會力量進行文化創意產品的合作研發、生產和經營等。

表 省域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相關政策文件

福建省文化廳2018年2月2日福建省文化廳關于確定福建省曇石山遺址博物館等15家單位為首批省級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試點單位的通知福建省關于進一步加強我省公共文化服務供需精準對接的實施方案2017年12月4日福建省文化廳福建省委辦公廳、福建省人民政府辦公廳江西省文化廳、省發改委、省財政廳制定，省人民政府辦公廳發布江西省文化廳關于公布江西省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試點名單的通知2017年11月22日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實施意見 2015年12月24日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實施意見 2017年4月7日關于報送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2017年工作總結和2018年工作計劃的通知江西省文化廳江西省江西省文化廳 江西省數字文化創意設計項目扶持實施暫行辦法 2018年2月17日關于進一步支持文化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試行） 2019年6月21日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實施意見2018年6月1日江西省委辦公廳、江西省政府辦公廳山東省文化廳文化產業處山東省2017年12月12日河南省 河南省人民政府 轉發文化部“十三五”時期文化發展改革規劃 2017年2月24日山東省人民政府辦公廳 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湖北省人大常委會 湖北省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條例湖北省2018年11月19日湖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 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 2018年8月29日湖南省委辦公廳、湖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湖南省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實施意見 2015年9月29日湖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 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 2018年1月16日廣東省人民政府辦公廳2016年8月19日廣東省文化和旅游廳廣東省廣東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國務院辦公廳轉發文化部等部門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若干意見的通知2018年11月21日廣東省文化和旅游廳關于公布首批省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試點單位名單的通知海南省 海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海南省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實施方案的通知2018年3月8日四川省2017年3月16日四川省文化廳省發展改革委財政廳省文物局發布，四川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實施意見貴州省人民政府辦公廳 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 2017年12月5日貴州省貴州省人民政府辦公廳2017年11月24日云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省文化廳等部門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實施意見的通知關于印發貴州省進一步擴大旅游文化體育健康養老教育培訓等領域消費實施方案的通知2017年4月11日云南省云南省文化廳、發展改革委、財政廳、旅游發展委發布，云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云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 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 2017年7月31日2018年1月16日

陜西省 陜西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省文化廳等部門2016年12月6日甘肅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省文化廳等部門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實施意見的通知甘肅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甘肅省“十三五”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的通知甘肅省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省文化廳等部門甘肅省2016年8月24日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實施意見的通知青海省人民政府辦公廳甘肅省人民政府辦公廳 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 2017年9月14日2017年6月9日關于印發青海省進一步擴大旅游文化體育健康養老教育培訓等領域消費實施方案的通知青海省人民政府辦公廳 關于加快發展文化產業的意見 2016年9月1日青海省青海省人民政府辦公廳 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 2018年1月19日2016年12月12日內蒙古自治區文化廳、發展改革委、財政廳、文物局發布，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自治區文化廳等部門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文物創意產品開發實施意見的通知內蒙古自治區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 關于推進自治區文化旅游融合發展的實施意見 2017年10月10日內蒙古自治區文化廳 自治區文化廳推進呼包鄂協同發展工作實施方案 2017年4月1日內蒙古自治區“十三五”文化改革發展規劃 2016年12月31日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辦公廳廣西壯族自治區文化廳、廣西壯族自治區發展改革委、廣西壯族自治區財政廳關于印發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實施方案的通知廣西壯族自治區2017年1月24日西藏自治區 西藏自治區發改委西藏自治區“十三五”時期基本公共服務體系發展規劃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人民政府辦公廳2018年11月20日轉發國務院關于推動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若干意見、試點單位寧夏回族自治區 寧夏文化廳2016年5月17日2017年1月16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實施意見 2017年12月17日2016年12月16日

2.3 政策文本話語分析

文本是話語事件存在的主要形式之一，而政策文本中蘊含“話語秩序”和“權力意志”。為了更好地分析上述政策文本中所建構和排斥的現實意義，本文引入話語分析方法對政策文本中涉及到的焦點問題進行研究。所謂話語分析是指通過分析話語的語言形式及其產生的社會歷史背景來考察語言形式所蘊含的意識形態意義和權力關系，進而揭示語篇、權力和意識形態之間的復雜關系。［12］即分析話語文本造就了哪些話語事件，這些話語事件是如何建構人們的實踐和認識的，而又制造了哪些認識盲點等。因篇幅有限，本文僅從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的開發主體、營銷體系，以及圖書館開展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體制機制和保障措施四個方面進行分析。

2.3.1 話語事件1——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的開發主體

文化創意產品具有與生俱來的經濟屬性，圖書館作為公益性文化事業單位，首先關心的是現行政策是否允許圖書館進行文化創意產品開發。《意見》指出，具備條件的文化文物單位應結合自身情況，積極穩妥推進文化創意產品開發。［1］其肯定了各級各類圖書館可以從事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工作。但文件中對所具備的“條件”并未作具體表述，僅在文化部和國家文物局確定或備案的154家試點單位名單中公布了37家省級以上圖書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第四十六條指出，公共圖書館應通過巡回展覽、公益性講座、善本再造、創意產品開發等方式，加強古籍宣傳，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2］進一步肯定了公共圖書館開發古籍文創產品的角色。各省陸續發布的政策文件對圖書館進行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準入條件表述略有差異，主要有以下幾種形式：① 沿用《意見》的表述；② 針對試點單位單獨發文，如北京市人民政府發布的《關于推動北京市文化文物單位文化創意產品開發試點工作的實施意見》；［13］③ 不設置“條件”，鼓勵公共圖書館參與創意產品開發，如《浙江省公共圖書館三年提升計劃》提出，深度發掘公共圖書館館藏資源，積極開發群眾喜愛、市場歡迎的創意產品。［3］政策文本中對準入條件的話語構建決定著圖書館能否參與文創產品開發以及所參與的主體數量和范圍。

其次，由于產品開發設計與營銷已突破了圖書館傳統的公益性運作模式和工作內容，且并非圖書館所擅長，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主體該如何確定，《意見》指出，鼓勵文化文物單位與社會力量深度合作，結合自身情況，采取合作、授權、獨立開發等方式開展文創產品開發。［1］與此同時，鼓勵社會力量通過限量復制、加盟制造、委托代理等多種形式廣泛參與文創產品的研發、生產和經營等。因此，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主體形式有三種：圖書館、圖書館+社會力量、社會力量。其中，《意見》鼓勵試點單位通過知識產權作價入股等方式投資設立企業。［1］也就是說試點圖書館可以通過設立經營性企業來從事文創產品的開發工作。以《意見》為參照，大部分省份的相關政策文件都將設立企業的準入條件限制在試點圖書館，如，廣西壯族自治區的文件中直接明確準許廣西壯族自治區圖書館和桂林圖書館開展開辦符合發展宗旨、以滿足民眾文化消費需求為目的的經營性企業試點。［14］甘肅省對于試點單位設立企業的運營模式作了進一步說明：“支持文化文物單位成立有獨立法人資格的企業，從事文化資源開發利用和文化創意產品研發，獨立法人的運行按照國有文化企業相關政策執行。”［15］江蘇省在公布其文創產品開發試點單位的通知中，要求各設點區域文化文物主管部門探索創新文創產品開發模式，主要包括探索建立公益性非盈利機構、設立經營性企業和以知識產權入股等方式投資設立企業或從事文創產品開發。［16］然而，根據中共中央、國務院相關規定，行政機關及其隸屬的事業單位未經法定授權或批準不得使用國有資產興辦盈利性企業，因而未設立下屬企業的圖書館面臨獲得合法經營資格的困境。也就是說，現行政策文件排除了未設立下屬企業的圖書館獨立開展文創產品開發與經營這一行為的現實意義。

再者，為鼓勵和推動開展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國家和省域相關政策文件已達成共識，通過評估定級和績效考核的方式來評定開發主體的完成效果，進而提升其文創產品開發水平和質量。其中第六次全國縣級以上公共圖書館評估將文創產品開發列為一項重要的評估指標，并對文創產品作了定義：“充分挖掘利用文化資源特別是文獻信息資源，由圖書館自行開發或與社會其他部門聯合開發的，體現文化內涵，具有原創性、獨特性和價值性的產品，包括兼具文化內涵、科技含量和實用價值的數字創意產品。”［17］對于文創產品開發的對象，本文所研究的政策文本中也強調“依托館藏資源”進行文創產品開發，因而政策中肯定的意義是依托館藏開發設計出的文創產品隸屬圖書館文創產品范圍。那么，基于圖書館的歷史、空間、人文以及與圖書館相關的其他元素開發出的能夠體現圖書館精神、理念和價值觀的創意產品是否隸屬圖書館文創產品的范圍？很明顯，這部分意義被排除在了上述政策文本的話語之外。另外，《意見》和絕大部分省域文件中未曾涉獵文創產品開發操作流程及其標準或規范、文創產品的效度或社會影響力等內容，即便第六次全國縣級以上公共圖書館評估標準中也只設置了文創工作組織策劃和有文創產品兩項加分項。山西省開創了行業自律的政策先例，“支持各級各類行業協會、中介組織、研究機構圍繞資源配置、創意策劃、設計技藝、生產管理、營銷推廣等，制定、完善有效管用的相關標準、程序、規范和措施”，同時規定：“加強文化創意試點單位及骨干企事業單位跟蹤調查、經驗總結和相關統計監測，創新行業監管方式，加強行業自律規范，促進文化創意產品公平有序良性開發，杜絕文化文物資源和其他國有資源流失和受到損害。”［18］

2.3.2 話語事件2——圖書館文化創意產品的營銷體系

營銷推廣是提高文創產品知曉度，充分發揮其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重要途徑。《意見》以及省域相關政策文件中大都提到，支持有條件的文化文物單位或試點單位在保證公益服務的前提下，將自有空間用于文創產品展示和銷售。其文本肯定的意義是圖書館在保證公益服務的前提下，可以利用自有空間開展文創產品的營銷。所傳達的意義打破了公共圖書館為社會公眾提供的大部分服務都是免費項目的刻板印象。《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第二十九條規定，公共圖書館的設施設備場地不得用于與其服務無關的商業經營活動。［2］也就是說，在滿足其第三十三條規定的免費服務范圍的前提下，公共圖書館的設施設備場地可以用于與其服務相關的商業經營活動。即上述政策文本構建的話語實踐為公共圖書館開展與其服務相關的文創產品開發與經營活動是正當的，是被政策和法律所允許的。

2.3.3 話語事件3——圖書館開發文化創意產品的體制機制

除了開發模式的選取與確定外，圖書館開展文化創意產品開發還涉及到收入分配、激勵機制和人員管理等問題，歸結到底，收益分配的問題是關鍵。《意見》要求各文化文物單位探索合理的利益分配機制，并指出文化創意產品開發取得的收入按規定納入本單位預算統一管理，可用于加強公益文化服務、藏品征集、繼續投入文創產品開發、對符合規定的人員予以績效獎勵等。部分地區的政策文件進一步對收入收益分配比例進行說明。如，北京市提出“經職工代表大會同意，試點單位可從文創產品開發取得的凈收入中提取70%及以上獎勵開發工作人員。”［13］四川省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從開始盈利的年度起連續5年，每年可從實施該項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的營業利潤中提取不低于5%的比例用于獎勵。在研究開發和成果轉移轉化中作出主要貢獻的人員，獲得獎勵的份額不低于獎勵總額的50%。”［19］上述政策文本中肯定的意義是文化文物單位可以根據文件中的相關規定自主支配文創開發所取得的收入。實際上，公共圖書館當前執行的是事業單位會計制度，實行收支兩條線的管理模式，文創產品開發所取得的經營收入必須上繳財政，由財政部門統一編制收支預算，圖書館不得直接用于本單位開支。因而，現行文創產品開發相關政策文件排除了圖書館自行支配文創產品開發收入的現實意義。另外，本文的政策文件研究對象中，幾乎一致提出，“試點單位具備相關知識和技能的人員在履行單位職責、完成本職工作的前提下，經單位批準，可以兼職到本單位附屬企業或合作設立的企業從事文化創意產品開發經營活動”，并可享受相關的收入分配。山東省提出，“試點單位可以設置文創產品開發崗位，崗位人員可通過內部競聘上崗或面向社會公開招聘等方式產生。”［20］根據《事業單位工作人員處分暫行規定》第十八條第一款第（六）項，“違反國家規定，從事、參與營利性活動或者兼任職務領取報酬的”將給予相關的處分。［21］文創開發對于圖書館而言是一項全新的服務內容，參與文創產品開發的工作人員更將面臨市場殘酷的競爭壓力，工作時間和工作模式較之以前也有很大改變，還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和風險。［22］如若沒有合理的獎懲制度進行激勵，圖書館文創開發工作將很難得到持續性開展。從政策文本分析的角度，本文研究的政策文件中肯定的意義是文創開發經營人員可以來自圖書館，鼓勵對館藏資源熟悉且有文創開發相關經驗的館員到文創產品開發相關崗位去任職，不僅有利于圖書館館藏資源的充分發掘和開發利用，而且能夠保障圖書館文創產品開發的主導權，避免資源流失。但圖書館屬于公益類事業單位，文創產品開發相關政策文件排除了館員參與經營類活動的合法性。

2.3.4 話語事件4——圖書館開發文化創意產品的保障措施

《意見》中對文化文物單位實施文創產品開發的保障措施主要包括支持政策、平臺搭建、人才保障、組織實施等。其中，關于“支持政策”中提出，“中央和地方各級財政通過現有資金渠道，進一步完善資金投入方式……，研究論證將符合條件的文化創意產品開發項目納入專項建設基金支持范圍”；并且鼓勵和引導社會資本投入文化創意產品開發。［1］為保障文創開發單位有足夠的資金投入，各省政策文件也積極引導和組織試點單位申報“互聯網+中華文明”行動計劃、中央或省域的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等，江西省還專門針對文化文物文創開發項目制定了資金扶持標準，即一般給予10-15萬元扶持。這些政策表述帶來的肯定意義是圖書館文創開發的建設資金有了出處。然而，對于這類資金如何使用，相關政策文件中并沒有作出明確規定，如扶持資金能否作為圖書館興辦企業的投資款，或者作為股本金與社會資金合作設立企業并占據一定的股份。［22］也就是說，本文調查的相關政策文件將扶持資金使用的合法性等意義排除在外。

關于圖書館館藏資源知識產權的政策文本同樣存在排除意義。為了促進文化資源的共享與深度挖掘利用，《意見》鼓勵文化文物單位面向社會提供知識產權服務，并“允許試點單位通過知識產權作價入股等方式投資設立企業，從事文創產品開發經營。”［1］圖書館擁有豐富的館藏資源和服務內容，政策文本肯定了圖書館資源的知識產權價值，并可以以一定的價值對外提供服務，這對于圖書館而言，無疑具有積極意義，問題是如何對圖書館資源進行價值認定。圖書館資源價值認定標準的確定可以防止館藏資源的無形資產價值流失。文創產品開發相關政策文件中將館藏資源價值認定標準排除在了文本之外。事實上，圖書館設計、開發與營銷文創產品過程中涉及到較多的知識產權問題。如，對于不具有知識產權的館藏資源，圖書館應如何確保不侵犯原作者的著作權；對于擁有知識產權的資源、自身打造出的品牌、原創性設計等，圖書館應通過何種方式來確保自身的權益不受侵害。部分省域政策文件中針對文化文物單位館藏資源及新開發文創產品的知識產權保護、鑒定評估和許可授權作了規定，主要涉及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加強對文化文物單位無形資產的保護，支持文化文物單位注冊和申請商標和專利；二是依托本地區的知識產權保護、維權、交易等平臺，為文化文物單位的知識產權服務提供支持，如北京、江西、重慶、山西、吉林等地。省域政策文件為本地區的文創開發實踐提供了知識產權授權、確權和維權服務指導和支持。

3 結語

由于公共圖書館的公益性屬性，使得文化文物單位相關的文創產品開發政策文件文本話語不能完全施用于圖書館，因此建議各地在落實相關政策時，充分考慮圖書館的特殊性質，針對圖書館文創產品開發制定專門的實施細則或規范性文件。尤其應明確文創產品開發主體的責任與權力，建立文創產品開發過程監督與效果評價制度，搭建開放的文創產品營銷平臺，解決文創產品開發的收益分配問題以及設立各項軟硬件保障措施等，真正做到引領、指導、監督和規范圖書館文創產品開發實踐，營造一個專而全的政策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