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星星擦肩而過

水金瑜

枕邊

今夜，我的枕邊，萬物復蘇。草原里，碎片將你我隔斷

我追著最后一片生長的目光，盡力不淪為第一個回頭的人

我們的呼吸漸漸明確，與星星擦肩而過

我用所有情感去支撐，你口中的泡沫

但我缺少一次從醫的經歷，且失寵于任何一種物體

那朵在你心中常開不敗的花

逃離了救贖，卻把謊話留給了我

黑夜以最委婉的姿態去想念

在沉寂的世界里，任何一種聲音都更具有指向性

而此刻，月光將我的呼吸染白

嗅著你靈魂里的痛楚，我的夢境碾碎在信封的最后一頁

我愛的人正以奇怪的姿勢向我告別

那邊的月亮，與我天各一方

久夢初醒

失望，是隨夢境遺漏的

眉心那點朱砂紅從不會如期而至

正如那還未沾過氣兒的少年

我開始近乎發狂地去摯愛綠色。在臂彎或船港

那種潮濕的生命，讓我接觸生長

躲過馬蹄的重踏，任靈魂隨之作響

仿佛每一滴血液都想飛，但自愿松綁的肉體卻很少

昨日依舊滾燙，我們很少給自己休憩的時間

或是愛一個人本來的面目

喜歡待到寡淡用盡以后，再去追究顏色的來處

癡迷于碰撞發出的聲音，和走失的腳步

即使這里沒有疼痛，我依然學會了流淚

這是一種本能

關乎大夢初醒的早晨，和還沒醒來的你

老酒

我的身上滿是河流

我不需要感情的驅動教會我伸手

這里是北方，我想

父親向我走來，捧著一碗老酒

在這個冬天，我開始渴望貧窮

父親說，田坎上，這個季節從不會發芽

寒冷從我們頭頂滑過

河流離開了皮膚和心臟，我們只剩下一絲余醉

十二月我和弟弟站在窗花前，這里是別人的新年

我們在雪地里鑿出一個坑，將眼淚留在這里

這里沒有生活好壞的區分，只剩下兩個孩子的玩笑

大雪里，酒承載了一種意向

它是父親唯一的出路

在這火辣辣的清醒與虛妄之間，父親選擇成為一名父親

像酒的本身只是一捧麥粒

而今，大雪已逝。父親的嘴邊卻始終留著一縷

還未說出口的、赤裸裸的酒意

高潮

將生活的頭顱，擱置。我，像我一樣地活著

等待著，某一天，綠色不再為生命而伸張

僅僅只是不爭奪地生長

等待著，黑夜來臨時，我窮盡我一生的言辭

留一滴眼淚，給予贊嘆

清醒時，能準確地認識到每一種縫合

譬如天地的縫合，人便是其中最大的縫隙

甚至他們挑戰著一種更大的可能性

但它不比眼淚珍貴，比不過一次盛放，也比不過一次凋零

它只是向白天撒了一張網，以此扮演萬物睡著的樣子

而那些，活動著的人，偏偏像做夢似的等著高潮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