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昀華
隨著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發展數字經濟已成為世界各主要國家推動實體經濟提質增效、重塑核心競爭力的重要舉措,正被視為全球經濟復蘇的新引擎。各國紛紛大力推動數字經濟的創新成果與實體經濟相融合,圍繞新一輪科技和產業制高點展開積極競合。
構筑國家競爭力的戰略支撐
發展數字經濟現已上升至國家戰略高度。在世界主要經濟體中,新加坡于1992年首次提出IT2000計劃,法國于2008年率先發布了與數字經濟相關的戰略,隨后日本、歐盟、英國、澳大利亞等國家或地區組織的數字戰略規劃相繼出臺。2015年以來,世界各主要經濟體先后出臺有關數字經濟、數字建設的國家戰略,都將發展數字經濟作為推動實體經濟提質增效、重塑核心競爭力的重要舉措。
以英國為例,數字國家戰略已成為該國面對未來世界挑戰、主動轉變發展思路的應對之策。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作為老牌工業強國的英國意識到轉變發展思路的緊迫性,于2009年推出了《數字英國》這一數字改革的綱領性文件,被譽為英國政府的“自省”戰略。時任首相戈登·布朗將其與“19世紀修建的橋梁、公路和鐵路是工業革命的基礎”拿來作比。2010年,倫敦宣布打造全球科技中心,頒布“迷你硅谷”發展計劃,投入4億英鎊支持東倫敦科技城的發展,制定優惠政策并確保新建筑中的一部分空間用作孵化區……很快,歐洲最大的科技創業生態系統在倫敦形成,緊接著集聚示范效應開始顯現,雷丁和布拉克內爾、布里斯托爾和巴斯、曼徹斯特和伯明翰等地也構建了數字產業集群,圍繞南安普敦、康沃爾和鄧迪打造各類新興集群。2018年,英國數字經濟增速達4.6%,占經濟總額14.4%,首超工業部門。
為了確保數字戰略的順利落地,英國不僅推出多項改革措施加速向數字經濟轉型,更通過立法予以保障和支撐,促進了各類規劃的快速推進。2010年,英國頒布《數字經濟法草案》,引發全球數字經濟立法潮;2012年,為推進政府服務在線能力建設,出臺《政府數字戰略(2012)》;2016年,發布《國家網絡安全戰略》,目標是至2021年在數字化世界中建立安全體系。
脫歐后如何重塑英國全球競爭力和影響力?數字經濟被視為支撐未來英國競爭力的強大支柱之一。2017年,英國發布《數字戰略》,涵蓋連接戰略、數字技能與包容性戰略、數字經濟戰略、數字轉型戰略、網絡空間戰略、數字政府戰略和數據經濟戰略等七大部分,目標旨在將數字部門的經濟貢獻值從2015年的1180億英鎊提高到2025年的2000億英鎊,打造世界一流的數字經濟。
全球數字經濟發展新態勢
全球數字經濟發展正呈現出如下態勢。
一是產業變革加速。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推動產業加快轉型升級,新一代信息、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技術不斷突破和廣泛應用,加速產業內容、業態和商業模式創新,推動服務網絡化、智慧化、平臺化;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比重快速提升,金融科技、跨境電商、短視頻流媒體等業態出現,服務業轉型升級加速推動新一輪產業變革和消費革命,個性化、體驗式、互動式等產業蓬勃興起。制造業服務化和產業融合發展態勢明顯,制造服務化的核心,是依托智能技術與互聯網技術實現智能制造。目前,智能制造在企業層面已得到大量應用,如博世的“慧連制造”解決方案、西門子的數字工廠解決方案、美國GE的工業互聯網和炫工廠、日本三菱電機的e-F@ctory方案等,充分體現了數字賦能制造業迸發的新機遇。
二是產業平臺崛起。大量開源產業互聯網應用出現。例如,德國工業4.0研究院推出了IOT3000開源工業互聯網解決方案,充分借助物聯網、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等技術,助推傳統資產轉化為數據智能資產。通過有效連接物理世界和虛擬世界,融入設計、生產、金融等多個功能,打造數字孿生體,完成個性化定制。為實現高度集成的戰略目標,德國設立了資產管理殼(AAS),用以規范資產管理需求。同時,為了加快智能資產國際化標準體系的認定,德國竭力推動國際標準組織IEC接納德國標準,并聯合歐盟其他企業,通過各種利益交換,成為一致行動人,助力德國企業搶占未來工業的制高點。我國于2020年4月頒布了《關于推進“上云用數賦智”行動培育新經濟發展實施方案》,重點保障產業鏈和供應鏈安全,加快完善數字基礎基底,鼓勵擁有核心技術的企業開放軟件源代碼、硬件設計和應用服務,特別是鼓勵龍頭企業牽頭打造產業創新綜合體,共建數字化技術及解決方案社區——產業互聯網平臺,為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提供支撐。
三是創新網絡集群顯現。根據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互聯網發展與治理研究中心和領英中國聯合發布的《數字經濟時代的創新城市和城市群發展研究報告》顯示,新一代技術正與區域傳統優勢產業融合、催生化學反應,助力構建創新網絡集群。如今,全球最為著名的幾大創新網絡集群分別為:波士頓—華盛頓城市群,數字人才高度集聚,高達600多萬,數字人才主要集中于教育、金融、醫療、媒體通訊和公司服務等領域;舊金山灣區,數字人才規模高達170多萬,主要集中于醫療、消費品和教育行業;英國—愛爾蘭區域,數字人才規模在150萬以上,主要集中于金融、媒體通訊、公司服務、制造業、醫療等領域;德國城市群,數字人才規模為60多萬,主要集中于制造、公司服務、媒體通訊、醫療和金融業;澳大利亞悉尼灣區,數字人才主要集中于金融、公司服務和教育行業等;印度班加羅爾,數字人才規模高達140多萬,集中在制造、公司服務和金融行業等;新加坡,數字人才主要集中于金融、制造業和公司服務行業等。
四是全球規制分化。盡管數字經濟已成為各大經濟體的新興戰略,但關于數字經濟的全球規制卻尚未達成共識。根據現有跨國公約所示,數字經濟涵蓋了產品及輸送方式,包括電腦程序、文本、視頻、圖像、聲音及其他通過數字進行編碼和制作,用于商業銷售或分銷,并可通過電子方式進行傳輸的產品。但涉及全球數字經濟治理規制,國家間立場迥異。擁有如亞馬遜、谷歌、臉書、推特等重量級數字企業的美國,堅持數字領域的自由貿易,推崇信息自由流動,強調數字產品的公平待遇,促進互聯網服務的便利化,同時注意保護數字等信息安全;而缺乏數字經濟領域巨頭企業的歐盟則要求對大型科技公司開征數字稅,并竭力推動在“經合組織”層面達成全球統一的“數字稅”規則;澳大利亞盡管推崇數據自由流動,但更多關注國內企業是否能夠抓住快速增長的機遇;日本雖發起簽訂2019年《大阪數字經濟宣言》,但態度始終模糊不清,對于數據安全及保護格外嚴苛;韓國積極推進基于數據位置信息的跨境流動。圍繞全球數字經濟規則制定,各國競合態勢明顯,如近期美日達成的數字貿易規則協議。未來,不論是新成立一個國際組織,還是以WTO為核心的多邊貿易體制主導全球數字經濟規則的談判和制定,全球圍繞數字經濟之爭實質是科技之爭、規則之爭、主導權之爭。
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對策思考
發展數字經濟是積極應對世界綜合國力競爭的迫切需要,是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也是促進我國經濟轉型升級的必由之路。近年來,我國大力發展數字經濟,從國家戰略到地方發展規劃,一大批以大數據、區塊鏈、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為主的政策及規劃方案加速出臺,以加強數字經濟的戰略引導。
目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面臨不少風險和挑戰,包括政府規劃缺少對應用場景的關注,多以大(數據)、物(聯網)、云(計算)、智(人工智能)為起點,標配內容過多,與資源優勢、產業特色相關的特配或自選場景及政策較少;數據歸集多,對外開放少,且礙于數據標準、規則的不統一,造成使用成本較高;個人數字素養、技能及隱私安全意識等提升速度與數字經濟發展的速度不相匹配;同時,國內對于數字監管的法律法規尚不健全,尤其圍繞數據歸集、流通和應用等環節,無法及時干預“算法偏見”等導致的不良商業模式等。究其根本,是數字智能技術應用軟件的創新生態系統尚未完善,國內數字經濟專項軟件能力和自主創新能力薄弱。
未來,要以“六化”為抓手,培育數字經濟發展的驅動力。第一,“數字化”為基,即摸清各類底數,統一數據結構;第二,“智能化”為核,既要安全有效地管控,又要便于市場主體智敏便捷地使用;第三,“產業化”為本,著眼于規模性、成長力、貢獻度等指標;第四,“協同化”為優,結合前臺(全域全場景)、中臺(數字歸集和交易等)、后臺(存儲和運算等)、遠臺(離岸或在自貿區尤其是新片區,打造數字經濟競爭力極點,開放增值電信服務,以極點思維謀拐點效應)等功能要求,優化數字經濟發展的空間結構;第五,“國際化”為略,主動參與和引領全球數字經濟新規則的制定;第六,“PPP化”為術,大膽探索實踐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助推數字經濟領域發展的新模式,“國引民進,雙向滲透”,發展混合經濟。
目前,全國有超過28個省市出臺了數字經濟相關發展規劃。其中,針對數字產業的遴選標準,各地尚未形成統一。可以考慮使用廣開口、精聚焦的漏斗+篩網過濾法,從六大維度來精準衡量:一是成長性,即年增長率,低于同期GDP增速的產業,不予以考慮;二是規模性,即市場容量,五年內預期銷售收入低于100億元的產業,不予以考慮;三是帶動性,即產業關聯度,產業帶動系數低于1的產業,不予以考慮;四是控制性,無法吸引三級節點企業的產業,不予以考慮;五是滲透性,即技術滲透率,低于50%的產業,不予以考慮;六是盈利性,即投入產出效率,確保產業有機蓬勃生長。
(作者系上海前灘新興產業研究院秘書長、首席研究員)
責任編輯:何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