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歐盟反洗錢指令解讀

李靜

[摘要]歐盟委員會于2018年頒布了最新的歐盟反洗錢指令，新法令對于反洗錢義務主體、客戶盡職調查、金融情報機構、集中自動化機制等方面要求做出了重要變化。在歐洲的中資金融機構洗錢風險范圍及限制措施將增加，客戶業務和交易透明度提高，增強盡職調查措施統一，客戶信息質量要求提升。機構應該明確監管標準，落實所在國制度，規范盡職調查流程，提高客戶信息質量，加強交易監控，杜絕洗錢/恐怖融資風險禍患，避免國際金融處罰事件的發生。

[關鍵詞]反洗錢;五號令;六號令草案;在歐機構

[DOI]10.13939/j.cnki.zgsc.2020.11.

為了更好地防范洗錢/恐怖融資風險，提高金融交易透明度，完善歐盟現行法律框架，歐盟委員會于2018年7月9日頒布了《歐盟反洗錢第五號指令》（The Fifth Money Laundering Directive 2018/843，AMLD5，以下簡稱為五號令），并于2018年10月28日制定了《歐盟反洗錢第六號指令草案》（DIRECTIVES（EU）2018/1673，以下簡稱為六號令草案）。

五號令較《歐盟反洗錢第四號指令》（The Fourth Money Laundering Directive 2015/849，AMLD4，以下簡稱為四號令）在反洗錢義務主體、客戶盡職調查、金融情報機構、集中自動化機制等方面做出了重要變化，歐盟各成員國需在2020年1月之前根據最新法令更新本國反洗錢制度。六號令草案對未來頒布的《歐盟反洗錢第六號指令》將產生很大影響。本文將對《歐盟反洗錢第五號指令》和《歐盟反洗錢第六號指令草案》的重要變化及對在歐洲的中資金融機構（簡稱“在歐機構”）產生的影響作以解讀。

1? 《歐盟反洗錢第五號指令》重要變化

1.1? 擴大反洗錢義務主體

五號令將虛擬貨幣與法定貨幣兌換服務主體、托管錢包提供商納入到反洗錢義務主體。“虛擬貨幣”指不由中央銀行或政府當局發行擔保，不附屬于合法貨幣，不具有貨幣合法地位，但被自然人或法人作為電子交易、存儲的價值數字表示。“托管錢包提供者”是指代表客戶保護私人密碼密鑰，持有、儲存和轉移虛擬貨幣服務的實體。

五號令通過擴大反洗錢義務主體，增加虛擬貨幣與法定貨幣兌換服務主體、托管錢包提供商識別可疑活動的義務，減少犯罪集團通過這些平臺隱匿轉移資金洗錢的隱患。確保新科技、新服務領域保持高度透明度，共同打擊洗錢和恐怖主義融資。

1.2? 強化高風險國家盡職調查

五號令要求成員國義務實體對于高風險國家的業務與交易進行強化盡職調查，包括獲取客戶和實際受益人附加信息;業務關系預期性質信息;客戶和實際受益人資金來源和財富來源的信息;預計或已發生交易的原因;建立或繼續業務關系高級管理層審批制度;加強業務關系監控。成員國可以要求有義務的實體在適用的情況下確保首次付款通過客戶同戶名賬戶進行，信用機構的客戶盡職調查標準不得低于本指令規定的標準。

五號令引入了緩釋措施，包括應用增強盡職調查附加要素;加強報告機制或系統報告金融交易;限制自然人或法律實體與高風險國家發生業務關系或交易。除此之外，對于高風險國家自然人或法人實體的業務關系或交易可采用以下一項或多項措施：禁止義務實體在高風險國家或反洗錢/反恐怖主義融資體系欠缺地區設立子公司、分支機構或代表處;要求對相關國家的實體增加監督檢查或外部審計;必要時終止與相關國家機構的代理關系。

1.3? 調整盡職調查要求

五號令降低了四號令中規定的某些閾值，用于收緊使用電子貨幣產品客戶盡職調查措施的要求。措施包括：第一，降低成員國義務主體對使用電子貨幣客戶盡職調查豁免閾值。電子支付工具的月最高支付交易限額和最大余額不得超過150歐元，較四號令降低了100歐元;第二，降低現金贖回或電子貨幣現金價值提取豁免閾值，降至50歐元;第三，所有遠程支付交易單筆金額超過50歐元不得豁免客戶盡職調查程序。另外，歐盟成員國可以決定在其領土上不接受匿名預付卡進行的付款。

1.4? 發布公共職能清單

按照現行反洗錢指令，規定與具有“突出公共職能”的自然人，即政治公眾人物（PEP）建立業務關系時，需進行額外盡職調查。但是“突出公共職能”的具體范圍沒有設定，所以PEP的定義并不清晰。為了識別歐盟中具有政治風險的人員，確定歐盟層面統一的政治公眾人物定義，五號令要求成員國發布公共職能清單，說明根據國家法律、法規和行政規定具有重要公共職能的確切職能。會員國應要求在其領土上認可的每個國際組織發布并及時更新該國際組織的重要公共職能清單，歐洲議會將匯總各國清單并予以公開。

1.5? 加強金融情報機構合作

五號令指出金融情報機構在識別洗錢/恐怖主義組織的金融活動，特別是跨境交易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由于缺乏規定性的國際標準，金融情報機構在職能、權力等方面存在差異。

五號令要求成員國應確保金融情報機構可自主或申請到任何涉及洗錢或恐怖主義融資的相關信息，特別是涉及恐怖主義的案件，信息要直接迅速，不得無故拖延。聯邦法未統一的某些上游犯罪（如稅務犯罪），各國定義雖存在差異，但不應影響信息相互交換，特別是預防性分析、案件調查以及國際合作。成員國應確保金融情報機構至少一名聯系人或負責人接收其他成員國金融情報機構的信息請求。

金融情報機構應根據FATF建議書和金融情報機構之間信息交換的埃格蒙特原則，與第三國金融情報機構就洗錢、相關上游犯罪和恐怖主義融資進行最廣泛、迅速、有效地國際合作。

1.6? 建立集中自動化機制

五號令要求成員國建立集中自動化機制，如中央登記處或中央電子數據檢索系統，通過該機制可以獲取和搜索到客戶賬戶持有人和代理人、實際收益人身份信息;銀行和支付賬戶IBAN號碼和賬戶開立和關閉日期;保管箱承租人名稱、識別號碼、租賃期的期限;成員國金融情報機構和主管當局認為必不可少的其他信息。

成員國應確保中央機制中的信息可直接提供給國家金融情報機構，確保任何金融情報機構能夠及時向其他集中機制中獲取信息。國家主管當局也應了解信息內容，以履行本指令規定的義務。

1.7? 建立受益所有權集中登記制

越來越多地犯罪分子利用金融體系隱藏轉移資金實施犯罪活動，準確及時獲取受益所有人信息是追蹤隱藏公司股權罪犯的關鍵因素。五號令要求成員國必須確保本國領土注冊的公司和其他法律實體受益所有權信息準確完整。為了確保有效登記和監測受益所有權信息，加強會員國之間合作，要求建立受益所有權信息的中央登記冊，可獲取公司和其他法律實體的受益所有權信息，以便第三方能夠在歐盟中確定誰是公司和其他法律實體的受益所有人。

另外，五號令要求成員國應建立明確的公眾訪問規則，以充分協調一致的方式獲取受益所有權信息，無論何種形式的法律實體都應平衡反洗錢與數據主體的基本權利，以確保受益人隱私和個人數據保護的權利。

公眾獲取的所有權信息可以通過新聞媒體及民間組織審查，有助于通過聲譽影響，提高公司和其他法律安排受益所有權和控制結構的透明度，調查和打擊犯罪行為，提升投資者和公眾對金融市場的信心。

2? 《歐盟反洗錢第六號指令草案》重要變化

為了進一步打擊洗錢和恐怖融資犯罪，補充和加強《歐盟反洗錢第五號指令》規定和措施，歐盟委員會制定了《歐盟反洗錢第六號指令草案》，對洗錢犯罪范圍、開展國際協助、加大洗錢犯罪懲處、使用有效調查工具等要求做了進一步的規定，具體解讀如下。

2.1? 規定洗錢犯罪范圍

六號令草案規定構成洗錢上游犯罪的犯罪活動的定義在所有會員國都應充分統一。會員國應確保該指令中規定的所有可判處監禁的犯罪均被視為洗錢上游犯罪。此外，如果尚未應用該處罰標準，成員國應在本指令所列的每一類犯罪中包括一系列犯罪。

從打擊洗錢的角度來看，虛擬貨幣的使用帶來了新的風險和挑戰，會員國應考慮虛擬貨幣帶來的洗錢犯罪。由于各國對稅務犯罪定義不同，規定與直接稅和間接稅有關的稅務犯罪應根據修訂后的《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建議》納入犯罪活動的定義。

2.2? 廣泛開展國際協助

在有關洗錢的刑事訴訟中，會員國應盡可能廣泛地相互協助，并確保根據本國法律和現有的聯盟法律框架，以有效和及時的方式交換信息。雖然各國法律對上游犯罪的定義不同，但不應妨礙在洗錢刑事訴訟中開展國際合作。應加強與第三國的合作，特別是鼓勵和支持建立打擊洗錢的有效措施和機制，并確保在這一領域開展更好的國際合作。

2.3? ?加大洗錢犯罪懲處力度

由于公職人員洗錢犯罪對公共領域和機構廉正產生的影響，會員國應能夠考慮根據本國法律對公職人員實施更嚴厲的處罰。會員國可對洗錢犯罪的自然人處以至少四年的最高監禁，必要時受到額外制裁或措施。

2.4? 使用有效的調查工具

為確保成功調查起訴洗錢犯罪，負責調查或起訴此類犯罪的人應使用有效的調查工具。因此，應確保足夠的人員和有針對性的培訓、資源和最新的技術能力。根據本國法律，考慮相關準則和調查犯罪的性質及嚴重程度，尊重保護個人資料的權利，使用有效的調查工具。

3? ?最新歐盟反洗錢指令對在歐機構產生的影響

2018年相繼頒布的《歐盟反洗錢第五號指令》和《歐盟反洗錢第六號指令草案》將對在歐機構反洗錢合規管控措施產生重要影響，歐盟委員會要求各成員國在2020年1月之前根據五號令完善本國反洗錢制度，金融機構將根據所在國監管制度落實本機構制度。兩部法令對在歐機構可能產生的影響如下：

3.1? 洗錢風險范圍及限制措施增加

六號令草案規定會員國應確保指令中規定的所有可判處監禁的犯罪均被視為洗錢上游犯罪，還應考慮虛擬貨幣引起的洗錢犯罪，直接稅和間接稅有關的稅務犯罪。同時會員國加大反洗錢處罰力度，洗錢犯罪可實施額外的制裁或措施，對公職人員洗錢犯罪應加重處罰。在歐機構需根據所在國法律要求重新確定洗錢犯罪范圍，洗錢風險的防控范圍將加大。根據額外制裁和措施，違反法令的個人或實體將面臨罰款、監禁、取消商業活動資格等嚴厲的限制措施。

3.2? 客戶業務和交易透明度提高

五號令頒布多條新政主旨在于提高公司和其他法律實體金融交易透明度。在歐機構需根據監管要求提高客戶及交易透明度，在客戶準入、業務交易、定期回溯等多個環節了解客戶身份信息、公司股權結構、受益所有人信息、業務真實貿易背景、資金來源和財富來源等，確保客戶信息真實性、準確性，做到真正了解客戶、了解業務，保證業務和交易的透明。

3.3? ?增強盡職調查措施統一

由于當地監管要求不同，在歐機構對高風險國家的理解和盡職調查措施存在差異，對洗錢風險防范造成了一定了隱患。此次五號令在歐盟一級規范了高風險國家業務調查和處理要求，在歐機構對于高風險國家盡職調查要求也將據此統一調整，流程將更加規范，管控方式向嚴監管、強監管地區金融機構看齊。

3.4? 客戶信息質量要求提升

集中自動化機制的推出和反洗錢國際協助的加強，各個機構和組織對客戶信息的質量必將提升，對客戶信息的完整性、有效性將有更高要求。在歐機構要對標監管、同業客戶信息采集要求，制定本機構KYC要素表，提供必要的證明材料支持，加強客戶信息采集和錄入時的準確性也確保信息質量。

4? ?在歐機構的對策建議

4.1? 明確監管標準，落實所在國制度

明確監管標準，劃定風險邊界和行動范圍是合規管理首要和最基礎的工作。在歐機構第一要明確監管標準。如六號令草案要求的洗錢上游犯罪范圍，機構應對標監管規定，參照洗錢犯罪活動指標，了解各種犯罪洗錢特征，制定本機構制度;第二要落實所在國法律制度。在歐機構要根據當地監管制度完善本機構反洗錢制度，修訂業務操作手冊，將制度落實到業務和操作環節，使制度嵌入到業務、服務各個環節;第三是加強員工培訓。在歐機構要做好本機構培訓工作，可通過聘請第三方公司、購買網絡課件、本行自主培訓等方式對管理層、合規人員、業務部門員工、新員工等進行培訓。使員工增強合規意識，了解新制度變化，識別本機構風險點，掌握應對措施，明確各崗位反洗錢合規職責。

4.2? 規范盡職調查流程

五號令對高風險國家或地區業務增強盡職調查措施做出了具體要求。在歐機構應按要求在業務準入時獲取客戶和實際受益人附加信息;業務關系預期性質信息;客戶和實際受益人資金來源和財富來源的信息;預計或已發生交易的原因，并提供證明材料;建立或繼續業務關系高級管理層審批制度;加強業務關系監控。

在歐機構應建立客戶名單篩查和回溯機制，確定客戶、代理人、受益所有人是否為制裁或PEP客戶，如果涉及制裁客戶，應分析制裁名單類型和制裁類型，如果涉及SDN清單，應立即拒絕業務，并報送當地金融情報機構;如果為PEP客戶，要采取額外的盡職調查，確保業務不涉及腐敗、洗錢等活動。

4.3? 提高客戶信息質量

隨著反洗錢國際協助的加強，集中自動化機制的建立，金融機構客戶信息質量將成為反洗錢監管的重點。在歐機構第一是要對標當地監管及同業最佳實踐明確客戶信息要素;第二是按照要求采集客戶KYC信息，在開戶、年審、銷戶等環節收集或更新客戶信息，并要求提供證明材料;第三是確保本機構錄入信息質量，應設立專崗人員錄入復核。客戶信息如若變更應及時在系統更新，確保紙質與系統信息一致。

在歐機構應遵守所在國法律法規，建立長效反洗錢合規機制，深入持久地做好各項工作，杜絕洗錢/恐怖融資風險禍患，避免國際金融處罰事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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