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德彪西鋼琴曲《月光》的意境之美

黃詩沁

商要：《月光》是德彪西創作的《貝加摩組曲》中的第三首。這首作品采用了描繪性標題，其標題出自法國象征主義詩人保爾·魏爾倫的同名詩《月光》，音樂內容表現了作者對審美意象“月光”的描繪，有著清冷寂靜、凄美空靈的情感基調，富有張力和表現力。本文比較了鋼琴曲《月光》和詩歌《月光》之間意境契合，論述鋼琴曲《月光》中的種種意象，從而對鋼琴曲《月光》的意境之美做淺要的分析。

關鍵詞：鋼琴曲《月光》;德彪西;意境;意象;印象派

中圖分類號：J62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20）05-0072-01

一、德彪西與印象派簡述

德彪西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頗具影響力的作曲家，是印象主義音樂的代表人物，也是印象主義樂派的創始人。“印象”一詞最早來自于美術領域，后來印象主義思想在音樂領域也得到了發展，從而出現了印象主義音樂流派。印象主義的畫家們主張采取在戶外直接描繪景物的方法，強調表現對象的真實性和整體感，注重描繪景物的瞬間色彩。德彪西正是受到印象主義繪畫的影響，多以自然景物和詩歌繪畫為素材進行創作，注重表現對客觀事物的瞬間印象，主張用朦朧的意象描繪作品。他的鋼琴曲《月光》便是印象主義音樂的最早嘗試。

二、鋼琴曲《月光》與詩歌《月光》的意境契合

德彪西在早期創作中受到象征主義詩歌的影響，作品中融入了詩歌隱喻的特點。鋼琴曲《月光》采用了法國象征派詩人魏爾倫的詩歌《月光》的標題，音樂意象及意境的表現亦受其影響，兩者有許多契合之處。

你的心靈是一幅絕妙的風景畫：村野的假面舞會令人陶醉忘情，舞蹈者跳啊，唱啊，彈著琵琶，奇幻的面具下透出一絲凄清。當歡舞者用“小調”的音符歌唱愛的凱旋和生的吉祥，他們似乎不想信自己的幸福，當他們的歌聲溶入了月光。月光啊，憂傷、美麗、靜寂，照得小鳥在樹叢中沉沉入夢，照得那、纖瘦的噴泉狂喜悲泣，在大理石雕像之間騰向半空。

——魏爾倫詩歌《月光》

詩歌《月光》是魏爾倫的象征派詩歌第一篇，詩中描繪了人們跳舞彈琴，唱著小調歌頌愛與吉祥，小鳥和雕像在月光下的場景。詩中提到的“舞”為貝加莫舞，貝加莫是喜劇舞臺中丑角贊尼的故鄉。魏爾倫因看到丑角被劇團其他角色嘲笑利用而感到悲傷，因此他的詩歌中的人們即使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歌唱愛與吉祥，也無法相信自己擁有幸福，心中充滿著悲傷與孤獨。因此，“貝加莫”一詞仿佛暗含著一種悲傷情緒，具有朦朧色彩。詩中的意象如“舞蹈”“小調”小鳥*噴泉”本身都是美好的，可詩人運用月光與暮色，將悲傷和凄清的情緒鋪滿在詩歌中。因此，魏爾倫在詩歌中巧妙賦予了“月光”一種凄美、悲傷、平靜的審美基調，塑造了一種朦朧感。

德彪西《月光》的意境基調與詩歌《月光》相契合，恬淡中帶有傷感，美好中帶有失意，月光的意象為整曲渲染了一層朦朧的悲涼色彩，具有神秘感。曲中精致的旋律、豐富的節奏、細膩多樣的和聲將月光的音樂意象表現得淋漓盡致，給聽眾留下極大的想象空間。并且，鋼琴曲《月光》的復三部曲式與詩歌《月光》的三詩節結構的對應，可以更明顯地看到音樂與詩歌的緊密聯系，兩者有著無比契合的意境表達。

三、鋼琴曲《月光》的意象描寫

“月光”為鋼琴曲《月光》的意象和主題，作品內容便是圍繞描寫月光而展開，曲中采用了象征、暗示等多種手段來描寫月光和暮色，凄美寧靜而又富于變化。

鋼琴曲《月光》為復三部曲式。第一部分（1-26）有兩個樂段，A樂段（1-14）為第一主題的呈示，中速的行板，營造出了一副溫和寧靜的畫面，仿佛看見一輪朦朧的月在夜空靜靜地掛著，散發著溫柔的光，似有似無。夜晚的微風讓月光有著輕微的波動，讓這個夜晚顯得更加安靜。B樂段（15-26）為第一主題的發展樂段，節奏變得略微急促，旋律加厚，仿佛內心的憂郁與壓抑，在月光之夜得到了釋放。

中部（27-50）包括三個樂段，C1樂段（27-34）以一串琶音引出主題，朦朧的月漸漸清晰起來，明亮而溫柔。月下的湖水波光粼粼，整個湖面鋪滿銀色的月光，水光交錯。月下的人回憶往事，對未來迷茫而憧憬。C2樂段（35-42）速度更為急促，音樂情緒不斷向前推動，最終推向高潮。此時的月光更加明朗皎潔，湖面亦不再平靜，內心的糾結與掙扎越發突出。C3樂段（43-50）湖面漸漸歸于平靜，月光逐漸暗淡，在云霧中忽明忽暗，若隱若現，內心的不安仍未化解。

再現部（51-65）為第一主題的再現，為A'樂段。速度轉為慢板，仿佛經歷風浪過后的夜。月光逐漸被云霧籠罩，模糊朦朧，灑向昏暗的夜空。輕拂的微風使湖面顯得波光粼粼|，內心也逐漸安靜，一切都無比幽靜美好。

尾聲（66-72）以琶音織體作為結尾，旋律慢慢變慢變淡，直至悄然無聲，營造出余音繞梁的效果，令人無限遐想。仿佛一切聲音在月光中趨于安靜，靜靜地等待黎明的到來。

德彪西《月光》對月光的描繪較為客觀而又富于感性，他借助自然景象將自己的感性和對生活的領悟表達出來，融入到音樂中。印象主義畫家擅長“用眼睛去捕捉光影的變化”，德彪西也做到了這一點。《月光》中運用了大量的色彩性和聲以及多樣化的織體，將光與影的變化和呼應表現到極致，更是將內心情感變化描繪得細膩深刻，引發聽者對月光之夜的想象，仿佛身在其中，神秘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