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些什么

龍德芳

一個短視頻，學校門口，媽媽問女兒：“為什么這么晚才出來？”女兒：“我幫同學打掃教室衛生?！眿寢專骸澳阆氘攧趧游瘑T還是衛生委員？”女兒：“不想，而且都有人當了?！眿寢屝χf：“那你還能當什么？能不能當個跟學習有關的？”女兒：“體育委員?！眿寢專骸澳阆矚g跑步？我怎么沒發現？還不如弄個科代表更好，語文、數學和英語，哪怕有一科都好?！迸畠海骸澳阏f的這些不是想當就能當的，成績擺在那兒嘛?！眿寢專骸八哉f你要努力呀！”

接兒子放學時，上坡路段，推著自行車走在我前面的兩個中學生的對話。甲：“生物我就隨便翻翻，信息技術能過就行了。”乙：“我也是，從初中開始，我媽就讓我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到語數外上，其他科目能過關就行了?！?/p>

什么叫跟學習有關？誰規定的主科、副科？為什么有些學科要往死里整，而有的能過關就行？要成長為一個身心健康的人，到底該學些什么？其實，家長和孩子的選擇，都源自我們教育的價值導向。因此，《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提出了八個“更加注重”，以此來推動教育內容、形式、途徑和環境的深度變革，其中就有“更加注重全面發展”，這也再次說明我們所面臨的教育現象和現實。

在中國，教育部只是部屬高校的教育部嗎？不，教育部當然是所有高校乃至各級各類學校的教育部。那為什么一所部屬高校的年度經費可以超過幾個省的地方高等教育投入的總和？本該制定規則的教育部，為何熱衷于資源分配，且更多是在自家“自留地”上著力？在這種治理方式下，學校是講身份等級的。原浙江大學黨委副書記、現太原理工大學黨委書記鄭強教授，根據各大學享受的政策支持、資源多寡等因素，把全國的大學分為五族八等，頭和尾差距大得驚人。身份等級制、“雙一流”計劃正在加劇高校發展失衡。深圳大學校長李清泉給出了一組數據：2020年高校畢業生達874萬人，其中，非“雙一流”高校占比90%以上，非部屬高校占比95%左右。這些高校畢業生在就業擇業時，往往受到“雙非”“四非”等大學標簽的歧視。

人一生接受的教育，自有一條河流般的價值鏈，鏈條下游學校的框架設計和價值選擇，肯定影響上游學校、教育管理者和家庭。于是乎，招生學校掐尖、家長擇校;入校后神秘分班;教學瞄準考試和升學;評價一所學校、一個教師看考試的成績和升學率，甚至細化到考入名校的比例……如此，為給主科讓出時間，體育老師經常被要求請病假還奇怪嗎？搞了幾十年，“生命至上、健康第一”的理念都尚未樹立。

《周禮·保氏》：“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边@就是“通五經貫六藝”的“六藝”（禮、樂、射、御、書、數），講究文武并重、知能兼求。此乃“德智體美勞”之源？可惜，幾十年前自己也曾被評為“三好學生”，其核心就是“智”，目前也未見有多少改變。一位基層教育工作者認為：我們的基礎教育、職業教育、高等教育，絕大多數都是技術教育。文字是工具，那就識字;數理化好拿分，則死下功夫。

一個從小不愛運動的女生，在國外讀高中一年后，幾乎成了一個運動達人：棒球、游泳、擊劍、賽馬樣樣都通。有大把時間運動，是因為那邊課余運動也算學分。一個學期有十幾門課可以選擇，任選五門即可，不喜歡物理，選化學;不喜歡化學，選烹飪。而在我們的教育體系里面，孩子玩命地上主科補習班、玩命做題，做題特別棒，收拾家務、孝敬父母都不會，“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更嚴重的是學校教育與社會現實在價值鏈上的脫離與斷裂，學一套做一套，你如何讓孩子今后有社會責任感？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的《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轉變？》指出，在面對種種矛盾和沖突挑戰的當下，需要我們重新定義知識、學習和教育。在教育觀念上，要超越狹隘的功利主義，將人類生存的方方面面融合起來，采取開放的、靈活的、全方位的學習方法，為所有人提供發揮自身潛能的機會，以實現可持續的未來、過上有尊嚴的生活。

那么，除了寫作業，除了考試，學習還有別的含義嗎？除了刷試題，除了上課，學校還有別的教育嗎？對此，有人這樣描述：上午上文化課，下午上興趣課和社團活動，包括體育、音樂、美術、手工、哲學、游戲、科技制作等。晚上，讀書，寫文章，看電影，散步，開晚會，或者發呆。周末，郊游、體育比賽、社會實踐或參觀博物館。

可能嗎？也許。但愿阿爾弗萊·德·繆寨是錯的——“生活如同一朵玫瑰，每瓣花代表一個夢想，每根刺昭示一種現實。”我們真正傾聽過孩子們的心聲嗎？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有網友驚訝：“我家孩子看李子柒彈棉花，都看了20遍了！”為什么小朋友都這么迷戀李子柒的視頻？小朋友到底喜歡她什么？

◇責任編輯 晏祥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