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文IP電視劇改編的去泡沫化發展

邢慧玲 周鴻 趙曉營

【摘要】近幾年來，網絡文學IP的發展速度驚人，在資本的注入下，版權運營的渠道不斷被拓寬，網絡文學以文本內容為核心衍生出包括電視劇在內的多種表現形式，但國內進行IP運作的時間并不長，IP產業在發展的過程中問題不斷，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的路途也是一波三折，筆者通過對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的發展優缺點進行梳理，著重從內容角度解讀近兩年內IP電視劇改編中出現的“去泡沫化”現象，為未來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產業健康有序地發展提供借鑒。

【關鍵詞】內容為王;網絡文學;IP改編

一、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及其研究

網絡文學即以網絡為載體發表的文學作品，是在互聯網技術高速發展與廣泛應用的背景下，傳統文學衍生出的新文學形式。網絡文學發端于20世紀90年代，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已經形成完善的商業化運作模式，并且進一步開發出IP概念，進入全產業鏈運營階段。所謂IP，即Intellectual Property的縮寫，中文譯為知識產權，應用在網絡文學領域即指擁有一定受眾基礎、可跨媒介平臺進行不同形式開發的優質內容版權。…網絡文學IP以文本內容資源為核心，通過對版權的讓渡，進行影視、游戲、動漫等多方向的二次改編與創作，以構建IP立體化版權盈利模式[2]，網絡文學IP的電視劇改編便是其中一環。

關于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的研究時間并不長，截止到2019年12月28日，在中國知網上以“網絡文學IP電視劇”為主題檢索出來的文獻共有12篇，第一本相關文獻是2011年羅朝輝發表的《電視劇題材創新的新路徑：借路網絡文學》[3]，但這里并沒有提到IP字樣，IP通常作為互聯網協議（Intemet Protocol）的含義出現在文獻資料中，從2012年開始才逐漸以知識產權（Intellectual Proper-ty）的概念活躍起來[4]。

二、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的優勢

（一）優質內容奠定劇本優勢

網絡文學IP的核心是廣泛為受眾所肯定的優質文本內容，這些內容將成為電視劇劇本的首要參考資料，并為劇本構建最重要的故事框架，從而奠定劇本的內容優勢。題材多樣的優質內容文本可以為影視業注入新的活力，IP文本內容的優質性源于網絡文學“大浪淘沙”式的篩選特點。一方面，網絡文學的創作者數量眾多，且趨于年輕化。《2018中國網絡文學發展報告》顯示：2018年我國網絡文學創作者已達1755萬人，其中“90后”作者比例達到50.6%，各類網絡文學作品累計達2442萬部。[5]這些有創意、有精力的作者貢獻了海量的文學作品，為行業打下了堅實有力的內容基礎，也為網絡文學大規模的篩選性創造了前提。另一方面，網絡文學的讀者數量多、閱讀頻率大。筆者在進行問卷調查時發現，在回收的225份有效問卷中，有7l.l%的調查對象經常或總是閱讀網絡小說，可見網絡文學的影響力之大。龐大的讀者群體基于自身喜好在海量的網絡文學作品中進行選擇性閱讀，讀者對于作品的評價反映在網站的評分、評論等功能上，讀者本身也會出現自發的推薦行為，好的作品獲得越來越多的關注，優質內容由此脫穎而出。

數目驚人的作者、作品、讀者共同促成了網絡文學“大浪淘沙”式的篩選特點，這種選擇往往能夠客觀地挑選出大眾意義上的優質作品，即兼具網絡文學的文學性與娛樂性，是能夠真正滿足大眾需求的內容佳作。而電視劇作為傳統的休閑娛樂工具，其觀眾與網絡文學的讀者都具有“大眾化”的特點，讀者所認同的優質內容往往也能夠迎合觀眾喜好，因此將網絡文學作品作為電視劇劇本的創作來源可實施性強，也更容易獲得成功。

（二）聚集粉絲凸顯營銷優勢

網絡文學讀者群體龐大，被挑選出來的優質內容形成IP價值，在挑選的過程中伴隨著大量讀者的閱讀和分享行為，出于對內容的喜愛，這些讀者更容易支持其改編的電視劇作品，問卷調查顯示，有96.8%的調查對象觀看過由喜愛的網絡小說所改編的電視劇。此外，粉絲在相關話題上的應答也更加積極，這為IP營銷提供了巨大的優勢，電視劇制作方用很小的廣告宣傳成本就能實現上佳的宣傳效果，在無形中保障了改編電視劇的觀眾數量和收視率。[6]在粉絲經濟日益興起的今天，粉絲數量在很大程度上意味著變現潛力和商業價值，也是資本競相追逐的目標，網絡文學IP周圍聚集的粉絲群體正是IP產業發展的強大推動力。

（三）跨媒介敘事構建立體化IP形象

筆者十分贊同亨利·詹金斯的一句話，即：“一個跨媒介的故事穿越不同的媒介平臺展開，每一個平臺都有新的內容為整個故事做出有差異的、有價值的貢獻”。[7]不同的媒介呈現給受眾的作品不盡相同，即便核心內容一致，也會因為表達載體的不同而帶來差異化的認知，當這些媒介圍繞同一個故事（IP核心內容）展開時，不同的媒介將從不同的角度塑造出立體化的故事形象，網絡文學IP產業正是依托于這一點發展壯大。通過IP的二次改編，單一的文本以圖片、音頻、視頻等形式進行“再詮釋”，內容被不斷完善、豐富，這種跨媒介的敘事方法有助于構建立體化IP形象，強化受眾的IP認同感。這是一種雙贏的敘事策略，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正是其中一環，將文本內容以電視劇的形式呈現出來，與IP產業鏈的其它環節一同，在增強IP影響力的同時實現自身價值增值。

三、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的缺點

（一）IP源內容缺陷

網絡文學IP改編成電視劇意味著原本只活躍在網絡文學范圍內的內容作品延伸到電視劇領域，IP在被更多的人所認知的同時，其自身的缺陷也被放大。一方面是原著文本內容上的不足，網絡文學作為大眾化文本，其娛樂性強，文學性較弱，在內容深度上略有不足，加上過度迎合讀者興趣愛好的趨向導致的內容同質化現象，使得IP源文本與劇本要求并不完全匹配，如何選擇及改編適合的IP成為擺在眾人面前的難題。另一方面則是IP本身的負面新聞，尤其是lP源內容涉嫌抄襲的負面報道，近些年來由網絡文學IP改編的電視劇接連熱播，關于原著抄襲的質疑聲也從未停止，《錦繡未央》《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眾多知名大劇都深陷原著抄襲的輿論風波，這不僅為IP改編電視劇帶來了不小的傷害，也有礙lP產業的良性發展。

（二）改編過程涌現新問題

在網絡文學改編成電視劇的過程中，IP授權只是第一步，網絡小說作為故事性文本，與電視劇劇本不論從框架還是內容上都相差甚遠，劇本無法直接復制網絡文學靈活的表現形式，因此必須有改編的環節。編劇在對網絡文學進行劇本化的改編時，需要權衡內容的適宜性，根據電視劇制作的需要酌情修改原著情節、人物等，適度的修改不僅能削弱題材敏感度、便于電視劇送審過審，強化情節沖突、提升觀眾的觀看體驗，還能完善原著的內容漏洞、升華故事主旨;過度改編則會導致情節的不合理性，引發原著讀者的不滿。除了劇本改編上的難題，電視劇制作方面也存在許多問題，制作方為了保證電視劇的收視率，往往選擇采用“大IP+大明星”的方式，利用IP的知名度和明星的高流量為點擊量和收視率保駕護航，如此一來，明星的高片酬及水漲船高的大IP價格造成的經濟壓力迫使制作方不得不壓縮電視劇的制作成本，從而誕生了許多劣質作品，例如電視劇《斗破蒼穹》就因劣質特效而廣受詬病，這不僅拉低了電視劇的水準，也是對精品IP的巨大傷害。

四、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的泡沫化和去泡沫化

（一）IP價值泡沫

隨著網絡文學IP改編作品陸續獲得成功，IP變現能力廣泛獲得認可，以現象級大劇《甄嬛傳》為例，《甄嬛傳》售予電視臺的價格為300萬元一集，其線上播放權則以2000萬元的價格售予樂視，但當初購買原著IP只用了30萬元。【81隨著網絡文學IP改編作品陸續獲得成功，IP變現能力獲得廣泛認可，為了取得先機，資本竟相進入IP市場爭奪優質IP，[4]IP價格也隨之水漲船高，不過五年的時間里，頂級IP價格已從三五萬元躍升至千萬元之上，[9]IP價格在資本的不斷鼓吹中已然無法與其實際價值相匹配，形成IP價值泡沫。如此一來，IP的高版權費用必然擠壓電視劇的制作成本，造成電視劇作品質量低下的情況，這無疑是對優質IP的極大浪費。[10]除此以外，被哄抬的IP價格也會加劇內容生產行業的浮躁風氣，眾多的網絡文學作者在利益的誘惑下無法沉下心來打造高質量內容，IP原創力不足，作品同質化現象愈發嚴重，長此以往，必將影響IP產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

（二）粉絲流量泡沫

為了保證IP改編電視劇的收視率，制片方往往會傾向于邀請明星參演，“高知名度IP+大流量明星”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固定模板，似乎這樣就能高枕無憂，但大lP和明星是否能確保改編大獲成功？現實已經不止一次給出了答案。改編自知名網絡作者貓膩同名小說的電視劇《擇天記》，號稱投資數億，由鹿晗、古力娜扎等明星主演，然而豆瓣評分僅有4.2，電視劇播出后幾乎是一邊倒的負面評價。無獨有偶，由吳磊、林允主演，改編自著名大IP的電視劇《斗破蒼穹》，豆瓣評分僅有4.6，針對其低質量后期特效制作的調侃語“斗氣化馬”盛極一時。可見，原著粉絲數量和明星流量并不是萬能的，也并不如其表面上看起來繁榮穩固，流量作用的夸大源于對粉絲理性的低估，觀眾真正看中的是影視作品的質量，在內容質量面前，原著和明星的粉絲流量泡沫終會破滅。

（三）資本泡沫

自從網絡文學IP的價值獲得認可，資本蜂擁至IP市場搶購IP資源，經過資本一輪輪的鼓吹，IP價格水漲船高。一部部IP改編作品的成功，越發吸引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資本投入，而游資的不斷進駐，不僅擾亂了IP電視劇的制作市場，也加劇了資本泡沫化趨勢，看上去熱火朝天的IP市場在很大程度上已成為空中樓閣，價格高昂的IP并非因價值而昂貴，而是資本吹噓的成果，影視制作方如果過分注重營銷噱頭，盲目哄搶“大IP”，卻不考慮其實際價值以及影視制作的成本，最終也只能生產出飽受觀眾詬病的劣質作品。¨”

（四）內容為王：IP改編的去泡沫化發展

網絡文學是互聯網科技高速發展下傳統文學衍生出的新文學形式，作為IP的源文本，網絡文學是IP產業鏈上游的內容提供方。網絡文學改編成電視劇可追溯到2004年，改編于痞子蔡同名網絡小說的電視劇《第一次親密接觸》在廣東電視公共頻道播出。隨后，《會有天使替我愛你》《美人心計》《步步驚心》《甄嬛傳》等電視劇陸續熱播，掀起了網絡文學改編成電視劇的熱潮，至2015年左右，IP改編出現了井噴式暴增，《瑯琊榜》《花千骨》《何以笙簫默》《羋月傳》等多部爆款電視劇的集中釋放使得這一年被冠以“IP元年”的稱號，隨后IP改編熱度不減，而2018年和2019年情況則有所轉變，IP作品數量在達到頂峰后忽而銳減，但整體質量顯著上升，IP改編產業逐漸進入去泡沫化的良性發展階段。

筆者于2019年12月初對騰訊視頻片庫中2015-2019年每年的熱播劇前一百部進行分析，發現近五年來，IP衍生作品在所有電視劇中占比較少，但總體上呈上升趨勢，從2015年（20.4%）至2018年（45.7%）達到頂峰，而2019年則回落至33.7%。2019年的回落與IP影視行業的震動有關，近些年來，IP改編電視劇接連熱播，觀眾對于IP劇的新鮮感不再，對于作品的質量更為看重，在這種背景下，IP改編熱度稍有消退，產業進入理性調整階段。而對每一年網絡小說IP改編作品的平均評分（騰訊視頻評分）進行統計，得出數據從2015年至2019年分別為：7.980、7.850、7.878、8.018、8.267，可見近五年來，由網絡小說IP改編的電視劇質量大體呈上漲趨勢，尤其是2018-2019年，IP改編電視劇數量雖然有所下降，但評分上漲幅度明顯增大，網絡小說IP改編電視劇越來越受到觀眾的認可，這也有賴于IP作品質量的提升。在lP改編產業道路的探索過程中，制作方逐漸明確了內容的重要性，不論是多大的IP與多豪華的明星陣容，如果內容質量上不去，最終都會被觀眾評價“打回原形”。

進入2019年，《慶余年》《陳情令》《從前有座靈劍山》《全職高手》等網絡小說IP改編電視劇都大獲成功，在劇情、臺詞、演技、服化道、后期上獲得廣泛認可，電視劇內容質量過硬，可見，IP改編劇產業在震蕩中不斷摸索，由“流量為王”回歸“內容為王”，最終會助力網絡文學IP電視劇改編的健康、良性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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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蘇妍.IP電視劇的轉型及發展態勢研究[D].江西師范大學，2018.

[11]張辰.IP改編影視劇的批評性分析——基于影視制作方視角[J].中國報業，2018（16）：45-47.

【作者簡介】邢慧玲，武漢理工大學新聞與傳播專業研究生在讀。周鴻（指導老師），武漢理工大學副教授;研究方向：視覺傳播。趙曉營，武漢理工大學新聞與傳播專業研究生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