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化進程與我國商貿流通業協調發展機制研究

王洪濤 博士生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 北京 102488）

前言

自18世紀末工業革命以來，工業化一直是世界經濟發展的核心，縱觀近代西方國家崛起的歷史，幾乎都是經歷了成功的工業化進程，才成為了繁榮富強的發達國家。自從新中國成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不斷探索社會主義工業化道路，加快推進工業化進程，實現了從工業化初期到工業化中后期的歷史性飛越，成為了世界性工業大國。根據庫茲涅茨關于工業化演進對產業結構變動的影響，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推進，第三產業在產業結構的比重也會逐步提高。而商貿流通業不僅是我國第三產業的主要組成部分，更是我國國民經濟的基礎性支撐產業。隨著我國工業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商貿流通業作為第三產業重要核心產業是否會得到相應發展，工業化進程又是通過何種機制來作用于商貿流通業。同時，近年來各地區頻頻出臺支持商貿流通業發展的政策，歸根究底就是為了解決工業化進程中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問題。所以研究工業化進程與商貿流通業發展的關系，并進一步深入分析工業化進程與商貿流通業之間的作用機制，不僅能夠全面深刻認識工業化進程與商貿流通業發展兩者之間的關系，而且能為促進我國工業化發展以及提高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水平提供理論依據。

表1 變量定義及描述

本文的研究主題和論述安排如下：第一部分為影響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的相關文獻綜述；第二部分為工業化進程對我國商貿流通業影響機制的分析以及相關研究假設提出；第三部分為實證研究設計，包括樣本選擇以及模型、變量定義；第四部分為實證檢驗結果及分析；第五部分為研究結論以及對工業化進程方向和商貿流通業發展方面的建議。

相關文獻評述

目前，很多學者從市場化進程、城市化進程等角度對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影響進行研究。在市場化進程上，王琦（2019）以省級面板數據實證分析市場化進程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影響及其區域差異，得出了市場化進程的加快會顯著提升商貿流通業發展水平，而且對中西部地區的影響更為明顯；彭暉等（2017）則構建了中介效應模型，探究社會資本與商貿流通業發展之間的關系，認為社會資本通過降低流通領域的交易成本，優化制度環境來促進商貿流通業發展。在城市化進程上，王紀霞等（2019）通過實證研究從區域差異較大的角度對城市化對商貿流通業影響進行了分析，發現城市化會促進商貿流通業的發展，而東部地區的促進效應最為明顯；李揚杰（2018）以重慶市為研究對象，分析了在城市化進程背景下，消費金融與商貿流通業的關系，得到了城市化水平和消費金融都會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產生促進作用。在產業結構上，薛維軍（2018）采用隨機前沿方法對產業結構升級與商貿流通業發展效率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分析，認為產業結構升級能夠提升商貿流通業發展效率，且只有高水平產業結構升級才能促進商貿流通業發展效率的提高。關于工業化與商貿流通業發展之間關系的相關研究相對較少且時間相對較早，如李宏（2007）通過協整分析理論得出我國工業化與商貿流通產業發展之間的動態關系受經濟體制的影響較大，只在改革開放時期存在明顯的因果關系。

綜上所述，不同工業化發展階段和不同地區下我國商貿流通業的發展變化規模也會存在差異。如今我國工業化進程已經邁入中后期階段，工業化進程與商貿流通業發展之間的關系也會呈現出新的特征，不僅會影響我國工業化發展的方向，還會影響到我國商貿流通業的發展，所以研究近年來工業化進程與商貿流通業發展的關系，不僅可以為下一階段工業化發展指明方向，還可以為促進商貿流通業發展提供理論支撐。

研究假設

工業化本身就是建立在“大規模生產”到“大規模流通”再到“大規模消費”的基礎上。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快，工業生產必定向規模化發展，商品供給大幅度提高，隨之便是商品流通規模的擴大和流通速度的加快，消費市場也會不斷擴大，形成一個完整鏈條，作為鏈條下端環節的商貿流通業自然會受到鏈條上端工業化所帶來的傳導作用影響。所以，工業化進程加快會促進商貿流通業發展。但是當工業化達到一定階段的時候，商品供給的規?；撅柡?，消費市場不再滿足于數量供給上的充足而是向高層次需求的轉換，這時候工業化進程對商貿流通業的促進作用會逐漸減弱，甚至產生負面影響。所以，工業化進程會促進商貿流通業發展，但是兩者之間的關系應該呈現倒U型。隨著工業化進程達到一定程度，對商貿流通業的促進作用逐漸減弱，甚至會抑制其發展。據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1：

H1：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工業化進程會促進我國商貿流通業的發展，但兩者的關系呈倒U型，隨著工業化進程達到一定程度，對商貿流通業的促進作用會逐漸減弱，甚至轉為負面影響。

商貿流通業發展的核心要素便是資本和勞動力。工業化進程加快帶來工業生產規模擴大，商貿流通業會受到影響，而其中的交通運輸、倉儲、郵電通信業作為連接生產消費的紐帶，必然最先受到沖擊，交通運輸、倉儲、郵電通信業又作為資本密集型產業，在剛開始發展階段必將投入大量資金進行資產購置和設施建設，所以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快，商貿流通業投資水平不斷提升，帶動商貿流通業發展。據此，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設2：

H2：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工業化進程主要是通過提高商貿流通業投資水平，從而促進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

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

本文選取2010-2018年我國31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為研究樣本，得到了279個研究數據。此外，為了進一步降低極端值對回歸估計的影響，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了上下1%的Winsorize縮尾處理。另外，數據主要來自wind和中國統計年鑒，并經過加工整理得到。

（二）檢驗模型及相關變量說明

檢驗模型：

被解釋變量。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商貿流通業發展水平、商貿流通業投資水平以及商貿流通業就業水平，參考大多數學者的研究，以商貿流通業的增加值、固定資產投資以及就業人數作為衡量指標，并取其對數以增強數據的平穩性。關于商貿流通業范圍的界定目前尚無統一的意見，于是本文結合《中國統計年鑒》的行業分類，分別選取批發和零售業、交通運輸、倉儲、郵電通信業以及住宿和餐飲業的GDP、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以及就業人數來計算。為了加強數據的穩健性，分別選取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以及城鎮單位就業人數、私營企業和個體就業人數等多個口徑，來衡量商貿流通業的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以及就業人數。

解釋變量。本文的解釋變量為工業化進程。根據主流研究選取地區工業增加值占地區GDP比重來衡量地區工業化進程。

控制變量。本文參考最近關于商貿流通業的研究，選取了城鎮人口比重來衡量地區城市化進程、每萬人專利授權數量，衡量地區科技創新能力以及貨物周轉量來衡量地區貨運能力。本文所有的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檢驗結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2提供了我國31個省份商貿流通業發展水平、工業化進程以及城市化進程等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從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情況來看，我國商貿流通業增加值對數（LnLT）均值為7.66，標準差為1.06；商貿流通業固定資產投資對數（Invest1）均值為7.12，標準差為0.85；商貿流通業就業人數對數（Labor1）均值為3.71，標準差為0.95，說明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水平較高，但是地區差異較大。從我國工業化進程來看，我國工業化進程（Ind）均值為0.15，標準差為0.07，最小值為0.04，最大值為0.27。地區工業化進程差距明顯，吉林、西藏等經濟落后地區工業化比重不足0.1，江蘇、浙江等沿海發達地區工業化比重超過0.4。其他控制變量指標如城市化進程（Urban）、科技創新能力（Patent）以及貨運能力（FKT）基本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

表2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3 工業化進程對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影響

表4 工業化進程對我國商貿流通業投資和就業的影響

（二）回歸分析

工業化進程對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影響。為了驗證假設1，本文以商貿流通業增加值的對數（LnLT）作為被解釋變量，工業化進程（Ind）作為解釋變量，采用回歸模型（1）和（2）進行了回歸檢驗。通過F檢驗和Hausman檢驗后采用固定效應的估計方法進行檢驗，具體檢驗如表3所示。首先，利用模型（1）進行線性回歸，工業化進程（Ind）與商貿流通業增加值的對數（LnLT）的回歸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為正（P＜0.05），說明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加快，會促進我國商貿流通業的發展。其次，利用模型（2）進行非線性回歸，工業化進程（Ind）與商貿流通業增加值的對數（LnLT）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P＜0.05），而工業化進程平方（Ind2）與商貿流通業增加值的對數（LnLT）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P＜0.05），說明工業化進程與我國商貿流通業之間的關系呈倒U型，隨著工業化進程達到一定程度，對商貿流通業的促進作用逐漸減弱，甚至會抑制其發展。假設1得到了驗證。

工業化進程對我國商貿流通業投資和就業的影響。為了進一步驗證假設2，探究工業化進程對我國流通業發展的影響機制，本文將商貿流通業增加值的對數（LnLT）作為被解釋變量依次換為商貿流通業固定資產投資的對數以及商貿流通業就業人數的對數。為了增強檢驗結論的穩健性，本文選取了商貿流通業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和商貿流通業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來衡量商貿流通業投資水平，選取了商貿流通業城鎮單位就業人數和商貿流通業私營企業和個體就業人數來衡量商貿流通業就業水平，并分別將Invest1、Invest2、Labor1以及Labor2分別代入模型（2）進行固定效應回歸，具體估計結果如表4所示。在回歸1中，工業化進程（Ind）與商貿流通業固定資產投資對數（Invest1和Invest2）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P＜0.05），而工業化進程平方（Ind2）與商貿流通業固定資產投資的對數（Invest1和Invest2）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P＜0.05），說明工業化進程與我國商貿流通業投資水平之間呈倒U型關系；在回歸2中，工業化進程（Ind）和平方（Ind2）與商貿流通業就業人數的對數（Labor1和Labor2）的回歸系數均不顯著，說明工業化進程對我國商貿流通業就業人數影響不顯著。通過上述兩個回歸檢驗，可知工業化進程主要通過提高商貿流通業投資水平從而促進商貿流通業發展，假設2得到了驗證。

研究結論與啟示

（一）結論

本文選取2010-2018年我國31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為研究樣本，實證研究了工業化進程與商貿流通業的關系，并進一步分析了工業化影響商貿流通業發展的作用機制。研究認為：

第一，工業化進程會促進商貿流通業發展，但是兩者之間的關系應該呈現倒U型，隨著工業化進程發展到一定程度，對商貿流通業的促進作用逐漸減弱，甚至會抑制其發展。不同工業化發展階段，市場需求層次不同，隨著工業化發展逐步邁入后期，人民的需求將從基本型需求轉向發展型需求，需求層次提高，工業生產規模的擴大不再能滿足市場的需求。

第二，工業化進程主要是通過提高商貿流通業投資水平，從而促進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工業化進程加快帶來工業生產擴大，而商貿流通業中的資本密集型產業如物流倉儲業，會加快投資，進行資產購置和設施建設，從而促進商貿流通業投資水平，帶動商貿流通業發展。

（二）啟示

為促進工業化進程，加快商貿流通業發展，本文從工業化進程發展和商貿流通業發展兩個角度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加快工業邁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一是加快關鍵性前沿技術趕超。在加大“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的過程中，鼓勵企業加強自主知識產權技術開發和科技成果產業化，特別是加強核心關鍵技術研發，繼續推進“產學研”協同創新，資助基礎性共性技術研發。二是大力發展工業互聯網。推廣普及“5G工業互聯網”，加快建設低時延、高帶寬、廣覆蓋、可定制的企業外網絡，支持工業企業建設改造工業互聯網企業內網絡，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升級，深入推進智能制造。三是促進先進技術裝備的廣泛應用，鼓勵建設數字化車間、智能化工廠，打造智能制造公共服務平臺，構建區域智能制造發展生態體系。

加強骨干項目建設健全流通服務網絡。一是加快商業綜合體建設。以大型標志性商業綜合體提升商貿流通業整體形象，擴大商貿吸引力。二是加快現代物流園區建設。構建一批輻射帶動能力強的商貿中心、專業市場以及配送中心，支持建設和改造一批具有公益性質的農產品批發市場、農貿市場以及重要商品儲備設施、農產品冷鏈物流設施等。三是全面提升流通信息化水平。將信息化建設作為發展現代商貿流通產業的主要任務，加快推廣物聯網、互聯網、云計算等信息技術在商貿流通領域的應用，支持發展O2O、移動電子商務、跨境電子商務、互聯網金融等新興商業模式。四是推進內外貿融合發展，鼓勵大型商貿流通企業利用“一帶一路”發展機遇，帶動產品和服務“走出去”，鼓勵老字號、當地特色企業進行國際品牌認證和境外商標注冊，開拓國際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