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江 博士生 陳 彤 、2 教授 閆海龍 博士
(1、新疆農業大學 新疆烏魯木齊 830052;2、新疆農業科學院 新疆烏魯木齊 830091;3、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經濟研究院 新疆烏魯木齊 830000)
1994年,分稅制改革重新確立了中央與地方政府之間的財稅分配制度,實施以來,在優化政府間收入分配、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及公共服務均等方面,強化了地方政府宏觀調控能力,為經濟發展提供了制度動力(王文劍等,2007)。但是由于信息不對稱問題的存在,地方政府往往出于滿足政績考核指標的需要,多傾向將財政投入到能夠快速拉動經濟增長的領域,而對于生態環保問題關注相對較少。21世紀以來,城鎮化成為拉動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有效促進了人力和物質資本快速集聚。誠然,城鎮化推進過程中在刺激財政擴張和經濟增長的同時,與之相伴的生態、環保、污染等問題也備受社會公眾關注,經濟增長質量之隱憂值得我們深思。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快經濟文明體制改革,建設美麗中國,推進綠色發展。綠色發展作為我國當前“五大發展理念”之一,其要義就是要改變以往“三高、一低”的增長方式,向集約型發展方式轉變。新時代如何踐行新發展理念,提升經濟發展的綠色水平和可持續性,已成為當下中國經濟轉型升級中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之一?;诖?,綜合探究財政分權視角下城鎮化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影響,對于不斷優化財政體制建設、穩步有序推進城鎮化、提升經濟發展綠色水平具有較強現實價值和研究意義。
縱觀已有文獻,對相關研究做如下梳理:第一,綠色經濟效率測算。主要基于非參數的DEA模型及不同版本的改進模型對其進行測算。比如,Tao et al利用SBM模型,研究發現1995-2012年間我國綠色經濟效率存在地域差異。王軍和耿建則以綠色GDP作為期望產出,通過DEA模型對綠色經濟效率測算發現,我國平均綠色經濟效率值在低位區間震蕩徘徊。楊龍和胡曉珍利用傳統DEA模型對我國綠色經濟效率測算發現,其呈現逐年遞增態勢。弓媛媛基于Supe-SBM模型研究發現,綠色經濟效率在東中西地區差異性較為明顯,其中,東部地區高于中西部地區。第二,財政分權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影響。和立道和王英杰認為現行財政分權體制下的政策安排對我國綠色經濟發展具有雙重影響,應適當調節。李光勤和劉莉則研究認為財政分權不利于綠色經濟效率水平的提升。第三,城鎮化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影響。任陽軍和汪傳旭、王亞平和程鈺認為城鎮化與綠色經濟效率之間呈現非線性關系,且區域間差異較為明顯。方齊云和許文靜基于空間計量模型實證研究指出,城鎮化對綠色經濟效率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
綜上,已有文獻對財政分權、城鎮化與綠色經濟效率的研究進行了諸多有益探索,本文在此基礎上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了嘗試性拓展:一是對運用Super-DEA模型對綠色經濟效率的測算時加入能源環境因素和非期望產出;二是考察了財政分權與城鎮化的交互項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影響;三是分階段探討了財政分權、城鎮化與綠色經濟效率三者之間的關系。
本文在Alesina研究方法的基礎上,以綠色經濟效率(gee)作為被解釋變量,以城鎮化(urban)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分析城鎮化發展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影響狀況。同時,考慮到影響綠色經濟效率的因素眾多,為減少研究偏誤,將控制變量納入模型中,模型設定如下:

在財政分權背景下,各級政府出于政績考核需要對城鎮化的重視程度不言而喻,所以財政分權與城鎮化之間存在重要關聯。為此,此處引入財政分權(fd)和城鎮化(urban)交互項,以探究交互項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影響情況。由此,模型得以進一步演變:

考慮到綠色經濟效率具有較強滯后效應,此處將前一期綠色經濟效率引入模型研究中,建立相應動態面板模型,模型形式如下:
不含交互項的動態面板模型:

含有交互項的動態面板模型:

公式(3)和(4)中,geeit-1表示滯后一期綠色經濟效率,geeit表示當期綠色經濟效率,urbanit表示城鎮化水平,controlit為系列控制變量,urbanit*fd為城鎮化和財政分權交互項,β0代表常數項,β1和β2分別為城鎮化(urban)與財政分權和城鎮化交互項(urban*fd)的系數,i和t分別代表地區和時間,εit為隨機誤差項。
此外,為了規避可能出現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選擇Arellano Bover和Blundell Bond提出的動態面板廣義矩(SGMM)對模型進行參數估計,并使用Hansen檢驗對工具變量進行研判,以確保參數估計結果更為科學。
被解釋變量。本文以綠色經濟效率為被解釋變量。參照已有學者研究方法(劉耀彬、袁華錫、王喆,2017),投入指標選擇資本、勞動力、技術和能源投入等指標,產出指標選擇SO2排放量、工業廢水排放量、GDP、工業煙塵排放量,構建綠色經濟效率指標體系,采用Andersen Petersen提出的Super-DEA模型,并結合Fukuyama兼顧投入產出的處理方法,對各省市綠色經濟效率進行測算。
解釋變量。其中,選擇城鎮化水平(urban)和財政分權(fd)作為核心解釋變量。選擇各省人均財政支出與中央人均財政支出的比值來衡量財政分權(傅勇、潘雅茹);選擇以城鎮人口與年末總人口比值來衡量城鎮化水平(單卓然和黃亞平、簡新華和黃錕)。選擇能源強度、產業結構、金融集聚和人力資本作為控制變量(張經緯,2018;葉仁道,2017)。能源強度(energy)以能源消費總量與GDP比值來衡量;產業結構(is)以第三產業占比來衡量;金融集聚(fa)選擇區位熵來衡量;人力資本(hcm)用各省市高等教育人數與總人口比重來衡量。
鑒于西藏和港澳臺地區數據缺失較多予以剔除,本文選擇余下30省市作為研究對象,研究區間為2000-2017年,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財政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Wind數據庫。

表1 動態面板SGMM參數估計結果

表2 分階段動態面板SGMM參數估計結果
考慮模型估計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選擇被解釋變量的滯后t-2期及以上作為工具變量,采用SGMM方法進行檢驗。同時,為規避可能出現的共線性問題,首先,利用方差擴大因子法對所選變量檢驗,發現不存在多重性共線性;其次,為了驗證模型的穩健性,選擇逐步回歸法依次加入解釋變量進行回歸(見表1)。此外,為了對比分析的需要,同時也列出了不含交互項的參數估計結果。從表1來看,所選模型均具備一致性,且都不存在AR(2)自相關,Hansen檢驗也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可見工具變量選擇恰當,模型設計較為合理,研究結論可靠性較強。
總體參數的分析結果及討論。從逐步回歸結果來看,從模型1到模型8中的綠色經濟效率滯后項均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具有顯著正向性,充分說明綠色經濟效率具有較大動態慣性和持續性,滯后項對當期值的提升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可見在檢驗中引入滯后項是很有必要的,選擇動態面板模型進行研究是可行的。
為全面剖析財政分權、城鎮化與綠色經濟效率之間的作用關系,本文以模型7和模型8的參數估計結果進行闡述。其中,模型8中不含交互項,財政分權對綠色經濟效率回歸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財政分權每變動1個百分點會引起綠色經濟效率下降0.067個百分點,而城鎮化水平每提升1個百分點則會促進綠色經濟效率提高0.331個百分點,即城鎮化發展有助于綠色經濟效率的提升。在模型7中加入財政分權與城鎮化的交互項后,交互項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財政分權的系數仍為負,但影響系數變小,城鎮化系數為正且有所增加,表明在現行財政分權體制下城鎮化水平的提升,有助于弱化財政分權對綠色經濟效率的抑制作用。

表3 穩健性檢驗
逐步回歸分析結果及討論。從模型4到模型7,依次加入能源強度、產業結構、金融集聚、人力資本4個控制變量。從回歸結果來看,各變量及交互項系數的符號均保持一致,僅系數大小有所差異,未見異常情況,表明控制變量對財政分權、城鎮化以及交互項和綠色經濟效率均有一定約束作用。以模型7估計結果進行詳實分析如下:第一,能源強度對綠色經濟效率具有負向影響。長期以來,石油石化在我國能源消費構成中占比較高,增大了生態和環境壓力,不可避免的會對綠色經濟效率的提高產生制約。第二,產業結構對綠色經濟效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主要由于我國三產結構不斷優化升級,高新技術、低能耗產業發展較為迅速,有效改善了人們日常生產經營活動方式,各類能耗有所降低,對經濟增長的綠色貢獻逐步顯現。第三,金融集聚對綠色經濟效率具有顯著負向影響。這可能是由于目前我國金融集聚水平仍相對較低,負外部性較為明顯,此時金融集聚處在一種投入高、回報低的階段,會對綠色經濟效率的提升產生抑制作用。第四,人力資本對綠色經濟效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人力資本每增加1個百分點,綠色經濟效率隨之提高0.36個百分點。近年來,社會公眾綜合素養隨著經濟發展不斷提升,對改善民生質量和環保意識的重視也愈發凸顯,對政府節能減排和生態治理的關注度也逐年提升,有效推動了各項環保舉措的順利實施和經濟綠色發展。
考慮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后,中央政府經濟刺激方案對城鎮化建設影響較大,故以2008年為界,進行分階段檢驗(見表2)。從分段回歸結果來看,AR(1)、AR(2)和Hansen均通過相關檢驗,SGMM設計合理可行。滯后一期的綠色經濟效率依舊會對當期綠色經濟效率產生正向影響,且回歸系數依次遞增,說明滯后項的促進作用逐次增強。原因可能是2008年金融危機以后,國家層面更加注重經濟的“綠色發展”和可持續性問題,相繼實施“三去一降一補”和供給側改革等舉措,推動經濟轉型升級,有效推動了綠色經濟發展。從模型9和模型10可知,財政分權、城鎮化和交互項回歸系數符號均與前文一致。從控制變量來看,分階段各變量對綠色經濟效率都有不同程度的影響,且符號保持較為一致。
為了進一步檢驗模型結果的穩健性,選擇從支出角度來衡量財政分權,并作為核心解釋變量納入模型中,同樣采用SGMM模型進行逐步回歸分析(見表3)。研究發現,綠色經濟效率依舊存在滯后效應,財政分權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回歸系數為負(-0.057)、城鎮化和交互項對綠色經濟效率的系數顯著為正(0.250、0.164),這點均與上文參數估計保持一致。此外,各控制變量系數的符號、大小和顯著性水平均與上文研究無明顯差異,可見結論是穩健的,模型比較穩定。
本文選擇2000-2017年省際面板數據,運用SGMM模型分析財政分權、城鎮化與綠色經濟效率之間的關系,并探究不同階段各變量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影響情況。主要結論如下:財政分權對綠色經濟效率存在顯著抑制作用,城鎮化對綠色經濟效率存在顯著促進作用,財政分權和城鎮化交互作用有助于綠色經濟效率的提升;能源強度、產業結構、金融集聚、人力資本等要素作為控制變量逐次加入模型后,參數系數均有所變化,表明各要素協同效應也會對財政分權、城鎮化與綠色經濟效率的關系產生影響;分階段來看,財政分權、城鎮化對綠色經濟效率的影響呈現階段性特點。
第一,繼續推進財政分權體制改革步伐,優化中央與地方財政分配比例,賦予地方政府在公共服務上更加靈活的財政自由權,在與當地發展訴求相匹配的基礎上,進一步釋放市場主體生產、發展新動能。第二,加強地方政府財政對城鎮化支持力度的同時,進一步優化政府對城鎮化關聯產業的財政支出結構。尤其是提高對節能環保等配套設施的稅收補貼和優惠,支持企業在生態改善、技術研發等方面進行創新,推動城鎮化關聯產業優化升級,糾正政府在城鎮化進程中“重速度、輕環?!钡钠颍龠M經濟的綠色發展。第三,建立健全地方政府考核體系,引導各地立足于自身實際積極穩妥推進城鎮化,因地制宜實施差異化和具有延續性的財政政策,展開合理有序競爭,對關聯產業和產業布局進行優化配置,同時注重發揮地理空間機制作用,強化城鎮化集聚效應功能,提高城鎮化對經濟綠色發展的支撐能力,不斷提升綠色經濟發展效率。第四,充分發揮產業結構、財政支出和人力資本等要素對綠色經濟效率增長的促進作用,在加快推進城鎮化發展的同時,不斷優化能源消費結構,發展優質高效、節能環保產業,從而有效提升綠色經濟效率,實現綠色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