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取消期末考試”說起

黃積才

深圳市教育局7月2日發(fā)布通知文件，要求“除高考、中考、學業(yè)水平考試（初、高中）外，全市各級各類學校不組織期末考試。已經開展期末考試的學校，不得公布考試成績，不得進行排名”。通知一出，“深圳取消期末考試”成為熱議話題引爆公眾輿論。為什么正在進行中的期末考試突然叫停？是否如通知文件所說“因受疫情影響，返校復學時間晚，各校課程進度受到不同程度影響”而導致的一項公共政策？顯然不足取信。通知是在部分學校期末考試的進行中間下發(fā)，突然并且緊急，背后肯定另有隱情。有人爆料說是期末考試第一天的上午場，一初中學生考試時作弊被抓，被老師沒收了試卷并進行了批評教育后從6樓跳下，從而導致市教育局連夜發(fā)布通知，叫停所有學校的期末考試。這確實令人震驚，且值得深思。

人命關天，輕生失去生命，確是天底下最大的事，市教育局緊急叫停考試，體現了決策者的果斷與擔當。只要考試有可能引起學生輕生，叫停就是好事。在生命面前，什么事都是小事。考試作為教育質量的檢測與評價手段，具有充分的正當性，是天經地義的事。因作弊輕生而取消期末考試，也具有充分的正當性。問題是為什么要作弊？原因顯然是因為考試的高利害性！因為考試的強制性！因為考試的不適應性！因為考試的唯一性！

考試是一種評價的手段，怎么強調考試的重要性都沒有問題，問題出在評價上。為什么不能因人而評？從而因人設考？評價不是為了給學生判優(yōu)劣排序，而是為了識別與選拔。選拔的基礎是識別。考試作為識別的手段，目的是發(fā)現學生發(fā)展的可能性，從而指引學生開啟一段精彩的人生。當前的考試過分強調智力測試，唯分數論走向極端，遮蔽了人的存在。教育好，不是分數高就好，而是人因為教育而生長得更好。考試是評價教育好壞的重要手段，不僅要重視考試內容的知識邏輯，以及考試方式的事理邏輯，更重要的是站在人的立場上來設計考試，要關注考試的人理人本邏輯。期末考試是一種重要時間節(jié)點上的考試，這個節(jié)點不是知識獲得過程中的節(jié)點，而是人生長過程中的節(jié)點。要讓期末考試成為所有人的狂歡，讓所有人都能在期末考試中感受到自己知識的生長、道德的生長、身體的生長、情意的生長、審美的生長以及志向的生長。教育要從立知論轉向立人論，讓人立得更好，讓生命更美好，所以教育要助力生命生長。

一方面，迫切需要對考試進行變革。一要變怕考試為喜歡考試，因為是根據學生自己的需要而設計的考試，是考自己優(yōu)勢領域的內容，是考自己長期積累的內容，是考自己認為對自己今后發(fā)展具有重要價值的內容。二是變考難度為考寬度，當前的考試主要局限在學科內容，突出學科內容的難度和深度，跨學科少，學科融合好，不重視知識面的寬度，因為有些知識只要了解就可以，知道就行。三是變把學生當敵人為把學生當主人，當前的考試把學生當敵人，教師命題是與學生斗智斗勇，哪里容易出錯就在哪里出題，為難學生是考試最大的特色，去考讓學生現有心智模式還難以掌握的內容，或者去考學生還沒有完全掌握的內容。四是變短跑式考試為長跑式考試，當前考試，單場時間短，持續(xù)時間長（期末考試往往2天以上），單場考試難度大，強度大，壓力大，失誤也大，持續(xù)幾天持續(xù)壓力。要設立考試周，可有2次考試機會（取高分記錄），一次考試3個半小時（半小時用作中間休息，自帶或提供簡單食品飲品），自己選擇考試時間，一次考試涵蓋所有學科內涵，什么學科都有，創(chuàng)設情境，以選擇題為主，降低答題書寫量，提高答題思考量。五是變考智力為考人力，當前主要是以考查學科知識和學科能力為主，是一種智力測試，應該改為考查人本身，德智體美勞全面考查。

另一方面，樹立教育的生命立場。教育的本質是立人，即把人的生命立起來。教育需要依托生命，教育為了認識生命，教育為了發(fā)展生命，教育為了成就生命。一是立知立人，知識很重要，有知識就會有能力，就能為社會作貢獻，但是每個人的知識結構不一樣，要根據人自身的可能性來建構屬于自己的知識，即立知立人要因人立知。二是立體立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好，一切都有可能性，學校教育要讓學生找到自己喜歡并且適合的運動項目，一項運動健康一生。三是立德立人，要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人，讓學生在國家、社會和個人的角度，立成一個有德性的人。四是立功立人，人生在世，不僅僅屬于自己，也屬于國家社會，因此，人之為人，要胸懷天下，勤勉奮斗，要為國家社會作貢獻立功勛。五是立美立人，每個人都是社會一分子，每個人都要做一個美人，都要將良好的精神面貌展示給社會，提供正能量，自美他美，美已美人，美美與共，天下大美。

考試無罪，要發(fā)揮考試的教育功能，讓考試賦能教育，讓教育賦能生命，讓生命成長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