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瑜

各種語言都可以通過不同的詞語、句式、語氣等表達出不同的主觀感受,給人帶來美的體驗,其中又以漢語之深遠幽微,令人記憶深刻。
句式、語氣在語言表達中的作用自是不容小視,稍稍接觸過外語便不難發現,大部分語種句式變化都頗為豐富,像是賓語前置、狀語后置、定語后置、省略、補足、同位、強調,此類種種數不勝數,而語氣則借由句式變化自然而然地生成,成為我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但我今日著重寫的是詞語的運用,相較句式語氣,它算是一個較為小且較為有形的切入點,愿我們能以小見大,探尋漢語的悠然雅趣。
眾所周知,中華民族從五千年歷史中歷遍山河走來,文化基因中充盈著千載墨香,數朝底蘊。無數文人騷客,以筆墨為載體,書寫靈魂,抒發抱負,創造傳世之作。而他們的文化內涵傳至今日,大多凝練升華,成就了詞語、詩句中的聯想和意象種種,成就了今日漢語之意蘊悠遠,令人浮想聯翩。
譬如一個“翠”字,英語中為“emerald green”,即翡翠綠色,但讀過詩詞的中國人便不難想起陸龜蒙的“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此時之翠,便于千峰之翠,玉器瑩潤之翠外,又添了一重千年前詩篇傳至今日依舊鮮活之翠了。這樣豐富的內涵交織在一起,吟起這個“翠”字,便覺唇齒飄香,回甘無窮了。
此外,由于漢語所含意象之豐富深遠,人們在懷有不同情緒之時,往往能產生恰如其分的聯想。譬如一個“月”字,心境悲涼之人,想起“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耽溺繁華之人,想起“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高潔雅致之人,想起“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而苦苦思念戀人的少年也不免徘徊惆悵,回憶起去年相見時戀人的綽約身姿,“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各人有各人的情愫,各人有各人的解讀,此時只慶幸漢語之博大精深,令諸人仿佛樂師逢上了好琴,輕撫琴弦,思緒微動,難為人言的情愫,百轉千回的心思,便借著琴弦的微微顫動,借著千年前古人說過的話,溪水一般流淌出來了,何其快意!
除了情緒的表露,古人的種種品質意趣,從容風度,也隨著他們吟過的詩一并流傳下來了。譬如遭人背棄時,我曾想起王維的《酌酒與裴迪》,“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世事浮云何足論,不如高臥且加餐”,不免感動于王維的知心豁達,心中煩惱徐徐消解,也不禁慨嘆名士風度,雖無奈,終灑脫。
五千載傳承,漢語帶給我們的是情緒上的共鳴,是品質上的契合,更是文化上的傳承,愿我們這一代能夠守護好漢語之美,讓更多的人細細品味。
評點:關曉星
漢語之美是一個頗大的主題,切入角度找的不好,很容易讓文章顯得空泛無物。但作者很巧妙地自詞語的運用切入,以“翠”“月”兩字為例,由點帶面,倒讓文章有了些別開生面之感。而信手拈來的經典詩句,“月”字相關的層層排比,更讓人覺出作者在古典詩文方面的積累之深。全文邏輯順暢,語句堪稱優美,雖然最末一段的收束略顯刻板,但仍不失為一篇上佳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