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惠,周波,周凡,潘舒婭,王璐瑤,鐘雪梅,黃雨蘭,汪瑾宇
疾病認知是患者基于個人知識經驗對疾病或癥狀持有的一種疾病信念,是疾病管理中行為導向的關鍵決定因素,直接影響個體對疾病的情緒反應及其應對行為,如治療依從性[1-2]。研究發現,患者對自己疾病總體的負面認知(例如大量與疾病相關的癥狀、更嚴重的后果、更長的病程)情況與未來殘疾率的增加和康復緩慢相關[3-4]。軀體癥狀障礙(SSD)患者以全身多處不適為主要表現,他們對健康和軀體癥狀存在高水平焦慮[5],對于疾病缺乏自我認知能力,導致其治療依從性差,經常轉診且療效不穩定,是臨床上處理較為棘手的一種精神疾病[6-7]。目前尚未見國內外SSD患者疾病認知的研究報道,所以,為了臨床醫療工作更好地服務于患者,本研究通過調查SSD患者的疾病認知情況,分析影響和預測疾病認知的相關因素,有針對性地提供個性化的醫療服務模式。
1.1 研究對象 選擇2018年4—11月于四川省人民醫院心身醫學中心住院的SSD患者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符合《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5版(DSM-5)中SSD診斷標準[5];(2)未合并其他精神病性疾病;(3)入組前兩周未使用抗精神病及其他影響認知功能的藥物;(4)無精神活性物質濫用史;(5)可與研究人員有效溝通;(6)自愿參加調查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興奮躁動,行為紊亂,木僵不配合;(2)認知功能障礙無法完成調查;(3)有聽力、視力等障礙影響問卷調查。本研究通過四川省人民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查。被調查者均簽署知情同意書,其中未成年人由監護人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研究方法
本文創新點、價值/局限性:
疾病認知是疾病管理中行為導向的關鍵決定因素,國內外大多數研究集中在軀體疾病患者的疾病認知上。而在精神疾病中,存在一類患者以軀體癥狀為主訴,主觀痛苦感強烈,常伴有“逛醫綜合征”,軀體癥狀障礙(SSD)患者對自身疾病的認識存在偏差,導致其依從性和臨床療效均差。為了制定有針對性的干預措施,本文探索了綜合醫院住院SSD患者的疾病認知及其影響因素,發現SSD患者疾病認知程度較差。此外,患者的人格特征如內外向、個體軀體化、焦慮程度,以及腦誘發電位如P300、P50以及MMN成分均可部分影響及預測患者的疾病認知水平,對于在治療早期輔助預測患者疾病認知并進行有針對性的干預具有一定指導意義。
1.2.1 一般人口學資料 采用自制的一般情況問卷進行收集,包括姓名、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婚姻、長期居住地、職業、病程等。
1.2.2 疾病認知 患者入院時采用自制的簡易版疾病認知問卷評定患者疾病認知,該問卷由本課題組前期質性研究工作得出,共6個條目,10級評分(0~9分),總分越高,表明疾病認知程度越差。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739。問卷內容包括:(1)您了解您所患的疾病嗎?(2)您擔心藥物依賴或成癮嗎?(3)您擔心藥物副作用嗎?(4)您接受您患的是精神心理疾病嗎?(5)您感到沮喪和無助嗎?(6)您同意“患者可以根據自身情況而自行減藥停藥”這個觀點嗎?為了解住院SSD患者疾病認知程度,將疾病認知問卷6個條目的得分按分值梯度劃分:沒有或輕度認知錯誤(0~3分)、中度認知錯誤(4~6分)、重度認知錯誤(7~9分),認為中重度認知錯誤的患者存在較明顯的認知錯誤。
1.2.3 心理健康狀態 患者入院時采用癥狀自評量表(SCL-90)評定患者心理健康狀態。量表包括90個條目,每個條目均按0~4級評分,當個體在某一因子的得分超出正常均分(>2分)時,則個體在該方面可能存在心理健康方面的問題。量表包括有軀體化、強迫癥狀、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 9 個癥狀因子[8]。
1.2.4 人格特質 患者入院時采用艾森克人格問卷(EPQ)評定患者人格特質,該問卷有良好的信效度,在許多國家得到修訂和應用。本調查采用的是龔耀先[9]修訂的成人版問卷,適用于中國人群。該問卷由88個項目組成,按內-外向(E)、神經質(N)、精神質(P)和掩飾性(L)4個量表記分,評分越高表明越外向、情緒越不穩定、精神質和掩飾性越高。
問卷的填寫均在患者知情同意的基礎上,由經培訓并考察合格的研究員采用統一的指導語,讓患者在指定時間完成問卷,對于文化程度較低者,研究員當面逐條對其講解,然后按統一標準代為填寫。問卷當場回收,核查。
1.2.5 事件相關電位(ERP) 患者入院后均采用日本Nihon Kohden公司生產的MEB-9200誘發電位儀完成測試。患者保持清醒狀態,全身肌肉放松,仰臥位于安靜的檢查室內,接受ERP檢測。記錄電極位置參照國際腦電圖學會10/20標準,置于頭皮FZ、CZ點。參考電極置于雙耳A1、A2點,前額FPz點接地。電極間阻抗<5 KΩ。分別測量并分析失匹配負波(MMN)潛伏期、P300反應時、N2潛伏期、P3潛伏期、P3波幅、關聯性負變(CNV)反應時及P50抑制率等ERP指標。
1.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3.0軟件進行數據的統計分析。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s)表示,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計數資料采用相對數表示;疾病認知問卷各維度間的相關分析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探討疾病認知現狀的影響因素。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一般人口學資料 共發放問卷135份,回收有效問卷130份,問卷有效回收率96.3%。其中,男36例(27.7%),女94例(72.3%);年齡12~76歲,平均年齡(49.4±14.1)歲;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35例(26.9%),初中36例(27.7%),高中25例(19.2%),大專及本科32例(24.6%),本科以上2例(1.5%);婚姻:未婚12例(9.2%),已婚109例(83.8%),離異7例(5.4%),喪偶2例(1.8%);長期居住地:城市84例(64.6%),農村46例(35.4%);職業:學生8例(6.2%),工人13例(10.0%),農民14例(10.8%),在職或經商人員34例(26.2%),退休或待業人員61例(46.9%);病程6~480個月,平均病程77.5(92.5,62.5)個月。
2.2 疾病認知各條目得分 對疾病不了解得分為0~9分,平均(6.9±2.7);對藥物依賴擔心得分為0~9分,平均(5.6±2.8)分;對藥物副作用擔心得分為0~9分,平均(5.6±2.7)分;不接受心理疾病得分為0~9分,平均(4.0±3.2);沮喪無助感得分為0~9分,平均(4.5±3.2)分;對自行減藥停藥認可度得分為0~9分,平均(5.6±3.8)分。84.6%(110/130)的患者對所患疾病相當不了解;52.7%(69/130)的患者對藥物依賴或成癮存在較大程度的擔心;49.1%(64/130)的患者對藥物副作用存在較大程度的擔心;43.6%(57/130)的患者基本不接受自己是精神心理疾病;61.8%(80/130)的患者存在較重的沮喪和無助感;55.4%(72/130)的患者對于“可以根據自身情況而自行減藥停藥”的錯誤行為有較大的認可度。
2.3 疾病認知問卷各維度間相關性分析 為了解SSD患者各個具體認知內容之間是否存在相關性,控制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婚姻、職業、長期居住地等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患者對疾病了解度得分與對精神心理疾病接受度得分(r=0.278,P=0.005)、對自行減藥停藥認可程度得分(r=0.328,P=0.001)呈正相關。患者對藥物依賴或成癮的擔心程度得分與對藥物副作用的擔心程度得分呈正相關(r=0.561,P<0.001)。患者對精神心理疾病接受度得分與對自行減藥停藥認可程度得分呈正相關(r=0.263,P=0.007),與沮喪和無助感得分呈負相關(r=-0.244,P=0.013,見表1)。
2.4 疾病認知影響因素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2.4.1 疾病了解度的影響因素分析 以疾病認知中“疾病了解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為因變量,以性別〔男(賦值:是=1,否=0),女(賦值:是=1,否=0)〕、年齡(賦值:連續變量)、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賦值:是=1,否=0),初中(賦值:是=1,否=0),高中(賦值:是=1,否=0),大專及本科(賦值:是=1,否=0),本科以上(賦值:是=1,否=0)〕、婚姻〔未婚(賦值:是=1,否=0),已婚(賦值:是=1,否=0),離異(賦值:是=1,否=0),喪偶(賦值:是=1,否=0)〕、長期居住地〔農村(賦值:是=1,否=0),城市(賦值:是=1,否=0)〕、職業〔學生(賦值:是=1,否=0),工人(賦值:是=1,否=0),農民(賦值:是=1,否=0),在職人員或經商(賦值:是=1,否=0),退休或待業人員(賦值:是=1,否=0)〕、病程(賦值:連續變量)等一般人口學資料,疾病認知問卷其余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SCL-90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EPQ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以及MMN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00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N2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波幅(賦值:連續變量)、CNV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及P50抑制率(賦值:連續變量)等ERP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長期居住在城市、對自行減藥停藥的認可程度、焦慮、軀體化程度是對疾病了解度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2)。
2.4.2 藥物依賴或成癮擔心程度的影響因素分析 以疾病認知中“對藥物依賴或成癮的擔心程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為因變量,以性別〔男(賦值:是=1,否=0),女(賦值:是=1,否=0)〕、年齡(賦值:連續變量)、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賦值:是=1,否=0),初中(賦值:是=1,否=0),高中(賦值:是=1,否=0),大專及本科(賦值:是=1,否=0),本科以上(賦值:是=1,否=0)〕、婚姻〔未婚(賦值:是=1,否=0),已婚(賦值:是=1,否=0),離異(賦值:是=1,否=0),喪偶(賦值:是=1,否=0)〕、長期居住地〔農村(賦值:是=1,否=0),城市(賦值:是=1,否=0)〕、職業〔學生(賦值:是=1,否=0),工人(賦值:是=1,否=0),農民(賦值:是=1,否=0),在職人員或經商(賦值:是=1,否=0),退休或待業人員(賦值:是=1,否=0)〕、病程(賦值:連續變量)等一般人口學資料,疾病認知問卷其余各維度(賦值:連續變量),SCL-90各維度(賦值:連續變量),EPQ各維度(賦值:連續變量),以及MMN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00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N2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波幅(賦值:連續變量)、CNV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及P50抑制率(賦值:連續變量)等ERP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對疾病了解度、對藥物副作用的擔心程度、N2潛伏期是患者對藥物依賴或成癮的擔心程度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3)。
2.4.3 藥物副作用擔心程度的影響因素分析 以疾病認知中“對藥物副作用擔心程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為因變量,以性別〔男(賦值:是=1,否=0),女(賦值:是=1,否=0)〕、年齡(賦值:連續變量)、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賦值:是=1,否=0),初中(賦值:是=1,否=0),高中(賦值:是=1,否=0),大專及本科(賦值:是=1,否=0),本科以上(賦值:是=1,否=0)〕、婚姻〔未婚(賦值:是=1,否=0),已婚(賦值:是=1,否=0),離異(賦值:是=1,否=0),喪偶(賦值:是=1,否=0)〕、長期居住地〔農村(賦值:是=1,否=0),城市(賦值:是=1,否=0)〕、職業〔學生(賦值:是=1,否=0),工人(賦值:是=1,否=0),農民(賦值:是=1,否=0),在職人員或經商(賦值:是=1,否=0),退休或待業人員(賦值:是=1,否=0)〕、病程(賦值:連續變量)等一般人口學資料,疾病認知問卷其余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SCL-90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EPQ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以及MMN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00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N2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波幅(賦值:連續變量)、CNV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及P50抑制率(賦值:連續變量)等ERP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對藥物依賴或成癮的擔心程度、N2潛伏期是對藥物副作用擔心程度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4)。

表1 疾病認知問卷各維度間相關性分析(r值)Table 1 Correlation analysis between dimensions of the Somatic Symptom Disorder Perception Questionnaire

表2 對疾病了解度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Table 2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SSD perception
2.4.4 精神心理疾病接受度的影響因素分析 以疾病認知中“心理疾病接受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為因變量,以性別〔男(賦值:是=1,否=0),女(賦值:是=1,否=0)〕、年齡(賦值:連續變量)、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賦值:是=1,否=0),初中(賦值:是=1,否=0),高中(賦值:是=1,否=0),大專及本科(賦值:是=1,否=0),本科以上(賦值:是=1,否=0)〕、婚姻〔未婚(賦值:是=1,否=0),已婚(賦值:是=1,否=0),離異(賦值:是=1,否=0),喪偶(賦值:是=1,否=0)〕、長期居住地〔農村(賦值:是=1,否=0),城市(賦值:是=1,否=0)〕、職業〔學生(賦值:是=1,否=0),工人(賦值:是=1,否=0),農民(賦值:是=1,否=0),在職人員或經商(賦值:是=1,否=0),退休或待業人員(賦值:是=1,否=0)〕、病程(賦值:連續變量)等一般人口學資料,疾病認知問卷其余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SCL-90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EPQ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以及MMN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00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N2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波幅(賦值:連續變量)、CNV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及P50抑制率(賦值:連續變量)等ERP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對疾病了解度、恐怖程度、MMN潛伏期是對精神心理疾病接受程度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5)。
2.4.5 患病后沮喪無助感的影響因素分析 以疾病認知中“患病后沮喪無助感得分”(賦值:連續變量)為因變量,以性別〔男(賦值:是=1,否=0),女(賦值:是=1,否=0)〕、年齡(賦值:連續變量)、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賦值:是=1,否=0),初中(賦值:是=1,否=0),高中(賦值:是=1,否=0),大專及本科(賦值:是=1,否=0),本科以上(賦值:是=1,否=0)〕、婚姻〔未婚(賦值:是=1,否=0),已婚(賦值:是=1,否=0),離異(賦值:是=1,否=0),喪偶(賦值:是=1,否=0)〕、長期居住地〔農村(賦值:是=1,否=0),城市(賦值:是=1,否=0)〕、職業〔學生(賦值:是=1,否=0),工人(賦值:是=1,否=0),農民(賦值:是=1,否=0),在職人員或經商(賦值:是=1,否=0),退休或待業人員(賦值:是=1,否=0)〕、病程(賦值:連續變量)等一般人口學資料,疾病認知問卷其余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SCL-90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EPQ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以及MMN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00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N2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波幅(賦值:連續變量)、CNV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及P50抑制率(賦值:連續變量)等ERP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性別、對精神心理疾病接受度、E程度、P50抑制率是患病后沮喪無助感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6)。

表3 對藥物依賴或成癮擔心程度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Table 3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the concern about drug addiction

表4 對藥物副作用擔心程度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Table 4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the concern about drug side effects

表5 對精神心理疾病接受度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Table 5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the acceptance of the diagnosis of SSD as a mental disorder
2.4.6 自行停藥減藥認可程度的影響因素分析 以疾病認知中“對自行停藥減藥認可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為因變量,以性別〔男(賦值:是=1,否=0),女(賦值:是=1,否=0)〕、年齡(賦值:連續變量)、文化程度〔小學及以下(賦值:是=1,否=0),初中(賦值:是=1,否=0),高中(賦值:是=1,否=0),大專及本科(賦值:是=1,否=0),本科以上(賦值:是=1,否=0)〕、婚姻〔未婚(賦值:是=1,否=0),已婚(賦值:是=1,否=0),離異(賦值:是=1,否=0),喪偶(賦值:是=1,否=0)〕、長期居住地〔農村(賦值:是=1,否=0),城市(賦值:是=1,否=0)〕、職業〔學生(賦值:是=1,否=0),工人(賦值:是=1,否=0),農民(賦值:是=1,否=0),在職人員或經商(賦值:是=1,否=0),退休或待業人員(賦值:是=1,否=0)〕、病程(賦值:連續變量)等一般人口學資料,疾病認知問卷其余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SCL-90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EPQ各維度得分(賦值:連續變量),以及MMN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00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N2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潛伏期(賦值:連續變量)、P3波幅(賦值:連續變量)、CNV反應時(賦值:連續變量)及P50抑制率(賦值:連續變量)等ERP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對疾病了解度、MMN潛伏期是對自行停藥減藥認可程度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7)。
3.1 SSD患者的疾病認知現狀 SSD患者對疾病及服藥均存在較明顯的認知錯誤。近一半的患者不接受自己是精神心理疾病,一方面從相關性分析結果可知,患者對疾病的了解度可以影響其對疾病的接受度;另一方面,因為患者存在較明顯述情障礙,他們難以識別和表達自身情緒,傾向于將負性情緒所喚起的軀體不適解釋為軀體疾病[10],而且,SSD患者多以表達壓抑型的認知情緒調節策略來應對負面情緒,這是一種提高情感體驗的生理感覺成分,并促使患者持續關注身體感覺,進一步增強其對身體的感知,并導致患者將軀體感覺錯誤解釋為疾病指標[11-12],所以SSD患者難以接受自己以軀體癥狀為表現卻被診斷為精神心理疾病。

表6 對患病后沮喪無助感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Table 6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SSD-induced depression and helplessness

表7 對藥物不依從認可程度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Table 7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the approval of drug non-compliance
本研究結果顯示,61.8%的患者感覺患病后沮喪和無助的程度較重。一方面,大部分患者入院前長期醫治卻無果,自身生活質量差,甚至部分患者喪失社會功能,造成極大的經濟和家庭負擔,對疾病治療結局無望無助的感覺明顯;再者,患者家屬同樣對于疾病的了解程度低,不能理解患者的軀體不適和痛苦,忽略了患者的情緒,因為家庭支持系統的欠缺,孤獨感更加明顯。另一方面,這種負性情緒得分與患者對疾病接受度得分呈負相關,患者越感到沮喪和無助,越容易接受心理疾病的診斷,解釋可能如下:大部分患者院外長期醫治無果,對治療結局感無望無助,最終在精神科住院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恰是因為患者對治療結局的失望和無助,所以更加愿意接受自己可能為精神心理方面的疾病,解釋為一種被動的接受更為恰當。
另外,SSD患者對藥物不依從(可自行減藥停藥)的認可度偏高,說明這類患者存在治療不依從的風險,一方面因為患者存在明顯地對藥物成癮性和副作用的擔心。另一方面,患者對藥物不依從的認可度得分與對疾病的了解度得分以及對疾病的接受度呈正相關,患者越了解疾病,越接受疾病,減藥停藥風險性越小,所以有必要在疾病早期對患者進行心理健康教育和認知干預,提高其疾病認知,降低藥物不依從的風險。
3.2 疾病認知的影響因素分析 從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可以得出,患者對藥物不依從的認可度,焦慮、軀體化程度以及長期居住地為城市可以共同預測其對疾病的了解度,比如,患者對藥物不依從越認可,對疾病了解度也越差(在控制其他變量的基礎上),根據臨床經驗也可以得出相同的結論,越認可藥物不依從行為的患者(比如認為可以自行減藥停藥),對精神疾病的了解越是不足,需要進行疾病健康教育增加患者對精神科藥物的了解;患者越焦慮,尋求癥狀解釋的行為越強,對疾病的了解度帶來積極影響,所以患者越焦慮,其對疾病了解程度越高;另外,患者的軀體化程度越明顯,越關注于自身軀體不適,往復就診于各醫院相應科室(如消化科、疼痛科、泌尿科等)而非精神心理科,他們更愿意接受自己罹患軀體疾病,所以軀體化程度越明顯,患者對SSD這個疾病的了解度越低(在控制其他變量的基礎上);最后,長期居住在城市的患者,受文化背景、交際圈的影響,對精神心理層面的關注度更高,獲取知識和經驗的途徑更多,對事物的接受度更高,所以對疾病了解度有積極的正性影響。
事件相關電位P300與認知功能密切相關,是一個比較全面地反映認知功能的綜合性指標,其中N2、P3是內源性成分,與刺激的物理特性無關,更能體現人的認知加工過程[13]。N2潛伏期反映對選擇性注意事件的辨別加工速度,當對選擇性注意事件的加工速度增強時,N2潛伏期縮短[14]。本研究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提示,N2潛伏期可以影響患者對服藥的擔心程度,即患者N2潛伏期越短,對藥物成癮性及副作用的擔心越明顯,說明患者對藥物負性方面的辨別加工和注意力越強。另外,患者對疾病越了解,其對藥物成癮就越擔心,因為患者自身對疾病的認知和評價更多受到周圍環境、生活和疾病經驗的影響,這種認知和了解是不全面的,“精神科藥物容易上癮”“精神科的藥會越吃越傻”等說法在大眾中是根深蒂固的認知偏差。
在一系列聽覺刺激中,重復的刺激在腦內留下記憶痕跡,新輸入的刺激能自動與之比較,若匹配則無反應,或失匹配則產生MMN[15]。故MMN反映腦的自動加工過程,反映大腦對新奇刺激信息分類加工功能,其辨別的不是刺激物本身而是刺激之間的差異,所以其反映了大腦的高級認知活動[16]。本研究結果顯示,MMN潛伏期可以影響SSD患者對心理疾病的接受度(控制了其他變量),即MMN潛伏期越長,患者對疾病接受度越差。因為某種程度上,精神心理疾病的診斷對這些以軀體不適為主要表現的患者來說,是一個新奇的刺激性事件,若大腦的自動分類加工過程受損(MMN潛伏期延長),可能對其的接受就越慢。之前對老年抑郁癥的研究也提示,患者 MMN 潛伏期比正常對照組延長,患者大腦對外界的偏差刺激信息的自動處理加工時間延長,進行偏差刺激與規律性刺激的速度減慢[17]。但需要進一步設計研究對此結論進行驗證。另外,患者對疾病的了解度也影響其對疾病的接受度;且患者越容易產生恐怖焦慮的心理狀態,越利于其接受疾病,因為這類患者更希望了解、掌控和治療自身疾病的動機和意志活動。
感覺門控是大腦一種抑制性功能,大腦通過感覺門控選擇地接收外界信息,保持正常思維和認知功能,其中以P50最具代表性。根據抑制比,將S2/S1≤0.5定義為抑制比正常,S2/S1>0.5定義為抑制比異常[18]。本研究結果表明,S2/S1抑制率越大,可以部分解釋患者沮喪無助感程度越重。可能因為S2/S1抑制率越大,患者大腦抗干擾能力越低,不能有效控制感覺信息輸入,負性情緒感受增多。另外,性別差異也能明顯影響沮喪無助感,本結果表明,女性患病后更容易感到孤獨無助,可能與女性的思維方式、情感體驗以及激素水平有關。再者,EPQ中E得分越高,提示個體中樞神經系統興奮性越高,越外向,易反復傾訴和表達自己的感受,所以獲得的支持可能更多,故這類患者沮喪無助感更低。
最后,患者對疾病越了解能更好地降低其對藥物不依從的認可度,減少藥物不依從的風險。但“病好了就不吃藥了”這樣的經驗性常識對于患者來說是根深蒂固的東西,“就算癥狀好了也不能自行停藥減藥”這個觀點對首次接受精神科治療的患者來說是一個新奇刺激性事件,所以MMN潛伏期越長(對新奇刺激信息分類加工減慢),患者對藥物不依從的認可度越高。
本研究調查了SSD患者的疾病認知現狀,并探討了其影響因素。結果表明SSD患者疾病認知程度較差,且患者對疾病越了解,對心理疾病就越接受,治療依從性也就越高,但負性情緒仍然明顯,提示在疾病治療早期對患者進行心理健康教育,提供心理支持及改善情緒十分重要。另外,人格特征如內外向、個體軀體化、焦慮程度,以及腦誘發電位如P300、P50以及MMN成分均可部分影響及預測患者的疾病認知水平,對于治療早期輔助預測患者疾病認知并進行有針對性的干預具有一定指導意義。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