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佳,張韶偉,劉文斌,陳慎,于德華,錢潔,李春波,陸媛1,*
輕度認知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是介于正常衰老和癡呆之間的一種臨床過渡狀態,是癡呆的早期階段[1]。在MCI患者中除了存在認知功能損害,有35%~85%同時伴有各種神經精神癥狀,且神經精神癥狀的發生率高于健康老年人群[2]。神經精神癥狀也增加了MCI患者向癡呆轉化的風險和惡化速度,且與神經精神癥狀數目和程度呈正相關[3-5],抑郁和焦慮是MCI患者常見的神經精神癥狀[5],與MCI轉化為癡呆的風險最為密切,對MCI的病程、轉歸及預后均產生重要影響[6-7]。近年來國內對社區老年人MCI的調查有眾多報道[8],而對老年MCI患者抑郁、焦慮現況報道相對較少。本研究旨在通過對本社區60歲及以上老年MCI患者的調查,了解該人群抑郁、焦慮狀況,并進行相關因素分析,提高全科醫生對社區老年MCI患者抑郁、焦慮癥狀的關注,為針對老年MCI伴抑郁、焦慮癥狀患者進行社區干預提供依據。
1.1 研究對象 于2018年4—7月對上海市楊浦區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共5個全科團隊分管的19個居委會中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進行整群抽樣調查,以居委會為小群體,每個居委會采用系統抽樣法抽取符合入選標準的社區老年人82~85例,共計1 587例。納入標準:(1)被調查者居住在本社區且居住時間>1年;(2)年齡≥60歲;(3)聽力、視力、發音基本正常,能獨立進行正常言語交流;(4)所有研究對象自愿參加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伴嚴重精神疾病史或器質性精神障礙及其他導致認知損害的中樞神經系統疾病;(2)有精神活性物質使用史及藥物濫用;(3)已患有阿爾茨海默病或其他癡呆;(4)因腫瘤、嚴重貧血、感染、消化、中毒、內分泌及代謝系統等器質性疾病所導致的認知障礙;(5)酗酒或長期營養不良,酗酒判斷標準:平均日飲酒折合酒精≥125 g,飲酒時間≥10年。
1.2 研究方法
1.2.1 問卷調查 本研究采用橫斷面調查法。選擇上海市楊浦區某社區衛生服務中心5個全科團隊12位全科醫生為調查員,由課題組負責人進行統一培訓,考核合格后參加調查。調查員調查過程采用面對面交談的形式,采用自制的調查表對本社區1 587例老年人進行詳細的問卷調查和體檢。問卷內容包括:(1)人口學資料: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受教育年限、居住狀況;(2)經濟狀況:月經濟收入、經濟滿意度;(3)吸煙、飲酒、睡眠情況;(4)患常見慢性病種數,如:高血壓、糖尿病、高脂血癥、冠心病、腦梗死;(5)蒙特利爾認知評估基礎量表(Montreal Cognitive Assessment-Basic,MoCA-B)中文版[9]和臨床癡呆評定量表(Clinical Dementia Rating,CDR)[10]。同時對每個研究對象進行詳細的體檢,體檢內容包括一般體格檢查和神經系統體檢。共發放問卷1 587份,回收有效問卷1 587份,有效回收率為100.0%。
1.2.2 MCI篩查和診斷方法 采用MoCA-B中文版對本社區老年人進行MCI篩查,MoCA-B中文版是經過驗證的認知工具,可以在不同教育程度的中國老年人群中篩選MCI,具有較高的靈敏度和特異度。MCI篩查的分界值為:受教育年限≤6年為19分,受教育年限7~12年為22分,受教育年限>12年為24分。與簡易智力狀態檢查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相比,MoCA-B中文版針對MCI的有效檢出率達到了90.9%,MoCA-B中文版具有良好的標準相關效度(Pearson相關系數為0.787)和可靠的內部一致性(Cronbach'sα=0.807)[9]。MCI診斷標準參照《2018中國癡呆與認知障礙診治指南(五):輕度認知障礙的診斷與治療》,主要包括以下5點:(1)患者或知情者、或有經驗的臨床醫師報告有認知損害;(2)病程>3個月;(3)存在一個或多個認知功能領域損害的客觀證據;(4)復雜的工具性日常能力可以有輕微損害,但保持獨立的日常生活能力。(5)尚未達到癡呆的診斷[11]。最終由神經內科或精神心理科醫師結合病史、詳細的體格檢查、神經心理測驗和CDR檢測結果診斷MCI。
1.2.3 抑郁、焦慮癥狀評估 對診斷MCI患者由經過精神專科培訓的全科醫生,采用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12]和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13]對患者進行評估,調查過程由2名經培訓的全科醫生同時進行面對面的調查,調查結束后獨立評分。GDS用來評定抑郁癥狀,該量表共有30個條目,每個條目回答“是”或“否”,表示抑郁的回答計1分,總分≥10分表明有抑郁癥狀,評分在11~20分為輕度抑郁,評分在21~30分為中重度抑郁。HAMA包括14個條目,主要用于焦慮癥狀的診斷及程度劃分,每條目按5級評分法計為0~4分,總分為0~56分。總分≥14分表示存在焦慮癥狀;21~28分表示存在明顯焦慮癥狀;≥29分表示存在嚴重焦慮癥狀。
1.3 質量控制 (1)本次調查問卷采用MoCA-B中文版作為MCI篩查的工具,確保MCI的有效檢出率。(2)調查人員均為具有醫學背景的全科醫生,調查前課題組負責人負責統一培訓調查人員,并進行多次現場模擬和考核,考核合格后參加調查。(3)每次調查都有1名調查負責人在現場監督調查人員,調查結束后要對問卷進行匯總、核對。對漏項和錯填等情況及時反饋給項目調查人員進行整改。(4)檢查所有調查問卷、量表資料的真實性、完整性、準確性,數據的錄入制定統一錄入標準,并對資料進行雙人雙錄入,發現不一致的數據時進行再次復查錄入。
1.4 統計學方法 數據采用雙人錄入Excel 2007表格,并進行查漏、核校。采用SPSS 21.0進行統計數據分析,計量資料符合正態分布采用(±s)表示;分類資料以相對數表示,行χ2檢驗;經單因素分析有意義的各項變量進一步采用二分類Logistic逐步回歸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老年MCI患者抑郁癥狀、焦慮癥狀檢出狀況 本次共調查1 587例社區老年人,其中男627例,女960例;診斷為MCI患者342例(21.55%)。在MCI患者中存在抑郁癥狀者133例,抑郁癥狀陽性檢出率為38.9%(133/342);在MCI患者中存在焦慮癥狀者117例,焦慮癥狀陽性檢出率為34.2%(117/342)。
2.2 老年MCI患者抑郁、焦慮癥狀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分析不同年齡、月經濟收入、經濟滿意度、飲酒、睡眠、MoCA-B評分者的抑郁癥狀陽性檢出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月經濟收入、經濟滿意度、吸煙、飲酒、睡眠、慢性病種數者的焦慮癥狀陽性檢出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不同情況社區老年MCI患者抑郁、焦慮癥狀陽性檢出率比較〔n(%)〕Table 1 Prevalence of depression and anxiety in 342 elderly MCI patients in the community by general demographic factors
2.3 老年MCI患者抑郁癥狀影響因素的多因素分析 以患者是否發生抑郁癥狀作為因變量(賦值:無抑郁癥狀=0,有抑郁癥狀=1),以單因素分析有差異的變量為自變量,進行多二分類Logistic逐步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年齡、月經濟收入、經濟滿意度、飲酒、睡眠、MoCA-B評分是老年MCI患者抑郁癥狀陽性檢出率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2)。

表2 老年MCI患者抑郁癥狀影響因素的二分類Logistic逐步回歸分析Table 2 Stepwise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depressive symptoms in elderly MCI patients
2.4 老年MCI患者焦慮癥狀影響因素的多因素分析 以患者是否發生焦慮癥狀作為因變量(賦值:無焦慮癥狀=0,有焦慮癥狀=1),以單因素分析有差異的變量為自變量,進行二分類Logistic逐步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月經濟收入、飲酒、睡眠是老年MCI患者焦慮癥狀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3)。
本次調查通過對上海市楊浦區某街道60歲及以上老年人進行整群抽樣,進行MCI篩查及抑郁、焦慮癥狀評估,在社區老年MCI患者中具有一定代表性。本次調查顯示社區老年MCI患者中抑郁癥狀和焦慮癥狀檢出率分別是38.9%和34.2%,高于ISMAIL等[14]Meta分析研究結果,焦慮癥狀檢出率也高于一項系統評價中關于MCI患者焦慮癥狀總體患病率21%的結論[15]。這可能與本次調查樣本來源社區人群為城市老工業區,社區老齡化嚴重,女性所占比例較大,及調查工具所選量表不同有關。
本次研究顯示,社區老年MCI患者出現抑郁、焦慮癥狀與性別、婚姻狀況、受教育年限、居住狀況等因素無關,進一步行二分類Logistic逐步回歸分析發現,年齡、月經濟收入、經濟滿意度、飲酒、睡眠、MoCA-B評分是抑郁癥狀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與≥80歲相比較,60~<70歲的老年人易發生抑郁癥狀。60~<70歲的老年人一般剛脫離工作崗位,可能對退休生活還不能完全適應,MCI患者部分認知功能受損可導致生活質量下降,進一步引發抑郁情緒產生;隨著年齡增大,這種差異會逐步消失,與李甲森等[16]研究結果相一致。經濟狀況與抑郁癥狀密切相關[17],研究發現與月收入>4 000元相比較,月收入2 000~4 000元的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低,同時本研究所調查經濟滿意度中滿意的人群抑郁癥狀檢出率也較低。不飲酒和良好睡眠是抑郁癥狀的保護因素,既往研究發現,飲酒可加重抑郁情緒的發生,睡眠比較差的抑郁檢出率較高[18-19]。在MCI患者中MoCA-B評分高低與抑郁癥狀發生相關,JOHNSON等[20]研究提示MCI合并抑郁癥狀者認知功能缺陷更加嚴重,國內研究也發現認知功能與抑郁癥狀在評分上表現為負相關[21],本研究同樣發現MoCA-B評分越低,抑郁癥狀檢出率越高。另外在焦慮癥狀上二分類Logistic逐步回歸分析發現,月經濟收入、飲酒、睡眠、慢性病種數是焦慮癥狀發生的獨立危險因素。在經濟狀況方面,與抑郁癥狀有所不同,在月收入<2 000元人群中焦慮癥狀比例高,國內有研究提示較低經濟收入是引發焦慮癥狀的危險因素[22]。與抑郁癥狀一樣,不飲酒和良好睡眠同樣是社區老年MCI患者焦慮癥狀的保護因素[23-24]。有研究顯示,社區慢性病數目與焦慮癥狀發生率有關[13,25],本研究社區老年MCI患者中未得到一致的結論。

表3 老年MCI患者焦慮癥狀影響因素的二分類Logistic逐步回歸分析Table 3 Stepwise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anxiety symptoms in elderly MCI patients
綜上所述,老年MCI患者合并抑郁、焦慮癥狀的檢出率較高,與經濟狀況、飲酒、睡眠、慢性病種數、認知功能等多個因素有關,需要多方面加強和重視。對社區老年MCI患者可以從戒酒、改善睡眠、改善認知功能等多個方面實施干預措施,同時關注社區老年MCI患者的消極情緒。然而,本次研究樣本量僅來自本社區,雖然調查人群具有一定代表性,但研究結果具有地區局限性,研究結論需要更大樣本量、多中心研究的進一步論證。同時,本次研究是橫斷面研究,不能得出MCI、抑郁、焦慮及相關因素間的直接因果關系,對存在抑郁、焦慮癥狀的MCI患者進行隊列研究和社區干預,將成為下一步工作重點。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