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癌轉移的中醫標本治法論*

唐紫薇 王 倩 由鳳鳴※ 李克娟 李 霞 祝 捷△

肺癌是胸部常見的惡性腫瘤，又稱為原發性支氣管肺癌，肺癌患者多臨床發現晚，轉移廣泛，愈后差，轉移作為惡性腫瘤生物學行為的本質特征之一，是治療失敗、導致死亡的根本原因之一。現目前肺癌發病、轉移的西醫治療以手術、放化療、靶向免疫治療為主，但患者治療后存在素體虧虛、腫瘤惡病質等正氣不足之態，是后期腫瘤出現復發轉移不可忽視的原因。正如陳士鐸《石室秘錄》所云：“治肺之法，正治甚難，當轉以治脾，脾氣有養，則土自金生”，筆者認為治療肺癌轉移應在以培土生金基礎上，配以升陽舉陷之法。

1 肺癌形成及轉移的關鍵病因病機

現代中醫認為肺癌發生發展及轉移的最基礎病機在于“氣虛”，肺為嬌臟、“清虛之府”，與外界相通，不容纖芥，稍有異物就會刺激引發咳嗽或打噴嚏等癥狀，故肺臟必須具備清潔暢通的內在環境，才能宣降協調以主呼吸清濁交換與氣津運行[1]。《雜病源流犀燭》曰：“邪積胸中，阻塞氣道，氣不得通，為痰、為食、為血，皆邪正相搏，邪既勝，正不得制之，遂結成形而有塊”，說明正氣虛損，邪氣乘虛襲肺，肺宣降失司,致氣機不利、津液失布，積聚成痰，痰氣瘀毒蘊結,日久而形成腫塊發為肺癌。如《醫宗必讀》所說:“積之成也，正氣不足，而后邪氣踞之”，此乃因虛而致實，正虛是病之本，為肺癌發生的基礎病機。

惡性腫瘤轉移指腫瘤細胞脫離原發腫瘤，通過各種方式到達遠處組織和器官后繼續增殖生長，形成與原發腫瘤相同性質的繼發腫瘤的過程[2]。轉移作為惡性腫瘤治療失敗和致死的重要原因，在很多古代文獻中皆有類似體現，《靈樞·百病始生》言：“是故虛邪之中人也……留之不去，傳舍于胃腸……留而不去，傳舍于腸胃之外，募原之間，留著于脈，稽留而不去，息而成積”，“傳”指向除原發部位外的其他部位傳播，“舍”指停留的某個部位，癌瘤形成之后，正氣虧耗，無力固攝，癌毒隨經脈播散，侵犯臟腑、組織。

張錫純認為“蓋肺懸于胸中，必賴大氣以包舉之”，“大氣”即胸中之氣，亦即宗氣，肺為氣海，主一身之氣，胸中大氣充足，鼓動如風箱，則肺的宣發肅降功能正常，推動氣血津液正常運行，若因外邪、內虛致正氣不足，導致臟腑功能失調，氣機不利、津液布散失司，津液停聚，氣機升降受阻，則痰、濕、瘀膠著，癌毒滋生，癌毒與痰、濕、瘀蘊結成瘤，發為肺癌。在肺癌發展轉移過程中，痰瘀毒結阻滯肺臟，氣血經絡阻塞脾氣運化不利，生化乏源，精、氣、血等精微物質虛損，導致氣虛進行性加重，氣虛無力升舉，則進一步發展為大氣下陷，“大氣既下陷，無氣包舉肺外以鼓動其闟辟之機”，大氣下陷不能鼓動宣發，則更無力制約癌毒，癌毒肆意擴張，盤根據地，清降濁升，挾瘀、痰、毒流竄全身臟腑經絡，上竄下達，或上犯于腦(腦轉移)、或滯于肺(肺轉移)、或滯于肝(肝轉移)、或流竄于經絡、筋骨、皮毛(淋巴轉移、骨轉移、皮下轉移)等，停滯聚結成積，而為轉移瘤。可見，大氣下陷為肺癌發生發展及轉移的關鍵。

2 治肺癌轉移當以培土生金法為本、升陽舉陷為標

清代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明確地記載了大氣的概念與功能，指出：“是大氣者以元氣為根本，以水谷之氣為養料，以胸中之地為宅窟者也”，提示胸中大氣為先天之氣與后天之氣相合而成，與兩者關系密切，相互依存、相互影響。在五行生化關系中，肺屬金，脾胃屬土，土能生金，故有“脾有生肺之能，土旺而生金”之說，且“肺手太陰之脈，起于中焦”，兩者通過經絡相連通，在生理和病理上相互聯系、相互影響。肺癌基礎病機在于正氣虛，因虛致實，邪實在肺，全身屬虛，與脾胃關系甚密，其正氣之虛，常由脾胃虛弱氣血生化不足所致；其邪實每因脾病水濕運化不利、痰濁滋生而加重，病久正虛不能勝邪,痰毒肆行,流溢肝腦,注筋蝕骨，致使變證百出[3]。肺癌臨證中運用培土生金法，當土(脾胃)病不能生金(肺)，或肺病而脾虛無以資肺時，用補益脾土之法充實后天生化之源，使中氣足、氣血旺，而使肺臟受益[4]，從而扶助正氣，促進氣血生化，運化痰濕，即可扶正治本，又可健脾化痰以祛邪，以遏制癌腫繼續發生發展。

針對“大氣下陷”病機，張錫純提出“升陽舉陷”治法而創升陷湯，方由生黃芪六錢，知母三錢，柴胡、桔梗各一錢五分，升麻一錢組成，主治“胸中大氣下陷”。肺臟之體，虛如蜂巢，下無透竅，降則邪毒無外出之路，治療肺癌轉移應以宣肺為用，宣則邪毒或從氣道隨痰濁而出，或從腠理玄府隨汗液而排，使痰瘀邪毒無“傳舍”之所。升陷湯以黃芪為君，既善補氣又善升氣，補脾胃之虛、升肺中之氣，寓“培土”之意以“生金”，進而補益肺氣，通調水道，解肺氣之郁閉，升陽散濕，除肺中壅塞之痰飲水濕。加之郁仁存[5]教授認為黃芪固表，溫分肉，實腠里，中晚期腫瘤患者血液常處于高凝狀態，氣虛無力推動血運，與中醫血瘀證相似，黃芪益氣活血，補后天之氣，將益氣藥與活血藥相配伍使用，可降低腫瘤復發轉移的發生率。配合桔梗、柴胡、升麻之品開宣肺氣，通達肺絡、竅道，暢行氣血津液，宣補結合，寓補于“運”中，通過調整肺臟之氣血陰陽，宣暢氣機，升陽散濕，疏通水道，除痰祛濕化瘀以消癌腫，抑制腫瘤細胞轉移[6]。

肺癌患者常因宗氣不足，甚至虛極下陷，導致宗氣不能司呼吸而出現疲乏、氣短不足以息、心慌心悸等癥狀，現代研究中，李杰等[7]認為升陷湯可調理氣機、改善全身功能，用于胸部惡性腫瘤患者術后康復，提高生存質量，遠期療效可觀。趙連梅等[8]實驗亦明確表明升陷湯正丁醇提取物能夠誘導A549細胞內的ERK1/2磷酸化水平降低，且當與ERK1/2特異性 抑制劑聯合應用后進一步降低了ERK1/2的磷酸化水平，降低了MMP2和MMP9的表達，通過降低ERK通路的活性而抑制基質金屬蛋白酶的表達，從而發揮誘導細胞凋亡、阻滯肺癌細胞A549侵襲轉移的作用。

3 小結

肺癌轉移是導致其治療失敗和致死的主要原因，而作為目前防治惡性腫瘤轉移的重點，中醫藥在防治肺癌轉移中療效顯著。脾胃為后天之本，調補中洲，補益肺臟，肺癌轉移治療之法以培土生金為本，升陽舉陷為標，達到防治肺癌轉移的目的。升陷湯作為升陽舉陷的主方，既能“培土”又可“生金”，其干預肺癌轉移的基礎實驗及臨床療效可觀，故本文旨在為中醫藥治療惡性腫瘤轉移及中醫經典名方臨床應用提供新的思路及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