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馬爾羅的人生哲學

提到安德烈?馬爾羅，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法國最傳奇作家之一”，的確，馬爾羅的一生用“傳奇”來形容最好不過了。1910年生于巴黎，由外祖母、離異母親和姨母撫養成人。少年時期的馬爾羅對時事政治和文化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就讀于巴黎東方語言學院INALCO。23歲那年出游遠東、考古探險、在印度支那領導反殖民斗爭。25歲時還在越南西貢創辦了《受奴役的印度支那》日報，任主編，他對發生在中國的革命行動，如廣州的省港大罷工和上海的工人武裝起義進行了追蹤報道。他的早期作品都以遠東為創作背景。在這一時期，他先后創作了《西方的誘惑》，《征服者》，《王家大道》和他最為重要的作品《人類的命運》，描繪了東方民族在國內外反動勢力壓迫下奮勇反抗、譜寫的一首首壯麗之歌。后期，他又創作了《輕蔑的時代》和《希望》，揭露期權體制和西班牙法西斯統治。

安德烈?馬爾羅是個極其熱衷于社會事務的小說家、哲學家和藝術評論家。他摒棄了傳統的人道主義觀念，從文化與哲學的角度把人們引向一個新的世界。他通過作品的美學形式探索信仰的本質與意義，謳歌人類與命運抗爭的偉大心靈。在馬爾羅的作品中，他探索人性中的藝術財富，歌頌那些不懼死亡、為他人獻身的偉大靈魂。死亡或許使人不堪再生，但藝術之于他而言就是反命運，因為它帶來了生命的永恒。

《王家大道》

1923年，年僅23歲的馬爾羅帶著妻子遠渡重洋、不遠萬里來到柬埔寨尋找一座古寺遺址和其中的石刻浮雕。他們終于找到古跡，并打算運出浮雕、做走私買賣。不料當時的法國殖民政府發現了他們的行動，并在他們離開之前攔截了他們，繳獲了他們身上攜帶的文物，將他們投入監牢，后來在法國文化界引起大規模聲討后才不得不將他們釋放。

《王家大道》的故事是以他們在柬埔寨的奇遇探險作為藍本的。歷史上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寫作的作家不少，但對其自身經歷如此完整呈現的寥寥無幾，而《王家大道》便是完整呈現馬爾羅經歷的一部作品。

主人公克洛德在一艘開往印度支那的船上與佩爾肯認識，兩人相識后立刻做好到古代的王家大道古寺中發掘一批精美的石雕、企圖走私。歷經千難萬險，兩人終于找到了傳說中的大道，但在返回的途中與當地毛伊人發生沖突，佩爾肯身受重傷身亡，克洛德只能之身返回，他開始思考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兩人在叢林中探險尋寶，與其說是為了錢財，不如說是為了追求刺激，正如一些美蘇間諜在冷戰后多年依舊擺脫不了在槍林彈雨中生活的習慣，他們倆正是渴望感受死亡的威脅，然后再努力進行抗拒，仿佛要的就是一死。而佩爾肯終究還是難逃宿命，身上有著濃厚的個人英雄主義色彩。

馬爾羅在這部作品中對其人生哲學有了初步的闡釋，那就是死亡使得生命顯得如此荒誕而脆弱、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人與其他動物的區別就是，人是唯一具有理性思維的動物，人必須思考生命的意義，并努力賦予其意義。在馬爾羅的作品中，我們不僅看到小說人物對自身命運的思考，而且看到了作者對人類命運的反思，對人類命運進行發問。

《人的命運》

該小說以在中國1927年4月12日發生的四一二政變為背景進行寫作。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新右派勾結上海青幫頭目杜月笙大肆屠殺共產黨員、國民黨左派及革命群眾。中國轟轟烈烈進行的大革命部分失敗，宣告著國共兩黨第一次合作失敗。

故事發生在1927年的上海，為了截獲一批武器以壯大共產黨的力量，革命者陳暗殺了軍火走私商，取得了武器提貨單。另一方面起義領導人卡托夫登上船只，得到武器。另一位主角京吉索爾則將武器分配到各個據點。起義爆發后，上海法國商會會長費拉爾害怕共產黨的起義將會損害自己的利益，遂將起義計劃告訴國民黨，鎮壓共產黨起義軍。反革命屠殺開始，陳為了革命抱著炸藥包沖向蔣介石的車輛，蔣介石卻不在車內，陳光榮犧牲，京和卡托夫被投入監獄，慘遭殺害，還活著的戰友們繼承了他們的意志，勇敢地奮斗下去。

馬爾羅所信奉的人生哲學就是：人是世界上唯一預先知道自己注定會死去的動物，因此人必須通過不斷地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他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如何活以及如何死，為什么活和為什么死。而一個人對待這兩個問題的態度將會決定他的人生價值。

“死亡是被動的，自殺才算得上自己的行動”。自殺是人維護自己生命尊嚴的最后權利，人活著時應當由自己決定活著的方式，死時也應當由自己決定死的方式。陳在被捕時選擇了開槍自殺，就是因為死亡也是人的權利，不能被剝奪。尊嚴之于人，和生與死之于人的意義同樣重要，兩者都成就了人類生命的價值。

馬爾羅通過對哲學的思辨，看到了死亡是人類不可逃避的終極命運，只有通過行動才能延亙人的生命。選擇了什么活法就等同于選擇了什么死法，因為活著時死亡的前奏，是為了死亡而做的準備，而活法就是行動。馬爾羅不僅謳歌小說中正面人物對共產主義事業的忠誠，更多的則是對人類歷史上這些不畏死亡，為他人奉獻生命的壯士。而和他們相比，有的人只是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生，比如吉索爾。沉溺于鴉片毒品中無法自拔，逃避生活。如克拉皮克，沉迷賭博，如費拉爾，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犧牲千千萬萬人的生命。這些人，生的時候虛妄糊涂，死的時候也必將凄涼。馬爾羅用鮮明的對比表達了他的態度，也從側面上反映了他的人生哲學，那就是行動---奉獻---不朽。

然而，雖然對于歐洲作家而言，能夠以中國的革命事件作為小說創作背景依然難能可貴，讓不太了解中國革命面貌的西方世界對中國有了初步認識，但是馬爾羅依舊不能脫離歐洲作家的局限，那就是他的作品還是具有濃厚的西方色彩，其中主要人物大多都是西方人，唯一的中國人陳的描寫也相對較少，說話方式也普遍西化，這恐怕是一個歐洲作家無法擺脫的歷史局限。

藝術是是人類生命不朽的內在動力。這就是馬爾羅作品的核心哲學思想。正如馬爾羅對藝術所下的定義那樣，藝術時“反命運”，是生命延續的一個更為持久的形式，它使生命不朽、生生不息。其中包含的哲學在全世界范圍引起了巨大反響。最終，馬爾羅的哲學思想與薩特和加繆的哲學思想并稱為20世紀法國最具代表性哲學思想。

西南民族大學

梁童皓

202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