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毛毛,李延暉,王偉軍,盧新元,2
(1.華中師范大學信息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2.華中師范大學湖北省電子商務研究中心,湖北 武漢 430079;3.華中師范大學青少年網絡心理與行為教育部重點實驗室,湖北 武漢 430079)
面對瞬息萬變的市場和顧客需求,如何積極面對和響應是當今企業管理者必須思考的問題之一[1]。這對于供應鏈中的傳統企業來說則異常重要,因為企業成功已經不再是強調規模效應,而是強調反應速度,需要和原有渠道伙伴共同提高供應鏈敏捷,即共同提升對市場和需求的反應速度[2-3]。例如,寶鋼和東風日產通過戰略合作,使得東風日產的鋼材入庫數據、發票數據核對、財務采購發票入賬時間從14天縮短到了3天;月末盤庫時間從48小時縮短到2小時;庫存備料從60天下降到45天。供應鏈敏捷將能增強整個供應鏈的競爭力,這種競爭力具有異質性、難以模仿和難以流動等特性,進而保證了長期競爭優勢[2]。
供應鏈敏捷對于企業的長期競爭具有重要意義,然而目前信息系統研究主要集中在組織內(包括供應鏈)整合和敏捷的形成和作用[4-5],對于分銷渠道敏捷(下文簡稱渠道敏捷)的形成機制仍不明晰[1, 6]。雖然有文獻對供應鏈敏捷的前因展開了研究,并發現了供應鏈流程的柔性或者信息技術柔性對于供應鏈敏捷形成的重要作用[5, 7-9],卻忽視了在下游供應鏈中焦點企業(focal firm)通過與渠道伙伴的IT治理來達成合作默契和市場快速反應[10]。而分銷渠道商直接與終端顧客聯系,關系到企業最終的價值實現(即“渠道為王”)。因此,有必要對焦點企業渠道敏捷的形成進行研究。
IT治理是影響組織敏捷和企業績效的關鍵變量[11-12],前人研究發現IT治理分權制度能夠提高企業利用信息技術的市場反應能力[12]。文獻也關注IT治理對商務和IT部門在合作關系上的管理[13],發現其能促進商務戰略和IT戰略達成一致,從而為企業帶來戰略價值[11, 14]。然而,在供應鏈相關研究中,關于IT治理是否也能促進供應鏈敏捷(特別是渠道敏捷)的形成尚未有研究進行探索。本研究認為焦點企業通過IT治理(本文的IT治理是焦點企業基于正式的合同等對分銷渠道伙伴電子商務活動的管理,應對不確定的市場和信息技術應用風險)促進對渠道分銷商的有效管理,進而整合雙方相關資源,有利于雙方共同應對市場波動和顧客需求變化。因此,本文將探索并驗證在分銷渠道環境下,基于合作關系管理的IT治理機制是否可以進一步促進渠道敏捷。
進一步,IT治理通過何種機制影響渠道敏捷也需要探索。先前研究發現在企業內IT治理能夠促進商務和IT部門的交流和整合,從而實現IT-商務戰略匹配(IT-business strategic alignment)(即信息技術戰略和商務戰略的匹配程度,包括了知識層和運作層等維度的匹配)[15],這種匹配的形成有利于企業積極響應市場和顧客需求變化[11, 14, 16-17]。然而,在分銷渠道中IT治理和IT-商務戰略匹配的關系仍不明晰。基于Gerow等[16-17]提出的IT-商務戰略匹配的知識匹配(Intellectual alignment)和運作匹配(Operational alignment)兩個主要維度,本研究將其引入分銷渠道管理的情境中,提出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即焦點企業和分銷商在電子商務戰略和戰術上的匹配程度,包括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兩個維度[16],知識匹配體現雙方在電子商務知識方面的匹配度;而運作匹配體現雙方在電子商務運作流程上的契合度。因此,本研究將探索IT治理是否通過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進一步影響渠道敏捷,以及這兩條作用路徑是否存在差異。
最后,IT治理影響渠道敏捷的過程中是否還會受到外部市場環境的權變影響?市場環境動蕩水平的不同將會影響到企業構建組織敏捷的動機[18]。而在高市場動蕩水平下,組織敏捷更能幫助企業獲得成功。組織敏捷、供應鏈敏捷的相關文獻也均涉及到了環境動蕩性在敏捷獲取路徑和作用效果上的權變影響[2, 6, 19]。因此,本研究將考慮不同環境動蕩水平在IT治理通過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影響渠道敏捷的過程中是否存在差異。
綜上,針對IT治理、IT戰略匹配和供應鏈敏捷文獻中所存在的理論缺口,本研究基于IT治理和IT戰略匹配的相關文獻和理論,探索IT治理影響渠道敏捷的具體作用機理。本文的三個主要研究問題包括:(1)在供應鏈分銷渠道的情境中,IT治理是否能夠直接促進渠道敏捷?(2)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是否在IT治理和渠道敏捷之間存在中介作用?(3)在以上的兩條中介作用路徑中,環境動蕩性的調節作用是否存在?如果存在,環境動蕩性在這兩條中介路徑中的調節作用是否存在差異?
IT治理是指企業采用適當的管理和權利分配制度來降低信息技術應用的風險和成本[20]。當前IT治理文獻主要關注IT和商務部門中責任和權利的分配和協調制度,認為IT治理通過如下三種機制發揮作用:決策制定結構,正式監控流程和交流方式等[11, 20]。由于關注供應鏈分銷渠道的管理活動,本文突出IT治理通過正式管理機制(例如合同、規劃等)來降低IT在分銷渠道上應用的風險和成本。這種IT治理方式以契約為基石,有利于規范焦點企業和分銷商的電子商務活動,促進雙方的協調和整合,從而利于雙方共同應對不確定市場和變化的顧客需求。
渠道敏捷是當前企業所看重和追求的,強調了供應鏈上分銷渠道的“靈敏性”和“反應性”,它要求企業在最短的時間內對市場的變化和顧客的需求進行積極反應,從而降低整條供應鏈的庫存量并為顧客更快地提供所需產品或服務[2, 21]。學術界對渠道敏捷的研究還比較少,運作管理學者關注業務流程的柔性增加供應鏈敏捷。例如Swafford等[7]從采購柔性,制造柔性和分銷/物流柔性等維度分析供應鏈敏捷的形成。Braunscheidel和Suresh[3]則關注到了企業內外部流程整合,以及外部柔性對供應鏈敏捷的影響。類似地,謝磊等[21]從供應商與制造商協同、供應商之間協同、物流服務能力三個維度分析供應鏈敏捷的形成。信息系統學者則關注信息技術的應用如何促進數字化期權的產生從而形成供應鏈敏捷[1]。例如,Liu Hefu等[5]分析IT能力(包括靈活的IT基礎設施和IT吸收)如何通過吸收能力的形成來進一步產生供應鏈敏捷的作用路徑。目前尚未有運作管理或信息系統學者關注到IT治理(尤其是基于正式管理機制)對分銷渠道敏捷的影響機制。
IT治理影響渠道敏捷主要通過對焦點企業和分銷商雙方電子商務協作活動的有效管理來實現。首先,通過合作機制的建立,雙方形成了利益共同體,促使雙方共同應對顧客需求變化。例如,海爾集團通過建立面向顧客需求的動態供應鏈,形成供應鏈敏捷(例如渠道敏捷),進而實現與分銷商的雙贏。其次,基于雙贏目的,雙方達成相關合同或契約有利于規范雙方合作活動,也將利于雙方共同應對市場變化,減少任何一方的機會主義行為。例如,寶鋼和東風日產汽車之間擺脫簡單的購買關系,建立戰略合作模式,共同增強抗風險的能力,加強對業務反應的敏捷性[22]。因此,我們提出如下假設,
H1:IT治理和渠道敏捷正相關
IT-商務戰略匹配是信息系統領域三大熱點研究議題之一(另外兩個分別為技術接受模型和IT價值研究)[23]。IT-商務戰略匹配理論認為IT戰略和商務戰略應該在知識維度、運作維度、跨維度和社會維度等方面實現匹配[11, 16-17]。IT-商務戰略匹配是幫助企業實現組織敏捷[19]和IT戰略價值的關鍵[24]。然而,當前跨組織的IT-商務戰略匹配研究尚比較缺乏[23, 25]。本文在分銷渠道背景下,提出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的概念,旨在測度焦點企業和分銷商在電子商務戰略上的匹配度。根據IT-商務戰略匹配理論[16],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分為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兩個維度。其中,知識匹配體現雙方在電子商務知識的匹配度,包括與分銷商分享并交流市場動態發展、雙方合作以及營銷技巧和服務等方面的知識;運作匹配反映雙方在電子商務運作流程上的契合度,具體包括在線瀏覽、查詢、跟蹤等方面與分銷商實現無縫對接。本文將研究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在IT治理和渠道敏捷之間的中介作用。
IT治理對IT-商務戰略匹配的作用通過兩種機制實現。首先,IT治理通過對信息技術和商務部門權力結構的構建,促進IT經理和商務經理的溝通并達成共識,實現了社會匹配,進而形成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即IT-商務戰略匹配[14, 17]。其次,基于企業資源觀(RBV),IT治理是企業管理者的一種管理和控制IT戰略執行的能力,被視為IT人力資源(human IT resources)[11],能夠進一步促進IT經理和商務經理達成一致意見,即實現IT-商務戰略匹配。
雖然有研究認為IT-商務戰略匹配的企業可能會掉入“剛性陷阱”,即IT和商務之間聯系過于緊密將會延遲企業對外部環境的快速響應[23],文獻普遍認為IT-商務戰略匹配和組織敏捷之間存在正向關系,主要體現在知識共享和資源使用兩個方面[19]。首先,IT-商務戰略匹配是IT和商務經理產生共識的結果[26],IT和商務活動被設計來幫助企業收集環境信息,跨部門知識共享,從而以一種更加積極和敏捷的方式對變化進行反應[19]。其次,IT-商務戰略匹配將IT嵌入到業務流程,并和其它組織資源進行捆綁,促進其采用全新的方式準備變化或者對變化進行積極反應[27]。因此,IT-商務戰略匹配將會促進組織敏捷。
綜上,在分銷渠道環境中,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在IT治理和渠道敏捷中起到了中介作用。首先,IT治理通過契約或合同規范焦點企業和分銷商的電子商務活動,以合同的形式促進雙方在知識維度和運作維度的匹配,即雙方共享電子商務知識,并實現雙方在電子商務業務流程的無縫對接。其次,焦點企業和分銷商通過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即知識維度和運作維度上的匹配能夠促進雙方成為一個行動整體,從而共同應對市場和顧客需求變化。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a:知識匹配中介了IT治理和渠道敏捷之間的正向關系
H2b:運作匹配中介了IT治理和渠道敏捷之間的正向關系
環境動蕩性是指一個行業或市場的競爭激烈程度[18],它作為一種情景因素將會影響到組織敏捷的形成和作用過程。先前文獻通常將環境動蕩性作為調節變量引入,考察其在組織敏捷作用過程中的權變影響[2, 6, 18]。例如,Tallon和Pinsonneault發現在環境動蕩水平高的情況下,組織敏捷更利于企業績效的獲取[19]。類似的,Gligor等[2]研究了環境豐裕度、環境動蕩性以及環境復雜性在供應鏈敏捷和企業績效之間的調節作用。
本研究認為環境動蕩性會進一步強化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在IT治理和渠道敏捷之間的中介作用。IT治理通過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的中介對渠道敏捷產生間接作用,而環境動蕩性在此過程中起到了正向調節作用。具體表現在,隨著環境動蕩性水平的增加,焦點企業和分銷商更傾向于建立基于契約保障雙方合作關系以規避風險,促進雙方實現知識維度和運作維度的匹配,從而進一步提高渠道敏捷。相反,如果環境動蕩性水平較低即在穩定的市場環境中,焦點企業和分銷商則不會意識到形成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的重要性和緊迫性,也沒有快速反應市場和顧客需求的動機。綜上,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
H3a:環境動蕩性正向調節知識匹配在IT治理和渠道敏捷之間的關系;環境動蕩性越高,知識匹配的中介作用越強
H3b:環境動蕩性正向調節運作匹配在IT治理和渠道敏捷之間的關系;環境動蕩性越高,運作匹配的中介作用越強
本文主要采用問卷調查和訪談相結合的方法完成基礎數據的搜集。在正式調查之前,對武漢市的神龍汽車,馬應龍藥業等10 余家企業IT /商務主管或高層經理開展實地訪談。根據調查反饋,針對企業間電子商務運作和分銷渠道合作狀況,修正了問卷測量相關指標的語言表達,刪減了部分測量效果不佳的題項,最終得到了用于大規模調查的量表。
樣本數據的大規模調查使用網絡和面談兩種方式,并在當地電子商務協會、經濟貿易和信息化委員會以及校友會的支持下,向全國信息化程度較高的企業隨機發放問卷700 份。在經過電話和電子郵件等方式督促的情況下,我們在半年內共回收問卷213 份,回收率為30.4%。由于問卷填寫缺失和較多相同回答等問題,共刪除4份問卷,最終得到有效問卷209份。本文采用方差分析檢驗是否存在無響應偏差(non-response bias)。結果表明反饋問卷的企業和未反饋問卷的企業在企業規模,行業類型,企業性質等類型上無顯著差異(p>0.1)。因此本研究中的樣本不存在響應偏差。
調查問卷中包含渠道敏捷、知識匹配、運作匹配、IT治理以及環境動蕩性等變量。為了確保量表的效度和信度,主要變量的測量盡可能參考已有的成熟量表,同時考慮我國電子商務和供應鏈分銷渠道的企業實踐。由于部分題項最初是英文的,按照翻譯和回譯的程序,由本專業的2名博士研究生將英文題項翻譯為中文,再由3名碩士研究生將題項回譯成英文。另外,還通過研討會的形式對問卷題項內容和表達等進行了多次討論。最終問卷采用李克特七點量表,讓被試者對各個題項的同意程度從1到7進行打分(1表示“非常不同意”,7表示“非常同意”)。
自變量:根據Hoetker和Mellewigt[28]、Goo等[29]以及Wu等[11]的研究,本文設計的IT治理主要強調在渠道合作中以合同和規則來規范合作雙方的電子商務活動,從而降低IT應用風險并實現IT價值。采用三個題項測量:(1)建立了有效的合作機制,鼓勵分銷商加入電子分銷渠道;(2)雙方的電子化合作內容體現在共同遵守的合作條款中;(3)與分銷商的電子化合作達成協議,共同應對市場的不確定性。
中介變量:基于Gerow等[16-17]的研究,本文采用了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兩個變量對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進行測量。其中,知識匹配采用如下三個題項測量:(1)與分銷商分享并交流市場動態發展的知識(如市場需求);(2)與分銷商分享并交流雙方合作的相關知識(如好的合作經驗);(3)與分銷商分享并交流營銷技巧和服務知識。運作匹配的測量題項為:(1)與分銷商在線共享更新的產品/服務信息,支持在線瀏覽;(2)提供交易信息和狀態的在線查詢等功能,支持在線查詢;(3)與分銷商在線共享產品交付/顧客反饋信息,支持跟蹤和后續服務。
因變量:依據Braunscheidel和Suresh[3]、Narayanan等[30]以及Gligor等[2]關于供應鏈敏捷的研究成果,本研究對渠道敏捷的測度項為:(1)能夠靈活快速地選擇分銷商(如增加、終止或變更);(2)與分銷商靈活快速地共同面對顧客需求(如提供產品/服務新功能);(3)與分銷商靈活快速地共同面對市場競爭變化(如新產品策略)。
調節變量:本文的調節變量為環境動蕩性,通過參考Gligor等[2],Rosenzweig[31]以及Chakravarty等[18]的研究,使用市場或行業中競爭對手的數量來測量,采用7點量表打分法:“1-沒有;2-非常少;3-少;4-一般;5-有一些;6-多;7-非常多”。
控制變量:為了避免其它外部因素對本模型的干擾,本文在模型中考慮了如下控制變量:企業規模、所有制、合作時間長短、跨企業電子商務開展的時間(下文簡稱電商開展)以及企業類型。其中企業規模采用企業員工數量的定序數據來衡量:“1:100人以下;2:101-500人;3:501-1000人;4:1000人以上”;所有制則采用定類數據測量:“1-國有企業;2-民營企業;3-中外合資企業;4-外商獨資企業”;合作時間長短采用定序數據來衡量:“1:2年以內;2:2-3年;3:4-5年;4:6-7年;5:8年以上”;電商開展采用定序數據來衡量:“1:2年以內;2:2-3年前;3:4-5年前;4:6-7年前;5:8年以前”;企業類型采用定類數據測量,具體類別見表1。

表1 構念測量、信度和聚合效度分析
本文采用SPSS 22.0和AMOS 18.0對量表進行信度和效度分析。首先,本研究使用SPSS 22.0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EFA),KMO統計量為0.886,并在0.001顯著水平下通過檢驗,最終共提取出4個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解釋了83.030%的方差,因而本文的指標具有良好的效度。另外,所有構念的Cranbach'sα系數在0.8以上,確保了本研究量表的信度。
接著,本研究使用AMOS 18.0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CFA),樣本數據和假設模型的擬合度好(絕對指標χ2(79.895)/Df(48)=1.664,p<0.05,GFI=0.940,RMSEA=0.057;相對指標NFI=0.957,IFI=0.982,TLI=0.975,CFI=0.982),因子負載在0.70以上,均達到0.001的顯著性水平,所有構念平均萃取方差(AVE)均在0.6以上,說明本研究構念擁有良好的聚合效度。經過對這些構念的效度和信度的檢驗,本文計算每個構念的題項均值,將該構念得分作為下一步進行假設檢驗的基礎。構念的描述性統計信息和相關指標見表1和表2。

表2 均值、標準差、相關系數和區分效度
由于采用單一來源的問卷數據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CMB),因此本文采用了事前預防和事后檢驗的措施將該問題最小化[34]。在事前預防上,采用匿名回答的方式,并在面談收集問卷時,對因變量和自變量在測量的空間上(例如在辦公室和機房分別填寫問卷)、心理上(例如,在回答問卷時,插入一些企業案例與被試者互動)進行適當分離。在事后檢驗上,我們分別采用Harman單因素測試和方法因子兩種方法進行檢驗。首先,本文采用SPSS22.0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無法提取單個因子,并且最大因子的解釋率小于總體解釋率的50%。其次,通過引入一個“方法因子”[35],其指標是所有構念的指標集合,比較每個指標被其相關構念和“方法因子”解釋的方差,計算每個測量指標在其相關構念和“方法因子”上的負載。結果顯示相關構念對測量指標的平均解釋方差為0.836,而“方法因子”對測量指標的平均解釋方差為0.022,并且在“方法因子”上的負載大多都不顯著。綜上分析,本研究不存在顯著的方法偏差。
本研究采用SPSS22.0進行逐步線性回歸分析。為了避免進行調節效應分析可能出現嚴重的多重共線性風險,本文對除了控制變量外的其他變量進行了中心化處理。回歸分析的結果見表3。

表3 假設檢驗的回歸分析結果
(1)直接作用檢驗(H1)
假設1提出IT治理和渠道敏捷正相關。檢驗結果見表3中的模型M5所示,將企業規模、所有制、合作時間、電商開展時間和企業類型等控制變量納入回歸模型后,發現它們均與渠道敏捷不顯著相關。在以上控制變量的基礎上,本文接著加入IT治理,發現了IT治理和渠道敏捷顯著正相關(模型M6:β=0.462,p<0.001),因此H1得到了支持。
(2)中介效應檢驗(H2a和H2b)
本文采用Baron等人的方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32]。首先,檢驗自變量(IT治理)和中介變量(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之間的相關關系,我們發現IT治理和知識匹配(模型M2:β=0.416,p<0.001)、運作匹配(模型M4:β=0.443,p<0.001)均顯著正相關。其次,檢驗自變量(IT治理)和因變量(渠道敏捷)之間的相關關系,該關系已在直接作用部分檢驗,即IT治理顯著正向影響渠道敏捷。最后,在分別控制中介變量(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對因變量(渠道敏捷)的影響后(模型M7和M8),檢驗IT治理和渠道敏捷之間的關系變化。通過對比模型M6和M7、M8,IT治理的回歸系數值均變小(0.368和0.322均小于0.462)。因此,IT治理對渠道敏捷的影響通過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的部分中介效應起作用,即H2a和H2b得到驗證。
(3)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H3a和H3b)
基于Edwards等提出的步驟對H3a和H3b進行檢驗[33]。首先,采用非標準化參數估計方法得到調節效應的回歸結果,結果見表4。接著,將不同環境動蕩性的不同水平分別進行計算對比,結果見表5。當運作匹配為中介變量時,高低環境動蕩性組間的間接效應存在了顯著性差異。在高環境動蕩水平下IT治理通過運作匹配影響渠道敏捷的影響要大于在低環境動蕩水平下IT治理通過運作匹配影響渠道敏捷的影響(0.144<0.213)。本文還檢驗高環境動蕩性(均值+標準差)和低環境動蕩性(均值-標準差)的情景下IT治理和渠道敏捷間接效應的斜率發現在高低環境動蕩性的情景下,IT治理和渠道敏捷的間接效應均為正,其中高環境動蕩水平下斜率更大,進一步說明環境動蕩性對IT治理和渠道敏捷的間接效應起到了正向調節作用。因此,環境動蕩性強化了IT治理通過運作匹配產生渠道敏捷的過程,H3b得到了支持。

表4 非標準化參數估計

表5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表
然而,當知識匹配為中介變量時,高低環境動蕩性組間的間接效應不存在顯著性差異,即有調節的中介效應H3a沒有得到支持。本文進一步檢驗了環境動蕩性在IT治理和知識匹配、知識匹配和渠道敏捷之間的調節效應,見表4。我們發現,環境動蕩性負向調節IT治理和知識匹配的關系(M9:β=-0.293,p<0.001),而正向調節知識匹配和渠道敏捷之間的關系(M10:β=0.139,p<0.05)。這兩種正負效應的同時存在可能抵消了環境動蕩性在IT治理-知識匹配-渠道敏捷中的有調節的中介效應。
基于分銷渠道關系治理的視角,本文聚焦于渠道敏捷的驅動因素和形成機制,探索基于契約的IT治理“是否”、“如何”和“何時”影響渠道敏捷的作用機理。研究結果表明,IT治理通過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影響渠道敏捷,其中運作匹配的中介作用受到環境動蕩性的正向調節作用。知識匹配的有調節的中介作用并未得到驗證,但是發現了環境動蕩性在IT治理和知識匹配之間起到了負向調節作用,而在知識匹配和渠道敏捷之間起到了正向調節作用。主要結論如下:
首先,本文證實了IT治理對于渠道敏捷的重要影響。基于合作關系管理的IT治理能夠規范焦點企業和分銷商的電子商務活動,進而促進雙方共同應對市場和顧客需求變化,即渠道敏捷。然而先前關于供應鏈敏捷的文獻主要將前因聚焦于供應鏈流程柔性或IT柔性[5, 7],對于關系管理要素(特別是焦點企業和分銷商)的涉及比較少,而這種雙方關系的有效管理卻是保證供應鏈上焦點企業和分銷商共同應對不確定外部市場環境的前提之一[[30]。Narayanan等[30]證實了合作和信任對供應鏈敏捷績效的直接和交互作用,廖成林等也發現了合作關系與供應鏈敏捷的正向關系,但是都忽視了正式契約對供應鏈績效的影響。本文進一步證明了以正式契約進行合作關系管理的IT治理能夠促進渠道敏捷的形成[10]。
其次,本文證實了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包括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的中介作用,對于解釋IT治理如何形成和影響渠道敏捷具有重要的意義。雖然IT治理對于渠道敏捷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但這種影響的具體作用機理并不清晰。先前文獻分別實證了IT治理和IT-商務戰略匹配[11, 17, 36],以及IT-商務戰略匹配和組織敏捷的正向關系[19],但關于IT-商務戰略匹配的中介作用缺乏實證檢驗。本研究證實了在分銷渠道情境下,以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為中介的作用路徑。進一步,本文發現運作匹配的中介作用強于知識匹配的中介作用(0.279>0.187,p<0.10)。這與先前文獻主要從供應鏈流程柔性角度探索供應鏈敏捷的前因一致[3, 7, 21]。另外,馮長利等人也發現了供應鏈知識共享和供應鏈敏捷的正向關系[37]。因此,本研究發現了以IT治理為導向,電子商務戰略匹配為中介的渠道敏捷形成機理,并為供應鏈敏捷相關文獻和理論增添新知。
最后,本研究還發現了環境動蕩性在渠道敏捷形成過程中存在權變影響。在環境動蕩水平高的情況下,IT治理通過運作匹配影響渠道敏捷的作用機制更強,即IT治理通過運作匹配傳遞的效應會在不同的環境動蕩水平下存在差異。高動蕩環境中,企業和供應鏈伙伴更有共同面對市場變化從而獲取價值的動機,因此他們會積極規范和確定雙方協作關系,形成雙方電子商務業務流程上的無縫對接,進而提高渠道敏捷水平。反之,市場環境較穩定的背景下,渠道敏捷的獲取意愿降低,從而這種傳遞效應就相應降低。較令人意外的是環境動蕩性在以知識匹配為中介的有調節的中介作用不成立。本文給出的解釋是由于環境動蕩性負向調節IT治理和知識匹配的關系,而正向調節知識匹配和渠道敏捷之間的關系。這兩種正負效應的共同存在可能相互抵消,導致環境動蕩性的有調節的中介作用不成立。這種負向調節作用的存在可能因為在高動蕩環境中,僅僅通過契約形式的IT治理使得雙方缺乏應對柔性[38],使得雙方對于知識維度的匹配難以實現,有必要補充信任等關系治理機制保證動蕩環境下雙方進行知識匹配[30, 39]。因此,通過整合IT治理和IT-商務戰略匹配理論,本文的研究結果對于解釋渠道敏捷的形成提出了具體的影響機制和權變影響過程。
本文的研究結論對于供應鏈和信息系統管理實踐也具有重要現實意義:首先,企業管理者應該重視相關IT資源的建設,例如通過IT人力資源的積累和利用,建立有效的IT治理機制,從而保障焦點企業和分銷商共同應對市場變化等。其次,企業管理者還應意識到企業間電子商務戰略匹配對于形成渠道敏捷的重要價值,例如通過契約形式規范和管理雙方電子商務活動,促進企業和供應鏈伙伴在知識維度和運作維度達成較高的匹配度,進而提高渠道敏捷。最后,管理者還應該考慮市場競爭度的權變影響,例如在較高競爭度的行業,焦點企業和分銷商需要積極構建渠道敏捷以應對市場不確定性。特別注意的是,在高環境動蕩水平下,企業管理者還需要整合運用合同和關系治理等方式促進雙方知識匹配和運作匹配,從而產生渠道敏捷。
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需在未來的研究中進一步完善。首先,本研究僅考慮基于契約的IT治理對渠道敏捷影響機制,然而忽視了信任等關系治理要素[39],今后研究可以考慮將其納入模型進行對比分析。其次,本文是一項橫截面研究,是以靜態視角研究渠道敏捷的形成過程。今后可以進行跟蹤研究并收集面板數據,動態分析知識匹配、運作匹配和渠道敏捷的作用過程。最后,今后研究還可以進一步收集或補充客觀數據到模型中,以增強研究模型的信度和效度。例如,可以通過收集焦點企業和分銷商溝通次數、互派人員數量等數據進一步豐富完善IT治理等變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