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余婷,吳慧青,成貴香,胡愛玲
據報道,2017年我國腎移植手術超過1萬例,位于國際第二位[1]。隨著外科技術的不斷進步及新型免疫抑制劑的應用,腎移植受者(Kidney Transplantation Recipients,KTRs)術后生存率顯著提高,1年生存率達95%[2]。然而,心血管疾病是腎移植受者死亡和移植腎功能丟失的主要原因之一,腎移植受者死于心血管疾病的風險是健康人群的10倍[3]。體力活動不足會增加腎移植受者心血管疾病病死率,從而降低其生活質量和移植物存活率[4]。規律的活動及鍛煉對腎移植受者有重要的健康益處,如增強體能、改善貧血及腎功能,提高生活質量及社會參與度[5]。提高體力活動水平有助于改善腎移植受者的心肺功能指標、控制體質量增加、改善睡眠及生活質量等[6]。我國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現狀尚未見報道。鑒此,筆者調查分析腎移植受者的體力活動水平及其影響因素,旨在為制定針對性的干預措施提供參考。
1.1對象 便利選取2018年11月至2019年6月在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嶺南醫院腎移植門診復查的腎移植受者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術后康復出院,移植時間≥1個月;年齡≥18歲;知情同意參與本研究。排除標準:肢體活動障礙;多器官移植或二次移植;有精神疾病史或近期使用過抗精神病藥物。有效調查137例,年齡18~78(38.80±10.93)歲;已婚97例,未婚31例,離異或喪偶9例;文化程度為初中以下34例,高中或大專69例,本科以上34例;BMI偏低25例,正常81例,超重27例,肥胖4例[7];醫療費用自費17例,公費/醫療保險120例;家庭人均月收入<2 000元22例,2 000~元21例,4 000~元34例,6 000~元19例,≥8 000元41例;并存高血壓106例,并存糖尿病12例;透析時間12(6,24)個月;移植時間8(3,29)個月。紅細胞計數(4.54±0.94)×1012/L,血紅蛋白(124.53±22.58)g/L,白蛋白(45.15±4.48)g/L,估計腎小球濾過率為(58.36±21.51)mL/min。
1.2方法
1.2.1研究工具
1.2.1.1一般資料調查表 包括人口學資料(性別、年齡、婚姻、文化程度、人均月收入、工作狀態等),疾病相關資料(透析時間、供腎來源、移植時間、并存疾病等),身體功能指標如BMI、腎功能指標等。
1.2.1.2國際體力活動問卷(International Physical Activity Questionnaire,IPAQ) 采用屈寧寧等[8]漢化的量表,主要測評過去1周內工作、交通、家務、休閑相關的活動。根據國際體力活動工作組的數據處理方法及分組標準[9],計算體力活動的代謝當量,并將體力活動水平分為高、中、低3個級別。滿足以下任何1條為高體力活動水平:①高強度體力活動合計≥3 d/周,且每周總體力活動水平≥1 500 MET-min/周;②3種強度的體力活動合計≥7 d/周,且每周總體力活動水平≥3 000 MET-min/周。滿足以下任何1條為中等體力活動水平:①每天至少20 min高強度體力活動,合計≥3 d/周;②每天至少30 min中等強度和或步行類活動,合計≥5 d/周;③3種強度的體力活動合計≥5 d/周,且每周總體力活動水平>600 MET-min/周。滿足以下任何l條為低體力活動水平:①沒有任何活動;②報告了一些活動,但尚不滿足中、高組標準。美國運動醫學學院(American College of Sports Medicine,ACSM)建議慢性病患者在其能力允許的情況下遵守與健康成人相同的指導方針,即至少5 d/周,每天30 min的中等強度有氧(耐力)運動,或至少3 d/周,20 min/d的高強度有氧運動[10]。本研究依據該標準對腎移植受者是否達到指南推薦的活動量進行評價。
1.2.1.3Piper疲乏修訂量表(Revised Piper Fatigue Scale,RPFS) 采用So等[11]漢化的量表,共22個條目,采取視覺模擬評分法(0=沒有,10=極度)計分,量表計分為各條目均分,評分越高疲乏越嚴重,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98。
1.2.1.4慢性病自我效能量表(Chronic Diseases Self-Efficacy Scale,CDSES) 采用Lorig等[12]研發的量表,共6個條目,從“毫無信心”到“完全有信心”依次賦1~10分,所有條目的平均分代表量表得分,得分越高則自我效能水平越高。其中1~4項反映癥狀管理自我效能,5~6項反映疾病共性管理自我效能。
1.2.2資料收集方法 臨床指標通過查閱病歷獲得,問卷資料在門診收集,當場發放并回收問卷。共發放145份問卷,回收有效問卷137份,有效回收率94.48%。
1.2.3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23.0軟件進行統計描述、非參數檢驗、Spearman相關性分析及多重線性回歸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1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情況 137例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總代謝當量為0~12 558 MET-min/周,中位數為2 709(1 386,4 158)MET-min/周。體力活動水平高、中、低分別為64例(46.7%)、58例(42.3%)、15例(11.0%)。其中無任何與工作、交通、家務、休閑相關的體力活動者分別為93例(67.9%)、82例(59.9%)、49例(35.8%)、11例(8.0%)。無任何高強度、中等強度、步行活動者分別為115例(83.9%)、47例(34.3%)、10例(7.3%)。共56例(40.9%)腎移植受者達到ACSM指南推薦的慢性病患者活動量。具體體力活動代謝當量及特點見表1。

表1 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總代謝當量及特點(n=137) MET-min/周,M(P25,P75)
2.2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分析 單因素分析顯示,不同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婚姻狀況、人均月收入、醫療費用支付方式及BMI的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有統計學差異的項目及文獻報道有差異的項目比較見表2。Spearman相關分析顯示,體力活動與透析時間、移植時間、紅細胞計數、白蛋白、自我效能、疲乏得分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187、0.402、0.178、0.184、0.185、-0.241,均P<0.05。

表2 不同特征患者總代謝當量比較(n=137) MET-min/周,M(P25,P75)
2.3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影響因素的多因素分析 以體力活動總MET為因變量,將單因素分析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及文獻顯示可能有意義的基本人口學變量(性別、年齡、婚姻狀況)作為自變量進行多重線性回歸分析。分類自變量賦值:婚姻狀況,0=單身(未婚,離異,喪偶),1=已婚;感染,0=無,1=有;工作狀態,0=非在職,1=在職。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

表3 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影響因素的多重線性回歸分析結果(n=137)
3.1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現況 本研究顯示,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總MET中位數為2 709 MET-min/周,低于國內正常人群[13],但高于慢性腎病[14]及透析患者[15]。說明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較慢性腎病患者有較大提升,但仍低于正常人群,與國外研究結果基本一致[4]。本研究53.3%的腎移植受者為中低體力活動水平,可能與腎移植受者術后仍面臨各種并發癥及藥物不良反應有關。本研究僅40.9%的腎移植受者達到ACSM的標準,低于Van Adrichem等[16]的研究。可能因為指南強調中等到高強度體力活動,而本研究高達83.9%和34.3%的腎移植受者無任何中等和高強度的活動,主要活動類型為步行。此外,67.9%、59.9%、35.8%的腎移植受者無任何工作、交通及家務相關體力活動。這可能與腎移植受者就業率低、就業類型多為靜坐或輕體力活動類有關,且與家人對家務的承擔及患者為避免感染較少外出有關。腎移植受者以休閑相關的步行為主要活動類型,這與醫護人員的建議、患者身體功能及居住環境等有關。未來應根據移植科及康復科醫生的意見,在安全前提下,鼓勵穩定期患者適當增加工作、交通及家務相關體力活動,如工作期間有意識起身活動;去超市及上下班可選擇步行或騎單車,上下樓時選擇爬樓梯等;在病情穩定時可為家人分擔部分家務,如洗菜、洗碗、整理房間、晾曬衣物等。此外,在安全前提下,可適當增加中等或高強度活動,如慢跑、乒乓球、游泳、爬山等,以產生更大的健康益處。
3.2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的影響因素分析
3.2.1疲乏 本研究顯示,疲乏是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的影響因素,疲乏越嚴重者體力活動水平越低,這與van Adrichem等[17]的研究結果一致。疲乏在腎移植受者中普遍存在,發生率高達50%[18]。移植前長期的慢性病狀態或透析治療,使患者身體功能嚴重下降,加上免疫抑制劑及并發癥的影響,導致腎移植受者缺乏足夠的精力和體能參與活動。嚴重的疲乏還會損害身體功能,如影響睡眠,家務和日常活動能力,導致社交、休閑活動和工作受限等[18],對體力活動產生不利影響。趙媛媛等[19]對炎癥性腸病患者的研究顯示,疲乏是限制患者參與體力活動的主要因素。醫護人員可通過改善患者的疲乏癥狀,逐漸增加其活動量。
3.2.2自我效能 表3顯示,自我效能是體力活動的促進因素。自我效能得分越高,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水平越高,這與Blanchard等[20]的研究結論一致。自我效能高的患者,對執行術后自我管理行為的信心更大,相信自己具備適當活動的能力,因而更有可能進行體力活動。Zelle等[21]發現,自我效能是腎移植受者采取和維持體力活動行為的預測指標,可直接促進體力活動行為,也是運動恐懼與體力活動關系的中介變量。醫護人員應采取措施提高腎移植受者的自我效能,如患者復查的生理指標改善時,給予肯定和鼓勵,增加其對自我身體功能的信心,促進其從事體力活動。
3.2.3婚姻狀況 本研究發現,已婚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水平更高,這與van Adrichem等[17]的研究結果一致。可能因為已婚者獲得的社會支持更多,患者感知到自身的體力活動行為受家庭或社會支持的影響,家人可以作為運動同伴激勵患者增加體力活動。對于未婚、離異及喪偶者,應鼓勵家屬給予更多的關注和支持,如相約一起散步或慢跑等;為患者搭建交流平臺,如組織腎友會,促進腎友間的相互支持及引導;聯合社區衛生服務機構,為腎移植受者提供利于康復的鍛煉項目及場所,增強其參與活動的動力和信心。
3.2.4有無感染、工作狀態及透析時間 本研究顯示,既往發生過感染而入院的腎移植受者更有可能具有較高的活動水平,這可能與患者感知到的健康威脅會促進其增加有利行為有關,患者期望通過鍛煉以增強體質,提高機體免疫力。研究表明,患者感知到的缺乏活動有關的不良醫療結局和疾病風險可能成為體力活動的促進因素[17]。本研究中,重返工作(全職或兼職)的腎移植受者活動水平較沒有工作(無業、待業、退休)者高,可能由于外出工作增加了工作及交通相關的體力活動,且重返社會意味著重新獲得社會角色、功能及更多的社會支持,有助于增強患者的自信心。社會支持、社會角色是器官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的促進因素[17]。本研究還發現,透析時間越長的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水平越低,這可能與長期的透析導致體能下降有關。隨著透析時間的延長,患者骨骼肌萎縮和肌力下降是常見的癥狀,成為患者體力活動的阻礙[4]。建議鼓勵病情穩定的腎移植受者重返工作;此外,也應積極倡導等待移植者規律的體力活動,以促進其移植后身體功能恢復,提高體力活動水平。
本研究發現,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有待提高,活動類型以休閑相關的步行為主,疲乏、自我效能、婚姻狀況、透析時間、工作及既往感染是其主要影響因素。醫務人員需加強對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管理,尤其是對于單身、沒有工作及透析時間較長的患者,并積極采取措施改善患者疲乏,提高其自我效能,以針對性增加其體力活動水平。本研究樣本量較少,且為橫斷面研究,未來應擴大樣本量進行縱向調查,并且在安全范圍內進行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的干預性研究,為腎移植受者體力活動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