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東生

在普通動物中,像長頸鹿這樣的就算“奇葩”了—那美麗頎長的脖子比它的身子都長,生活在非洲稀樹草原上,比“鶴立雞群”還顯眼。大象也是,吃飯喝水這些日常行為都由長鼻子輔助完成,多么不可思議。河馬呢?與對手比拼,不用刀光劍影,只要張開血盆大口,便勝負已定……

可這些,放到“蟲界”就啥都不算了。蚯蚓有超強的再生能力,被切斷身體不但不會死,還可能變成兩條繼續活著。蟑螂腦袋掉了還能活七八天,甚至可以正常產卵,第九天死了—餓死的。有的馬陸竟然有700多只腳,幸虧不用買鞋啊。水黽,不借助任何東西就能在水面行走,有輕功絕技。姬蜂的腰細得像一根線,而它的產卵器和自己的身體差不多長。蜻蜓的復眼看到的世界,不知是怎樣的光怪陸離……
到了自然界,見到創意非凡的蟲子千萬不要大驚小怪,不然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孤陋寡聞。拍攝了這么多年,我已經逐漸習慣甚至喜歡上它們的野性生活、穿著打扮和花樣百出的騙人小計謀了。
草葉上有一小團棉絮,仿佛一朵輕柔潔白的楊花。它在動,用鏡頭對焦放大,看清了它的眉眼,果然是廣翅蠟蟬的若蟲,還是用花兒一樣的尾巴做自己的隱身衣。等它側過身來,就像小蟲子了。對比我們平時看到的夏日樹上高歌的蚱蟬,它的嬌小玲瓏能把你“萌翻”。恰好有一只臭蝽做對比,大小、顏色、美丑,一目了然。荒野賞蟲多年,我依然缺乏一視同仁的公平心。

另一種小蟲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叫不出名字。鼠婦的模樣,鼠婦般大小,只是有著黑絲線一樣的尾巴。我猜它和廣翅蠟蟬的若蟲一樣,想用這樣的招數來隱藏自己,便和它玩兒了一會兒。它覺察到我的鏡頭在動,就扭過頭去,尾巴一翹,那些絲線就散開來,把自己完全擋住了。這樣的招數是跟誰學的呢?它的尾巴是怎么進化的呢?竟然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葉蟬的若蟲也用了相同的計策。葉蟬若蟲的幾根小尾巴更加飄逸,頗有藝術感。我一動那片葉子,它們就紛紛向前爬去,擺動尾巴,像小金魚在游泳,茭白的葉子,就像碧綠的柔波,好似一幅詩意的畫面。
既然叫蟬,它們是不是像知了一樣,有高亢的歌聲呢?也許有,只是它們發出的是超聲波,只唱給知音,它們沒把我們當成聽眾;又或許它們生來就是啞者,一直沉默著,如謎一般,這個世界已經夠喧囂了,它們寧可選擇安靜。
昆蟲真是藝術化的生命,不僅五彩繽紛,而且充滿了無窮的創意。它們是美好生命的重要內容,是精彩世界的真正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