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1999年的趙麗蓉

◎文/孫麓

·特別策劃·

懷念春晚里的那些經典小品

新的一年總是從春節開始，而春節的重頭戲，自然是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三十多年來，春節聯歡晚會已經成為人民群眾歡度除夕的“標配”。而歌曲、相聲和小品則是春晚中最受歡迎的節目種類。特別是小品類節目，數十年來好作品層出不窮，不論什么時候，說起曾經看過的那些經典小品，每個人都會如數家珍。

鼠年春節即將來臨，回憶永遠難忘的春晚小品經典，把自己的感想和回憶寫下來，讓更多的人感受那些曾經的歡樂與溫馨，是本次策劃的宗旨。

轉眼到了2020年，1999已是20年前的往事了。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新中國成立五十周年、澳門回歸，作為這一年的開頭序曲，1999年的春晚留下了很多時代的印記。

我之所以這么難忘1999年的春晚，是因為那年是我婚后第一次在婆家看春晚。看不到母親在廚房忙碌做年夜飯的身影，看不到坐在輪椅上微笑著陪我們的父親，看不到和我聊天的弟弟，我的心里有一種莫名的孤獨和失落感。給母親打電話占線，再打還是占線，原來那一刻，我們都因為相同的心思，同時在撥對方電話。

那個想家的除夕，唯有靠春晚抵消思念，帶給我心靈的慰藉。

而春晚最讓人期待的就是小品。小品中的笑點為過年增添了濃厚的喜慶味道，笑一笑，好像新的一年就會有一個好的開始。

記憶中，1999年春晚是一個小品空前繁榮的年代。那一年，“白云黑土”組合第一次亮相，《昨天、今天、明天》是那年春晚最大的亮點。崔永元、趙本山、宋丹丹聯手，“笑果”驚人。此外，嚴順開、張凱麗的《愛父如愛子》，郭達、蔡明、郭冬臨的《球迷》，范偉、高秀敏的《將心比心》，都給人留下深刻的記憶。

但是那一年，我最期待也最喜歡的還是趙麗蓉表演的小品《老將出馬》。舞臺上，趙麗蓉穿一身紅襖搭黑色背心，舉著有長長天線的大哥大，慢慢走上臺前說著當時最具魔性的流行語：“點頭yes搖頭no，來是come去是go，要打招呼說hello，哈嘍哈嘍哈哈嘍。”她一張口，那唐山版英語就引人發笑。她盤腿坐著獻唱《泰坦尼克號》經典主題曲，鞏漢林和金珠擺著杰克與露絲在船上的經典造型，但是卻站在一輛拖拉機上，一下將小品的喜劇效果推向高潮。

趙本山說過，有趙麗蓉的春晚，他得靠邊站。

1988年，60歲的趙麗蓉首登春晚，1999年是她第八次上春晚。在春晚的舞臺上，趙麗蓉堪稱第一代小品王，《英雄母親的一天》《如此包裝》《打工奇遇》《媽媽的今天》《追星族》《吃餃子》《老將出馬》……每一個小品都能給觀眾帶來歡聲笑語，每一個小品中的臺詞都能成為當年的流行語，像是“司馬缸砸缸”“探戈就是蹚呀蹚著走，三步一躥兩呀兩回頭”“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這酒怎么樣啊，聽我跟你吹”等等。

那些年，只要這個“新潮老太”站在春晚的舞臺，幾乎每一個動作都有掌聲。她德藝雙馨，表演接地氣，在臺上隨便一張口，就帶有喜劇效果。她的小品不媚俗、精雕細琢，百看不厭。可謂越老越紅。

誰也想不到，1999年那年除夕，是她最后一次參加春晚。舞臺上趙麗蓉用她的唐山英文把觀眾逗笑,電視機前她的幾個兒子卻泣不成聲……那時她已身患癌癥。在春晚前兩個月，她咳嗽到吐血，仍然堅持學英文、唱英文歌……而次年，趙麗蓉老師因肺癌去世，《老將出馬》成絕響。

趙麗蓉一生命運坎坷，幼時家境貧困，從小跟戲班子跑碼頭，深愛的第一任丈夫去世后，為了孩子，她嫁給了丈夫的弟弟。已有三個兒子的趙麗蓉特別想要一個女兒，女兒如愿所生，卻發現患有腦癱。她一邊演出，一邊照顧女兒，窮到穿的內衣補丁疊補丁，結果女兒還是活到11歲便夭折了。為了緩解悲痛，她演出活動越來越多。化悲痛為力量的她沒想到生活又給她迎頭一擊，第二任丈夫突發心臟病去世了。趙麗蓉哭得死去活來，自責因為拍晚會節目沒有照顧好老伴。

有人說，“喜劇不過是悲劇的另一種表達”。

她一生帶給我們太多的歡樂。電視上的她永遠都歡笑快樂，從來沒有因為個人情緒影響表演。如果不是因為她離世，她心里隱藏的傷痛不會被知曉。正是因為知曉她不為人知的痛苦，才更讓人敬佩與懷念這位豁達的人民藝術家。

如今趙麗蓉老師雖然已經離我們而去，但她的小品合集在視頻網站上仍有千萬級別的點擊量，她的經典作品永遠會留在我們心中，就像我們不經意想起她的那句“司馬缸砸缸”，仍會不由自主地油然一笑